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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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賈林囂張氣焰的高漲,他的雙腿又以緩慢輕盈的節奏抖動了起來,臉上也隱隱流露出了嘲笑的神色。

    白中元和謝江身經百戰,自然不會將這種細節變化放在心上,當務之急要做的是如何將局勢扭轉過來。

    力挽狂瀾這種事謝江是做不來的,所以還得看白中元,而他也的確沒有采用按部就班的路子,開口便是震天雷:“賈林,既然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那不妨就攤牌吧。胡成,到底是不是你殺害的?”

    “……”

    毫無征兆的發問,打了賈林一個措手不及,他眉頭皺起的同時臉色有了些陰沉,就連眼睛裏閃爍的光芒也變得黯淡了些,原本高昂著的頭顱緩緩垂下去,雙手也開始揉捏起了已經變形的紙杯。

    “怎麽,不敢承認了?”白中元步步緊逼,“剛才那股子勁頭兒哪去了,你不是說全世界犯罪事件都是你做的嗎?”

    “……”

    賈林依舊沒有回應,不過捏動水杯的幅度更大了,呼吸聲也漸漸的變得有些粗重,緩緩地抬著頭。

    “對了,你剛才還說,我們國家的法律原則是無罪推定,反正我們也沒有證據,你有什麽不敢承認的?”

    “胡成,不是我殺的。”賈林終於開了口,聲音幹澀而沙啞。

    “真不是你?”

    “不是。”賈林繼續搖頭。

    “好,很好。”聽到這句話,白中元不僅沒有絲毫的失望,反而表現流露出了幾分振奮之意。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這反常的變化,讓賈林心中有些發毛。

    “沒什麽,先休息一會兒,一小時後繼續。”說完,白中元起身便走,同時招呼著謝江和做筆錄的警員。

    “宋前的口供出來沒有?”走出審訊室,白中元問著。

    “應該差不多了,我去看看。”警員急匆匆而去。

    “中元,你這路數我沒看明白啊,欲擒故縱嗎?”謝江到現在還有點兒摸不著頭腦,怎麽好端端的就終止審訊了。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謝江沒好氣的罵道,“趕緊說,否則我抽你。”

    言歸正傳,白中元皺了皺眉頭:“老謝,你就沒感覺到這案子裏麵的疑點嗎?或者說是不對勁兒的地方?”

    “什麽意思?”謝江不知具體所指,隻能猜測著,“目前來看,這個賈林就是殺害胡成的最大嫌疑人,而且梁媛的口供也進步一步證實了這點,就連賈林自己不也承認了當年設計po hai胡成的事情嗎?”

    “我指的不是這個。”白中元提醒著。

    “那是什麽?”

    “口供。”稍作思索,白中元繼續道,“案發第一時間,警方就對梁媛、賈林以及宋前進行了調查和了解,筆錄中寫的明明白白,這三個人的學曆都不高,可你看他們剛才的樣子,像是沒有文化的嗎?”

    “你指的是對刑法的了解?”謝江所有所悟。

    “沒錯。”白中元點頭,壓了壓聲音繼續道,“你想想,他們是在養殖場和屠宰場裏麵工作的,如果說對這方麵的知識涉獵頗深倒也正常,畢竟符合他們的身份。可為什麽會對法律條文甚至警規警紀那麽清楚,這難道不值得深思嗎?比如審訊之初梁媛說的“誘供”,又比如賈林說的無罪推定,這正常嗎?”

    “不正常。”謝江不假思索的搖頭,而後又問,“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他們本身就存在串供的可能,按照這個邏輯倒也能說的通吧?”

    “這恰恰是我要提醒你的。”白中元內心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就算是他們串供,能串的也隻能是有關於胡成的,而不是麵對警方審訊時脫罪式的回答,這根本就不是串供能夠做到的,因為這有個前提,必須對相關刑法精通了解才行。”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在教他們怎麽應對警方的審訊?”說出這句話之後,謝江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別說,你這麽一提醒,結合審訊室時的種種,倒真有這種可能,究竟是誰有這麽大的本事呢?”

    “……”

    白中元沒有回答。

    “是賈林嗎?”謝江忍不住問道。

    “如果他有這個能耐,那麽剛才就會承認殺害胡成了,而不是咬死否認。”這點,白中元絕對不會判斷錯誤。

    “這樣的話,那就隻能是梁媛了,難道……難道她之前是在騙我們?”謝江的臉色愈發難看了。

    “不,她說的都是真話。”白中元反駁,“這起案子中,隻有梁媛不會撒謊,因為撒謊對她而言沒有任何好處。”

    “不是賈林,也不是梁媛,那是誰?”話出口之後,謝江猛然一驚,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該不會,該不會是宋前吧?”

