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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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問題就要解決,這是小侯爺前後兩世的習慣。
有誤會就要盡快澄清!
那丫頭明明站在他跟前,卻絲毫沒有往日的親昵。她低著頭,即便沒有說話,渾身上下也透露著抗拒。察覺到她的排斥,陸景淵心裏一陣煩躁。
“你!”
被點名的蘇小喬打個哆嗦,隻覺小侯爺看向她的目光像是要噴火,放在阿瑤胳膊上那隻手趕緊收回來,規規矩矩地束在腰間,整個人比聽顧山長授課時還要規矩。
“景哥哥,你幹嘛嚇她!”
向前半步將好友護在身後,一雙杏眼圓瞪,阿瑤怒視著麵前玄衣少年。
這丫頭,終於肯用正眼瞧他了。即便是被瞪,小侯爺也覺得心裏舒坦。
“不是說要參與鋪子修繕?還不進去!”
“小喬,我們先進去看看。”
挽起蘇小喬胳膊,阿瑤與她一同往鋪子裏走。路過玄衣少年邊上時,她咧咧嘴,連眼角餘光都沒給他。
連咧嘴的模樣都那麽傻,真是個傻丫頭。
唇角噙起一抹寵溺的笑容,跟在兩人身後,陸景淵一道進了鋪子。
“這便是我舅舅,在此總覽修繕之事。他姓宋,你可以隨著我喊他宋舅舅。”
先一步進鋪子的阿瑤將現場人手介紹給蘇小喬,首當其衝的便是宋冠生。
後者拱手作揖,“姑娘、蘇姑娘。”
避開他的禮,阿瑤皺眉:“都說過多少回了,舅舅直接喚我阿瑤便是。您每次都這樣,以後我還敢不敢來這鋪子。”
宋冠生微微搖頭,想到幾日前拍賣宴結束後宋欽文的義憤填膺,直言官商勾結賤賣沈家資產,又雲這是吏治之恥。事情發展到如今這步田地,胡沈兩家間種種齟齬,甚至連三歲小孩都知孰是孰非,而他卻說出如此忤逆之言。
當即他不顧他傷勢,狠狠一巴掌拍過去,恨鐵不成鋼道:“你那些書,真是讀到狗肚子裏去。”
不單宋欽文一人,宋欽蓉那邊雖然聰明地沒開口,可這些時日來她絕口不提胡家好處,本身已表明態度。
養出這樣的一雙兒女,他有何臉麵麵對胡家。這次若非阿姐修書前來,言及阿瑤自己開鋪子,身邊沒有可信之人,再三請求他照料,無論如何他都沒臉出現在這。
可他這傻外甥女,明明是阿姐看他可憐拉他一把,放在她眼裏卻是“嫡親舅舅關心她”,對他的親昵之情絲毫未變不說,反而比以前更深厚了些,每次過來都先衝到他跟前甜甜地喊舅舅。
可他哪配得上這聲舅舅。
看到阿瑤窩心,可窩心過後便是慚愧,百感交集之下宋冠生將視線轉向別處,“一上午功夫,大家已經把鋪子中間那堵牆給拆了,兩間打成一間……”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就見房中牆上隱隱有凸出來的半頭磚,顯然那裏曾經有一堵牆。拆掉之後,前後兩間合為一間,加上北牆上新開的大窗戶,原本幽暗狹小的鋪子瞬間變得無比亮堂。
進門後便一直小心觀望的蘇小喬終於找到了插話的機會,“少堵牆,房子不會塌?”
“當然不會,”
搖頭,展開懷中圖紙,避開阿瑤目光,宋冠生同蘇小喬詳細講解起了房屋構造。
察覺到舅舅神色間的躲避,阿瑤無奈地搖頭。誠然,他恨宋欽文,可她卻不恨舅舅。宋家如今的情況她也知曉,宋欽文對沈墨慈情深不悔,一門心思為沈家著想。他越是這樣舅舅越是生氣,恨鐵不成鋼下對其責罰也就越來越重。當日在沈家門前她從乞丐群中救出宋欽文、並將其送回去時還曾有過猶豫,她怕因為舅舅關係自己不忍心對宋欽文下手。可她怎麽都沒想到,還沒等她出手,宋欽文已經開始往死裏作。
如今的情況完全解除了她的引誘,可她卻更心疼舅舅。在外背負著對胡家的愧疚,在內又要麵對不懂事的兒子,所有的壓力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短短一個月他的背已經開始佝僂,兩鬢更是冒出白發。
回憶著前世被宋欽文氣到中風,臥病在床依舊想掙紮著告知她真相的舅舅,阿瑤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然後她的手被人勾住了。
“景……”
“噓!”陸景淵下巴指向阿瑤右側。
順著他所指方向看去,阿瑤看到了位與這些天完全不同的舅舅。
同阿瑤一樣,蘇小喬也不是沈墨慈那種頂頂聰明的姑娘,有些時候她反應甚至比大多數人還要慢。不過她這人心思簡單,想什麽全都寫在臉上。因為是自己的鋪子,所以她格外關心,勢必要吃透每一處。盯著宋冠生手中圖紙,她開始事無巨細地問起來。
宋冠生本就是極有耐心之人,身為家中頂梁柱,牆皮脫落、泥瓦漏水全都得他親自出馬,一些最基本的活他全都會幹,被問起來他也能說得條條在理。這段時間他一直糾結於家中瑣事,心思沉鬱,如今蘇小喬多如牛毛的問題,竟讓他短時間內忘了那些盤桓在心中的陰雲,重新恢複了往日和氣。
其實這也是宋氏拉宋冠生來給阿瑤當壯勞力的目的。楊氏母子再混賬,冠生也是她親弟弟。自己的兄弟自己疼,她希望冠生能離開宋家壓抑的環境,找點事忙起來,不要再整天胡思亂想。宋氏想得很好,可她忽略了一點,宋冠生那可是正兒八經的舅老爺,就算失勢了,胡家姑娘態度擺在那,誰敢隨意支使他。是以名義上是管事,實際上宋冠生整日閑得很。
還好阿瑤帶來了蘇小喬,後者對鋪子那叫一個上心,偏偏腦子有些不靈光,好些事問個兩三遍都記不清楚,這時她就會去找阿瑤交代過的“宋舅舅”。有她纏著,宋冠生總算忙碌起來,人也一天天恢複開朗。
當然這是後話了,這會看到記憶中平和的舅舅回來,抑製住內心激動,阿瑤忍住聲,任由景哥哥拉著往後麵小院走去。
“你在生我氣?”
