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石很謹慎, 回國之後並沒有直接和趙子文見麵, 而是托一位家在葉城的老朋友轉交給趙子文的聖誕禮物——幾雙新款的靴子和兩個大牌包包。

    趙子文“同樣謹慎”，她本人也沒有和那位世伯見麵，一位技術科的同事“受托”去世伯那兒拿走了禮物。

    技術科在靴飾中和包鏈扣中發現的竊聽器，和藏在伍又庭曾經隨身攜帶的小飾品裏的竊聽器一模一樣。不是確定金小福拿走的那些東西裏藏著定位器或者竊聽器才能帶一群尾巴，還恰好監測到了那玩意兒發射數據的信號，見多識廣的老汪當時都不能確認那些剖開來近似實心塑料小顆粒的東西是竊聽器。

    那位老朋友農村老家屋頂閣樓裏還藏著一箱電子零件。這些零件拚裝的儀器主要功能就是接收竊聽器定時發送的數據包。

    老朋友被逮捕時正在和宋石通電話, 半個小時之後瑞城的同事抓住了宋石, 和宋石一起回國探親的宋太太和孩子們卻失蹤了。

    路丁到陸家吃晚飯，請江初照幫忙查宋石夫婦的關係網。

    宋石明顯和伍又庭有關係，把他背後的人撥出來，離撥出伍又庭的上線也不遠了。這次江初照沒推托, 讓小唐馬上去辦。晚飯後小唐拿過來近百頁資料，這份資料比路丁手裏那份細致好幾倍, 連宋石夫婦親友和親友的親友的電話住址和職業、工作地點都有，甚至還有宋太太和孩子們使用假護照在南亞某國的落腳點和聯係方式。

    路丁瀏覽過一遍，發現宋太太的幹兒子就是伍又庭在美國開的那家公司的合夥人, 他如獲至寶, 拿著這份資料馬上回專案組去了。

    “都不和我們說說新進展。”江初照很想知道他們要怎麽查宋石和伍又庭, 但是路丁實在狡猾，吃飯的時候總逗孩子，根本不給她開口問的機會。

    “這種事以前有，你沒遇上；現在有，正好讓你撞上了;將來也不會少，你肯定還會遇上。又不能讓你去查，別管了。”陸華年摟著江初照的腰把她往其他方向帶，“有個正經事和你說，楊教授你還有印象吧。”

    江初照點頭。這位楊教授有意把他的微型機器人項目合並到甘城基地來，她讓羅亞明搜集了一些楊教授署名的論文來看過，覺得楊教授的論文借鑒過度，對這個人的印象並不好。

    “宋石被捕兩個小時之後，楊教授的實驗室發生爆炸，兩個值班的研究員失蹤了。”

    “哦？”江初照睜大眼睛等下文。

    “失蹤的兩個研究員中的一個和宋石有共同的朋友。我上午去看那個實驗室，炸得稀巴爛什麽都看不出來，失蹤的研究員是炸沒了還是跑了都不好說，我還懷疑楊教授不清白。”陸華年緊緊握住江初照的手，“他們那個實驗室還有幾個研究員，應該會和楊教授一起到葉城基地去休養一段時間。”

    換句話說，楊教授是去葉城接受保護式調查的。既然楊教授可能和宋石伍又庭有關係，那麽才被宋石幹女兒針對陷害過的謝林林還在葉城就很不安全了。

    “這麽說我仍然需要‘被收押’？”江初照覺得她肯定不用回葉城基地，高興極了。

    陸華年更高興，“把羅亞明他們調回來的話，現在就隻有葉城沒有要保密的研究項目，楊教授可能要在葉城待很長一段時間，顧西北覺得你這段時間在瑞大更安全。”

    輔導員把課程表、學生證和校園一卡通交給江初照，加她的微信好友把她拉進群，在群裏介紹一下她是轉學來的新同學，再帶著她在校園轉了一圈就把她放養了。江初照複習、補實驗報告，直到期末考試考完回青河都沒遇到麻煩，連搭訕她的男生都沒有。

