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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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著剛說完話的熱乎勁,胡九齡將沈金山拉上自家馬車,直接往衙門走去。

    “胡兄莫急,房契如今還在沈家。”

    “沈兄為人……”胡九齡歎息。雖然後麵的話沒說出來,可單憑語氣任誰都能聽明白他意思。靠近車門,他吩咐外麵車夫:“調頭,先去沈家。”

    “胡兄這是不信任沈某?”

    沈金山感覺自己受到了怠慢,明明他已經是鐵板釘釘的商會會首,怎麽眼下胡九齡對他的態度,非但沒有丁點的恭敬,反而越發囂張?

    “莫非沈老爺信任胡某?”胡九齡涼涼地反問道。

    沈金山心口不一道:“胡老爺這是說哪的話,沈某對您可一直是尊敬有加。”

    “別,”胡九齡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都叫胡老爺了……這些年沈兄不一直視胡某為勁敵,暗中別著勁,這次更是使盡手段當上了會首。現在馬車內就你我二人,沒必要說那些虛的。契書是方才在侯爺與青城商界諸位同人見證下所簽,定無反悔可能。”

    說話間馬車已經停在沈家門前,打開車門,胡九齡打個“請”的手勢:“還請沈兄痛快些。”

    “你!”

    沈金山氣咻咻地跳下馬車,兩步邁進沈家大門。

    雖然在雲來樓說得痛快,可真等到動真格的,即便有信心日後能收回來,這會沈金山也是心疼不已。這會進府後,他也是盡可能地磨蹭,想著能多拖一會是一會,最好拖到宵禁起、胡九齡撐不住自覺走人。

    可胡九齡是坐以待斃之人?阿瑤的事他不是不氣,在沒找到法子的前大半個月,他努力抬高胡家來打壓沈家生意。而隨後借征募軍餉之事定計後,他之所以隱忍,也是為了引沈金山入套。本來他還想在生意上故意賣個破綻給沈金山,沒想到天公作美來場倒春寒,後麵更有宋冠生被拉攏之事,天時地利人和,他就不信這次不能讓沈家摔個大跟頭。

    果然隨後一切如他所料,稍作布置後,輕輕鬆鬆他便在沈金山身上啃下了快肥肉。

    沈金山性子他也了解,拖久了他還真可能翻臉不認人,到時候即便報官能解決,跟官府打交道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所以他決定快刀斬亂麻。目送沈金山進去後,等了有一炷香,眼見沈家門前沒動靜,他便知道沈金山意圖。

    想拖?

    門都沒有!

    下了馬車,他親自站在沈家門前。沈家位置不比胡家清幽,這裏靠近城東與城西交叉之處,正值晌飯有不少沿街叫賣的商販。

    胡九齡是誰,那可是皇商、青城最有錢的人,可以說上至八十老婦,下至三歲孩子全都認識他。府兵儀仗遊街報喜的熱乎勁還沒下去,眾人尚未從被一百五十萬兩銀子驚到的歎息中回過神來,這會見著他,那熱乎勁不啻於初見名滿天下的得道高僧空海大師。

    “胡老爺怎麽會在沈家門口?”

    伴隨這這層疑問,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很快就沿著沈家門口圍了一層,而且看架勢人還越來越多。

    眼見胡九齡走到沈家門前,低聲問著門口護院什麽,在對方搖頭後歎息一聲退回到自家馬車邊,有膽大的婦人終於忍不住好奇心,出聲問道:“胡老爺,你真捐了一百五十萬兩?”

    胡九齡搖頭,在眾人的疑惑中解釋道:“那是我家阿瑤捐的,也算代表我胡家。”

    原來是胡家姑娘捐的。

    不對,胡家姑娘錢從哪來?還不是胡老爺賺的,這跟胡老爺本人捐得有什麽兩樣。

    “那胡老爺幹嘛站在沈家門口?這有一會了吧?”

    麵對這些無關緊要的市井百姓,胡九齡卻沒有絲毫不耐煩,而是耐心解釋道:“是這樣,沈兄欠著胡某些銀子。因為征募軍餉之事,沈家銀錢周轉有些困難,便將幾間鋪子抵押給了胡某,這會胡某正在等沈兄進府拿房契。”

    原來是這麽回事?問明白後眾人有了新的疑惑:“沈家欠胡家銀子?”

    “這是怎麽回事?一上午沈家出銀子出那麽痛快,沒想到在外麵卻是債台高築,甚至連鋪子都要抵押轉賣。”

    時人重祖產,就連鄉下蠶農,遇到好年景多出點生絲手裏有了餘錢,也是想方設法置個一畝八分的良田。而遇到變賣田產者,是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敗家子的。

    這回聽說沈金山抵押鋪子,眾人心中下意識地產生許多不好的聯想。

    “聽說捐銀子最多的能當會首。”

    “該不會是官迷,為了當會首連祖宗家產都不顧了吧?”

