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女士搬家帶來的除了家具和書籍, 還有一位劉阿姨。於是江初照從老汪家搬出來之後, 很開心的告別了家務勞動和食堂，重新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忙碌生活。

    每天早上六點江初照和公公婆婆一起慢跑三十分鍾, 回家洗澡吃早餐。然後提著午餐飯盒和公公一起去辦公室，有時候遇到住在對門的孔令傑和他爸爸就一起走，從家屬區到辦公樓步行大約要十五分鍾，這段時間陸爸爸會和江初照繼續早飯桌上沒聊完的話題，或者和孔家父子閑聊。

    到辦公室八點鍾, 上班時間八點半, 江初照就利用這半個小時看她期中考試要考的課本。到了八點半她會開視屏和陸華年聊幾句話。同時陸華年的秘書會和孔令傑視頻, 把江初照要參加的會議的時間圈出來。如果不開會, 江初照就把助手們叫一起聊半個小時。剩下的時間四個關係戶複習備考, 孔令傑把基地的資料搬來給江初照看。

    中午江初照吃完盒飯繼續為文憑看課本。下午上班時間一到, 她就換上工裝外套, 背著一書包的資料去實驗場或者劃給甘城團隊的H區辦公室，晚上九點左右回家。

    周六日江初照仍然會到辦公室去, 這段時間她用來學習新知識，複習舊知識, 如果沒有臨時要開的會議, 她會把平時分配給助手的時間用在和熊寶貓仔視屏上。

    有一道無形的透明高牆，把包括顧西北在內、任何和江初照的工作或者生活沒有直接關係的人擋在了牆外。

    江初照去瑞大期中考試的時間恰好是單位考核的時間。陪同的朱科長要求江初照除了考試以外，盡量留在瑞大招待所不要出去，也不能使用手機上網。江初照全部照做，伍又庭還沒有審呢，她不會不把自己的小命不當回事，幾天不和家人聯係在她忍耐的範圍之內。

    於是朱科長的臉色好了那麽一丟丟，從黑到底變成了正常黑。

    離開瑞城汽車開上快車道之後，朱科長甚至有了聊天的興致，問：“謝林林，你和顧總很熟？”

    江初照的思路被打斷了，索性把手機放下，回答：“以前就認識。還一起出過任務，挺熟的。”

    “聽說你和顧總曾經打算結婚？”

    江初照沒有想到朱科長的問題這樣耿直，她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說：“你是第一個問我這種問題的人。”

    朱科長哦了一聲，聲調上揚曲折回環，每一個轉彎都帶著懷疑和不相信。

    “我認識陸華年比認識他早。”早一天時間。

    “我對陸華年……一直以來我都很確定，我愛他。”不愛他就不會騙他的種，想生一個長得像他的孩子了，可惜這話江初照不好意思說。

    朱科長冷笑。

    “至於顧總，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我又怎麽說不？”江初照聳肩，“在顧總以結婚為前提和女孩子相親並且交往的時候，你不覺得你對我這個態度有點奇怪嗎？將來咱們要喊嫂子的那個人因為這點奇怪想多了怎麽辦？”

    江初照對朱科長眨了下眼睛，笑著說：“那可不能怪我喲。”

    冷風吹起冷雨落在車窗上，朱科長又變成了黑到底。

    江初照按著手機快樂的繼續看資料。

    中午下班前考核成績出來了，五個助理的考核成績都很不錯，孔令傑和包秀並列拿到了優秀，四個純關係戶居然也沒有排倒數，江初照的期中考試成績也出來了，每科都接近滿分。

    “為了慶祝咱們辦公室全體考核成績優異，謝老師決定午飯請客，食堂二樓小餐廳。”江初照把她的飯卡扔給孔令傑，朝包裏塞設計草圖，她打算找羅晉明討論她的新腦洞。

    “謝老師，你現在去F區也沒有飯吃。去食堂吃一點再走嘛。”孔令傑起哄，“主人不在哪叫請客啊，大家說對不對？”

