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拜師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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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府途中,看著對玄衣公子讚不絕口的娘,阿瑤無奈地將頭瞥向窗外。

    時值正午,123言情兩岸來時緊閉的商鋪皆已開門迎客,江麵上幾隻烏篷船劃過,江岸邊三兩成堆地蹲著淘米洗菜的中年婦人。

    風吹來,耳邊傳來婦人的議論聲:“沈家姑娘……”

    馬車繼續上前,後麵的聲音聽不太真切。阿瑤蹙眉,自打空海大師講學之事後,城中關於沈墨慈的傳言就沒再斷過。尤其當宋欽文被胡家趕出,犯了宵禁被抓後,傳言更是坐實。

    尋常市井百姓提及二人時,總要帶上“肚兜”、“私會”等香豔的字眼,語氣或曖昧或鄙夷,但無論如何都不會像方才的婦人那般帶著欽佩和豔羨。

    有古怪!

    繃緊嘴唇,阿瑤敲下車門,“青霜。”

    “姑娘有何吩咐。”

    “你且下車,打問下沈墨慈出了何事。”

    青霜應聲退下,喋喋不休的宋氏也停下,略帶尷尬和緊張地看向女兒,“阿瑤,可是出了什麽要緊的事?”

    雖對宋家兄妹寬容,但對八竿子打不著的沈墨慈,宋氏可沒什麽度量。奶娘之事爆發後,她借合賬之機梳理後院下人,還真發現不少外麵埋進來的釘子。嚴加拷問後有人耐不住招供,就著他們所說線索順藤摸瓜,背後正是沈家。

    因她身體不好,多年來對後院疏於管理,本已料到可能不會太幹淨。可她沒想到會不幹淨至此,整個後宅烏煙瘴氣,尤其是阿瑤身邊,除去老爺派去的人,其餘多是經奶娘之手安□□來的細作。

    “應該是沈家,至於是何事得等青霜回來才能知道。”

    說話功夫馬車已經停在胡家門口,進了大門剛過影白牆,就見一身寬鬆綢衫的胡九齡抓耳撓腮,在牆後原地轉圈圈。

    “阿爹怎麽沒去鋪子?”以往這個時辰,阿爹應該正在鋪子內巡視,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站在旁邊的官家胡貴開口,“姑娘有所不知,您與夫人前腳出門,老爺後腳便趕了出去。可在綢緞鋪,他聽人說……”

    “胡貴!”

    出聲打住胡貴,再次麵對阿瑤時,胡九齡換上了張慈父臉,“沒什麽大事就先回來了。阿瑤清早去進香,這會應該餓了,先進屋歇會再吃飯。”

    隨著阿爹進了廳堂,下人端水上來。就著水盆洗洗臉,順便把阿爹的手捉過來放進去洗洗。洗幹淨後拿起布巾擦手時,阿瑤見到門外神色焦急的青霜。

    “阿爹,是不是沈家那邊……”

    胡九齡一愣,他知道有些事早晚瞞不過女兒,可那顆慈父心腸,總想著能拖一會是一會,最好拖到風平浪靜後當個笑話講給她聽。

    “沒多大的事,阿瑤不必往心裏去。對了,宋家還回來一部分首飾……”

    “女兒不缺首飾,”阿瑤撇嘴,“阿爹還想瞞我,剛才回來的路上到處都有人議論此事,我已經全聽說了。”

    “什麽!”胡九齡急了,甩甩手上水珠連聲安慰,“阿瑤莫要聽那些人胡言亂語,什麽墨大儒意欲收沈家姑娘為徒,根本就是假的。沈家還派人出來阻止流言,假惺惺,明明是他們自己放出去的流言,這種賊喊捉賊的事沈金山可沒少幹。”

    “原來是這麽回事。”心裏早有防備,這會阿瑤倒沒怎麽驚訝。

    胡九齡忙打住,可為時已晚,該說的都已經說出去。他隻能以手掩麵,假意做悲泣狀。

    “阿瑤怎麽能詐爹爹?”

