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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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事不僅胡九齡和在場百姓清楚,沈金山更清楚。

    契書上白紙黑字清楚明白,一時耍賴也許可以多往後拖會,但真要告到官府,在事情已經鬧成如今這樣的情況下,即便他肯出銀子賄賂,顧忌著官聲民怨,那些當官的也絕不敢收。

    小侯爺是他如今唯一的指望!

    雖然把握不大,可聽到外麵傳來的動靜,絕望之下他還是生出強烈的希望。

    如果小侯爺站在他這邊……

    “扶我起來。”他朝旁邊管家招手。

    與此同時陸景淵已經來到沈府跟前,圍在門前的百姓自覺給他們讓出一條路。雖然此刻沒有州府的儀仗隊,可小侯爺獨屬於天潢貴胄的富貴氣質遠比那些外物更能支撐起天家威儀。後麵暗衛規規矩矩地跟上來,滿臉期待的百姓這會沒一個敢出聲,隻能用殷切的目光看向他。

    目光之熱烈,甚至連周圍的空氣都粘稠幾分。

    雖然前麵沈家所作所為為人所不齒,畢竟沒有牽涉到自身利益,這些市井百姓頂多人前背後地嘲笑幾句。可這次不一樣,前麵沈金山以黑炭相要挾,逼他們簽下虧本的契書已經夠讓人憋屈。沒想到事情轉一圈回來,連黑炭都是在糊弄人,這簡直是把他們當猴耍。

    是可忍孰不可忍!群情激奮,這會外麵一圈百姓腦門上就差寫幾個字:欽差大老爺趕緊治治下那厚顏無恥之人。

    沐浴在眾人的殷切期待中,陸景淵臉色沒有絲毫變化。昂首挺胸邁著方步跨進沈家院內,表麵上目不斜視,實際在眾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他眼神一直在盯著不遠處的阿瑤。

    “侯爺!”

    被沈管家彎腰扶起來一半,不等站定,沈金山便急切地朝前麵躬身抱拳。

    陸景淵沒吭聲,跨過門檻的皂靴準確地踩到地上門板上,玄色衣袖下的手朝後勾下,跟在後麵的陸平立刻會意,帶著暗衛緊跟在他後麵踩上去。

    踩在門板上時吃不上勁,可在門板邊緣卻是可以吃上勁。不論小侯爺還是諸位暗衛,皆是有功夫的人,力道並非尋常壯實點的蠶農可比。隻見一排穿著藏藍色袍服的暗衛很自然地踩在門板上,原先紋絲不動的門板突然往前滑了下,剛被沈管家解救出來,稍稍往後拖了點的沈金山雙腳再次被埋在底下。

    “啊!”

    被重物壓過的人都知道,最疼的不是一直被壓著,而是剛剛被鬆開,麻木的疼痛稍微有所減緩時,重物再次落下來。

    先是胡家父女,再是搬門的十幾號蠶農,現在又是一群暗衛。前麵兩次還好,厚實的門板隻是砸著腳麵。然而最後這次,好巧不巧地剛好砸到食指。門板落下來,沈金山隻覺一股錐子狠狠刺入的疼痛順著自己的十隻腳趾頭傳過來,他再也忍不住驚呼出聲。

    陸景淵皺眉,“這是不歡迎本候?”

    十指連心,不管手指頭還是腳趾頭,劇痛之下沈金山壓根說不出話來。雙手扶著他,沈管家忙開口。

    可解釋的話還沒說出口,陸景淵已經從門板上下來。打住了阿瑤要跪地請安的動作,又吩咐外麵百姓起身後,看著眼前門板,他冷聲問道:“這邊怎地如此混亂?”

    “景……”阿瑤迫不急的地開口,剛說出第一個字,察覺到有些不妥,頓了頓她忙改口:“稟侯爺,沈金山借倒春寒之機,以石塊充作黑炭,欺騙青城百姓簽下契書。後又以生絲為要挾,脅迫我阿爹高價購買。如今事情敗露,激起民憤。”

    說完阿瑤仰頭,晶亮的杏眼滿是信賴地看向他。景哥哥給了胡家黑炭,他肯定會幫他們。

    這丫頭,幹嘛用那麽熾熱的眼光看向本候。

    心下頗為自得,可陸景淵麵上卻沒有表現出絲毫。不僅如此,為了掩飾自己情緒,他臉色更是冷了三分。

    “是非曲折,本候自有決斷。”

    冷冷的口氣給了沈金山莫大鼓舞,終於從疼痛中逃脫出來,抓住管家手臂強撐著站起來,他哀求道:“還請侯爺為沈某做主。”

    “做主?”

    “侯爺明鑒,沈某好好從州府運來的黑炭,稀裏糊塗就變成了石頭塊,此事並非沈某有意欺瞞。”

    到這份上沈金山也不指望那些生絲契書還能保住,他隻希望自己不要賠那天價的毀契銀子。可小侯爺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在他心裏最後一口熱乎勁上澆下來一盆冷水。

    “也就是說,你承認沈家拿不出黑炭?”

