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經停了，唯有風愈發淩厲。

    街道上已經沒了人，隻有路燈孤獨地立在路邊。

    男子歪斜的身影在路燈下拉長又變短。

    “我相信……”

    他嘴裏嘟囔著什麽，仰起頭喝光酒瓶裏的酒，把酒瓶倒過來上下晃了晃，發現確實沒酒了，隨手扔掉了酒瓶。

    他頹廢地坐在路燈下，眼前開始出現幻影。

    是她！

    “橙子，橙子……”

    他伸出手想撫摸她的臉，卻看見她冷下了臉，對他說：“聶晟寧，我不愛你了，阿珺才是我的歸宿！”

    “不，不是這樣的……橙子，你在騙我。”

    “我何必騙你？我要和他結婚了，你會祝福我的吧？”

    她眼裏的那抹期翼讓他的心髒鈍鈍的疼，他不可以答應她，答應了她，他們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見他沉默，繼續說道：“我希望你祝福我，阿珺是個很優秀的男人，他很愛我，他爸爸媽媽待我也很好，你知道嗎？如果不是他，我的車和我的‘暮棲’都不會再屬於我，我已經認定了他……”

    “不要再說了！”他雙眼泛起了紅色，凶狠的樣子把她嚇了一跳，“我不相信！”

    程子芫溫柔地注視他，他看見她的臉上張揚過哀傷。

    “誰都可以不信我不愛你，唯獨你不可以。”

    說完這句話，她的溫柔再次被冷漠取代。

    那個她認定的男人帶著寵溺的笑容走過來，自然而然地輕攬過她的腰，宣示著主權。

    “阿珺，把他趕走吧，我再也不要見到他。”

    我再也不要見到他……

    萬箭穿心般的痛將他吞噬了，他潰不成軍，卻也無處可逃。

    “橙子！”

    他大叫一聲，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定了定神，才發現自己居然在空曠的街道上睡著了。

    他借著昏暗的燈光低頭看了看手表，已經淩晨四點了。

    宿醉的後遺症就是腦袋昏痛，他胡亂揉了幾下太陽穴。

    “……我要和他結婚了，你會祝福我的吧？”

    “誰都可以不信我不愛你，唯獨你不可以。”

    “阿珺，把他趕走吧，我再也不要見到他。”

    ……

    夢裏的程子芫對他說的那些話又在耳邊重播著，他頓時清醒了。

    這不是夢，這是昨晚在會廳的後花園裏真實上演過的。

    她在他和榮珺之間選擇了榮珺，她說她再也不想看見他……既然這樣，他就如她所願，再也不讓她見到自己。

    苦澀在胸腔彌漫後回蕩，一遍又一遍。

    他想起遠去的那年，穿著淺綠色雪紡短裙的少女匆匆忙忙路過他身旁，被風帶起的長發掠過他的鼻尖，有些癢，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她回頭衝他歉然一笑。

    他想起在星空下，她曾與他十指相扣，漫想著未來。

    “晟寧，我們永遠都不要吵架好不好？”她的眼裏升起一層霧氣。

    他俯身吻上她的額頭，吻去她的淚珠，最後停留在她的唇上。

    “好，我們永遠都不吵架。”

    他想起毅然決然地和他私奔的她，她像個果敢的女戰士，毫不畏懼前路。

    “橙子，你怕不怕？”他小心翼翼試探著她。

    “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麽都不怕！”

    ……

    可是現在她依偎在別人懷裏，巧笑倩兮，對他再不複當初的溫柔。

    “嗬嗬嗬……”

    聶晟寧扶著路燈大笑起來，身體不斷顫抖，待他抬起頭時，眼角有隱約可見的細碎淚光。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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