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嫁給師弟(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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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回在別院裏修養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時間發生了很多, 可說是天翻地覆的變化。鶴拓和朝廷勾結圍困中原武林,並以毒瘴和瘟疫殘害百姓被風雨樓傳出去, 天下嘩然。
朝廷岌岌可危,武林和王侯之間風雲變動, 局勢極為緊張。黃泉賦一半惡人繞開平江城來到武林各門派企圖滅門,但被逍遙府門客和昆侖門人所救。
逍遙府本就應謝錫而名揚天下,如今神秘的昆侖山門因裴回和謝錫而為天下人所知。百年前, 天下大亂,昆侖門人入世救世, 聲名大噪。天下安定後,幾乎不再見到昆侖門人的身影,就連其赫赫聲名也湮滅。
如今昆侖門人再度入世,可見天下將要再次大亂。亂世出能人,更能悟出兼濟天下的胸懷。而裴回在梁溪山一役中斬殺上百高手,小小揚名一把後又被故意抹去名字。平江桃塢,以一人之軀對戰數百黃泉賦武道高手, 連三大武道宗師也敗退而走。
其化雨為刀劍,一劍開天辟地, 就如同仙人一葦渡江那般, 隻能存在於傳說中,往後百年間也無人可超越。
或許是盛極而衰之前最為璀璨的綻放, 神武年到新君登基的十年前, 以謝錫和裴回為首的中原武林誕生出無數天驕, 但在十年後,武林衰敗,庸才無數。最後在新君可以的打壓下,繁盛的江湖武林逐漸淪為話本傳說,百年之後,再度提及這江湖武林,隻會被人笑話。
當然這不過是幾十年之後的事情,回歸當下,裴回一戰成名天下知。大半個武林新秀都見證他的崛起,風雨樓將裴回編撰進武林傳奇錄昆侖玉虛名人篇。這本被當成三流話本無人敢相信的傳奇錄因風雨樓再度流傳於江湖,曾經那些刀光劍影、恩怨情仇,還有那些碧樹桃花、遊俠女客的故事重新被傳唱。
謝錫合上話本,笑吟吟說道:“師兄,如今許多人都在傳你對我情根深種……當然實際情況我們是兩情相悅。不如我們就此成親,宴請賓客如何?正巧師父和師伯們,還有我爹娘也都在趕來平江桃塢的路上。”
裴回正慢吞吞舒展身體,他被薛神醫勒令在房中修養半個月,最近才能下地走動。逮著機會就下地伸腰抖腿,這會兒正舒展手臂,聞言便回頭說道:“什麽?師父、師伯們要到了?”
謝錫靜靜凝視著他,不說話。
裴回避開他的視線,甩甩手、踢踢腿,左顧右盼半晌,挪到謝錫身邊很哀愁的歎氣:“師弟,我要先當上掌門之位,卸任之後才能和你成親。”
謝錫蹙眉:“卸任?”他涼涼說道:“我記得昆侖玉虛掌門是終身製,沒有半途卸任的說法。”
裴回擺擺手:“退位嘛,可以的。好吧,至少要等我當上掌門之位才行。”
謝錫歎氣:“那有得等了。”
除非師父主動禪位,但據他所知,昆侖五脈掌門當初都是擠破頭被選中。別看現在個個淡泊名利、無欲無求,要是親口對他們說出要掌門之位,一掌就能劈死你。
他以前當裴回的師弟,頭上有大師兄頂著辦事,再者他也習慣處理事務。昆侖門派中的事務對他來說不算難事,是無聊時的派遣,故而至今也不知道昆侖門人明明寧靜致遠卻對掌門之位格外執著的緣故。其他人沒那天分又怕麻煩,總愛推脫事務,滑頭的、聰明點兒的,都把事務扔給底下人去幹。
裴回責任心重,扔不出手,事情在手頭裏積累得就越來越多,上頭有五位掌門、下麵有無數師弟師妹嗷嗷待哺。水深火熱的生活熬了好幾年,自然對掌門之位的執念格外重。隻要當上掌門,再熬個十幾年,成為長老就能卸任雲遊四方。
裴回聽到謝錫那話有些不滿,他以為謝錫知道當掌門的規矩。這話說出來不就明示自己打贏他不容易嗎?雖然說的是實話,但聽著不太開心。
他麵無...表情:“三年五載還等不起嗎?”