    助手們嘻嘻哈哈答是，兩個女孩梁青荇和柳喬更是一邊一個央求謝老師去吃飯。

    “好吧。你們快點商量吃什麽。”江初照把裝草圖的包放進保險箱，鎖好。

    電梯下降一層停下，包秀和杜虹進來了。包秀眼睛閃閃亮，麵頰微紅。杜虹也是滿臉帶笑，看到人縫後麵的江初照，高興的說：“謝林林，我考第六哦。”

    杜虹是和四個關係戶一批進單位的，同批進單位的四十多人裏考第六確實可以。江初照對她揮了揮拳頭，說：“真棒。”

    “那是，包秀比我還要棒，她可是唯二的優秀之一。我們打算去食堂吃頓好的慶祝，一起去啊。”杜虹熱情的說。

    “我們辦公室也都考的不錯，我請客呢，一起來。”江初照挺替她開心的。杜虹這個關係戶實在用功，她家這幾隻關係戶她用心指導過，考的都沒杜虹好。

    “好呀好呀。平時你在辦公室都不出來，我們想約你吃飯都約不到。”杜虹興奮的搓手，“今天一定要整個大份鍋包肉！”

    “我和老板說加個鍋包肉。包秀，你愛吃什麽？”孔令傑對她揚一揚手機，“我們剛才點過菜了，愛吃的，來兩樣，咱們到地方就上菜。”

    “啊，我想吃青椒炒豆幹。”

    “好勒，寫上了。”孔令傑寫短信，手指按的飛快。

    江初照就站在他身後，看他寫的是米粉肉和炒絲瓜，笑一笑沒說話。

    孔令傑仿佛後腦勺長眼睛似的，偏一偏頭，說：“點過了。”

    估計考核考得不錯的都上來吃頓好的來了。孔令傑雖然早就定好了菜，但是幾個包廂都被訂走了，他們八個人隻好在外麵坐大圓桌。

    助手們對江初照一直很尊敬，江初照也沒架子，指點他們足夠用心，大家關係融洽。新加入的杜虹性格開朗，包秀雖然不大會說話，別人開玩笑她也不生氣，八個人邊吃邊聊特別開心。

    朱科長上來，看見笑得東倒西歪的八個人，走過來說：“老遠就聽見你們笑。兄弟單位的領導馬上上來吃飯，你們收斂點。”

    “好的，咱們好好吃飯。”江初照笑嘻嘻的接受建議。

    沒兩分鍾，顧西北和幾位同樣穿製服的男士上來，落在最後的是陸華年，他專注的盯著手機，眉頭微皺。

    江初照就歪著頭看他，等他發現她，眼睛裏的柔情蜜情濃得都快滴桌上了。

    孔令傑揚聲喊：“陸哥，看這兒。”

    陸華年抬頭隻看見微微笑的江初照，大戚過來搭住她的肩，說：“打你電話你也不回，還以為你怎麽了呢。”

    “手機拉辦公室了。”江初照蹭了他一下，“你過來開會怎麽不早給我說。”

    “九點喊開會，再跟你說怕打擾你工作，算準了下班時間打你電話。”陸華年搭在她肩頭的手用了把暗勁，“晚飯我回家吃，你晚上回家吃飯啊。”

    “知道了。你去吧。”江初照現在的樣子要多嬌有多嬌，要多乖有多乖。

    陸華年點點頭，把一本正經的嚴肅臉擺出來，邁著格外正經的步子走了。

    領導們進包廂了。

    孔令傑開始演痛心疾首：“謝老師每天都要秀恩愛日常，今天居然秀兩遍！”

    江初照擺出嚴肅臉，“領過結婚證的秀恩愛不叫秀恩愛，叫主動維護家庭穩定。”

    “哈哈哈哈哈。你們真會玩。”杜虹用誇張的笑掩飾失落，從顧西北上來她就偷偷看他，他卻沒有看這邊一眼。

    江初照舀了一湯匙鍋包肉勸杜虹多吃點，她就小聲和江初照抱怨：“你說吧，有的人怎麽就那麽矯情，上班時間就能假裝完全不認識。”

