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節:戰事微瀾(冥軍雛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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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平城縣衙臨時議事廳內,陸清嫻丟給顏良一個重大任務後,翩然遠去。顏良便開始緊忙著手接下來要做的事。他與陸清嫻雖然敲定了一些事,但總要有個章法,才好與司徒家那小公子回稟一聲吧。要調動全城百姓積極性,就要先順了民意吧。而這如何順民意,自是要先處置甄諾那個禍害,以泄民憤吧。“斬殺”兩個字好說,可這如何斬如何殺。自是不能同武將那般一兩句話定罪,再哢嚓一聲幹淨利落人頭落地,那這就叫“殺雞儆猴,以儆效尤”啦。對,先寫個聲討檄文,替民聲討,順應天意“斬殺”,以泄民憤。接著來一段慷慨激昂演說,最後再出一帖獎勵補貼告示。對,就這樣。理清後,顏良便開始鋪紙、執筆、沾墨、落筆……咚,第一筆沒落成,便被門外急罵聲折斷。
“他娘的,援軍呢?小爺我繞城半圈連個人毛都沒瞅見。顏良…顏良…。”未進門便能聽到暴怒聲,這嗓門、這中氣十足爆脾氣,不用猜便知道是誰。
果然,不稍片刻,三個英姿挺拔的少年走了進來。此時三人衣著染血,麵含怒氣,幾日來經殺戰厲練沉澱下來的凜氣更盛。三人中易怒的淩雲統更是湛人,一進門直衝桌邊,帶鞘的劍身“咚”地一聲,落與桌麵,“顏良,說到底怎麽回事……援軍呢?”
顏良早已熟知淩雲統的脾氣。以前都在京都,年齡年仿,一喜武一從文,雖無深交,但各個世家間自是多少都有交際的,所以並未有多大反應。顏良抬頭看了眼淩雲統,又看向他身後較為沉穩的司徒曜和夏侯致,兩人都有怒色,看向他的眼神也極為不善。顏良無奈搖頭苦笑,他就知道陸家沒有一個是省心的主,都是十足十的坑貨。關於援軍嗎,他是該好好說上一說。顏良頂著無比明媚笑顏,好聲好言請三位爺坐好,一字一句交代事情經過。顏良邊說邊觀三人的麵色,果然跟他初時反應一樣:震驚地無法反應,平靜地無法回應。心底無端生出幾分竊喜感,還好沒出息的不止他一個。
司徒曜三人被震驚住了是不錯,但三人心底震驚的內容卻不一樣。
淩雲統呢,內心小人捶胸跳腳,“我操,又是那個小混蛋。惹事的本事一次比一次大,敢惹的人一個比一個絕。”可不是嗎,連續惹了阿曜兩次。這次更狂,直接來個了謊報軍情,冒充朝廷軍官,直接藐視上皇權。小爺,我敢拜下風啊。
夏侯致呢,內心小人仍在原地轉圈,暈著呢,跟顏良初時差不多,腦回域一直回蕩著,“找人扮的,找人扮的……”這四個字。嗷嗷直想哭,到底找什麽人扮的?不對,陸家人的腦子跟他們長得不一樣嗎,為什麽他沒法理解呢……也不對,他不知道怎麽想才是對的,所幸什麽都不要想啦。
司徒曜最為正常,他理解:兵者詭也,虛虛實實,在雙方兵力懸殊情況下,也不是為迷惑敵人的好方法。而他震驚的是那兩個字:冥軍。