謝錫訝然,湊近他,輕聲問:“師兄生氣了?別氣。”他從背後捏著裴回肩膀,身形比裴回要高出許多,這姿勢倒像是把裴回給摟在懷裏一般。“師兄也知道我是著急。聖人都說成家立業,先成家後立業,我們先把親成了,再去當掌門不行?”
裴回本也沒真的跟謝錫鬧,態度很快便軟下來,乖乖靠在謝錫懷裏,還指點他往肩膀上酸痛的位置按。毫無自覺地在大庭廣眾之下,跟謝錫親密又膩人的待在一塊兒。他搖頭拒絕:“不行!”斬釘截鐵,不容反駁。
“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的說法,我十七歲就以掌門之位為目標,眼看快要摘下這目標,怎麽能半途而廢跑去成親呢?”
謝錫捏著裴回肩膀的手停下來:“半途而廢跑去成親?”這話聽起來怎麽那麽不得勁?
裴回拍拍謝錫的手背,很堅定的說道:“相信我,師兄不會讓你等太久。”話題一轉,突然說道:“今天閑著沒事,不如我們切磋切磋?”
謝錫居高臨下的盯著裴回,眼神幽深難辨,頷首道:“行。”然後他就把裴回哄到床上去切磋到深夜,任裴大師兄腰酸腿軟怎麽指責他撒謊也不鬆手。
求婚失敗·心機深沉的男人總歸需要發泄,事後伏低做小,歉意和誠意做到十足,裴大師兄就心軟,隨口教訓兩句就罷了。那教訓的話,也是莫名的軟和,更像是在撒嬌。
裴回的師父和其餘四位師伯們比謝錫的父母先到一步,但是當他們到的時候,裴回正和謝錫在門窗緊閉的房間裏顛鸞.倒鳳。這五人齊刷刷黑了臉,誰見都要嚇一跳,無他,那臉色當真跟鍋底有得一拚。
玉虛掌門斜著眼問其他四人:“進去不?”
昆侖五脈分別為玉虛、玉鼎、雲霄、金庭、紫陽,紫陽一脈掌門為女子。紫陽掌門倒還算鎮定,直接回答:“薛神醫也在,找他問問。”言罷,轉身就走。
另外三人緊隨其後,玉虛掌門想了想也跟過去。他們才剛到,還不知道情況,雖然聽了一路徒弟們的風月□□,但具體還是要了解清楚,看看這二人是不是當真兩情相悅。
薛神醫接待他們,期間吩咐宋明笛出去,然後緊閉房門,六人在房間中不知商討些什麽。再出來時,五位掌門表情凝重,唉聲歎氣。
紫陽掌門拔刀:“先殺薛神醫,再清理門戶。”
玉鼎、金庭兩位掌門欣然同意,玉虛和雲霄兩位掌門性格沉穩冷靜,當下反對:“先羅織個名目,就算清理門戶也得出師有名。”
紫陽掌門很驚訝:“需要嗎?”
玉虛掌門:“收起你的理所當然,做事不要太粗暴。”
紫陽掌門摸著下巴思考:“誘哄逼.奸同門,如何?”
玉虛掌門:“嚴格說起來,誘哄逼.奸的人是你的大師侄咱們的小糖罐兒。”先哄著給解毒,然後強製替謝錫解毒,認真說起來,這羅織出來的罪名最終清理的人是裴回。
紫陽掌門不耐煩:“我想打斷謝錫狗腿,幹嘛還要那麽多理由?最多假意檢驗他的武功,找機會弄死他好了。奶奶個狗東西,老娘不出手當我死的?我們這幾個老家夥都還活著他個謝錫就敢這麽欺負回回,不打一頓還能成嗎?”
