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我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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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宇墨講述到這裏時又吞下了些藥物,會議室中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視頻影像和白中元的身上。誰都沒有想到,原來他們苦苦追尋的凶手,從一開始便注意著警方的一舉一動,並隨時進行著犯罪策略的調整。更沒有想到的是,即便是處於如此被動的局麵,錯綜複雜的連環案還是被偵破了。

    將小區門衛和職場金領這兩個看似毫無交集的人進行聯係,將凶殺和nue dai兩起性質完全不同的案件做出整合,可不就正應了邱宇墨那句話嗎?白中元這個人,洞察力太敏銳,頭腦和心思都遠非常人可比。

    眾人的反應白中元早已見怪不怪,臉se qing緒沒有絲毫的變化和波動,隻是靜靜的盯著屏幕上的邱宇墨。

    講述繼續:

    白隊,那晚我注意到了你撿走垃圾袋的舉動,不過當時並沒有太過於深想。不,應該說我不願意承認你是奔著連環案來的,一廂情願的告訴自己,你的真正用意是為柳莎討回公道,為了你戰友的蘇醒。

    在和你見麵之後,回到樓上的柳莎情緒有了些激動。她跪在地上懇求著,讓我大發慈悲去幫幫趙元昊。

    你覺得,這可能嗎?

    我不僅不會同意這個無理的要求,還會進一步摧毀柳莎和她始終堅持的愛情。既然遭受那麽多的nue dai和苦難依舊無法改變她的立場和看法,那我就對趙元昊下手,徹底斷絕柳莎內心對於愛情的那份兒念想。

    從始至終我都在監視柳莎,因此清楚趙元昊的病房。雨夜我襲擊的是趙元昊頭部,他的傷勢需要哪些科室的醫生會診,對於久病成醫的我來說並不算難事。通過登錄醫院的網站,很容易便能查清楚各科室的值班表,我隻要稍加偽裝,便能混入到病房裏麵去,結果表明我的算計很成功。

    說句心裏話,我不恨趙元昊,我真正想摧毀的是柳莎。她不應該那麽深情的,不應該堅持那份兒看不到希望的感情,她應該像楊蕾他們一樣,會被現實和物質打敗,會跟我一樣堅信世間沒有真愛才對。

    我混入了重症監護室,做出了殺死趙元昊的假象,並且拍攝了照片和視頻,那些都是要送給柳莎慢慢欣賞的。可我忽略了一點,那就是自身的病情,無法抑製的呼吸疾病,險些讓我暴露在監控視頻中。

    返回小區不久,我看到你們回來了。說實話,我沒有想到白隊你會來的那麽快,可我並不會害怕和慌張,這些本就在我的算計之中,我已經有了應對的策略。並打算將計就計,再次試探下你的真實目的。

    和我所預料的一樣,看到那些照片和視頻之後,柳莎崩潰了。那副樣子是我第一次見到,聲嘶力竭、痛不欲生、歇斯底裏,萬念俱灰。在那一刻,我忽然冒出了個荒唐的念頭,我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錯了?

    不,不能錯,我也不會錯。

    而且就算是錯了,也已經沒了回頭路。

    柳莎被我囚禁在對麵的毛坯房裏,她鬧出動靜時我沒有阻止,目的就是為了引起你們的注意。我將她綁在了椅子上,擊昏後注射了ma zui劑,並將很多酒瓶子放到臥室,營造出了她睡著的假象。

    不出我所料,沒多久你們便上樓了。

    白隊,你知道那晚我是什麽心情嗎?

    看著你們一步步被我牽著鼻子走,那種感覺是無法用暢快來形容的,還有興奮、滿足、得意、激動等等。當然,除此之外也有負麵情緒,那便是擔心,因為我再一次確認了,你是個難纏的對手。

    尤其是當你的目光在不經意間瞟向垃圾桶時,我基本可以確定你不僅僅是為柳莎而來了,很可能已經猜到了我與連環案是有著關係的,至少你已經在懷疑進入重症監護室的是我了。歸根結底還是我犯了一個細小的錯誤,在醫院的消防通道中,因為無法抑製的呼吸疾病,我噴出過幾口血痰,雖然我盡可能進行了抹除,但還是難免會有遺漏。而你瞟向垃圾桶的目光,證實了這點。

