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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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樓更鼓敲響,州城守門的差役打著嗬欠開城門,剛開到一半便被城外的景象驚住了。
望著門外烏泱泱一片刀疤臉漢子,打到一半的哈欠硬生生卡在那,他趕緊關門,哆嗦著朝裏麵喊:“快來人。”
“且慢。”
從門外伸進來一隻藏青色衣袖,緊接著露出暗衛那張臉。
“我等昨日巡邏,抓獲了隱匿在青城外的一幹賊寇,奉侯爺之命特往州城交予知州大人處置。”
差役足足停頓了好幾個片刻,才想明白“青城外的一幹賊寇=孤鬼”。媽呀,那可是名揚本州的孤鬼,就這樣被人給抓住了?
再看那些刀疤臉漢子,滿臉凶神惡煞,一看就像是好人。雙腿哆嗦得更厲害,他嗓門陡然升高八度——
“孤鬼被抓啦!”
滿是雀躍的嘹亮呼喊打破了州城清晨的寧靜,馬上有機靈的差役前往衙門報告知州大人。潘成棟勤政愛民,這個時辰已經用完早膳,準備去府衙辦公。轎子剛到門口便聽聞此事,邊喚長隨去府衙調動人手,他改換方向朝城門口走去。
也不怪他如此著急,“孤鬼”乃是他多年來的一塊心病,本來也不難解決,偏生掌管本州軍務的吳有良與他不對付,雙方角力間這塊涉及兵力的問題一直未能解決。
匪患難治,這是朝廷多年來的共識,即便吳有良有力不出,他也是拿他沒辦法。
回憶著這些年多番鬥智鬥勇辛酸的過程中,潘成棟已經來到了城門前。見過暗衛後,聽到他報上來的人數,與府衙檔案稍作比對,他發現在場這些孤鬼數量,竟跟檔案記錄上那些出入不大。
小侯爺這是將那幫孤鬼一網打盡?
驚喜來得太快,一時間潘知州有些難以接受,當著眾人麵露激動,竟是絲毫不顧往日威嚴形象。
“賊寇肆虐山間多年,為禍一方,本官為此夙夜憂歎,侯爺此舉可真是幫了本官大忙,造福本州百姓,潘某在此多謝侯爺。”
長揖及地,潘成棟滿麵赤城與感激。還沒等站起來,後麵又來了一批人馬,領頭的正是吳有良。
“本官負責本地治安,多年來一直剿匪,可惜收效甚微,這次多虧了侯爺。來人,還不趕緊將這幫無惡不作的賊寇押入大牢,嚴加審問!”
一聲令下,他身後跟來的甲胄府兵齊唰唰走上前。
眼見府兵就要走到孤鬼跟前,潘成棟一馬當先擋在前麵,“吳大人這是何意?”
“剿匪乃是下官職責。”
“職責?”潘成棟笑得諷刺,“同知大人還真是盡職盡責!”
吳同知麵不改色,抱拳道:“此乃本官指責,當不得知州大人誇獎。你們,還杵在那幹嘛,還不趕緊把人帶回去。”
府兵繼續向前逼近,步履間有些踟躕。見此吳有良親自上前,眼見要邁過潘成棟,兩道聲音同時傳來。
“且慢。”
繼續開口的是後麵送人來的暗衛,“屬下啟程前,侯爺曾有吩咐,賊寇之事關乎本州安危,當由知州大人親自審訊。”
“這不合規矩。”
暗衛點頭,話鋒一轉:“侯爺如此吩咐,還望同知大人莫要讓屬下難做。”
若非小侯爺吩咐不要打草驚蛇,暗衛這會真想甩他個沒臉。雖然他不知道青城剿匪具體是什麽情況,但昨夜親自對付過這幫賊寇,親身了解過其實力。就那戰五渣的實力,地方官員稍微盡心點,早就滅得渣都不剩。
是以他對吳同知沒什麽好感,不論他那邊怎麽咬緊規矩,一頂小侯爺的帽子壓下來,他也無計可施。
潘成棟也不是吃素的,暗衛拿小侯爺壓人,他這邊直接從大夏刑律入手。
“吳同知,到底哪條大夏刑律寫著,知州不可以詢問本州匪患?就算此事由你負責,前麵那些年該你負責的時候,怎麽沒見你有所建樹?”