雲霄掌門:“師妹,冷靜。”
紫陽長刀已經出鞘,刀氣將旁側的石頭斬碎。她指著滿地碎石反問:“還不夠冷靜嗎?”要是真的發瘋,薛神醫和謝錫已經慘死刀下。
雲霄掌門比她更冷靜:“謝錫是個麻煩,他現在的名聲、所創立的逍遙府勢力遍布天下,還有他背後的家世,當初要不是看在根骨百年難得一見,我們也不會收下他這個麻煩。你們要是現在得罪謝錫,他背後的勢力都會鬧上昆侖。想想回回不過是揚名天下而已,近來昆侖闖...入多少外來人?帶來多少麻煩的事務?更何況——”
玉虛掌門:“一句話說來,別停頓。”
雲霄掌門瞥了他一眼,沉重歎息:“要是回回真的跟謝錫那黑芝麻糊兩情相悅,我等該如何自處?最重要的一點,要是回回被拐走,誰來替我們處理門派掌門事務?”
這……其餘四位掌門本來磨刀霍霍,聞言,刀磨過頭斷了,齊齊縮回要找事兒的雙腳。
雲霄掌門:“首先,問清回回對謝錫的感情,再做應對。”
。。
清晨,鳥鳴聲把裴回吵醒,他穿著單衣靠坐在床沿邊半闔雙目不願動作。謝錫扣住腰帶,側首見狀,笑著拾起篦子來到他身旁。執起一縷烏黑長發便梳起來,邊梳發邊溫聲說道:“師父和師伯們都來了。”
裴回一怔,立即問道:“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叫我?”他掙紮著就要起身穿衣,但肩膀被謝錫按壓住:“我在替你梳發,別著急。師父和師伯們是半夜來的,估計這會兒才起。”
裴回:“哦。”頓了頓,又說道:“梳快點。”
謝錫握住他的長發,以玉簪固定住。長發被束在腦後,露出脖子上密密麻麻一大片的青紫吻痕。他不由自主傾身輕啄:“我再替師兄穿衣。”
“好。”謝錫服侍得很舒服,裴回已經有些習慣並沉溺於此,大多數時候隻要謝錫提出來,他就不會反對。隻要伸長雙手就不必自己穿衣梳發,既舒服又方便,就是容易懈怠墮落。
謝錫將腰帶上的玉扣合上,‘哢擦’輕微聲響,環抱住裴回腰際的大手摸到裴回的後脖子,輕輕捏住,低頭便吻上去。裴回欣然回應,純稚直白熱烈,他認為自己中意謝錫,後者也喜歡他,他們兩情相悅,親密些也可以。
何況,那些親密的纏綿也很舒服。
謝錫低笑,拍了拍裴回的腰部:“走吧。”
兩人並肩出現在花廳,花廳中央正是昆侖五脈掌門以及蔫頭耷腦的薛神醫。裴回加快速度,站定在五脈掌門麵前。雖然沒有流露出特別熱烈的情感,但音量比平常大了些:“師父,雲霄師伯、紫陽師伯、玉鼎師伯、金庭師伯好,你們怎麽下山了?山門中沒有事務可忙?”
雲霄掌門冷淡的表情浮現一絲慈愛,招招手讓裴回到他麵前,探手視其脈象察其內息,隨後點頭讚揚:“不錯,大有長進。”然後看向謝錫,一眼便看出來:“已經開始淬煉真氣了?果真天資不凡。”
謝錫不卑不吭:“謝大師伯誇獎。”
雲霄掌門笑了笑,然後揮手讓他跟薛神醫都出去,他們幾個要跟裴回說些體己話。
謝錫垂眸:“師父和師伯們用過早膳了嗎?”
