以前不諳世事的時候總以為雷雨天後會是晴空萬裏，可是經曆得多了，疼得次數頻繁了，便開始明白那個想法實在是很傻。

    艾達拖遝著步子走在回第七公館的路上，她腦中所想之事讓她完全失去欣賞街邊百景的興致。路易似乎變得越發古怪了，現在隻要自己外出的時間稍微長一些，等到回去的時候他就會責問自己到底去了哪裏，有時還因此大發雷霆，好似自己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可是每次的暴怒總會又以他的內疚，苦苦哀求結束。艾達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從窗口透出的橙色燈光，這段本可以美好的感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味了呢？是從路易的母親過世之後開始的嗎？

    “去床上睡吧，路易。”艾達輕輕抽走他手中還緊緊捏住的雪萊的那本《論愛》。路易眼神朦朧地掃了一眼客廳裏掛著的時鍾，確認艾達回來的很早，他的臉上那時才出現一些安心的神情來。

    “艾達…不要那樣看著我…”路易拉住了準備轉身上樓的艾達的手腕。

    “我隻是太害怕了……除了你我身邊沒有親近的人，我害怕有一天你也會走。沒有我母親的愛已經足夠讓我疼痛了，如果連你也失去了，我還將剩下什麽呢……”艾達的心再次軟下來，每次當她嚐試要和他提出分手，她總是被他那番脆弱不堪的表情牽扯住，然後就會想著……再堅持一段時間吧，路易會變好的。

    雨夜，水珠砸在窗戶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兩人相擁而臥，但誰也沒有先開口。就那樣任由沉默的霧氣在房間裏擴散著，直到有一方會承受不起。

    “當愛漸漸死去，人心不過是活著的墓穴。”艾達知道雪萊的那本《論愛》，“你也這麽認為嗎？”

    路易看著艾達在黑夜下熠熠閃爍的雙眼問道：“你的愛死去了嗎？”

    她垂下眼簾不知該如何回答路易。也許我的愛，已經死去了。艾達默默地想。

    一陣緘默。

    路易背過身去不再看她，艾達躺在寂靜中，像是躺在回憶裏。她已經在那段幹淨美好的回憶裏死去了。現在一切都已經不再如初，那自己還有留下去的必要嗎？

    翌日，艾達王來到大使館秘密會客廳內，組織創立人羅納德正襟危坐在房間裏的沙發上看著艾達步步走到自己跟前來。

    “艾達，波瓦科夫的軍事報告取到了嗎？”

    她麵不改色地說：“還沒有，再給我一點時間。”

    “你到底還要和卡梅隆家的那個小夥子廝混多久，艾達。”羅納德早已知曉她與路易斯之間的事情，戳不戳破這層紙隻不過看他的耐心，“你在三個月前就已經取得報告。”

    艾達一時語塞。這次的法國之行是她的第一個長期任務，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向冷靜克製的她卻會一頭紮進了與路易的感情之中，路易斯現在的精神狀況本是極其不佳，若是自己在這個關頭上離開，他恐怕

    羅納德長長地呼出一陣鼻息，他也是實在無奈。他很清楚兩人之間的羈絆已經深厚到何種地步。在組織訓練人員時，為了防止這樣的情況出現，訓練者都是一再強調不可與目標，或者其他關係網人物發生感情糾葛。可艾達這個孩子，還是落入的這張蛛網。

    “趁還沒有加劇痛苦，快點放手吧，艾達。你到底要嚐到什麽苦頭才會知道我的意思？”

    “我現在還不能離開他，羅納德。路易斯現在精神狀況不佳，如果我走了，我害怕他會傷害自己。”

    羅納德見艾達軟硬不吃，他也無可奈何。便使了一個眼神示意她可以離開。艾達，既然你自己爬不出去，那我就幫你。

    “不行！！！艾達！你不可以離開我！！”路易雙眼發紅，他在客廳裏誇張地手舞足蹈，那副瘋狂的模樣，簡直和他父親一模一樣。一進門的艾達被衝過來鉗住自己手腕的路易斯嚇得不輕，她並沒有難道是羅納德派人把這話傳進他的耳裏？！

    艾達試圖掙脫他抓得牢牢的手，可是越是掙紮，路易就越是癲狂般地用更大的力氣去抓住她。

    “路易！你冷靜下來！”她顯然也焦急不已。

    路易停下來用那雙已經神經質的雙眼盯了她片刻，然後，他立即鬆開手，右手從西褲褲兜裏掏出了一把刀，那刀銀光閃閃，閃著危險的光芒。艾達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幾步，她以為路易是要

    然而

    “你說過要永遠陪著我的！！！為什麽都不守信用！！！”他嘶啞的聲音隨著刀刃在喉嚨上的拉扯隨之戛然而止，艾達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刻：路易的眼睛睜得簡直要從眼眶裏掉出來，他立即痛苦地跪在地上，掙紮著用雙手捂住從喉嚨間一股腦溢出來的鮮紅血液，他側身倒在地上，嗚咽著，眼中流出熱淚他那雙藍色的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她路易仿佛一頭垂死的瘋狂巨獸

    艾達立即轉身從玄關衝了出去，她的大喊聲傳遍了大道，小巷救救他！！救救我的愛人！！！路易斯卡梅隆！！！！

    事情鬧得很大，居住在艾達周邊的鄰居都知道了當晚發生的駭人一幕，看熱鬧的人將第七公館圍得水泄不通，艾達的公館外隻得靠警察維持現場的秩序。艾達坐在一樓的書房裏接受警官的詢問，她身上還掛著水珠，不知道是因為看了太過恐怖的一幕還是因為覺得寒冷，她忍不住顫抖起來。

    “如果我沒看錯，樓上那位是卡梅隆家的長子路易斯吧？”艾達點頭。

    “你和他是什麽關係？”

    “戀人。”

    “路易斯為什麽要用刀割傷自己？他試圖自殺還是”

    “自從他的母親去世之後他的精神狀況就一直不太樂觀，今天我從外麵回來以後，他歇斯底裏地衝到我麵前說我不能離開他，似乎是有人對他說了什麽不好的呃”艾達皺起眉頭斟酌了一下用詞，“傳聞。一些我將離開他的傳聞。”

    警官認真地用鋼筆記錄著艾達所說的細節。閉了，他合起筆記本，將鋼筆放進外套的內兜裏，最後恭恭敬敬地和艾達握了手：“謝謝你的配合，王小姐。具體細節交給我們再去調查，你現在就好好休息。不要擔心，醫生已經看過了，路易斯很幸運，即使傷口很深，但是他挺過來了。”

    “謝謝”艾達無力地蠕動嘴唇。（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