    “這……沈某也是無奈。當日州府借炭的文書俱在,白紙黑字清清楚楚,還請侯爺為沈某做主。”

    “據本候所知,州府黑炭乃軍需之物,即便用於賑災也是免費發放,又怎會單獨落到你沈家手裏?此事本就有違我大夏律法,恕本候無法知法犯法。”

    冷酷無情的話語徹底澆熄了沈金山最後一絲期待,心徹底涼下去。他環顧四周,後麵沈家護院下人滿臉膽怯和畏縮,旁邊胡家父女以及門外烏壓壓的百姓皆是敵人。天地之大,此時此刻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他說句公道話。

    腳指頭上疼痛傳來,劇痛之下他生出了魚死網破的心。

    “沈家變故想必侯爺也已知曉,若是拿出這筆銀子,隻怕沈某再無力再湊出一百八十萬兩銀子。”

    他話中意思很明白,要麽幫我賴掉這兩份契書,要麽別想從我沈家拿走一兩銀子的軍餉。

    “你是在威脅本候?”陸景淵陰沉的麵色反倒緩和下來,唇畔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沈某也是無奈。因著房契被盜,我沈家如今境況慘淡,隻怕兩處不能周全。畢竟這麽多街坊鄰居,虧誰也不能虧著他們。”

    “兩處不能周全?”

    胡九齡和陸景淵一道出聲,前者隻是自言自語,後者聲音中則帶著幾絲玩味。

    “可據說沈家庫房裏,堆著金山銀山。”

    庫房……提起這兩個字沈金山心下一驚,不過想到他繼承家業後對庫房的幾次加固。那外牆是他花大價錢,專門從山東運來的整塊泰山石,整個庫房核心地帶被圍一圈,連最尖銳的鑿子都鑽不動。

    沒有他的獨門手勢,誰也別想進去庫房。

    “沈家發家不過這十幾年的光景,那些話不過是以訛傳訛。今日在這,沈某跟侯爺交個底。沈家如今所有家當,在給完一百八十萬兩軍餉後,也剩不了幾個錢。”

    他在騙人!想到前世沈家不輸於胡家的豪富,阿瑤臉上露出幾絲急切,剛準備開口卻被胡九齡攔下來。

    “侯爺自有決斷。”

    阿瑤也隻是被前世記憶困擾,一時間有些失去理智。冷靜下來後,不用多想她便明白了。景哥哥那般聰明的人,豈會被沈金山這麽幾句話糊弄過去。

    而陸景淵也沒讓她失望,察覺到她的急切,本來想多逗弄沈金山一會的他收起多餘心思。手臂往後一伸,他拔出暗衛手裏的刀,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架在了沈金山脖子上。

    “不僅威脅本候,還敢欺騙本候。”

    刀刃的寒芒掃過來,沈金山雙腿一哆嗦:“侯爺明鑒,沈某絕不敢有任何欺瞞。”

    “當真?若那庫房裏堆著金山銀山。”

    想起自己堅固的庫房,沈金山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得:“不可能,沈某句句是真。”

    “既然你這樣說,那本候就隻當庫房裏沒有東西。”

    好像有那裏不對……不等沈金山反應過來,他已經被後麵暗衛提起來,一行人直接朝後院走去。越接近庫房方向,沈金山越是吃驚。莫非庫房被人打開了?不可能,今早他剛檢查過,一切都還好好的。即便有人開鑿,方才也沒有絲毫動靜。

    這樣勸慰著自己,勉強穩下心思,他討好道。

    “侯爺你看,這庫房裏可不是……”話還沒說完,麵前那道再普通不過的房門打開,耀眼的金光撲麵而來。

    “恩,庫房裏的確沒東西。”

    陸景淵點頭,給暗衛打個眼色,後者迅速將沈金山仍在地上。走到他跟前,他彎腰,如鷹隼般犀利的眸子緊緊攝住他,話語中也是透出無限的危險。

    “既然沈家庫房是空的,那沈老爺拿什麽來湊本候那一百八十萬兩軍餉?”

    庫房怎麽會被打開,接手沈家後他最用心做過的事,便是加固庫房。不僅加固,甚至他還高價請人做了精密而複雜的機關,保證全天下隻有他一個人能打開。

    即便如今事實擺在眼前,他依舊有些無法接受,震驚之下他甚至沒聽清小侯爺在說什麽。

    “怎麽會開了。”

    “還得多虧了沈夫人與沈家姑娘相助。”

    低頭,陸景淵低聲說道。雖然礙於幕後之人,這會他無法取了沈墨慈性命,反而要將她放回來。可如今他已經確定那丫頭心意,既然她喜歡他,那早晚會成為他的女人。

    皇帝舅舅曾教導過他,自己的女人自己保護。前世沈墨慈和孫氏都對不起那丫頭,這會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他們好受了。

    “他們倆?”

    短短時間內,沈金山的情緒從不可置信到恍然大悟,最後眼中升起滔天的恨意。

    “這兩個賤人!”

    陸景淵沒有理會他,看著後麵跟過來的胡家父女,他朗盛道:“既然沈家庫房是空的,那欠下的錢,便變賣家產來歸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