    “和你相親的那位？”江初照笑眼彎彎，“我老公的爺爺說呢，有的人不是不出色，也不是不用心，就是不懂什麽叫情趣，所以不招姑娘喜歡。”

    杜虹嬌羞的拍了江初照一下，“你知道了？”

    江初照對她眨眨眼，耳朵上的別致耳環閃閃發亮。杜虹示意她看大包廂那邊，說：“有人跟你撞耳環了。”

    包廂門口站著一個能打8分的姑娘，紅唇斬男色，短卷發的留海十分精致，粉藍色的薄呢外套是韓星同款，耳畔的耳環和江初照戴的一模一樣。正好包廂門口有一盞燈，姑娘就站在燈下低頭看手機，側臉膚白唇紅，好看得像韓劇女二號。

    “看來apm monaco已經爛大街了。”江初照無所謂撞飾品。

    然而一說到首飾，姑娘們都扭頭過去看。大包廂的門開了，顧西北出來，那姑娘仰臉一笑芙蓉麵美不勝收。顧西北微怔，居然也笑了。然後那姑娘就開開心心挎著顧西北的胳膊拉他進了隔壁包廂。

    杜虹勉強保持笑容，那個微笑卻是僵的。江初照挾了筷豆腐進嘴，雖然她很想問一句那是誰，但是連朱科長都知道顧西北曾經想和她結婚，她還真不好表現的太熱心。

    柳喬好像認識那姑娘似的，眉頭皺了皺，梁青荇就眼巴巴的看著柳喬。

    柳喬揉揉臉，說：“我們瑞大理學院的趙子文，來實習的。謝老師你去瑞大見過她吧。”

    江初照搖頭。

    “學習成績很好，在學校很有名的。聽說她早就定好了畢業出國，我都沒想到她會來實習。”

    看柳喬說話的樣子就知道她不怎麽喜歡這個趙子文。

    “到咱們單位肯定比出國有前途。”孔令傑對前途充滿信心。

    隔桌不知道是誰嗤笑了一聲。

    孔令傑樂嗬嗬看江初照，那意思，有沒有前途就看她了。四個助手也都笑嘻嘻看著他們的小導師，基地的教授那麽多，跟誰都不如跟著她有前途。

    江初照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吃飯好嗎？”

    “謝老師吃羊肉。”柳喬殷勤的轉轉盤，“天冷了，吃羊肉暖和。”

    “謝老師，吃米粉肉。”梁青荇改演妖妃，“您瘦，多吃點肉沒關係。”

    “咦~~，這裏這麽多人，你們這樣狗腿不好吧。”孔令傑帶頭捂眼睛。

    吃完飯江初照買單，大家一起說說笑笑朝辦公樓走，在一樓的會議室外麵又遇到了領導們，還有又在和顧西北搭話的趙子文。

    趙子文又顯活潑又顯乖巧的看著顧西北，不知道說什麽說的特別高興。顧西北沒什麽表情，和他同行的領導們離他倆稍遠，個個一本正經。陸華年和老溫肩並肩說話，都沒朝江初照這邊看。

    包秀推了杜虹一把，杜虹搖搖頭，拽著包秀走到前麵去了。江初照和兩個女助手走到電梯那兒，杜虹和包秀已經上去了。

    柳喬進了辦公室嗬嗬兩聲，說：“趙子文這是想當我表舅媽吧。”

    柳喬的媽媽姓顧，是顧西北堂叔的女兒。

    梁青荇就問：“趙子文都幹過什麽？”

