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首席弟子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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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鄒衍走下天星樓,那名紅袍老人正在林間的一片濃霧中等他。

    他抬步進入霧中,霧氣隻是翻騰了一下便重新濃鬱了起來,藍色的身影隱沒於霧中。

    不死奴雖曾為陰陽家大教授,但名義上畢竟已經被逐出了闡院,所以即便來也隻能選擇這種地方見麵。

    密林深處的濃霧中,不死奴背負著雙手站在那裏,聽到身後腳步聲出現,沒有轉過身來,隻是直接開口道:“我聽聞你將那名叫做李跡的少年收做首席弟子了?”

    “沒錯。”鄒衍的腳步同時停住。

    不死奴猛地轉過身來,帶動霧氣的撩動,同時一股帶著血腥味腥臭之風迎向鄒衍的麵龐。

    顯然有了怒意的老人盯著這個少年的雙眼,冷聲道:“陰陽家首席弟子之位意味著什麽,你很清楚,那麽你還敢立他為那個人選?”

    在老人眼底深處帶著血光的目光注視下,鄒衍麵色不變,那個腥風也在接觸到他的臉之前驟然消失,麵對這個曾經身為他老師的老人,鄒衍的神情卻顯得很冷漠,說道:“我很清楚,但我也已經決定是他了。”

    老人怒極,紅色袖袍如血海翻抖:“你曾經也是陰陽家首席弟子,那麽想必知道王室一甲子一次的四王將血祭已經臨近,我已被逐出闡院,那麽你作為大教授,毫無疑問是開啟血祭之人!血祭是什麽意思你很清楚吧?難道你已經決定了將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一個可能是截教餘孽的人?”

    鄒衍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你還是為了上次那件事情來的?”

    “不,那件事情既然已經過去,那我自然不會,我現在跟你說的是關於我陰陽家的大事。別人以為陰陽家這些年沒有首席弟子是因為你,但隻有我才知道真正的原因,你自己也很清楚,所以你寧願首席弟子之位空著,等到那件事過去了再立,可現在你為什麽又反悔了?九鼎血祭關係到大周的氣運,關係到百年前那場浩劫能否再次發生,我身為陰陽家前任大教授,沒有理由不聞不問。你,也非得給我一個立他為首席弟子的理由。”

    鄒衍平靜道:“理由很簡單,我欣賞那小子。”

    不死奴一怔,隨即再怒道:“這不該是一個理由!曆代陰陽家大教授立首席弟子,都是要經過所有教授同意的,即便他天資再高又如何?光是曾被懷疑為截教餘孽,這就足夠取消資格了,何況你知道他做了什麽事情嗎?他從天牢裏劫走了三年前京城太師府血案的疑凶!現在已經逃離京城了,你這個做老師的,知道自己的學生犯下死罪了嗎?”

    鄒衍目光沉下:“你有證據說是他做的嗎?還是你親眼見到了?”

    “很多人親眼看到了,那個趙白雨重傷的時候是被他抱在懷中的!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絕對不尋常,那麽不是他救的還能有誰?”

    鄒衍的語氣一下子充滿了嘲諷:“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就是他劫走的?這種無證據的理由怎麽和你們上次說他是影魔要來抓他一樣?”

    不死奴一滯,張了張嘴才有些無力地道:“這次和上次不一樣,是關乎四王將血祭的大事。”

    “所以,老師你究竟想怎麽樣?”鄒衍的語氣相當冷漠。

    不死奴想了想,深深歎了一口氣:“你執意要證明他是影魔的證據,我的確是拿不出,但我隻要你將他首席弟子身份取消,其餘的什麽都不用你做,這個要求你都不答應?至少,看在我曾是你老師的麵子上。”

    鄒衍冷笑一聲,眼底的lan guang驟然間亮了起來,仿佛是要刺破無盡虛空的光芒,直視著老人的雙眼說道:“老師你提起血祭之事的時候,難道就不會想到你二十年前做的事情嗎?身為替姬氏王族管理大周氣運九鼎的你,卻為了一己之私盜竊九鼎之力,將它們轉到了你女兒的體內,逼得她不得不永遠逃離大周,你自己也被逐出闡院,曾經的天下第一幻術高手,卻變成了誅候的不死奴,你那個在幻術上和你齊名的妻子,也變成了如今瘋瘋癲癲的孟鬼婆!如今你還好意思告訴我要慎重對待血祭之事?你知道就因為那一次的力量流瀉,如今的九鼎已經鎮壓不住通天教主的怨氣了嗎?這很有可能導致的就是下一次血祭儀式的失敗!”