    我犯了錯,其實白隊你也犯了錯,還記得我端起水杯喝茶嗎,那裏其實是緩解我絕症的藥物。如果當時你再細心一點,如果當時你接過了那杯水,或許一切在那天晚上就會出現勝負性的反轉。還有,如果在無法喚醒柳莎的情況下你再多呆一會兒,就會看到我劇烈咳嗽的樣子,會親手提取到我吐出的血痰。

    可是,你沒有。而這,也給我留下了最後犯罪的機會。

    最後的犯罪,是針對柳莎的。

    從確診肺癌開始,我忍受折磨堅持了六年的時間,這已經是十分不易和幸運的事情了。而柳莎在看到那些照片和視頻後的崩潰,也讓我意識到此生最後一件事也該畫上句號了,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至此,新生無憾了。

    柳莎醒來時,雙眼中沒有任何的神采,像極了思維盡失的行屍走肉,她蜷縮在牆角滿麵恐懼的望著我,嘴裏一遍遍的嘀咕著。

    “我說過,非他不嫁,就是非他不嫁……”

    那一刻,我真真正正的被觸動到了。

    輕輕蹲下身子,我伸手摩挲著柳莎的臉龐,我想不通在遭受那些非人nue dai時她從來沒有害怕過,為什麽現在表露出了那麽大的恐懼。那種恐懼是發自心底的,是讓人望之淚目的,是撕扯人靈魂的。

    最終,我找到了答案,是愛情。

    柳莎之所以變成那副樣子,是因為我奪走了她的愛情。

    可即便是這樣,她依舊在呢喃著:“非他,不嫁……”

    這一次,我沒有再生氣,沒有再發怒,也沒有再打罵,隻是給了柳莎一個深深的擁抱,輕吻了她的額頭。

    我輸了!

    可失敗並不意味著結束,我要帶柳莎去個地方,一切的一切都將在那裏做出了結。

    關於我、關於她、關於趙元昊、關於這起連環殺人案,也關於警方和白隊你。

    那裏每天都在上演著殺戮,那裏每天都彌漫著血腥,那裏每天都重複著死亡,那裏也曾支撐過我的新生。

    呼……

    邱宇墨講述到這裏,長吐口氣陷入了無聲的沉默中。

    那聲長歎,像是一把錐子刺入了與會人員的心中,方言、白中元等這些男性尚且能抑製住情緒的波動,可許琳、秦時雨卻早已經淚流滿麵。就連以冷靜和理智見長的周然,眸子裏都有了淚花閃現。

    “唉……”謝江起身走到窗前,借助開窗通風的機會悄悄抹了一把眼睛。

    “繼續吧。”

    白中元內心同樣有著深深的觸動,但更想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情。他記得很清楚,於屠宰場中喚醒柳莎後,她的情緒是相對穩定的,這與邱宇墨所言有著極大的矛盾,顯然其中還有另外的隱情。

    可這次白中元失望了,因為隨著邱宇墨的歎息聲落下,那視頻也播放到了尾聲。

    “這裏有錄音。”從警多年,許琳早已經習慣了如何調整情緒,在看到畫麵停止後拿出了一支錄音筆。

    “在哪裏發現的?”

    “邱宇墨身上。”周然接話道,“屍體拉回來之後,在他上衣兜裏麵發現的,裏麵的錄音很完整。”

    “技術科做過聲音的比對和鑒別,可以確認說話的就是邱宇墨和柳莎。”補充完,許琳起身,“裏麵的內容我已經聽過了,出去透口氣。”

    “沒事兒吧?”白中元注意到了許琳的異常。

    “沒事兒。”搖頭,許琳走出了會議室。

    “保持安靜。”方言說完,將錄音筆交給了內勤。

    沒有多久,錄音筆中傳來了聲音,那像是嗚嗚的秋風,又像是季節更迭的轉動,而後是邱宇墨的輕歎。

    “你輸了,我也輸了,警察也輸了。這個局中,沒有勝利者。”

    “不,隻要我還活著,就沒輸。”柳莎的聲音異常堅定。

    “我會讓你活著嗎?”

