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對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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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多年心願眼見就要達成,卻突然冒出個不速之客,饒是修養極佳的墨大儒這會也沒了好脾氣。皺眉扭頭看去,就見中間最高的佛塔後麵走出個一派天真爛漫的姑娘。剛想出聲趕人,跟在姑娘後麵的玄衣少年卻讓他到嗓子眼的話徹底消音。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
就算老眼昏花到認錯亡妻,墨道玄也不可能認錯麵前之人。
今上唯一的嫡親外甥、太後唯一的嫡親外孫、寧安大長公主唯一的嫡子,單論出身他甚至比宮中幾位皇子還要尊貴。而比他出身還要有名的,則是他混世魔王的做派。京中就沒他不敢打的人,莫說王公貴族、朝廷大臣,就連太上皇其他幾位兒子、如今已經封王、論輩分他還要叫舅舅的,不高興了他也照打不誤。
平王殿下可夠尊貴了?珍貴太妃之子,外祖父入內閣、其門生故吏遍布天下,這樣一位母族顯赫的親王,就因在花魁跟前搶了風頭,數九寒天被他扒光衣裳扔到青樓外雪地裏。
偏偏皇上裝聾作啞,太後一門心思認定嫡親外孫是個乖孩子,至於寧安大長公主——那更是女肖母,誰敢說她命根子不好,回頭她就敢直接進宮找皇兄和親娘告黑狀去!天底下最尊貴的三位鐵了心地護著,漸漸地滿朝文武也都回過味來。
那是祖宗,惹不起!
這不這回小侯爺想要征集軍餉的差事鍍鍍金,滿朝文武沒一個敢吱聲。老老實實候著人挑完,然後一窩蜂湊上去撿人剩下的。
還好他怕累,選了相對簡單的青城綢市。要換大頭的鹽商,不說那些跟朝中重臣關係盤根錯節的鹽商,單漕運就能折騰掉他半條命。到時候功沒撈著,人先沒了。
墨道玄知道小侯爺如今正在青城,可他卻沒想到大清早會在華首寺後山遇到他。
“候……”
沒等“爺”字說出來,便被身旁空海大師打斷。五指並攏收於胸前,他微微點頭行個佛禮,“阿彌陀佛,原來是景公子。”
“大師有禮。”
陸景淵微微點頭,扭頭對上墨道玄,幽深的眼中寒光一閃。
後者隻覺脊背泛起一股涼意,不受控製地改了口:“哦……原來是景公子。”
隔著地上茶點,沈墨慈探究地看向麵前玄衣公子。直覺告訴她,這位突然出現的景公子才是最厲害那個。隻是……眉頭輕蹙,她目光看向他身邊站著的阿瑤。那聲“景哥哥”言猶在耳,玄衣公子向著誰不言而喻。
心下泛起幾絲別樣的情緒,有嫉妒、有愁苦、更有不忿,但很快便被鬥誌昂揚所取代。
先認識又如何?奶娘、宋欽文還有其它許多人都是阿瑤先認識,不照樣被她搶過來。隻要她想,就沒有勾不過來的人。
壓抑住沒由來的心慌,她默默記住了“景公子”這個名號,然後安安靜靜站在旁邊,低眉順眼一副溫婉之姿。然後下一刻,這幅完美的姿態幾乎維持不住。
空海大師直言,能來此便是緣分,邀請兩人一道入座。
至於墨大儒,首先小侯爺他惹不起,這位主不想走他絕對不敢開口送客。不僅不能送客,他還得好生在場陪著。至於他帶來的姑娘……
“空海大師曾預言,今晨能有一位姑娘幫老朽亡妻達成遺願。這位姑娘既然能到這,不妨一道聽聽?”
身為名滿天下的大儒,墨道玄並不傻。他能被沈墨慈迷惑一時,但也就隻那一時。這幾年來亡妻遺願已經成了他的心病,此刻他不會輕易放過任何機會。
“遺願?”
原來不是什麽救命之恩,阿瑤下意識地看向身邊少年,見他點頭,她抱拳道:“我也不知自己是否能成功,不過既然是尊夫人遺願,如果阿瑤能做到,定當竭盡全力。”
“好!”