    不死奴怔住,鄒衍的話就像是一根鋼針直直地紮進了他的心髒之中,想起他女兒離開時那心碎的眼神,他的心就一陣絞痛。

    鄒衍轉過身去,這種冷漠到極點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似乎很是符合他的臭脾性,然而無論這個老人犯下多大的錯誤,他仍曾經做過他的恩師,所以鄒衍深吸一口氣,最後說道:“我是不會取消李跡陰陽家首席弟子身份的,如果老師真的想阻止我,請將院長和莊子師兄找來跟我談吧!”

    說罷,他的身影再度緩緩走入濃霧之中。

    老人看著他的背影,死死地捏緊了拳頭,半晌之後才鬆開,掌心已都是指甲刺出來的血印,他忽的獰笑了起來,說道:“我是不會讓他活到血祭的那一天的。”

    ……

    ……

    不死奴無法讓鄒衍取消李跡陰陽家首席弟子的身份,那麽他就隻能在別的方麵想辦法。

    當他無聲無息地在一群闡院學生之中穿過時,無意中聽到了這樣的對話。

    “我說,那個陰陽家首席弟子居然請假離院了,這時候也來的太巧了吧?本來陳宇師兄約定了要和他比試一場的,結果他就什麽理由都不給就走了,難道是怕輸故意躲起來了?”

    “有這個可能性,陳宇師兄畢竟是道家弟子中實力僅次於瀟師姐的,那個李跡上次隻不過是湊巧才贏了瀟師姐,真比試一場肯定不是對手,陳宇師兄也是為了證明這一點,現在那家夥直接怕得離院了,真是個膽小鬼啊。”

    “沒錯,本來還想看看這位難得一見的陰陽家首席弟子的笑話的,以證明我們道家才是闡院九家中的最強一家,但現在我們取笑他也聽不到了,真有點憋屈啊。”

    “沒關係,他總不可能一直躲下去的,過段時間覺得所有人都忘記這件事情,估計就會回來了,嘿嘿,為了不讓他如償所願,我要讓這件事情在整個闡院中都傳開來,到時他回來,會丟人丟得更慘!”

    “哈哈,你可真壞,一位首席弟子被你說成那樣,陰陽家那些家夥一定會恨死你的。”

    “誰讓他是陰陽家首席弟子?這是為咱們道家爭光不是嘛?”

    不死奴聽著這些對話,看著那幾名道家弟子遠去,眼底閃過一道精光。

    他知道該怎麽廢掉李跡的首席弟子身份了。

    ……

    ……

    從洛州城到魏國並不遠,李跡備了好幾輛馬車上路,這讓他想起了年初自己等人和屍子一起去秦國的情景,隻不過那時隊中有個越晗雪,需要騰出整整一輛馬車來裝酒,如今看著裏麵空蕩蕩的馬車,李跡有些恍惚失神,不知是想起了她還是想起了屍子。

    他和蘇伍一輛、寧畫和柳綺一輛,趙何和趙墨一輛,剩下的裝行李以及備用,依照路程,到達魏國大概需要五天。

    才剛剛出城十裏路,柳綺就忍不住掀開車簾想後方遠去的洛州城望去,兩眼淚汪汪的,她雖然不是從未出過洛州城,甚至還單騎去秦國,但這一次給她的感覺不同,她是跟李跡一起離開的,總覺得好似有點私奔的意思。

    雖說二人都沒有表現過那個意思,但有這麽一個命運心神都緊緊牽連在一起的人在心裏,她一個花季少女如何會沒有那種想法?隻是她自己心裏也很清楚李跡和越晗雪的那種關係,所以一直不願意打破。

    李跡和蘇伍在前頭騎馬,兩人在交流著關於截教影魔如何提高實力的事情,李跡還在猶豫著要不要把自己吃掉金梁的事情告訴他,忽然看到了柳綺正探出車簾看著後方,怔了怔,想到了一件事情。

    他策馬來到馬車邊上,掀起車簾子,看到寧畫正手掌托著下巴在怔怔出神,自從見到趙何之後,她這些天都是這副樣子。柳綺縮回了小腦袋,楚楚可憐地看著李跡說道:“我本來想帶師父去見娘親和大哥的,但是師父不想自己還活著的消息傳出去,所以不肯答應,現在我們又離開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一家團聚。”

    “那一天總會到來的。”李跡安慰她說道。

    “二哥也會回來嗎?”柳綺的眼中閃過了哀傷之色。

    李跡想了想,說道:“會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