    “女兒隻聽江邊洗菜的婦人說了個頭,馬車走得太快沒聽清後麵的,便叫青霜下車前去探聽。如今她正在門外,不如叫她進來說說?”

    青霜打聽到的內容與胡九齡知道的差不多,不過後者是在自家綢緞莊問的,店中夥計匯報時總要有所取舍,前者問的市井百姓可就沒什麽顧忌。

    “現在大家都在傳,連墨大儒都欣賞沈家姑娘才學,破格收她為徒,沈家姑娘品性肯定無可指摘。書院中之事,定是……”說到這她有些遲疑地看向阿瑤,神色間有些憐憫。

    “是我嫉妒,故而有意誣陷。”

    “姑娘怎麽知道?”青霜難掩驚訝。

    “豈有此理,”胡九齡氣得胸膛上湧,“為父這便派人……”

    “阿爹這樣豈不正如了沈家意?”阿瑤遞給他一杯茶水,“先由著他們說,女兒自有辦法。”

    說完她踮起腳,胡九齡也配合地歪歪身子,摸著扳指聽她在耳邊小聲說著,聽完眼前一亮。

    “當真有此事?”

    “當然,初聽此事時女兒還嚇了一跳,咱們胡家就我一個,可不能絞了頭發做姑子去。”阿瑤無奈地搓搓手,“後來我才想到,佛家還有俗家弟子。得虧大師寬仁,沒與我一般計較,還允許我回家與阿爹商議。”

    胡九齡罕見地沒誇女兒,而是感慨道:“大師品行高潔,果然非尋常人所比。為父這便準備香果束脩,入山寺拜訪。”

    “阿爹,還是等過幾天。”

    “阿瑤是說?”

    “就如阿爹想得那般,待他們得意忘形鬆懈之時,出其不意給出一拳。”

    父女倆三言兩語商議好後,恰逢宋氏洗漱好從後麵出來。一溜丫鬟端著精致的菜肴上桌,圍著飯桌胡府三人和樂融融。

    一家三口吃得不亦樂乎之時,沈墨慈正馬不停蹄地四處跑。她先是命心腹往平王所居別莊送了一份密報,其中詳細記錄了半個月來定北侯暗查青城各大綢緞莊的種種舉動。

    歸程整理密報的同時,她無意中看到馬車中墨跡未幹的簇新講義,當日宋欽文提過,礙於情麵他將舊的借給了表妹。塵封已久的記憶無意中浮出,她記起剛得知方程之時,曾興奮地與宋欽文分享過。而當日他對方程與算籌的見解,與今晨華首寺後山佛塔前阿瑤所講一模一樣。

    真相大白。

    沒想到她苦心籌謀許久的計劃,卻在最總要的一環,因此事而功虧一簣。這種滋味簡直比被阿瑤駁倒的時還要難受,一瞬間沈墨慈五內俱焚。

    但這股恨意沒持續多久,她深知恨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既然宋家兄妹壞她好事,那這個窟窿就得由他們負責填補。

    在別莊傳來肯定消息後,她命街頭巷尾散布消息的下人改口風,從極力遮掩改為她不願借此事出風頭。而後她約宋欽蓉在首飾鋪子見麵,試圖說動她將胡瑤所贈首飾全部還回去。宋欽蓉本就不是什麽難對付的人,眼皮子淺又貪婪,三言兩語便被她說服。在她順手送支釵環後,她更是一副恨不得以死相報的感激模樣。

    安排好此事後她便回府,安心準備起了衣裳首飾。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宋欽蓉向來敬佩阿慈,幾年下來幾乎到了盲從的地步。從首飾鋪子回去後,她便進了後院,將阿慈的話幾乎是原封不動地說給楊氏聽。

    “先不說胡家施舍的態度,娘,再過半個月哥哥便要鄉試,難道您要他背著這樣的名聲下場?就算哥哥不計較,萬一胡家再借此生事,到時主持鄉試的官員會如何看待他?“

    兒子是楊氏的命根子。她的兒子是文曲星下凡,將來注定要當大官的,可不能為這點小事壞了前程。

    “是得還回去,阿蓉,咱們不貪那點,等日後你哥哥做了大官,缺不了你這點東西。”

