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比賭徒更美好的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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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國上將軍司馬錯接到有人在刑場屠殺的消息,當即大怒,立刻準備帶著數百禁衛鐵騎兵趕赴刑場,上馬前他問了句可知對方是何人,傳信的兵士滿臉恐懼,說可能是那位來自大周的誅候首領。
司馬錯一呆,然後狠狠給了他一巴掌,氣罵道:“怎麽不早說!這種事情你告訴我有什麽用?跟我去請示大王!”
戒備森嚴的鹹陽宮裏。
秦王贏駟已經很久沒有出過宮了,難保那位天下第五什麽時候會來到鹹陽城,身邊沒有了劍神西門客的護衛,他就隻能倚仗於禁衛軍和城裏城外駐紮的那近萬騎兵,但尋常軍隊對於天下第五級別的修行者終究是有太大的局限性,修行者若正麵相迎自然結果隻能是屠殺了幾千人後力竭,然後被餘下的鐵騎踩成肉泥,但若是翩然而過來無影去無蹤隻為取一頭顱,那軍隊就很難有作用了,除非是在地形開闊的戰場上,數萬兵力層層包圍,讓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的那種如銅牆鐵壁般的防守陣勢,才有可能讓修行者無從下手。
但是這閑雜人無數的鹹陽城裏,不可能每一條道路上都布滿軍隊,隻有在鹹陽宮裏才能稍微感覺到一點安心,但這也隻是暫時的,屍子當年連三千弟子布陣的白雪劍宗和身處白雲之巔的道德宗都能闖入,闖這鹹陽宮又有何難?
一個國家終究還是離不開修行者啊,贏駟坐在王椅上愁眉苦臉,不知他在地下的父王知曉了如今的局麵,不知是否會後悔當初同意商鞅刑法治江湖的決定,或者還是說他自己會後悔當初車裂商鞅驅逐屍子的決定。
一位與他麵容有幾分相似的男子走進來,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贏駟當即臉色一變,然後問道:“他去刑場做什麽?”
此男子是贏駟同父異母的弟弟,叫做贏疾,為人足智多謀,被稱為“智囊”,是贏駟身邊最信任的人,見到王兄略有些慌張的神色,他冷靜說道:“王兄不必驚慌,那人既然是從大周來的,想必不會有什麽惡意,應是那些刑場守衛們惹惱了他,畢竟傳說誅候的首領是個脾氣古怪的殺人狂魔,那些人便讓他殺了好了。”
贏駟略一沉吟,說道:“他要殺幾個人,我倒是並不在意,我隻是疑惑他為什麽不進宮來麵見我?難道他來鹹陽不是為了寡人?”
贏疾說道:“這樣的人物,必定是有自己脾氣的,我們不能強行要求他什麽,這件事還是妥善點處理吧,不要惹怒誅候,而且再怎麽說……他們終究還是外人,我們不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一個外人的身上。”
贏駟點頭道:“你說的沒錯,寡人還是得做好別的準備,對了,這段時間雖然要全力警備王都,但邊線上也不能疏忽,尤其是我們的死敵魏國那邊,得知我遭遇這種事情,魏王肯定會想著落井下石,天子會告訴我們不用擔心屍佼,但是諸國之爭,他向來都是不管的,所以一定要留意魏國的動靜。”
贏疾說道:“請王兄放心。”
……
……
魏國是秦國的死敵,這二三十年間,兩國幾乎從未停止過戰爭。
秦國隻是剛剛崛起,魏國卻是已經強大了數十年,雖說被商鞅變法後強大起來的秦國打了不少的敗仗逐漸走向沒落,其國力在七國之中仍屬中上遊。
春秋滅亡後,魏國是如今的戰國七雄中最先強盛而稱雄的國家,也是最早開始變法的國家,魏文候任用民間出身的李悝進行變法,震驚天下,李悝變法強國的事情也讓得後來的商鞅毅然放棄闡院大教授前往魏國,隻為實現自己作為法家的理想。
當時七國中國力最強、疆域最大的是楚國和齊國,魏國在他們眼中曾經隻是個彈丸小國,根本不配與之相提並論,但是變法後的魏國連他們都不得不承認強大,當時魏王還和齊王在徐州會盟,互相承認對方為王。此後魏國甚至一度要強過了楚國,還差點滅了秦國。
