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八十六章 不行特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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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六百八十六章不行特支

    但是大宋的工匠們就是喜歡這樣給自己上難度,跟蘇油理工之道的先求有再求精不一樣,他們對自己要求極高,知道是要給陛下燒造大婚器物之後,更是精益求精,力求盡善盡美。

    少年官家的仁善,已經四海傳揚。

    盡罷天下積欠,直接移走了天下四分之一人口頭上的陰雲,重見朗朗青天。

    此等德政,曠古皆無。

    誰沒有幾個窮親戚,如馮掌櫃這樣粗通禮義的老百姓,對皇帝的崇敬更是無以複加,雖然自己並不在免放之列,一般早早在家中供起了牌位。

    打碎瓷器也不再心疼了,官家對咱老百姓這麽好,必須沒有一丁點瑕疵的子孫缸才配得上!

    小心翼翼地將幾百件瓷器移上小火輪,蘇油看到程嶽收束裝裹,配上轉輪銃,長劍,還抄起一口樸刀,突然莫名其妙想到青麵獸楊誌。

    《水滸傳》裏,楊誌曾和林衝說過:“道君因蓋萬歲山,差一般十個製使去太湖邊搬運花石綱,赴京交納。不想灑家時乖運蹇,押著那花石綱,來到黃河裏,遭風打翻了船,失陷了花石綱,不能回京赴任,逃去他處避難。”

    之後楊誌到了梁中書手底下做了提轄,梁中書命他給嶽父蔡京送價值十萬貫金珠寶貝的生辰綱,可恨又給梁山泊賊寇給奪了去,被逼無奈隻好落草。

    據蘇油所知,蔡京並沒有姓梁的女婿,而且水滸傳裏故事發生的時節,也還有不少年頭,但是小說裏梁中書便是坐鎮大名府……

    呃,應了地頭,不可不防。

    於是對程嶽諄諄叮囑:“這批瓷器,就算是失陷在黃河裏,或者被草寇劫走,皆不打緊,當時我就命馮掌櫃和史大燒作了兩批,還有備份。”

    “因此你千萬要回來,我也不會責你,再送一趟也就是了。”

    “好不容易有份差遣,你那些三山五嶽的兄弟還指望你活成個人樣子,萬不可逃去他處……”

    程嶽聽得莫名其妙,四路如今還有盜匪嗎?特麽罪囚都被你送去工礦那啥……勞動改造了,照樣一天兩百五十文,與役夫等例,官府先存著,罪滿發給。

    這還是囚徒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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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你探花郎和趙宋小官家如今在河北的名聲,就算三山五嶽的兄弟還在,敢劫這道皇綱?

    所謂盜亦有道,能跟沂河二俠抗手的劇盜,都講江湖規矩,若是尋常小蟊賊,又敢到我跟前來撒野?

    氣呼呼地拎刀上船,跟這狗官生不完的氣,就是看不起俺們江湖人士,如此低瞧灑家!

    好在京中還有國夫人,此番進京又可以討教一回金仙玉劍,順便告狀,哼!

    蘇油看著程嶽臉色鐵青地上船,覺得他更像青麵獸了,不由得又是擔心又是懵逼,問身邊的史大:“我剛剛哪句不是好話?怎麽他還生氣了?!”

    ……

    汴京城,因為皇帝婚事特支之事,大佬們們又展開了掰扯。

    三省、樞密院同奏:“冊皇後故事,在京諸軍各有小特支,依端午例。”

    大宋是軍閥頭子起家,對軍人有很多偏袒的賞格,每年端午、秋郊、冬至、皇家大小喜事,軍中都會頒發賞賜。

    因為這些賞賜是隻有軍人才有的福利,故而稱為“特支”。

    呂大防內心裏是想將這場婚事辦得熱鬧的,於是上奏:“景佑元年冊光獻時,為明肅喪未除,皇帝不曾臨朝發冊,故為小特支。今既臨朝,欲與大特支。”

    高滔滔說道:“那就依冬至例。”

    冬至例就是大特支了,不過大宋如今也不差這點錢,呂大防點頭道:“當如此。”

    高滔滔卻又說道:“還有在外新軍、舊軍、工程軍,我想皆與,新軍五百,其餘三百。”

    呃這個……好像過頭了,呂大防隻得說道:“如此一來,比太皇太後受冊時都高了,還是宜有所等差才好。”

    高滔滔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又叮囑道:“且要均溥。”

    呂大防說道:“如此待臣等商議之後,再行進呈。”

