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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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且聽我說,如今我剛當上會首,而胡九齡捐了一百五十萬兩銀子卻什麽都沒撈著,這事換誰心裏會高興?這些年胡沈兩家的關係你又不是不清楚,表麵上一團和氣,實際上胡九齡一直在跟我別著勁……”

    “是你一直跟胡九齡別著勁吧?”孫氏反唇相譏。

    換往日她絕對不會這樣直白,可娘家幾乎被毀、自己的陪嫁又要被拿出去抵債,這幾乎摧垮她人生的兩件事,放在沈金山那裏卻好似完全不值一提。那種完全不在乎的態度,成為了壓彎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實在是忍不了了。

    早已習慣了孫氏的柔順,這會沈金山難掩驚訝。

    “夫人……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不等孫氏反應,他強壓下一口氣,無奈道:“好,隨你怎麽說,但胡沈兩家關係不親近是明擺著的,如今胡九齡心下不忿也是不爭的事實。若是我公然毀掉契書,他豈不會趁機獅子大開口?”

    “還不是怕多花錢?”孫氏冷冷道。

    “若是多花點錢能解決這事,那還算好的。你知不知道剛胡九齡怎麽說?這契書可是當著小侯爺麵簽下的。現在若是我毀契,他直接不認賬要我全賠銀子,到時候募捐的軍餉拿不出來,那可是欺君之罪。到時候別說會首,連咱們全家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兩說!”

    前麵的吵嚷聲隔著圍牆傳進來,聽著聲音越來越高,有些辱罵之言甚至清晰的傳到耳中。氣憤又焦急之下,沈金山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胸膛中吼出來,連帶著唾沫星子朝孫氏臉上撲麵而來。

    終於孫氏被他的怒氣震住了:“可那是我的嫁妝。”

    “你我夫妻一體,”見她依舊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沈金山無奈:“大不了我再賠你一處鋪子。”

    賠?就他那鐵公雞性子,賠償得等到猴年馬月?還不是一拖再拖,拖到最後不了了之。

    本被震住的孫氏回過神來,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能不能換其它鋪子,歸根結底還是胡老爺說了算。妾身隨老爺一道出去,先問問胡老爺,若是不行就按老爺說得辦。隻是這樣,還請老爺多帶張房契。”

    “夫人這是在防著我?”

    “看老爺說哪的話,這不是準備著胡老爺能答應。畢竟拿妾身陪嫁去抵債,這事不管怎麽說都不好聽,是不是?”心徹底涼下來,孫氏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理智過。縱使被沈金山看穿了心思,她也不緊不慢地反駁道。

    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恨得沈金山牙癢癢,“夫人當真要如此?”

    “這外麵看笑話的人越來越多了,”孫氏摸摸腰間荷包,那裏裝著沈墨慈投成時給她的庫房鑰匙。方才回來後第一時間她便命人試驗過,的確是真的鑰匙無誤。正因如此她才更加心涼,夫妻二十多年,沈金山向來防賊般防著她,連鑰匙是什麽樣都沒讓她見著,可他卻將這麽重要的東西交給了寵妾所出庶長女。

    其實孫氏完全誤會了,連結發妻子都不信,沈金山又怎會信得過沈墨慈。之所以後者能得到鑰匙,還是憑自己的一些手段,將鑰匙拿出來一會,尋能工巧匠配了一把。

    然而沈墨慈卻不會解釋此點,她恨不得孫氏誤會更深些,這會不僅不解釋,反倒推波助瀾,扯著姨娘受寵含混不清地解釋一通。本來孫氏將信將疑,可剛才沈金山的態度讓她徹底相信了。心涼之下,這會任由外麵罵聲沸沸揚揚,她卻渾然不覺。

    “老爺腿腳可得快點,妾身等得、胡老爺那可不一定有耐心等。”

    “你……真是鑽錢眼裏了。”

    誰鑽錢眼裏誰知道,雖然沒有開口,孫氏臉上明明白白寫著這幾個大字。

    這會沈金山雖然能命下人開路,繞開孫氏直接出門。可他知道自己若不擺平夫人,憑借她在後院多年的經營,很有可能衝開下人阻撓,跑到前麵把事情鬧大。投鼠忌器,他隻能沿著來時的路折返回書房。

    邊念叨著娶妻不賢,他邊翻著書房暗格中裝有房契的匣子。看著裏麵一張張房契,這些都是沈家祖輩多年經營,無論給出去哪處他都舍不得。將所有房契捂在心口,仰頭他看向窗外,長歎一聲後,閉眼在前麵位置偏僻、經營不善的幾處中抽出一處。

    “這可是天意。”

