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史上最難的六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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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部接送的考生也差不多都到了,鍾聲第二次響起,接待的青年大聲催促考生們聚集,準備去考場。

    眾人被帶入那扇側門內,走過幾條走廊,到了幾間教室門口,有教習麵無表情地對考生們講述了一遍考場紀律,這都是考生們知道的事情,但他們還是很認真緊張的聽著每一句話,生怕漏過一個字。

    說完紀律以後,教習臉上從麵無表情突然轉換為嚴肅,說道:“還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們,由於往年的一些考生和教授反映,六藝考過於簡單,而隨後的九家選考又太難,所以今年我們打算提高六藝考的難度……”

    除了某些人之外,所有的考生聽到這話都是愣了一下,不過也沒有太大反應,因為六藝考的確是太過簡單,就算提高一點難度,也不會有太大問題才是。

    隻是教習接下來說的話,完全摧毀了他們臉上的平靜:“經過院長和其他大教授的同意之後,我們決定將六藝考的通過標準,從往年的兩門甲等並兩門乙等,提升為三門甲等並一門乙等,也就是說,你們之中如果有人是隻準備了兩門優勢科來的,就要做好不過的心理準備了。”

    此言一出,所有考生嘩然。

    從兩門甲等提升為三門甲等,這提升的難度何止是一個級別?

    “這是誰提出來的?太過分啦!”

    “就是,這種事情應該早就公布的,哪有現在才告訴我們的?”

    “我才準備了書樂兩門啊,其他的我從小就不感興趣,考個乙已經都勉強了,這樣要怎麽過啊!”

    很多考生都哭喪了個臉。

    教習麵無表情,說道:“你們再抱怨也沒用,因為這次改革是孟子先生親自提議的,院長最終同意的,你們有意見,不妨考完之後再去說。”

    “儒家大教授孟子先生?”許多考生臉上頓時露出崇敬之色,原本的一些抱怨也收了回去。

    但是這時,一名身穿銀白袍杉,以一木簪束發的年輕公子從人群中走出,對著教習行了一禮,說道:“先生,我有話說。”

    “說。”教習眉頭一皺。

    “先生,你說這項提議經過了院長的同意,還是孟子先生親自提出的,可在學生看來,提升考試難度雖有必要,但以這樣的方式,似乎不大公平吧?”

    “何處不公平?你是在質疑孟子先生?”教習的麵色不悅。

    “學生不敢。”年輕公子躬身一輯。

    “你繼續說。”

    年輕公子點點頭,朗聲說道:“在闡院建立之初,六藝被做為要求學生掌握的基本才能,就像《周禮》中所說,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可六藝從來都不是判斷一個人成才與否的標誌,而是養性之道,養國子,修人性,它是藝不是技,闡院以它作為學生入院基本條件無可厚非,但過分加大考試難度,隻會將一些有才能的人拒之門外。”

    “何意?”

    “六科之中,每人總有幾門擅長幾門不擅長,禮數為文,射禦為武,書樂為藝,大多的讀書士子尤其是寒門出身的,禮數是最擅長的,其他四門即便家中沒條件學,鑒於以往的考試要求過掉六藝考也足夠了。可現在要求提升到三門甲等,為難的並不是貴族子弟,而是寒門考生,因為他們從小就接觸不到那些東西。請問先生,這樣提升考試難度,有什麽意義?”

    教習很驚奇地看了他一眼,眉頭緊皺,不知該如何回答。

    那名公子臉上不卑不亢,神情溫和有禮,但也有一股堅定的倔勁,似乎一定要教習給出答案。

    兩人都沒有動,也沒有說話,氣氛一下子凝固住了。

    安靜的考場外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在這幾個考場的考生,大多都是走後門免了初核的權貴子弟,你也像是大戶人家出身的,為何會在意寒門子弟如何?”

    聽著這聲音,教習臉上神情頓時變得恭敬,轉過身,對著那人行禮。

    “見過荀先生。”

    後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書生。

    這名書生年紀不大二三十之間,容顏尋常,有股儒雅之氣,神態溫和,眉宇間卻有種自負滿腹經綸的感覺,給人有點矛盾之感,身上穿的也隻是尋常書生的袍杉,別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會覺得此人必定不同尋常,有大才之相。

    “他是哪家的先生,怎麽這麽年輕?”尹蓮低聲問道。

    姬月答道:“他叫荀況,是儒家的首席大弟子,孟子先生最得意的門生。”

    “那也是學生吧,怎麽稱他為先生?”

    “首席大弟子,在每一家內隻能有一位,是大教授親自挑選出的最優秀的學生,並不比別的教授差多少,所以也以先生敬稱。”

    “原來如此。”越晗雪和尹蓮的臉上都露出尊敬之色。

    “其實也就這樣,我姐也是首席弟子,平時也沒見多少人對她恭敬。”趙彥湊近李跡的耳邊說道。

    姬月不客氣地踩了趙彥一腳,後者疼得齜牙咧嘴卻不敢大叫。

    書生右手拿著一卷帛書,輕輕上下晃動著,緩緩走來,看著那名年輕公子,道:“你叫什麽名字?”