    陛見回來,呂大防具出天下新軍、舊軍人數,如今大宋新軍,河北八萬,汴京八萬。寧夏五萬,另有南洋、東洋、北洋三支艦隊,連後勤港口諸軍人員一起,約有六萬,合計二十七萬,約支十三萬緡,各地舊軍工程兵二十餘萬人,約支七萬緡,共計二十萬緡。

    如果加上折衝司,又是二十餘萬,差不多三十萬緡了。

    王岩叟表示反對:“錢雖不多,事體甚大。聖意令執政熟議,那就應當根據以往的事實,情理,妥行商議。”

    呂大防不以為意:“昨者聖意亦謂錢不多,待用右曹錢、封樁錢、上供錢等支給,似不費力。”

    王岩叟道:“動用軍庫、內帑,的確不費力,但縱不惜錢,亦須惜禮。”

    呂大防道:“禮亦是臨時施宜,有所變通的嘛。”

    王岩叟搖頭:“沒有舊例援引,且比照光獻太後為例,又等於太皇太後冊封之時,此皆所係甚大,已是違禮,不是變通,不可輕為。”

    呂大防終於沉吟了起來。

    蘇轍思量了一陣,說道:“最好還是以不行特支為主,如果太皇太後執意堅持,大家方別商量,豈可隨便承當?”

    “前人沒有做好,為吾儕所笑,豈可卻令後人複笑吾輩也!”

    大防默然。

    王岩叟退下來,向韓忠彥表示對呂大防的不滿:“如此大事,呂相便承當得穩便?如此事不理會,不知何事大臣合理會!”

    韓忠彥說道:“後日且當以非故事,踰光獻對太皇太後開陳。”

    王岩叟說道:“對嘛,景佑故事,豈是今日攀援得的?”

    後兩日,呂大防再次召集同列:“檢得四例:天聖二年明肅受冊,內外特支;景佑元年冊光獻,在京特支;熙寧二年光獻及太皇太後、皇太後受冊,隻執仗人特支;元佑二年太皇太後受冊,內外特支。”

    這兩天,呂大防查閱舊檔,也發現了不妥,開始傾向於王岩叟等人的意見了。

    進呈之後,高滔滔看過:“不為受冊,為納後耳。呂卿所引的這些例子,不合。”

    呂大防躬身道:“景佑乃納後例也。”

    王岩叟立即插嘴:“若內外皆有特支,即是母後例。朝廷雖不惜錢,然當惜事體製度,不可輕加。”

    高滔滔說道:“其實我也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害怕這些人得不到賞賜,怨望罷了。”

    王岩叟趕緊說道:“不會的。如今郊禮已近,他們都指望著這個。若與分外之財,今後卻生僥幸之心。”

    高滔滔歎了口氣:“如此,就作罷了吧。”

    呂大防聽高滔滔的語氣似乎有些不悅,斟酌道:“或者過後三兩日,別作名目,減數略與之?”

    韓忠彥及王岩叟都表示反對:“如此又無名目。”

    呂大防對兩人說道:“戍邊的將士們也不容易,宜略與之。”

    高滔滔沉吟了一陣:“要是無名,就還是作罷吧。”

    王岩叟繼續奏道:“立後特支,初無故例,便是起於光獻。當時明肅喪未除,此事大為失禮。朝廷花費錢財事小,為後世所譏事大。”

    高滔滔問道:“當年與神宗也曾論及此事,先帝亦不知曉,愛卿可知何故?”

    王岩叟回道:“當年舊事,臣倒是有所聞於韓公,應是……妃嬪中有驟進者。”

    高滔滔立刻就明白了,仁宗名為立後,實為進妃。

    溫成是光獻的敵人,高滔滔是光獻的侄女,因此高滔滔的屁股天然歪,頓時譏笑道:“此等寧識君臣事體?吾固疑其必有以也。”

    王岩叟說道:“故須先正後,則事體自正。”

    高滔滔笑道:“老身亦嚐詔皇帝,選得賢後,有內助之功,此非細事。”

    “仁宗朝後宮不寧,進人失當,是重要原因。”

    王岩叟道:“內助則賴賢後,其如正家須在皇帝。聖人言正家而天下定,自當謹於初始。”

    高滔滔笑著對趙煦說道:“官家聽見了嗎?正家須在皇帝。”

    趙煦現在隻想趕快將小姐姐娶進門,卻不料結一個婚這麽多的麻煩,趕緊應道:“是。”

    王岩叟退朝後,取曆代皇後事跡可以為法者,編成一書,名曰《中宮懿範》,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