裴回:“謝師弟廚藝很好。”
紫陽掌門和玉虛掌門冷笑,冷酷地拒絕謝錫獻的殷勤:“不餓。”
謝錫輕笑:“師兄還未用過早膳,這幾個月以來都是我負責師兄的衣食住行。要是不用早膳,恐怕師兄要餓了。正巧昨天有被師兄救過的村民送來幾隻活蟹,就養在廚房裏,就給師兄做蟹黃包如何?”
裴回扭頭:“蟹黃包?”
謝錫:“以蟹子、蟹肉、蝦肉和豬肉為餡,湯汁濃香,皮薄餡嫩,味鮮不膩。”
“好好,多做幾籠。”裴回聽得連連點頭。
謝錫笑道:“那等師兄和師父、師伯們聊完,應該就能吃了。”
裴回:“嗯嗯。”目送謝錫的背影,人剛走他就在思念了。麵對師父和師伯們都還魂不守舍,儼然是魂兒都被小妖精勾走了般。
紫陽掌門和玉虛掌門心裏窩火,心裏暗恨:芝麻餡兒,黑的,純黑!走了還不忘留點兒餌食勾住裴回。再看裴回,還能有點出息嗎?不就一道蟹黃包!酒樓客棧多的是,去買幾籠吃到吐。這哪兒...是貪圖美食的樣兒?分明是貪圖美色!
當爹的表示很心痛。
玉虛掌門:“回神!”他瞪著裴回:“走得都沒影了還看什麽?看那麽多年還沒膩?你說說,怎麽就跟謝錫走一塊兒了?你真中意他?”
裴回點頭:“中意的。”
玉虛掌門:“瞎扯。謝錫九歲入昆侖,十三拜在我玉虛門下,你跟他同門相處四年,後來他下山,你每年天南地北的找他,找了六七年都沒擦除火花來。今年三月份下山,突然就攪和在一起算個什麽事兒?欸?等等——你這六七年來天南地北的找謝錫就單純是為了比武?嘶——你該不會早早就對謝錫情根深種?!”
各位阿爸很震驚,就連最冷靜淡漠的雲霄掌門也露出驚訝的神情。
紫陽掌門拉著裴回,表情很沉痛:“崽啊,告訴師伯,你是不是在山門裏就看中謝錫,求而不得隻好追隨其後,每年從繁忙的事務和練武中擠出時間天南地北尋找謝錫?”
各位阿爸真的太心痛,他們覺得自己這阿爸當得太失職。崽崽年少慕艾,更為渴慕優秀的強者,又沒有人從旁引導,容易誤入歧途。即便他們不太喜歡謝錫,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天縱奇才,百年難遇。崽會戀慕謝錫,實屬正常。
但這正常的推測令各位阿爸更是心酸愧疚和難過。
玉虛掌門歎氣:“要是真的中意,我們也不會反對。你早該告訴我們,我們幾個也能出主意幫你、成全你和謝錫。”
裴回本來想否認,但聽聞這句話立時露出奇怪的表情:“幫我?”不是他說,昆侖曆代掌門打光棍已成不爭事實,眼前五位阿爸孤生至今,幫得上?
不知為何,昆侖五脈掌門感覺自己被從小養到大最為乖巧的崽崽鄙視了。他們沉默片刻,一致認定為錯覺,就算不是錯覺那也一定是謝錫的錯。
近墨者黑,就是他的錯。
紫陽掌門性子大部分時候很懶散,一遇到事就變成五位掌門裏最暴烈的。她當即說道:“有我們在,謝錫不敢不從。”
“不用。”裴回抓了抓頭發:“以前找謝師弟是為了比武,打敗他。”
“有誌氣。”雲霄掌門率先誇了一句,他以為裴回是因為十七歲那年被謝錫打敗意難平。“什麽時候發現自己中意謝錫?”
“陪同謝師弟南下相處的這段時間,應該是日久生情吧。”
日久生情……果斷殺薛神醫和謝錫!