    陸華年帶回家兩張大紅請帖，“顧西北和杜虹臘月二十五結婚，那幾天我們都回進行體能考核，他的喜酒就在京城辦，我倆帶上孩子一起去吃喜酒。”陸華年咬江初照的耳朵，“你大伯大伯娘和嘉園哥都會出席婚禮，顧家還請了嶽父。”

    “啊啊啊！”江初照幸福尖叫，她以為這輩子都不能再見到她孟叔叔了呢。

    陸華年捂她的嘴，“我估計嶽父不會去參加婚禮，謝嘉園會把你介紹給你大伯母認識，或者請你到他們家做客，再讓你巧遇嶽父什麽。”

    “這個辦法更好一點。”江初照隻要孟叔叔安全，不介意晚幾天見麵，幸福的親陸華年，“好開心，好開心。”

    顧西北想開了肯結婚，陸華年也好開心，同樣幸福感滿滿的回親他家媳婦兒。

    老汪和陸錦年提前到顧家幫忙，陸華年和江初照兩個人帶三個孩子去吃喜酒，到的比請帖上寫的時間稍早。

    陸華年一冒頭就被老汪抓去幫忙。江初照占了酒店大堂角落裏的一張長沙發休息，琴寶坐在手推車裏咬著咬膠自己玩，熊寶依偎在她右手邊養精神，至於貓仔，貼著他姐姐坐，玩一會兒他的立體迷宮，就去看看妹妹是不是尿了，再玩一會，又要問姐姐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比江初照還像當媽的，江初照就看著這個暖破天的熊孩子笑。

    拿著相機的西裝男走過來，對江初照禮貌微笑，“你和孩子們相處的畫麵特別美，我沒忍住拍了幾張照片。加個微信好友，我把照片發給你？”

    小夥搭訕友善又含蓄，並不惹人反感，江初照加他好友等著接收照片，問他：“伴郎嗎？你是新郎家親戚還是新娘家親戚？”

    “新娘的親戚，伴郎之一。”西裝男加過好友就翻美人的資料，除了一個機甲圖案的頭像和king的名字之外，什麽都沒有。“這麽霸氣的名字。不會是你男朋友小號吧。”

    這個微信號是朱科長給江初照申請的，連好友都給她加好做了標注。朱科長要求她以後就使用這個微信號。

    “這個就是我的大號。”江初照笑，“我沒有男朋友，但是有丈夫。”

    “結婚了？”西裝男差點手滑，“孩子們不是喊你舅媽嗎？”

    “小的是我女兒，親生的。”江初照蹲下來逗琴寶，琴寶很給麵子吐出咬牙膠喊媽媽。

    “長的真不像你，我以為這三個孩子是一家的。”西裝男的視線在三個孩子的麵孔上來回移去，這三個孩子的長相一看就是一家人，特別兩個小女孩，簡直一模一樣。

    “兩個大的是我大姑姐的孩子，他倆長得像媽媽，我女兒像爸爸。”江初照換了個幹淨咬膠給琴寶，把滑到地板上的那個用紙巾包起來放回包裏。

    “林林。”謝嘉田大步過來，“來這麽早。”

    謝嘉田有一張和江照相似度超過五成的臉。西裝男對著這張臉愣神了幾秒鍾，坐下來舉相機。

    “嘉田哥。”江初照朝他身後看。

    “我哥他們去看西北哥的新房了。我估計你帶著孩子會提前來，就直接到這邊來了。”謝嘉田蹲下來跟琴寶打招呼，“我是舅舅哦，親親。”

    琴寶很幹脆的在他臉上留下一個帶口水的香吻。謝嘉田親過了小的，又關心大的，“熊寶怎麽這樣安靜？”

    熊寶還記得謝嘉田，向真舅舅伸手，“嘉田舅舅，我不舒服。要抱抱。”