    江初照估計柳喬也知道顧西北曾經打算和她結婚的事，她在這種事情上說什麽都顯尷尬，她默默開保險櫃拿包。

    “她大一認了一個蠻照顧她的學姐的男朋友當幹哥哥。人家約會她都跟著去，小兩口吵架她就去安慰幹哥哥。後來學姐和男朋友分手了，把男的拉黑了，也不願意搭理她。她就到處跟人家說學姐不理她她好傷心，又說她和幹哥哥沒什麽。本來學姐是要留校的，被她攪的都不願意在學校呆了。”柳喬冷笑，“男生都覺得她天真，就是做事不怎麽經過大腦也蠢的可愛，女生討厭她是心胸狹窄，是妒嫉她的美貌。”

    “綠茶。”孔令傑把表字省略了。

    梁青荇對孔令傑豎大拇指，“看得清這一點的才是真男人，師兄好樣的。”她又問柳喬，“那個幹哥哥是幹什麽的？”

    “幹哥哥的爸爸在一個大公司當副總。”柳喬哼了一聲，“幹哥哥女朋友沒少換，幹妹妹還是那一個。”

    江初照覺得顧西北表現的像是對杜虹很滿意的樣子，優待趙子文這樣的姑娘估計另有原因。反正八卦也聽夠了，她和大家揮揮手，背著包出辦公室。

    再度經過會議室，會議室的前後門都關上了。院子裏，趙子文靠著一根路燈柱子曬太陽看手機，聽見腳步回頭看，對江初照嫣然一笑，“謝林林？你是我們瑞大的吧，期中考試我看見你了。你這是要去哪兒？”

    “去訓練場。”江初照對她笑笑，“曬太陽啊。”

    “也不是特地曬太陽。我們辦公室的幾位老師中午都要午睡，我就到處亂轉。”趙子文收起手機，“我叫趙子文，是你學姐。你去訓練場幹嘛？”

    “去看個實驗。”江初照估計趙子文會跟過來，放慢腳步。趙子文果然跟上來了。

    “上班還早，我跟你一起去看看行不行？”

    訓練場那邊一來有通行證的都不會有大問題，二來隻看不拍照不錄像沒有什麽用，羅亞明也就不禁止別人圍觀。訓練場那兒除了少年班的小朋友隔一天去一次，保安們天天都在那訓練，也經常有研究員過去看熱鬧或者試玩機甲。

    江初照無所謂趙子文跟著去，點點頭，說：“隻要你的通行證能讓你去那兒，就一起啊。”

    “正好可以。”趙子文撥了撥耳飾，“新款才出來沒多久，我是前天回家買的，你是男朋友送的？”

    江初照不信趙子文沒有聽過她的傳說，選了個碾壓的答案：“我婆婆給我買的。”

    趙子文恭維說：“你們的婆媳關係很好吧。”

    每天早上和婆婆一起晨運，還有說有笑，關係當然很好。

    江初照笑著點頭，“嗯。”然後說：“我在學校聽人說過你，說你要出國的，怎麽會到我們單位來實習？”

    “不出了，我保研，我導師讓我先到這來實習。你呢？你也是要保研的吧。”

    “要考的吧。”江初照沒照以前的習慣走S區，繞遠路帶著趙子文走盤山公路。

    “ 你還要考啊。”趙子文好奇的看路邊警示牌。

    “要當我公公的研究生，隻能老老實實考。”江初照指那個牌子，“那邊朝裏有通行證也不能過去，你回頭下來別抄近路，迷路了就麻煩了。”

    “我記住了。”趙子文馬上回到路中間。

    “嗯。”江初照聽見呼呼的風聲，覺得這麽遠的距離都能聽見不對頭，加快腳步。

    幾十來號人把模似機圍在中間。有人偶然回頭看見江初照，喊：“謝老師來了。”

    江初照小跑過去，人群立即分開讓她進去。

    趙子文慢了兩步，人群已經合攏，站在最外麵的小夥看見她還不耐煩的說：“看熱鬧站遠點！”

    趙子文對著謝老師的背影笑一笑，轉身就走，路過警示牌的時候，徑直過去。

    一個小時以後，趙子文在保衛科哭：“謝林林跟我說那是近路，我急著上班，就抄了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