三兩步走到秋千架前,今天架子上纏得是迎春花。十項全能的暗衛將柔軟的花枝編起來,每四股匯成一股,原本細密的嫩黃色小花聚在一起,星星點點,其間還有幾隻蜜蜂浮在花朵上,遠遠望去就像花束從秋千架中生出來一般。
往日皆會驚喜地坐上去的阿瑤,這會卻完全沒那心思。回憶著舅舅方才笑容,然後她冷不丁就聽到這麽一句。
“啊?你怎麽知道。”
“為何?”
不對,阿瑤終於回過神來。搓搓手,她麵露不妙,自己這一想起事來就顧不得其他的習慣得改改了,這次怎麽就把心思給說出來了。
站在她對麵,小侯爺步步緊逼,完全將她禁錮在他的陰影中,然後說出自己猜測,“昨日一早還好好的,下午你忙於功課,我們未曾謀麵,那隻能是上午的事。莫非,你是因會首之事?”
雖然確定自己邏輯準確無誤,可陸景淵聲音中還是帶著全然的不確定。
被他逼到胸膛裏,直視著玄衣交衽,與他的不確定完全相反,阿瑤眼中滿是震驚。
他竟然猜出來了!
震驚過後便是平靜,既然他已經知道了,那有些事她也就沒必要再隱瞞。
“卻是因為此事。”
“你不願意自己阿爹出任青城會首?”
阿瑤點頭,“當日景哥哥提議時,兩位師傅也從旁說和,那會我便明確地表達過這層意思。我知道景哥哥是一片好意,公開推舉甚至杜絕了日後阿爹為人指摘的所有可能,大概換做是誰都會感念你一片心意。”
“那你為何還要生氣?”陸景淵試探道:“未曾按你的心意?”
話都讓他說了,還要她說什麽?第一次阿瑤覺得,喜歡上個這般聰明的景哥哥,也許並不是件好事。
“是、也不是,我不過是擔心阿爹太過勞累,可昨晚商會雛形初成,知曉此舉不會累到阿爹,我便放下這層擔憂。隻是景哥哥可曾想過,此次是因阿爹有法子應對,若是下次他想不出什麽合適的法子,那又會如何?景哥哥自作主張慣了,這次我已經說得這般明白,你尚且如此,那下次你我想法不同,誰又知會是何等光景?若隻是小事罷了,可景哥哥位高權重,涉及再小的事也有可能被人大做文章、弄成大事,到時傷到胡家,傷到阿爹阿娘,我又該如何自處?”
陸景淵皺眉,“說來說去,你還是不滿我自作主張。”
阿瑤沉默,她想說點別的,卻發現說來說去全都繞不過這四個字。的確,她就是在為他的自作主張而生氣。
“景哥哥貴為侯爺,位高權重,而阿瑤不過是一介商戶之女,我們……”
還沒等她說完,陸景淵便堵住她可能傷人的話語,“關於此事先前我早已說明,既然你喜歡本候,就斷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這是什麽……反應了好一會,阿瑤才想明白過來。
“莫非景哥哥擔憂我說些決絕之言?”
這丫頭,該傻的時候怎麽不傻?弄清楚她生氣原因,並且已經順帶想出解決之策的陸景淵完全輕鬆下來,也有心思去想些別的。
“還不是怕你到時候難受。”
她難受?望著他那張倨傲到就差寫上“畢竟你那麽喜歡本候”的臉,阿瑤下意識地想反駁。可沒等她話出口,對麵先一步開口。
“莫非你不想知,本候為何自作主張,如此大費周章之位拱你阿爹坐上會首之位?”
心神瞬間被吸引過去,反駁之言忘得一幹二淨,阿瑤全神貫注想著。對啊,為什麽呢?她不傻,知道會首是塊香餑餑。阿爹不當,外麵有的是人搶著當。景哥哥與胡家非親非故,如此大費周章,還不是——
“為了我?”
好像聰明點也沒什麽壞處,陸景淵點頭,“胡沈兩家爭執多年,始終難分高下,為何此次沈家卻敗得如此之快?”
因為她重生,粉碎了沈墨慈陰謀。昂首挺胸,阿瑤麵露傲然。
就她那點道行還想跟沈墨慈鬥?想到沈墨慈深藏著的、連他都猜不到的後手,陸景淵毫不留情地打擊她:“你那幾次不過是小打小鬧,想要動搖沈家根基,還是要靠官府。世人所逐不過權錢二項,胡家不缺錢,若再多個權,日後將無往而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