    “嘉田舅舅抱。”謝嘉田把熊寶抱起來，“你爸爸媽媽和舅舅哪去了？”

    “都去幫忙了。”熊寶軟軟靠著謝嘉田的肩膀，“去年說要帶我們玩，等到今年都不來。”

    “對不起呀，一直在出差，隻去過一次青河，沒能聯係你。”謝嘉田坐下來把她放到懷裏躺著，“明天嘉田舅舅帶你玩，好不好？”

    “好。”熊寶說話有氣無力。

    “錦年姐真是的，孩子不舒服帶出來幹嘛。”謝嘉田很清楚這事不是江初照的主意，親生和不是親生的區別就在這裏。

    “也沒什麽，就是出門有點鬧肚子，緩一緩就好了。他倆要去西北哥家滾床，早就說好了不能換人。”江初照掂記著見謝嘉園，手機接二連三響了好多聲才反應過來，笑著對西裝男道謝，西裝男收起手機，笑著揮揮手，拿著相機走了。

    “這人幹嘛的？”謝嘉田問。

    “伴郎，剛才給我們抓拍了幾張照片，婚禮上負責拍照的吧。”江初照滑開手機看微信。

    西裝男發來的照片有十幾張，除了江初照和仨孩子的親呢互動，還有孩子們之間的友愛互動，其中一張四個人的合影，光線、構圖還有人物的表情都特別美好。謝嘉田讓江初照把全部照片轉發給他，就拿那張四人合影當他的手機桌麵。

    這些照片確實拍的好，江初照客氣的給人家回信道謝。

    那邊回了一張她和謝嘉田還有熊寶的三人合影。熊寶仰著小小的臉看謝嘉田，既依賴又快活，謝嘉田低頭看熊寶，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溺愛，一隻手搭著江初照的肩頭，保護的姿態十分明顯。江初照看著他倆，幸福又驕傲的樣子像是女王在炫耀她的寶藏。

    西裝男在這張照片的後麵還發送了一句話：king很適合你。

    江初照得意的把這張照片轉發給了謝嘉田。

    和西裝男穿同款西裝的朱科長匆匆找來，問：“剛才給你發照片的人在哪？”

    “那位。”江初照指大堂入口拿相機的西裝男。朱科長咒罵一聲，過去把人家的相機拿走刪照片，又問人家要手機。

    謝嘉田嚇到了，趕緊把他手機的桌麵換掉，登陸郵箱保存江初照發給他的照片。

    江初照相當鬱悶，她知道她的手機一直被監控，就沒想到朱科長這麽的有責任心，連當伴郎都不忘隨時看監控軟件。她打開微信給倒黴的西裝男說句安慰的話，係統提示需要對方為好友。

    “這家夥的反應超級像有個初中生女兒的爸爸。”謝嘉田笑了個半死。

    朱科長黑著臉回來，朝他伸手。

    謝嘉田無奈的把手機交給他，江初照就看著謝嘉田報複笑。

    “這個油頭粉麵的家夥，和你什麽關係？”朱科長凶巴巴的，也沒放過江初照。

    謝嘉田把自己的證件遞過去，“我是謝嘉園的堂弟，我哥和西北哥是發小，我和西北哥、還有謝林林一起出過任務。”

    “就是傳說……的那次？”朱科長還算含蓄，把結婚倆字省略了。

    謝嘉田心領神會是哪次，回答：“就是那次。那個，我們單位經常和你們單位合作的，我和你們單位好多人都是好友，謝林林微信能不能不刪我？”

    朱科長默許了，把工作證和手機還他，“謝林林你以後不要隨便加好友收發照片。”他朝謝林林伸手。

    “下次一定不。”江初照緊緊握住自己的手機，“這些照片拍的很好的，讓我留著吧。”