    “目前來看,也隻有他了。”

    “這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

    “宋前是聾啞人啊?”

    “老謝,你的屁股有點兒歪啊,誰告訴你聾啞人就不會犯罪了?”

    “我……”

    謝江語塞,吞咽兩口焦急的追問著:“中元,我收回剛才那句話,但你也得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我沒有解釋,一切都是根據案情細節的判斷。”白中元知道,這事兒必須得說清楚,否則謝江會一直糾纏下去。

    {1}心態

    與命案緊密相關的養殖場中一共就四個人,而且文化水平都不高,那麽誰最有可能在這方麵有所提升呢?

    首先排除掉的是死者胡成,他這些年遭受了那麽多磨難,能堅持著活下來已屬不易,絕不會再有其他的心思。

    其次要排除的便是梁媛,這個人對愛情是忠貞的,卻並不是一個好的賢內助,至少她不會親力親為的去做那些髒活累活,從她的保養中便能窺見一斑。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將時間放到學習上去的。

    最後要排除的是賈林,此人前往養殖場工作的動機不純,時刻裹挾在胡成和梁媛中間,心思根本無法平靜下來。

    {2}時間

    與第一點相同,無論是胡成也好,還是梁媛和賈林也罷,他們根本就沒有時間去苦讀有關法律條文的書籍。

    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們之間的複雜關係,還關乎著他們要做的工作,畢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3}群體特征

    人類是群居動物,最受不得孤獨。

    胡成、梁媛和賈林,不管這三人的關係如何,他們都能找到共同的話題,都能維係好日常的關係。

    他們的關係或許是尷尬且不純粹的,但無法否認能夠通過交談或者共事排解寂寞和孤獨的事實。

    綜上所述,胡成、梁媛和賈林不具備學習抑或是研習與法律相關書籍的條件,反倒是聾啞人宋前最適合。

    一來,他與別人溝通存在很大的障礙;二來,這樣的人通常性格都有些孤僻,心裏有些自卑,更願意獨處。

    換言之,在做好本職工作的同時,他有大量的時間去學習,去閱讀感興趣的書籍,甚至是籌劃一起天衣無縫的陰謀。

    “陰謀,什麽陰謀?”謝江任何白中元的分析,但這陰謀兩字還是讓他一頭霧水。

    “你說呢?”白中元翻個白眼,“換做你是宋前,胡成死了,賈林判處死刑了,而你又知道梁媛隱藏最深的秘密,你會怎麽做?”

    “我……”

    稍作猶豫,謝江壓了咬牙,“當然是用手裏的把柄來要挾梁媛,這樣就能訛詐出一大筆錢財。”

    “老謝,有沒有人說你心太善?”

    “你什麽意思?”

    “那麽重要的把柄抓在手裏,你就隻訛一筆錢?”白中元冷笑。

    “那換做你會怎麽做?”

    “錢、女人、事業,三者皆要,缺一不可。”白中元麵無表情。

    “你……”謝江本想罵句無恥,可等回過神後臉色頓時大變,“中元,難不成這案子還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你覺得呢?”

    “一箭三雕,可真是夠毒的。”謝江用後怕的語氣唏噓著,而後又征詢著意見,“眼下我們該怎麽做?”

    “兵分三路。”白中元心中早已經有了主意,“派人再去趟養殖場,重點搜查宋前居住的屋子以及四周,不要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尤其是涉嫌銷毀東西的痕跡,務必要細致的進行勘查,不管任何可疑物品,統統帶回隊裏來。另外去問問法醫那裏問問,看看相關的物證檢驗報告出來了沒有?”

    “另外一路呢?”

    “你和我。”朝著走廊看了看,白中元繼續說道,“等著宋前的筆錄出來之後,我們再去審賈林。”

    “之所以等著宋前的口供,是為了找到坐實賈林犯罪的證據吧?”有了上述的分析之後,謝江也明白了關鍵點。

    “沒錯。”白中元直言不諱,“宋前這個局設的巧妙且又陰毒,如果他想要達成目的,那就必須給出賈林直接犯罪的證據,隻有這樣才能將其定罪甚至是判處死刑。畢竟以我們目前掌握的線索和證據,是無法給賈林定罪的。”

    “其實這也涉及到了一個定性的問題。”點頭,謝江接話道,“如果稍後宋前的口供筆錄中出現了對賈林極為不利的確鑿證據,那就說明他果然在幕後推波助瀾的策劃著一切。若是沒有的話,則證明他是清白的?”

    “嗯。”對此,白中元不會反駁,而是將滿含期望的目光投向了走廊,“不出意外,今晚就能順利結案了。”

    心裏嘀咕著,白中元的思緒又飄飛了起來。

    這個宋前,跟邱宇墨的死又是否有著直接或是間接的關係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