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平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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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平王身材微胖、相貌中等,與龍姿鳳章的其他皇族子弟相比,他算是很不起眼的一個。雖然人平庸,但他有顯赫的外家,以及深受太上皇寵愛的母妃——珍貴太妃。

    十幾年前,太上皇下詔禪位於今上,帶幾位寵妃退居陪都洛陽。雖然名義上不再是大夏君主,但瘦死的駱駝尚且比馬大,更別提大權在握幾十年的皇帝。依托於此,寵妃之子的平王依舊能鬥雞走狗、狎妓禦女、招搖過市,過得好不快活。

    然而此時此刻的東山腳下,正午絢爛的陽光中,聽完沈墨慈所言,向來自信的平王卻打個哆嗦。

    “你確定……是定北侯?”

    “是位年輕的玄衣公子,民女隻不過是猜測,終不及王爺見識廣博。”知曉平王誌大才疏,沈墨慈言語間小捧他一把。

    此刻平王卻無心消瘦美人仰慕,他滿腦子都是正月裏的一幕,一襲玄衣的陸景淵將他那幫狗腿子打得落花流水,然後扒光他衣裳,從二樓將他扔到冰天雪地裏。現在想起來,他都隱隱覺得尾椎一頓發麻,緊接著徹骨冰寒席卷全身。

    “那煞星不是還在京城?”

    平王聲音很小,但沈墨慈還是聽見了。她沒點破,而是疑惑道,“近半個月,一直有人在暗訪青城各大綢緞鋪。”

    “半個月?可本王離京前還見過定北侯……不好,我們都被他騙了。”

    這才想到,真是蠢不可及。心下鄙夷,沈墨慈麵上卻沒露出分毫。抬頭,她更加恭敬地說道:“以王爺才智,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是,該補救,可是該如何補救?”

    眼底劃過一絲得逞,沈墨慈麵露難色,“民女不才,不能像王爺般總覽全局,如今隻有些微末之計……”

    “阿慈直說就好。”平王神色焦急。

    “王爺為大計前來青城籌款,而青城最大的綢緞商,莫過於皇商胡家。眾所周知,胡老爺最疼的便是獨女胡瑤。”

    “阿慈的意思是說,讓本王納了她?”平王聲音驚悚。

    阿瑤做妾,這倒是個好主意。沈墨慈打量下平王身形,若長得如寺中玄衣少年那般,此事或許可行,可又胖又醜,胡九齡又不是傻的,怎會這般委屈獨女。

    “王爺乃天潢貴胄,豈可為此等小事委屈。胡老爺舍不得女兒受一絲委屈,就算青城內有姑娘比胡瑤強都不成。本來民女若是成功拜墨大儒為師,便能牽扯其注意力,為王爺分憂,可惜……”廣袖掩麵,沈墨慈麵露黯然。

    平王最看不得美人委屈,更何況是全心全意為他著想的美人。

    “墨道玄不過是父皇手下的文士,待本王吩咐一聲,諒他也不敢不從。”

    沈墨慈激動地拉起平王衣袖,仰慕地看著他,“王爺,民女何德何能。”

    美人在側,膚白如玉,眼含秋波,平王再也忍不住。就地將其摁在山牆上,對準嫣紅的小嘴狠狠攝取一番,直她弄到全身嬌軟,無力地撐著他胳膊半嗔半喜地看著他。

    “小妖精。”

    “王爺~阿慈不忍王爺勞累。不如找得力之人牽扯住定北侯,然後您作壁上觀,隻等漁翁得利?”實在是忍夠了這等豬隊友,媚眼如絲,沈墨慈柔柔地提議。

    “這……”

    雖然才智平庸、且容易在女色方麵犯糊塗,但平王好歹是位皇子。自幼在宮廷長大,耳濡目染,對許多事他有種天然的直覺。

    “阿慈且先回府,容本王再想想。”

    平王似乎有所察覺,發現此點,沈墨慈表現得更加無害,指甲誘惑地在他手心刮下,乖順地上了馬車。

    手心麻麻癢癢的觸感傳來,平王長舒一口氣。一個商戶女,能有多大心思,母妃可真是多慮。

    “平王舅舅。”