    阿娘最看重的果然還是哥哥,一說她就答應了。宋欽蓉心下頗不是滋味,但更讓她難受的是阿瑤。兄長是男兒,在家比她受重視理所應當,阿瑤跟他一樣是姑娘,憑什麽兩人差那麽多,從小到大她就要撿她不用的。

    阿慈仁善,提議她悄悄還回去,可她卻咽不下那口氣。

    “娘,是胡家先對不起我們。城內官兵查宵禁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抓也是抓乞丐醉漢。哪有那麽巧,我們前腳剛被趕出胡家,後腳就被人抓進大牢。”

    想起在牢裏渡過的一夜,楊氏心頭也升起怨恨。

    “阿蓉是想?”

    “胡家不給咱們留臉麵,咱們又何必再顧親戚情麵。娘,首飾咱們還,不過要光明正大的還,免得日後胡家拿此說事。”

    “可你爹不會答應,他一直要我們念著姑母的好。”楊氏還是有些怵夫婿。

    “春蠶正是結繭的時候,阿爹這幾日都在鄉下。等他知道了木已成舟,總不至於拿哥哥前程去給胡家賠罪?”

    燭光亮起,江南略顯潮濕的夜裏,楊氏緩緩點頭。

    同樣的夜色中,有關墨大儒欲收沈家姑娘為徒的消息隨著夜幕的鋪開,蔓延至青城的大街小巷。

    從早慧到課業優異不輸男兒,再到幫沈老爺打理生意、每年臘八在123言情沿岸支棚施粥,十餘年來沈墨慈一直是備受青城百姓矚目的姑娘。她聰慧、幹練、仁善、溫柔,在城內聲望極高。

    直到一旬前傳出東林書院肚兜之事,此事擱尋常姑娘身上也不算什麽,但放沈墨慈身上,就如無暇的白璧中突然染上雜質。越是難以接受,青城百姓反應越發激烈。

    一方麵他們有些幸災樂禍,哪有那般完美的人,果然是裝模作樣。但更多的時候他們則是心存疑惑,那可是沈墨慈!

    墨大儒收徒之事爆出,不少人心裏鬆一口氣,他們就知道那個溫柔善良的沈家姑娘不會是這等人。起初他們還心存疑惑,沈家下人的曖昧態度更是讓疑惑再次升級。直到他們連番追問下,黃昏時分終於有扛不住的下人鬆了口,說是自家姑娘不想借墨大儒之名炒作。

    多謙虛的人,這才是他們熟悉的沈家姑娘。

    至清晨,墨大儒所居驛站傳出驛站確認此事後,前陣的幸災樂禍徹底轉化為愧疚。沒有人注意到整個過程中墨大儒壓根沒說一句話、沒寫一個字,甚至都沒用自家下人,連拜師消息都是由驛卒代傳,他們隻知道墨大儒收的徒弟肯定品行高潔,是他們誤會了沈姑娘。

    “都怪胡家。”

    “胡家那個嬌蠻的守灶女肯定是嫉妒沈姑娘,有意陷害。”

    街頭巷尾傳出這樣的聲音,心下悔恨之人終於找到借口。他們並非有意,而是被惡毒的胡家姑娘誤導了。

    激憤之下說什麽的都有,沒多久關於胡家姑娘的謠言四起,有人說她麵如夜叉、有人說她揮霍無度,連奶娘之事都被拿出來再次改編,成為任勞任怨的積年老仆被喜怒不定的千金小姐苛責,關柴房毒打後殞命。

    僅僅過了一夜,阿瑤名聲變得臭不可聞。

    而讓整個事件達到頂峰的,卻是胡家親家——宋家的宗婦楊氏帶著親女,神色不憤地捧著滿匣子金銀釵環招搖過市。

    母女倆沿著123言情邊一路走來,時值正午,街上人來人往,等他們走到胡家門口時,身後已經尾隨了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