冥軍雛形是出自他家先祖司徒冥之手。司徒冥原名司徒鄴,是前朝大將定遠侯府司徒家小公子。前朝末年,宦官、外戚專權,兩派鬥得不可開文,而朝中核心權臣又多諂媚之輩。司徒氏世代忠臣良將,自是不願與其任何一派為伍,便以莫須有罪名無端被陷害,處以滿門抄斬,成為權欲鬥爭犧牲品。當時年僅五歲的司徒鄴得全族暗中相護,才保下司徒氏這唯一火種。從死亡深淵活著爬出來的司徒鄴,改名司徒冥。冥,幽也,時刻提醒自己那地獄深處奈河橋邊還站著怨魂不散,等著自己替他們伸怨叫屈的族人。司徒冥發血誓:隻要司徒氏一息尚存,定要報此血海深仇,除奸邪惡逆,還朗朗乾坤。後司徒冥次經數次生死曆練,收攏麾下也多是如他那般遊走過地府,精魂仍不滅之人,才拚出一支如鬼似魅的幽靈軍團,稱之為冥軍。但是司徒曜知道,這個“冥”不單單因司徒冥名字中帶有“冥”這個字,更多是“冥”這個字代表一群人,一群身入煉獄心魂不散的血性男兒。要征服這樣一批人,自是隨時敢與閻王辨生死的鐵血硬漢。所以冥軍認主不承繼,隸屬也不一。要想讓他們認主,行,就必須拿出自己真本事,讓他們從心底深處徹底臣服,而不僅僅因為你姓“司徒”。因為這支極具挑戰性隊伍,幾代下來司徒氏從不敢鬆懈,時刻謹記司徒氏世代遺訓,也從未讓先祖蒙羞,所以冥軍歸屬一直在司徒氏名下。直至二十年前,那一場混戰,這支冥軍全覆煙滅,無一生還,也成為司徒氏烙印在血魂深處唯一的祭眷。
可今天……司徒曜眼鋒淩厲掃向顏良,僅是一眼神,便讓臨危不亂的顏良腳冒寒氣,身形瑟縮,轉身雙手捧出一麵染血的黑旗,站與司徒曜眼前,鄭重莊嚴道:“他說:交到該交之人手裏,他已揚旗,有本事自行來取。”他當然是指陸清嫻啦,陸清嫻臨走時交代顏良,將旗放於司徒曜麵前,司徒曜自會明白其用意。
司徒曜隻是起身,神色凝重,盯著被折疊起來的黑旗,不語,眼中含有太多大多的情緒。一時間屋內其餘兩人也被那種冷凝肅殺之氣所感染,司徒曜盯著那黑旗,而其他三人便盯著司徒曜,屋內靜的連針可落地之聲也能輕易觸聞。久久之後,司徒曜雙手緩慢有力伸出,接過旗,手指壓緊旗邊,看向顏良,“他還說什麽。”
不知為何,司徒曜心裏總有一種感覺陸清嫻一定還有留給他一些話,而且他有預感,一定不會是什麽好聽的,但是他卻莫名的想聽。或許因為當年那封信,雖是罵人,卻罵醒他那顆迷失在幽暗深淵的心。這幾年隱名四處曆練,每逢絕處,他都習慣性掏出那封已被他看了數遍幾近磨破的信紙,在心裏暗暗提醒自己:他姓司徒。他其實從心底很感謝他,當年是,如今更是。當年事後離京,去陸家書院尋陸清嫻之時,他已被罰閉關,終無緣相見。而探其姓名,卻隻知是陸家子孫一輩,具體是誰,長相如何,都不得而知,陸清軒那家夥又口封甚嚴,現今他隻知那人並非陸清軒堂弟,為此他還狠狠教訓了淩雲統那個二貨一番。他或許不知道拿什麽樣的心情去麵對那人,但他知曉:他很想見他,哪怕一麵。
顏良見司徒曜眼中閃著似有渴望的光芒,心虛地輕咳一聲,將頭轉向書桌,“嗯,那什麽,是這樣,陸小公子提出些許拙見,讓在下與司徒校尉…。”
淩雲統就見不慣文人那支支吾吾,之乎者也一番也說不到重點的樣子,頓時又暴跳了,吼道:“說,磨磯什麽。”
顏良施一大禮,朝司徒曜拱手一拜,一副割出去的樣子,閉眼,大聲快速說道:“他說:他相信你司徒曜這次一定不會是個有勇無謀的囊包。他說:讓你一定要等到他回來。”顏良拋棄多年修養,轉述如此粗俗之語,難免有些自羞。再睜眼,看向司徒曜眼神,滿含歉意無奈:他也是被人坑啦。心裏哀怨:這次江夏一行,被陸家兄弟坑殘啦。以後謹記:珍愛生命,遠離陸家人。