這一切都說明,當時的魏國毫無疑問處於最強盛時期,這樣強大的國家已經不需要再變法,所以魏王沒有任用商鞅,導致其投向秦國,而商鞅卻是改進李悝的變法,讓秦國在短短二三十年間便超越了魏國,被當時的六國稱之為“虎狼之國”,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如今的魏國人,已經沒有了當初強大時的氣焰,他們也不再奢望魏國的未來,連安邑那麽一個曾經是大魏都城的大城,都是寂寥沉悶如同太陽將要沉下的黃昏,無數人庸庸碌碌,既不作發奮讀書將來做治世文臣,也不刻苦習武做上戰場殺人的大將軍,“安邑”——音同“安逸”,所以這座城裏最多的一類人,便是遊手好閑的賭徒。
安邑城的賭徒是出了名的多,連城主大人據說都嗜賭成性,總是泡在城裏最大的堵場鬥金樓內,每晚要到深夜才會回城主府,以至於年輕的城主夫人長久以來寂寞難耐,就找了一位行醫的麵首小白臉以度前半夜的春宵,而那位麵首也摸清了城主大人回府的時間,總是能夠在城主前腳進的時候他後腳出,既及時地避開也不浪費任何一刻偷腥纏綿的時間。
然後城主每次後半夜回府上床後都會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夫人臉色潮紅身體滾燙,問起,夫人便說是虛寒症,是體內陰陽不調所致,心疼夫人的城主當然不敢再與她行房,否則也定會發現不對勁,還特意張貼出告示來聘請名醫來醫治夫人,最後經夫人麵見通過審核的那位名醫,自然便是那位小白臉了,這樣他便可光明正大地在任何時刻進入城主夫人的香閨內。
當然,這件事情雖然在安邑城裏流傳極廣,卻沒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當街說出,隻能是私下朋友之中偷偷摸摸地說幾句笑幾句,畢竟這事如果傳到城主大人耳中,腦袋就不保了。
可今日卻有一位少年在鬥金樓內大聲地說著此事。
“今天我就堵城主大人還是在醜時離開,而且明日那位麵首名醫還是會在城主府,怎麽樣,五兩白銀,你們還跟嗎?”
房間內的眾賭徒你看我我看你,然後立刻就有人拍桌大聲道:“我跟!老子就不信城主大人傻到這個地步,找了個白臉名醫都兩個月了,那位城主夫人的虛寒症還沒有好,傻子才不會懷疑呢!我賭他今晚一定會提早回去,或者幹脆不來,明天那個小白臉名醫就會被趕出城主府!”
見到有人跟注,立刻便也有人附和說道:“我也跟!他奶奶的,兩個月不跟自己的婆娘那啥,是個男人都受不了啊,更別說咱們城主的夫人是那般的貌美尤物,再不起疑,我都要懷疑城主大人那方麵的能力了。”
“你懂什麽?說不準咱城主大人本身就愛好男人呢?”
“你這麽說就是還相信張儀這小子的鬼話了?那你別跟!”
“我隻是說其中的一種可能性,沒說我不跟呀,就算城主大人對那方麵不感興趣,他也不會讓一個庸醫還繼續在城主府裏呆著呀,我估計他再張貼尋醫的可能性比較大。”
“我也跟!我就不信你張儀輸不了!”
見到這麽多人還是不相信自己的話決心要跟這賭,那名叫做張儀的少年嘿嘿一笑,用筆快速地記下跟注人的性命,然後讓賭樓裏的見證人簽字按印,他拿起那張堵條得意洋洋地說道:“看來這又是一大筆,不信我,明天走著瞧。”
不信邪跟注的人咬牙說道:“明天如果你輸了,到時有的是你吐血的。”
張儀拍了拍胸口說道:“玩賭,我張儀到現在什麽時候輸過了?”
那人呸了一聲,罵道:“趕緊走吧,明天老地點老時間,可別因為輸了就不敢來,你家住址咱們都清楚著呢。”
少年揚著手悠哉悠哉走出鬥金樓。
回家的路上,約莫是肯定自己明天能贏,少年遏製不住自己的嘴饞,掏二十文錢買了些吃食,然後晃悠著往自己家走去,到了門口和隔壁賣花的胖大嬸打了一聲招呼,那大嬸看見少年手中的那些吃食,便怒道:“你小子是不是又去賭場了?有那閑錢,還不趕快把這個月的房租交了?”
張儀邊吃著邊含糊不清地應道:“嬸兒,你急什麽,前天不是說好了到下個月連著一起交嗎?就算我剛賺了點錢,你也不能變卦呀。”
胖大嬸呸了一聲說道:“就知道你小子這個德性,哼!賭賭賭,張儀,你這一輩子也就隻能做一個賭徒了!”
張儀吐掉嘴裏的果核,笑道:“做賭徒難道不好嗎?隻要腦子好,動動嘴皮子就能賺錢,還有比這更美好的職業嗎?”
“有。”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後邊傳來,像是憑空出現的。
張儀回頭一看,發現是一位發須皆白的陌生老人,氣度不凡,站在那兒便像是一位老神仙,他不禁疑惑問道:“老先生是你說有?你指的是什麽?”
那位一身風雪從秦國趕來的老人點著頭,認真地說道:“縱橫家。”(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