    熟悉的聲音傳來,平王打個寒顫,普天之下這麽稱呼他的,也隻有那混世魔王。順著聲音來源轉過身,山牆中伸出來的迎客鬆上正站著一位玄衣公子。

    認清樹上之人,他隻覺一股酥麻自尾椎升起。

    陸景淵來這有一會了,那丫頭跟他鬧別扭,見著他跟老鼠看見貓似得。自覺沒趣,剛好收到暗衛來報,他便尾隨沈墨慈下了山。

    藏在迎客鬆上,將兩人談話盡收耳底,果然一切如他所料。本來他可以不必出來,可當聽到“納”字時,便忍不住心中火氣。

    自樹上躍下,隨手撿根枯枝挑起平王下巴,從頭到腳打量他一遍,他絲毫不掩飾聲音中的鄙夷:“想納胡家姑娘為妾,就憑你?”

    “我……可是你長輩。”

    “想擺長輩的譜?看來腦子還沒清醒。”

    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完陸景淵抬腳對上他肚子,狠狠將之踹上山牆。待那坨肉四肢張開,呈“大”字形貼在山牆上,眼看就要後仰下來時,他跟上去抓住他衣領胳膊,腳下一蹬借力上樹,將他掛上枝頭。

    “上麵涼快去吧!”

    說完他拍拍手,揉揉有些酸痛的手腕,大步流星轉身離開。

    掛在樹梢的平王看著空無一人的後山山穀,透過樹間縫隙往下看,他離地最起碼有三丈高,摔下去非死即傷。感受著身下晃晃悠悠的枝椏,潑天的恐懼襲來。

    他對上的究竟是怎麽個惡鬼……

    鬥不過,他真得鬥不過。

    沈墨慈臨走前的話突然鑽出來。必須得找幫手,回去立刻找!

    快步走出山穀的陸景淵也沒想到,他不過是聽到不想聽的,當場給自己出口氣,卻能無心插柳柳成蔭。

    吩咐暗衛守住穀口,等再過兩個時辰放人下來,他疾步走向山前茶寮。

    阿瑤是誠心前來禮佛,對重生之事她始終心懷敬畏,唯恐一覺醒來再次回歸淒涼境地,總想著多拜拜求個心安。

    空海大師接到小侯爺指示,拖住胡家姑娘。身為得道高僧,最好的拖時間方式莫過於講解佛法。

    此點正和阿瑤心意,重生之事事關重大,她不敢輕易為外人道。稍作思索後她便換種說法,言及自己托生到胡家,自幼衣食無憂、受盡寵愛,比之同齡人幸運許多。這般好運到,不知要何意回報,每每覺得心下難安。

    見她麵色坦誠,眉宇間愁容不似作假,空海大師多年修佛越發古井無波的心微微起了漣漪。如果說先前他關注阿瑤,半是因小侯爺命令,半是因她奇特的命格,現在則有幾分是因為她這個人。福澤深厚平生罕見,卻依舊為善氣所困,他總算明白此等命格緣起於何處。

    困惑明朗之後,對於阿瑤,他多了幾分修佛者的慈悲。

    “姑娘可願拜貧僧為師?”

    啊?阿瑤瞪大眼,“可墨大儒……”

    “道玄兄身在紅塵,有些事身不由己。”

    墨夫人拳拳之意固然感人,可從墨道玄接受太上皇招攬,享受榮華富貴的那天起,有些事已並非他能做主。

    阿瑤自然聽出了他話中意思,難道前世之事要再次上演?明明她已經駁倒了沈墨慈。

    她有些無法接受,倉促間隻能胡亂找個理由,“遁入空門事關重大,我得問下阿爹。”

    這都想哪去了,眉梢染上笑意,空海大師隱約明白,這些天小侯爺常掛在嘴邊的呆、笨、傻究竟是何意。

    “並非叫姑娘做尼姑,”見她搓搓手麵色俏紅,空海大師也沒點破。起身看看日頭,道:“時辰差不多,貧僧送姑娘下山。”

    好像還有俗家弟子……不管怎麽說,有了空海大師的收徒保證,阿瑤心安不少。從善如流地站起來,一老一少沿著來時山路向下走。

    待她走到山下茶寮,就見方才孟浪的玄衣公子坐在阿娘對麵,兩人相談甚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