司徒曜早有準備,所以聽完後無喜無怒,麵上很平靜,隻是在心裏告戒自己:他一定會拚盡全力等到陸清嫻回來,即使死也要見上一麵才咽氣。
然淩雲統就無法淡定了,“我操,那個小混蛋果非一般人,還敢罵阿曜。”那個“還”字不由得拉長加重,實則在心裏翹起大拇指:牛叉呀,小爺我都連個狠字都不敢對阿曜放,實在佩服。
同時在心裏對陸清嫻翹起大拇指,還有一直未曾言語的夏侯致。他不是不想說什麽,而是對上陸家人說什麽都是錯。罵完人,還能讓人感恩戴德,能不讓人佩服嗎。與此同時對祖父告誡自己的那句話:寧挑武者搶,不惹陸家嘴,更是深信不疑,連阿曜都沒反應,他還是什麽都不說的好。
顏良看著司徒曜未任何發怒跡象,又聽得淩雲統那個特意加重的“還”,便知曉那位陸家小公子不止罵了司徒曜一次。等等,不止一次,不止,那當年京都傳聞是真的啦……那一封信便攪動京都風雲四起的小公子原來是這麽個…這麽個什麽樣的人,顏良不知該如何形容:出塵、清冷、果斷、狠練、修羅、菩薩…他隻知道他剛要放平的心,又狂跳起來。與陸清嫻不過短暫的照麵,卻帶給他多年未有過的震撼,他唯一能確信是那麽個絕色的人將來定會有非凡成就。
而幾人中,唯一較為脫線就數淩雲統這個二貨啦。淩雲統見司徒曜麵色雖平靜,但眼中光芒越發淩厲,便認定司徒曜是在積續怒氣,等待一觸而發。淩雲統心裏狂想:最好阿曜見了那小混蛋才暴發,狠狠揍那個小混蛋一頓,順便他也添上幾腳以回敬當年被陰之仇。問他為什麽不自己報仇,當然不敢啦,因為嗎……所以啦……因為想到那小混蛋跟陸清軒關係,也是陸家人,所以他自己一個人,隻有被陰的份啦。要是阿曜出手…嘿嘿,淩雲統賊賊一笑,看向司徒曜,“阿曜,夏侯,你們說,那個小混蛋回來後,我們該如何謝謝他呢。”那“謝謝”兩字說得甚是咬牙切齒。
司徒曜輕飄然看了淩雲統一眼,淩動統卻不由得身一囉嗦,擺正身形,心道:阿曜這幾年越發的氣場十足。與其被那不知什麽意思的眼神瞟一下,他寧可挨阿曜暴揍一頓。嚶嚶,夏侯救命啊。而司徒曜卻無任何行動,反而轉身離去,行至門口時,又轉身,“夏侯,你去城內巡視一遍,確保無來探聽消息的奸細混進城內。雲統,你去找百來個關係較親近的士兵,找些黑衣換上。扮好後,分五批在城樓上四散巡邏。顏良,你抓緊準備你該準備的事。”雷厲風行交代完後,司徒曜便消了蹤跡。
“阿曜,你什麽意思,你不會要跟那個小混蛋一起胡鬧吧。”淩雲統衝著已遠去不見任何人影的前方,哀怨著叫嘯道。
夏侯致略微權衡一下,阿曜與那個陸家小公子都不是好惹的,衝著淩雲統那二貨,右手食指貼嘴唇“噓”了一聲,示意淩雲統安靜些,“兵者詭也”一句話後也飄然遠去。
淩雲統見一個兩都跟他不在同一個拍節上,自知無趣,礙於情麵,對著顏良來了一句,“小爺,我是懶得同他們計較……”然後傲嬌的離去。
而顏良望著三人陸續離去得背影,無奈搖頭苦笑,更多的是羨慕。顏良伏手桌案,又看了窗外,思及剛剛所發生的一切,潛意識覺得:這裏將會崛起一些美好的東西,同樣也將會是埋葬那些美好事物的開端。PS:夜已降,露更深。前途未明,有人相攜的暗夜深處,等待他們的是更深的絕淵,抑或是破曉的黎明。夜深,請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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