    年輕公子猜出他的身份,心中雖激動,但還是很平靜地行了禮,道:“回荀先生,學生文飛白,因家父出身貧窮人家,自小教育我吃苦做人的道理,所以我對那些同家父一樣曾經苦讀寒窗的學子很是佩服,不願讓他們的才能白白被埋沒。院長先生也說了,闡院雖小,卻能容得各方天地,給他們超越貴族子弟的機會,但此這次考試改動,實在讓學生看不懂。”

    “你倒是和那些世家子弟不一樣。”荀先生微微一笑,道:“你的本意很好,所說的話也不無道理,那我就為你解答這個疑惑吧。”

    “這次改動,是家師孟子先生親自提出的,在他之前有相同想法的,是百年前的儒家聖人先輩孔子,他向院長提出有教無類,支持闡院從以道家為修行獨家到合並道家進諸子百家,令得各家弟子凡是有資質者皆可兼修道家的機會,再到設立六藝考對寒門學子開放,共濟天下人才,孟子先生早年就對六藝考做出多次改革,這次最後一次,也是他認為最合理的一次。”

    見文飛白臉上的神情更加不解,荀先生繼續說道:“你覺得寒門學子因家中條件有限,對於書樂射禦等技能學習有限,隻能死讀禮數,這的確是事實,但你有一點你說錯了。就以禮數考試為例,它們之所以一向被稱作簡單,是因為考的不是你的滿腔倫禮,九數精算,是你的禮之心,數之向,不是才,是德。死讀禮數,不學修身的人,別說得三門甲等,能否得三門乙等都是問題,又哪裏是什麽有才能的人呢。”

    “禮科考的不就是背誦《周禮》嗎?”有考生發問。

    “是,但那隻占了六成的分,夠你至少合格,剩下的四成,是自由發揮的寫抒文,那才是決定你能否得甲等的部分,不要求你有什麽優美的文筆和高深的討論,隻要你寫得真就行。難道你打算把《周禮》的部分默寫下來當自己的文章嗎?”荀先生看了他一眼。

    不少昨日臨時背書的考生臉色難看,居然還要寫文章,怪不得在六門考試中,一向被認為簡單最應優先通過的禮科實際通過率並不是太高。

    “同理,其他幾門的考試也是主要考德,就像樂科,就算你從未接觸過樂器,隻要你能按照考官的要求認真做了,也有希望通過。我就給你這麽解釋,真正的人才不是努力、不是對自己狠就能夠當的,至少,要有一顆沒有經過熏陶,卻仍舊真誠的心,這才是讀書人。”荀先生看著文飛白說道。

    文飛白若有所悟,恭敬行了一禮。

    荀先生也回他一禮,君子之禮。

    在場的考生不是所有人都聽懂了他們的問答,大概都隻是聽懂了禮科考試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麽簡單,各個唉聲歎氣,尤其是趙彥,此刻都快哭出來了。

    李跡也想不到闡院居然會在考前才公布這樣的事情,歎了一口氣,安慰性地拍拍趙彥的肩膀,讓他不要太過緊張。

    趙彥此時也沒有任何辦法,隻能默默祈禱李跡等會兒能讓在禮科和數科之中抄到一門得甲就行,快進場時,他突然瞄到旁邊的姬月公主,驚奇道:“你不是考生,怎麽還在這裏?”

    正拉著許晴的小手給她打氣讓她好好發揮的姬月轉過頭來,說道:“我是你們的學姐,在這裏怎麽了?等會兒又不進考場。”

    趙彥無言以對,倒是李跡發現那位儒家首席弟子荀先生明顯看到了姬月,但也沒有說什麽,心中不由得有了一個猜測。

    ……

    ……

    進場鍾聲響起,考生們踩過青石板上的落葉,在風中飛揚著自己的長衫,意氣風發地進入各間教室,準備開始他們成才夢想的第一步。

    李跡知道趙彥肯定靠他們家的關係將他二人以及尹蓮的座位作了調整,進了考場找到自己的座位之後,發現他和趙彥果然是前後排,而趙彥顯然也沒有震驚狂喜之色,肯定是事先就知道了。

    而尹蓮則是坐在他的左手邊,作弊三人組形成了三角之勢。

    三人相互不留痕跡地看了看對方,然後考試開始。

    第一門考試,自然是禮科。

    雖然有了荀先生考前的無意“提醒”,知道考《周禮》的部分有六成,但看到大概考題的時候,大部分人還是開心的低呼出聲。

    “好像很簡單嘛,都是我背過的。”

    “太好了!昨晚特意看了這一段,居然真考到了。”

    當然也有考生滿臉痛苦地揪著頭發:“我怎麽不記得有這一段?完了完了,考前沒複習這裏。”

    還有滿腦空白的:“這些都是什麽東西?”、“這是人考的?”

    “安靜!”台上考官喝道。

    考場慢慢安靜了下來,看到題目是自己會的考生暗自竊喜,準備答題,考場中響起揮墨落筆聲,準備作弊的也開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握筆裝模作樣。

    李跡磨完墨,將毛筆擱在硯台上,深深呼吸一口微涼的空氣,然後開始迅速從上往下看了一遍考題。

    如荀先生所說,考《周禮》的部分超過了五成,都是填空和默寫題,難度不是很高,都是他會的,所以他直接看到了最後麵的抒文題。

    題目很簡單,上麵寫著:“講講你心中的禮。”(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