吳有良臉徹底黑了,不僅黑還猙獰,活像是三天三夜沒睡的人犯了便秘般。
暗衛可不會管他心情,這種為了弄權置平民百姓安危於不顧的官員,即便他是個用功夫吃飯的粗人,也是打心眼裏鄙視。
“把人交給知州大人。”
吩咐後麵一道跟來的暗衛,他將手中褲腰帶遞給潘成棟。
這褲腰帶是從賊寇腰上解下來的,昨夜在山穀中抓到人後,押送成了問題。往常向東南西北流放囚犯,都是用麻繩綁住手串成一串,可這會他們沒帶麻繩。於是乎暗衛發揮主觀能動性,另辟蹊徑將賊寇束腰的褲腰帶接下來,前後打個結係成長繩,就這麽代替了麻繩。
可憐這幫賊寇,皆是沒有娶妻的光棍,沒人幫著料理家務,衣裳本就又髒又不合身。褲腰帶一解,不少人褲子直接往下溜。一路走來,沒被綁住的那隻手全用來提褲子,壓根沒心思去想逃跑的事。
進城後他們更得顧忌自己褲腰帶,被暗衛移交給州城守兵,提著褲子的他們依舊十分乖覺。
此舉更讓吳同知鬱悶,本州大部分兵力都在他手上,本打算作壁上觀讓知州府的人弄個手忙腳亂,在州城百姓麵前丟醜。可他沒想到向來凶神惡煞的賊寇如今卻這般乖覺,非但沒讓潘成棟丟醜,反而給他賺足了臉麵。
不僅這會有臉麵,等賊寇審訊完畢公開處決時,定會大快人心,到時這份功勞會悉數記在潘成棟頭上。
他養著這些賊寇多年,養得他們名震臨近州郡、有小兒止哭之效,為得是什麽?除去趁此掌控兵權外,還是為日後剿滅時掙得一份大功。可沒想到辛辛苦苦種桃多年,到結果子的時候,卻被別人摘了去。
一直等回到同知府,他臉上的陰沉都未散去。回府裏剛坐下,還沒等端起茶盞,更鬱悶的事來了。
送下賊寇的暗衛再次找上門,將一坨肥肉交到他手裏。
“這幫賊寇膽大包天,竟敢綁架平王殿下。侯爺素問吳同知與平王殿下交好,且您掌管本州軍權、負有治安職責,多番權衡之下命屬下秘密將人交給您。”
把綁架平王之事推到賊寇手裏不說,還指出他與平王關係,最後又秘密交到他手裏……審訊賊寇這種既可以賺軍功又能賺得民心的事交給潘成棟,平王出事這等一個不好就要得罪上麵、吃力不討好的事就交給他,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可剛才城門前他多次強調同知職責,言猶在耳,這會便是有意推脫也找不出理由。察覺到自己完全落入敵方全套,吳有良隻能打落牙齒活血吞,恭敬地接下此事。
送走暗衛後吩咐下人請郎中來給平王醫治,他臉上陰雲密布。前腳接到恩侯密信去救平王,後腳小侯爺便將人送過來,這其中代表著什麽?
心下升起不好的預感,有一瞬間吳有良想要收手。可轉瞬間他便將這種想法熄滅,天下熙熙皆為利來,沒有銀子買不來吃喝、求不得榮華富貴,又有多少人會心甘情願為你賣命?
“可弄清楚沈墨慈布置人手?”
聽完下屬匯報,他心下稍鬆。這沈家姑娘倒是有那麽點心計,布置的人手竟有幾層排兵布陣的味道。
“讓他們充當前鋒,咱們的人手跟在後麵。記住,銀子為重。”
州城內吳有良心心念念的那些銀子,這會正靜靜地躺在阿瑤身下。
明日便要啟程,臨行前最後一日,所有銀兩都已收拾完畢,陸景淵帶阿瑤來到船上。略顯幽暗的船艙中,沈家庫房百年積累如小山般堆在那,數量之多讓人連下腳的地方都沒。
撿取擺放銀兩箱子的平坦之處,小侯爺將虎皮氈鋪好,跟阿瑤並排著躺在上麵。看到那丫頭晶亮的杏眼,他唇角揚起一抹笑意。
“明日我便要啟程,你……”
頓了頓,看著她天真的側臉,最終他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下去。
罷了,為了開鋪子之事,這丫頭已經夠忙的了,那般進補也沒見身上多長二兩肉。有些事,他能為她遮風擋雨,就不必說出來讓她徒增擔憂。
不就是一個小小的同知,前世他連太上皇都能收拾了,多活一輩子豈會怕這點事?
“我會給景哥哥寫信。”
“恩,多寫點。”撫摸著她的臉頰,他有些生硬地開口:“每天做了什麽都說說,若是遇到什麽解決不了的麻煩事更要說,寫好了就交給陸平。”
阿瑤眼眶慢慢濕潤,“景哥哥也是,你帶著這麽多銀子,容易遭宵小覬覦,一路上要小心。”
躺在船艙中將該說的話說完,第二日阿瑤沒有去碼頭送別。不是起不來,而是她怕自己舍不得,做出什麽讓人瞠目結舌之事。
可很快她便後悔了,景哥哥走後每半天,她就陷入了消沉中。躺在拔步床內午睡,眼珠子卻一眨不眨地盯著金鉤上那對玉環,腦子裏鋪天蓋地全是那抹玄色,思緒中寫滿了對他的牽掛。
景哥哥到哪了?成為了她每天必然要問無數遍的話,連帶著他的衣食住行,也被她問過無數遍。
思念是真,另一方麵,冥冥中她總覺得景哥哥很危險。
果然她的第六感沒有錯,在景哥哥走後沒幾日,前方消息傳來,臨郡水匪出動,打劫了回程的定北侯。船隻盡皆被焚毀,一行人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