玉虛掌門趕緊把殺心頓起的紫陽掌門攔下:“你怎麽比我還激動?”
裴回扭頭想看師父和其他三位師伯在吵鬧什麽,但雲霄掌門就攔在他麵前,慈愛和友好的詢問:“你們私定終生了?打算成親嗎?”知道將會麵臨世人怎樣的眼光嗎?
好在逍遙府勢力極大,謝錫背景不可小覷,裴回自身也爭氣,再不濟還有昆侖五脈挺他。兩個男人當真在一起,即便引天下人側目,應也不會有太大阻礙。
雲霄掌門從世人眼光聯想到是要在昆侖山門舉辦婚禮,還是在逍遙府,抑或方壺島?昆侖山門許久沒有喜事,必須要爭得舉辦權。昆侖山門上至長老、掌門,下至雜役弟子,娶妻之人不過半,反觀裴回,年紀輕輕就將要成婚。等他繼任掌門之位,便是輕輕鬆鬆就超越過往每一屆掌門成就。
不愧是他雲霄子的大師侄!
雲霄掌門正要開口,卻聞聽裴回驚訝說道:“不成親啊。”
五位阿爸瞬間冷臉:“謝錫不想負責?”
“不是。他想跟我成親,我拒絕了。”裴回冷靜而嚴肅的說道:“還沒繼任掌門,怎麽能成親?”
雲霄掌門沉默片刻:“你打算什麽時候繼任掌門?”
裴回:“我認真想過,等我打敗謝師弟應該還需要五六年,但謝師弟向來愛...鑽研些旁門左道,隻要我努力習武,爭取在三四年打敗謝師弟就能繼任掌門。師伯,你們不會等太久的。”
雲霄掌門表情莫測,盯著裴回瞧了半晌,招呼幾位師弟師妹到旁邊商量,沒讓裴回聽到。他先問:“你們怎麽看?”
紫陽掌門:“我不太明白,打敗謝錫和繼任掌門之間的關係。不是隻要玉虛師弟退位就行了嗎?”
玉虛掌門必須有話說:“我想,可能是因為回回小的時候問咱們怎麽才能當掌門,我騙他說要成為天下第一,你們也都點頭。後來他處理門內事務煩躁不已,跑到我們麵前問當掌門的條件是不是非得天下第一——”
紫陽掌門表情艱澀:“當時我點頭了。”她就是瞎幾把點的頭。
玉虛掌門:“回回當真了。”
雲霄掌門:“除了回回,沒人知道當掌門的條件……或許並非壞事。”
紫陽掌門:“師兄,有招兒?”
雲霄掌門幽幽說道:“我觀謝錫對回回頗為殷勤,倒是真心。他一心想成親,卻被回回想當掌門的願望攔下。他是不會為難回回,但一定要來討好我們。嗬嗬,”冷冷笑了幾聲:“以後他要是知道當掌門的條件是打敗他,成為天下第一,是不是很有意思?”