    “隻要我不認輸,就算死了也是沒輸。”

    “你太固執,太偏激,太天真。”邱宇墨有了些暴躁,“你看看那殺豬的案台,看看那些刀,再看看你弱不禁風的樣子,我可以輕而易舉的要了你的命。”

    “那又怎麽樣?”柳莎喘息著反擊,“跟你簽訂協議的時候我心如此,現在我心依舊是如此,就算是到了奈何橋前,我依然會說非趙元昊不嫁。”

    “可他……已經死了。”

    “……”從失聲痛哭到輕聲啜泣,從激烈的咒罵再到無聲的沉默,柳莎的情緒劇烈的波動著。

    “你那麽愛他,不應該殉情嗎?”邱宇墨的笑聲中蘊藏著冷意,“我可以幫你達成這個願望。”

    “我不會死,也不能死。”

    “為什麽?”

    “因為……”長時間的無聲後,柳莎語氣堅決的說道,“愛情,從來都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一種恪守的承諾和責任。我不會像傻子一樣殉情,如果我死了,誰去照顧他的父母?在我心裏,早已經是趙元昊的人,我有盡孝的這份兒責任和義務。等到把二老送走之後,自然會去那個世界找他。”

    “那麽多年,你怎麽熬?”邱宇墨語氣軟了些。

    “堅持著,挺起脊梁堅持著,牙咬碎了吞進肚子裏堅持著。”柳莎的音量加大,“就像現在這樣,你去拿刀吧。”

    “想通了?”

    “我不是求死,是為斷了這一頭長發。”柳莎的聲音變得溫柔起來,“他說過,喜歡我長發的樣子,如今他已經走了,我還留著這些頭發做什麽?青絲斷了,今生的緣分也就了了,餘生也就清淨了。”

    “你就是個傻子,傻得不可救藥,傻得讓人牙根癢癢,傻得讓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你。”邱宇墨厲聲的罵著。

    “那你來啊,殺了我啊。”

    “不,我不會上當,不會殺你。”邱宇墨咆哮了起來,“我不會給你報仇的機會,也不會給你死去的機會,我要你活著,痛苦的活著,讓你守著痛苦的回憶活著,你永遠都不可能成為勝利者。”

    “我是否勝利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輸了。”

    “我是輸了,但你也贏不了。”邱宇墨已經徹底憤怒了,“如你所願,現在我就割斷你的頭發,讓你守一輩子的活寡。這比殺了你還要痛快,我倒要看看,當你下黃泉後是否還堅守著那狗屁的愛情。”

    一陣陣的嘈雜聲音後,錄音筆中傳來了邱宇墨的喘息聲:“這樣,你滿意了?”

    “滿意。”

    “我也滿意。”邱宇墨說著劇烈咳嗽了起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看在相識一場的份兒上,我勸你去醫院吧。”

    “不……”

    說不清楚為什麽,這句話突然ci ji到了柳莎,她瘋了一樣的嘶喊起來,而後是一通極大的噪聲。

    這其中,夾雜著邱宇墨痛苦的shen yin。

    “是我殺了你嗎?”平靜下來的柳莎,輕聲的問著。

    “不是。”邱宇墨斷斷續續的說著,“是我,是我自己撞在了這牆上,可能,可能這就是報應吧。”

    “是的,是報應,一切都是報應。”

    柳莎的回應過後,是沉悶的倒地聲,而後才是邱宇墨艱難的吞咽:“你,你怎麽那麽傻?你答應我,別再去找潘洋傾訴心事,那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你的希望在醫院,去醫院,去醫院……”

    哽咽,消失在了嗚嗚的風中。

    ……

    錄音到這裏戛然而止,可在座的每個人都沒有任何的動作,隻是靜靜的坐著,臉上蒙著濃濃的哀色。

    “我去趟洗手間。”

    盡管方言沒有點頭,可白中元還是一步步走出了大樓,當微涼的空氣吸入鼻腔後,他攥起拳頭狠狠的砸在了胸口。

    疼痛稍稍舒緩了胸腔中那股壓抑,長出口氣他轉過了頭,不遠處的路燈下,許琳正坐在長椅上仰望著夜空發呆。

    燈光打在她的身上,暈出了幾分朦朧,秋風吹起劉海,將完整的側臉展現在了白中元的眼前。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被囚禁的柳莎。

    以後無數的長夜裏,她大概也會是這副樣子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