    喃喃自語道,他講剩下好生放回匣子裏。放到暗格後觸動機關,確定無誤後快步離開書房。

    心疼的情緒牽扯了大半心神,沈金山沒有注意到,在他走出書房後,從博古架後的陰影處走出一抹纖細的身影。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孫氏也算是有所防備,帶沈墨慈回來後便命下人將她看管起來。可在沈家經營多年,雖然上次誣陷阿瑤被揭穿後,她的人手被清出去大半,可總歸還剩幾個漏網之魚。這不趁孫氏與沈金山爭吵,下人不備時,她成功避開所有人視線躲到書房。

    凝神傾聽,確定外麵沒人後,她走到方才暗格所在牆前,按照沈金山手勢敲幾下。方才平坦的牆突然出現個開口,將手伸進去撈出箱子,看到上麵的鯉魚雙鎖,她拔下後腦勺固定碎發的細卡子,一前一後兩隻插-進去,逆著鎖芯紋路稍微用下巧勁,“哢吧”一聲鎖頭開了。

    “是沈家先對不起我的。”

    一手抓起所有房契,不知怎麽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雙鷹隼般銳利的眸子。小侯爺可不是好惹的,若是沈金山拿不出那一百八十萬兩……若是以前沈墨慈還有自信,她能騙得過小侯爺,可屢屢失敗後她卻再也沒有了膽子。

    打個機靈,她將最上麵不太值錢的那一半放回去。剩餘一半揣到自己懷裏,扣上鯉魚雙鎖前,想了想她把兩隻發卡放了進去。她是被孫氏秘密接回來的,梳妝打扮也是在孫氏房中,連發卡也是順手用的孫氏妝奩裏的。

    從一開始她就沒打沈家庫房的主意,那些金銀雖然價值連城,可運出去未免太打眼。她看重的,從來都隻是沈家這些產業。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功夫,沒想到先有胡九齡逼著沈金山開暗格拿房契,後有孫氏鬧事牽扯所有人注意力,而她則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沈家對不起我,可我卻不能不顧沈家生養之恩,多多少少也得給他們留點。”

    最後看一眼已經合上、看不出絲毫痕跡的暗格,理理脖子上的碎發,出了書房,沈墨慈沿小路三兩步消失在沈家角門處,而此時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早已等在那。跳上馬車,她很快消失在街角,一路出城與平王匯合。

    書房中發生的一切,沈金山渾然不覺。多取出一張房契後,沈金山沒好氣地走在前麵,孫氏緊跟在他後麵,夫妻二人一路向正門處走去。

    胡九齡自問沒沈金山那麽損,雖然命胡貴暗中散布謠言,讓附近百姓來看熱鬧。可見人誤會,他也積極地出聲解釋。至於隨著他的解釋沈金山名聲越來越臭,直接從變賣祖宗產業的敗家子變成搜刮貧苦百姓血汗錢的大惡人,那就是他“無能為力”了。

    原本他以為,事情到了這份上沈金山也該出來了,沒想到他卻成了縮頭烏龜,躲在沈府任由罵聲一浪高過一浪。

    左等右等不見他出來,反倒等來了阿瑤。

    征募軍餉宴完成後還要重新核實一遍賬目,所以阿瑤並未跟著沈家馬車一起走。本來這賬目很簡單,根本不用多此一舉,可阿瑤留下來也有自己的私心。

    今晨在青霜坦白之前,她已經隱約明白自己對景哥哥的心意。雖然前世從不知情滋味,可她還是十分確定,那種想起他來時酸酸澀澀、與想起任何人來時都不一樣的感覺,應該是喜歡。

    可青霜一番話、以及隨後宴會上景哥哥的表現卻讓她一再遲疑。一方麵她相信自己的直覺,景哥哥不是那樣的人;另外一方麵,前世的教訓卻在影響著她,每個接近她對她好的外人,都是為了胡家的錢。

    兩種念頭在她的腦海中拔河,整顆心如置身冰火兩重天。即便隻有短短一上午,她卻覺得自己過得比前世最後三年還要煎熬。她清楚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所以她決定留下來問個清楚。

    將每個人所捐明細和總額記錄在花名冊上,用清晰工整的簪花小楷重寫一遍後,邊吹著墨跡她邊走到他跟前。

    “這是征募軍餉宴的詳細賬目。”

    陸景淵接過去,掃一眼後隨意放在桌案上,抬頭看向她:“你想問我什麽?”

    被他看出來了!阿瑤拳頭握緊又鬆開,鼓起勇氣問道:“景哥哥,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舞姬已經散去,掌櫃的以及小二也都紛紛退居後院,沒有人任何人敢打擾小侯爺清淨。空曠的雲來樓內,阿瑤聲音回蕩。為什麽對我這麽好……你是不是像奶娘、像胡家庶支、或者像宋欽文、沈墨慈那般,隻是看中了胡家的錢,對我好點好借此完成征募軍餉的皇命。

    阿瑤神情中的疑惑,陸景淵看得清清楚楚。

    這丫頭竟然在懷疑他!

    一時間他怒火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