    “我看還真說不準,不然沈家家大業大,要不是為了這,何嚐需要抵押家產。”

    胡家捐出的一百五十萬兩銀子,成功堵住了青城所有人的嘴。不僅如此。愧疚之下他們下意識地站在胡九齡這一邊。這會欠他銀子不還的沈金山,便自覺站到了這些人的對立麵。

    不過畢竟沈金山也捐了那麽多銀子,一開始這樣想的人還不是很多。可是隨著時間推移,眼見沈府大門始終緊閉,別說沈金山人了,連個多餘人影都沒見著,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相信此事。

    “指不定還真是打腫臉充胖子,這會拿不出銀子又舍不得鋪子,幹脆窩在烏龜殼裏不出來。”

    站在自家馬車前,胡九齡放任事態發展。聽著周圍越發人聲鼎沸,各種對沈金山不利的論調傳來,他心下暗自滿意。

    這些市井百姓,尤其是前麵說得最厲害那幾個,在前麵沈墨慈誣陷阿瑤時,也曾這樣站在胡家門前上躥下跳。那些話他記得清清楚楚,心裏也曾想過讓這些受些報複。可這念頭剛升起來,就被他迅速摁下去。

    胡家是開門做生意的,主要是從這些人身上賺錢。要是把他們都得罪了,那整個胡家也就完了。不僅如此,得罪所有百姓,把他們推向沈家,那豈不是正如了沈金山的意思。

    否定這個念頭後,他很快想到另外一點。沈家能利用這些人,難道他胡家就不能?雖然他不會像沈家姑娘一樣肆意製造謠言,但沈家把柄本來就多,隨便找幾個就夠他們受的。

    所以剛才沈金山提議先回沈家拿房契時,他並沒有攔住,提議說讓個下人去取,或讓沈家人送過來,而是安安穩穩地把他送到沈家門前,客客氣氣地請他下去。然後在馬車上等候時,他早已吩咐跟隨的下人回家調人,暗中推波助瀾,讓更多地人前來沈家門口。

    胡貴那些人培養的還真不錯,這才多大會功夫,放眼望去沈家門前已經是裏三層外三層,單看陣勢比之前兩次在胡家門口時也不遑多讓。

    沈金山也差不多該出來了吧?

    是時候了,胡九齡走上前,張開雙臂往下壓,做個囑咐大家安靜的手勢。

    “大家且冷靜,聽胡某說一句。”

    人群逐漸冷靜下來,胡九齡臉上半是無奈半是感激:“各位鄉親父老為胡某鳴不平,胡某感激不已。隻是你們實在誤會了沈兄,這次所欠銀兩並非因為沈家出了什麽問題,而是與我胡家有過協議的蠶農因這場倒春寒改投沈家,沈家承諾他們負責毀契所要支付的銀子。”

    城中百姓雖然大多數不再種桑養蠶,可對於鄉下發生之事卻是有所聽聞。這會聽胡九齡道明原委,他們很快明白過來。

    “這事我知道,沈家包攬了州府的黑炭,以此為要挾,逼迫那些蠶農們改掉契約。”

    “沈家獅子大開口,直接要去了七成純利潤。我在鄉下的親戚說,這波春蠶基本白忙活。”

    “養蠶的過完年就開始忙活,那可都是人家血汗錢,沈金山就這麽要去七成?”

    原本這些老百姓還隻是念叨沈金山敗家,這會聽他連血汗錢都貪,眾人可算是打心底裏恨上了這個人。

    卑鄙、無恥等等不好的詞從周圍傳過來,胡九齡沒有再勸,而是略帶疑惑地看向沈家大門口。都到這份上了,沈金山怎麽還沒出來?難道自己預估錯了,他臉皮實際上比想象中還要厚?

    不應該啊,就算是為了當會首,這會他也得裝裝樣子。

    莫非他藏在府裏,憋什麽壞招?想到這種可能,胡九齡臉色微變。

    胡九齡真的想多了,從大門口剛開始來人時,沈金山便已經預料到形勢不對,想趕緊出來。可剛走到前院門口,他便被孫氏攔下了。

    “老爺莫非真想拿妾身的陪嫁鋪子去抵債?”

    “夫人的陪嫁?”沈金山有一瞬間的怔愣,然後恍然大悟:“你我夫妻一體,日後沈家的一切都是孩子的,夫人還跟我計較這些?”

    孫氏對沈墨慈的提議尚存幾分猶豫,即便沈金山名聲壞了,他依舊是這個家的頂梁柱。即便他寵妾滅妻,有他在她就心安。所以回來後她仔細想了想,隻要沈金山還有誠意,她願意繼續跟他擰成一股繩,把麵前難關熬過去。

    可他片刻的怔愣,以及隨後理所當然的口氣,卻讓她徹底心涼。

    “繅絲鋪子是妾身陪嫁,嫁妝單子上寫得清清楚楚,老爺想賠胡家可以用別的鋪子。”

    換別的鋪子豈不是要虧更多,沈金山萬分不願,向來柔順的孫氏也一反常態地堅持,就這樣夫妻倆在前院垂花門處僵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