明明機會就在眼前,隻要不經意間輸了,或者特意荒廢武功被裴回打敗就能成親。但謝錫不知道啊,在不知道的情況下,每當險勝裴回之後都會擔心自己被武癡師兄嫌棄於是潛心練武,再次拉開距離。成親的機會一次次放到麵前,卻被他一次次扔到地上,直到光榮加入大齡未婚男青年行伍,還在致力於求親。
嗬嗬,謝狗賊也算自食惡果。
“謝錫腸子彎彎繞繞千百個結,占盡回回便宜還賣乖,吃準回回的性格。到頭來,還是要被回回治一頓。”雲霄掌門瞥了眼在場師弟師妹,輕飄飄叮囑:“你們都繼續瞞著,別讓回回和謝錫知道。”
四位掌門拍著胸脯保證:“沒問題。”
五位阿爸達成一致意見,紛紛朝裴回露出和煦慈愛的笑容:“回回,過來。我們跟你商討商討繼任掌門的事情。”
裴回毫不懷疑,乖巧的走過去。
與此同時,正在廚房做早膳的謝錫聽到鴿子翅膀扇動的聲音,淨了淨手,走到窗口從鴿子腿上拿下紙條。紙條上的字是謝錫父親的,寫明他與妻子途經蘇杭,在那裏滯留半個多月。
“不來了?”謝錫呢喃一句,轉身將紙條投進火爐中,沒有太在意。他的父母恩愛非常,常年在外遊山玩水。小的時候,謝錫被帶著遊山玩水,後來他長大便自己到處跑。不過以後就能帶著裴回一塊兒走,能夠把看到的美景、吃到的美食和他分享。
謝錫:“等時機成熟,再帶師兄回方壺島。”
方壺島,位於東海。以傳聞中的東海五座仙山之一為名,實為世外桃源。那裏也是謝錫出生的地方,他的家。
。。。
武林人陸陸續續離開平江,百姓也都慢慢搬回來住。宋家莊沒了,估計往後城裏會有更多人住進來。這天,謝錫去了趟風雨樓,裴回獨自一人上街,在街道上見到許多穿藍白仙鶴道袍、背負長劍的俠客,男女皆有。
他這裝扮鑽進人群中也沒有引來異樣的眼光,除了因他的相貌而多看兩眼的女俠。裴回上酒樓二樓,憑欄眺望樓下大街,街道上人來人往。他疑惑於怎會那麽多人穿著同款衣袍,那身衣袍雖不是很獨特,但也不至於滿大街隨處可見。
正疑惑時,聽到一陣嗬斥爭吵,循聲望過去,便見樓下成衣鋪圍攏許多人。仔細打聽才知,原是一對夫婦扯爛鋪裏的衣服卻沒錢賠償,正被那鋪主揪住不讓走。
裴回隻看了眼便收回目光,沒有湊熱鬧的心思。但此時輕風拂過成衣鋪的旗子,上麵黑色大...字‘謝’翻了過來,裴回眼角餘光恰巧看見,愣了愣便又聽到那鋪主喊道:“這是逍遙府的產業,我們的大老板是逍遙府謝府主,天下第一人。那昆侖玉虛的裴回還是謝府主的師兄。我們這身份是會幹坑蒙拐騙的事嗎?分明是你們客大欺店!”
這是有紛爭的意思。
裴回探頭望過去,仔細聽了一遍才理清來龍去脈。那對夫婦扯爛衣服不肯賠錢,倒怪鋪主店大欺客。圍觀者本是站那對夫婦指責鋪主,如今一聽鋪主是逍遙府的人,反過來懷疑那對夫婦。
越過人群,瞧見那對夫婦氣質樣貌皆不俗,此刻百口莫辯。他們似乎拿不出銀兩,但在鋪主咄咄逼人和群眾輕鄙的目光下,仍一派從容,未見狼狽和惱怒之態。
那夫人忽然抬頭,和裴回對上一眼,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發現那夫人相貌清雅妍麗,雖上了年歲,卻有歲月雕琢的風情。
裴回一愣,眨了眨眼,慢吞吞喝了碗酒就下樓,擠進人群中,攔在要動手的鋪主麵前給了他一錠銀子。“我替他們還,這夠嗎?”
那鋪主看了看銀子,又看向裴回身後的那對夫婦,猶豫一會兒後接過銀子憤憤說道:“這回是有好心人幫助,下回就沒這運氣了。”他悻悻然地進鋪子。
圍觀群眾見沒有好戲可看便也散了,那對夫婦還留在原地,打量著因飲酒而臉頰泛紅的裴回,目光隱約帶了些審視和滿意。
近距離看發現眼前這對夫婦更為出色,相貌皆不凡,氣度也優雅,半點也不落魄。即便是剛才那種窘迫情況,二人也未見慌亂之態。
夫婦中的男人拱手:“謝少俠相助。”
裴回緊張得打嗝,擺擺手說道:“無事。”
美婦人笑道:“你幫了我們大忙,不如我們做東請客,就在這酒樓如何?”