被她積極的態度感染,墨大儒不由喊出聲,頹靡的眼中多了幾絲亮光。
“阿淑與我在書院相識,我二人都是喜好鑽研之人,誌趣相投、彼此惺惺相惜,成親後更是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似乎沉浸於過往回憶中,墨大儒眼中滿是懷念,“不同於我潛心研究經史子集,阿淑對術數更感興趣。我們成親多年,膝下無一子半女,她更是全身心投入其中。直到三年前她得到一冊殘缺的絕本算經,欣喜若狂之下,她簡直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可她本就身子弱,加之上了年紀體力不支,填補起來進展緩慢。到她病倒時還剩最後一題,強撐著將此題拚湊完整,可她已無力解出。彌留之際他懇求我,一定要找出解決之策,然後在墳前燒給她。可三年來我跑過翰林院,也拜訪過不少人,始終未有進展。眼見行將就木,若是再解不出來,我不知有何臉麵去見九泉之下的阿淑。”
說到最後,墨大儒渾濁的眼眸中蓄滿淚水。
被他的經曆,尤其是最後一句話觸動,阿瑤也有些傷感。前世臨死前,她最後一個念頭便是,這下總算能跟爹娘團聚。可那時她心內也不無惶恐,祖業敗盡、複仇無望,她不知有何顏麵去見九泉之下的阿爹。
“不知大人可否借題一觀。”
這邊氣氛正傷感,沈墨慈突然開口。緊接著她緩緩走來,男人看了便忍不住心軟的臉上滿滿全是悲憫。這表情阿瑤再熟悉不過,前世阿爹靈堂前,沈墨慈也是這樣騙過了她。
偏偏這會她裝得無懈可擊,讓人無從拆穿。
“我也一道看看。”
賭氣之下阿瑤將頭伸過去,略微掃下便眼冒金星。前世最後三年她看不過少書,可前提是用大夏文字所書,麵前這些曲曲折折的鬼畫符,她完全看不懂。
“篆體?什麽意思?”
不懂了吧……趁人不備對著阿瑤挑眉,沈墨慈聲音依舊溫柔:“大人思念亡妻,想必正傷感,我略識小篆且粗通術數,大致看得懂,此刻正好為阿瑤講解一二。”
其實沈墨慈也不懂小篆。她不僅要幫姨娘鬥大夫人,還要忙著收買人心、青林書院功課不能落下不說,同時還要為迎合特定人物喜好學習佛經、琴棋書畫之類的東西,更不用說沈家生意不能放下,這樣下來她哪有什麽功夫學別的。
她懂得不過是這道題。不僅懂題麵,更是早早準備好了破題之方,今日之事她已做好萬全準備。就算告訴阿瑤她也解不出來,這會她也不吝嗇做下好人。
“此題關乎水利,黃河水患不絕,帝心恤萬民,欲築水壩……”
阿瑤凝神聽著。水壩有何要求,方圓各幾何;需要搬運多少土方,土方造假幾何;需要征發多少徭役,工時幾何;黃河汛期幾時,何日可築成。原題比這要複雜很多,簡化下來主要涉及這幾個方麵。
單是聽著其中涉及那些天文數字她頭都大了,可沈墨慈的臉就在旁邊,心裏憋著一口氣,她沒有輕易放棄。絞盡腦汁去想,想到頭都要痛了,可她依舊束手無策。
“阿瑤可想出來了?”
紙張擋住臉,沈墨慈小聲道:“你是獨女,日後要繼承胡家綢緞莊,自幼無憂無慮,萬事不操心。遇到此等難題,一時半會想不出法子也在情理之中。”
她給自家綢緞莊丟臉了,阿瑤跺腳,滿腦子都是上輩子綢緞莊轉讓後的一幕。未來得及繅的一捆捆生絲清點好,積年老仆站成排含淚告別,掛了上百年的胡家牌匾被摘下來。
這一幕怎麽有些眼熟?等等……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阿瑤腦中靈光一閃。
“民女恰巧有破解之方。”沈墨慈氣定神閑。
“我知道了!”阿瑤麵露驚喜。
還真讓這丫頭想出來了?聞此,早已準備好應對之策,正準備開口解圍的陸景淵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