裴回盯著他們看了半晌,撓撓頭說道:“不用了……你們是謝師弟的親人,我幫你們是應該。即使我不幫,你們也會沒事。”
美婦人微訝,輕笑:“認出來了?”
“嗯。”怎麽可能認不出?這對夫婦相貌跟謝錫很像,後者專挑前者最好看的部位來長,也是絕了。裴回說道:“我請客吧。”
謝母瞥了眼謝父,暗暗嘲笑他:看吧,我就說他聰明,不笨。
謝父背著手,不置可否。三人進入酒樓坐下,裴回又緊張的打了個酒嗝,臉更紅了。
謝母拍了拍謝父的手背,沒有替謝錫說話的意思,隻解釋道:“那身成衣本就是扯壞的,掌櫃卻依舊擺出來,我們摸了一下就被冤枉扯爛衣服。”
謝父冷冷批評謝錫:“哼!其身不正,底下的人才會上行下效!”
聞言,裴回不悅:“謝師弟很好,懷瑾握瑜、冰清玉潔。平江何其大,桃塢又何其大?一家小小成衣鋪,距離逍遙府又有多遠?謝師弟恐怕不知道此處,那鋪主連謝師弟的樣子也沒見過,如何說是其身不正?何況謝師弟美名揚天下,整個桃塢百姓都知道,那鋪主品行依然堪憂,可見是鋪主的問題,不是謝師弟的。”
知子莫若其父母,要說誰最了解溫文爾雅表象下黑如墨汁的謝錫,隻能是謝父、謝母。二人第一次聽到裴回對親兒子的維護之語,差點以為他們認錯人。
懷瑾握瑜?冰清玉潔?
不可否認謝錫外表如此,但其內在——謝父、謝母二人表情複雜的望著憤憤不平的裴回——這都私定終生了還沒透過現象看到本質嗎?
“嗝!”裴回喝酒壯膽,本來很緊張,涉及謝錫便激動。他很不讚同地說道:“伯父伯母在謝師弟幼年時便棄他於山門,謝師弟孤身一人在山中學藝,逢年過節,孤苦伶仃。長大後,未有怨言,不僅嚴於律己而且高風亮節。”他喝了一碗酒,歎了口氣,滿臉都是對謝師弟的心疼...和敬佩:“謝師弟很不容易,即便我那般待他,他也……不怪我。”
謝氏夫婦好奇裴回如何待謝錫了,不過估計是被坑了也心懷感激吧。
“別人可以誤解謝師弟,但你們不能。“
謝父、謝母相顧無言。
謝父:我就說是個傻的吧。
謝母沒話說了。這得是多天真的人才會被謝錫騙到現在?可瞧著樣兒也不傻啊,剛照麵就能認出他倆來,明明就很聰明,怎麽撞上謝錫就傻了?
謝父感歎:“一個鍋配一個蓋吧。”
裴回:“鍋蓋?”他反應有些慢,雖然模樣看上去很清醒,說話條理清晰,但確實醉了。“謝師弟廚藝很好。”十分鄭重地點頭。
謝母低聲:“謝錫以前說過這輩子就給他妻子作羹湯,看來是認真的,不是鬧著玩。”
她肚子裏出來的孩子,自然知道其骨子裏多驕傲,要他愛上別人很難。剛見麵,她就很喜歡裴回這孩子,可當真不希望謝錫是鬧著玩的。
謝父不動聲色:“他特意告訴你我,自然認真。”
謝母點了點頭,笑望著裴回,時不時逗弄一兩句。隻要詆毀謝錫,一定能聽到裴回不重複的誇讚。她不由感歎:“怎麽這麽招人疼啊?”
她可算知道謝錫怎麽栽的了,光是聽著這些話就覺得甜蜜。
裴回始終堅定的相信謝錫是最好的,發自內心,毫無懷疑。哪個人能抵抗這種毫無理由的信任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