    “有備份，查過沒毒我給你發一份。”朱科長抽走了她的手機，刪除照片還給她查毒。

    仨孩子都被黑臉朱科長嚇到了，熊寶噤若寒蟬，貓仔想說話被熊寶拉了一把。琴寶朝江初照伸出雙手。江初照解開扣帶把琴寶抱起來，小人兒就把頭埋進媽媽懷裏找安全感，謝嘉田怕江初照抱不住，默默托住了這個小胖子的屁股。

    貓仔也過去抱琴寶，嚷嚷：“妹妹不怕，哥保護你。”他還想伸手連熊寶一塊保護，可惜人小手短夠不著，熊寶從沙發上爬起來把他抱住了。

    朱科長被這群大小熊孩子的團結友愛氣得要死，在大堂轉了足足兩圈，才醞釀出笑臉回來，安排江初照帶仨孩子先去坐席。

    謝家人是和顧家人一起進來的。看見江初照的那一瞬間，謝家三位沒什麽表情，盧曉月先是訝然後是驚喜。樂樂卻驚喜的叫了一聲，小跑過來。謝嘉田接上去抱住侄女，小聲提醒她：“喊姐姐。”

    “姐姐，你真像我小姑姑。”快十歲的樂樂很激動，說話有點結巴。

    “都這樣說我的。”江初照和她擁抱，介紹她和熊寶貓仔認識。

    樂樂和熊寶很快就玩到一起去了，開心的拉著兩位新朋友的小手回去見爺爺奶奶。熊寶貓仔在顧謝兩家的爺爺奶奶們的懷裏轉了一圈，被謝嘉園送回來了。謝嘉園和江初照客客氣氣聊了幾句，交換了聯係方式，又約定明天謝林林帶孩子到他們家玩，強行把謝嘉田拖走了。

    “媳婦，辛苦你了。”陸華年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把粘著他媳婦的貓仔提起來扔給陸錦年。

    老汪把熊寶抱起來，問：“我熊寶還難受嗎？”

    “還有一點點。”熊寶老老實實掛著老汪的脖子，“爸爸，新娘子好看嗎？”

    “好看，爸爸來接你們去和新娘子拍照。”老汪無視可憐巴巴看著他想抱的貓仔，“貓仔你又沒有不舒服，自己走路。”

    “咱們也走吧。”陸華年把桌上的水杯擰上蓋收進包包裏，推著手推車進另一架電梯。

    江初照跟著他到地下停車場，確定周圍沒有人才問:“發生什麽事？”

    “顧西寧恰好和梁春曉何昭平同時到酒店大堂。梁春曉帶女朋友、何昭平帶老婆，四個人本來有說有笑。顧西寧一開口說話梁春曉就直接帶著女朋友走人，何昭平勸了幾句，顧西寧又把何昭平的媳婦氣跑了。”陸華年止不住的樂，“我怕她看見你又要鬧，今天女方的親友都來了，萬一鬧的顧西北結不成婚，笑話就大了。”

    江初照無所謂的聳聳肩，“還好這種禍害不是咱們家的。”

    “見到你大伯和大伯母了？”陸華年挑江初照喜歡的問。

    “我沒敢看那邊，樂樂跑來和熊寶湊一起就成了好朋友。嘉園哥約我們明天到大伯家玩。”江初照提到自己家親戚超級開心，“對了，負責給婚禮拍照的是不是伴郎中的一個？杜虹家那邊的親戚。”

    “怎麽了？”

    “我在大廳帶孩子們玩的時候，他給我們抓拍了十幾張照片，加微信發給我的。照片拍的真的很好。但是咱們朱科長把照片都刪掉了，說他那兒有備份，查過沒毒再發我一份。我怕他忘了，你記得問他要。”江初照翹嘴，“朱科長還凶我，人家不敢找他。”

    陸華年靠邊停車，給老汪打電話說了照片的事兒。沒一會兒，陸華年的手機就響起來，江初照打開看，老汪一口氣發過來三十多張，除了西裝男曾經傳給她的十多張合影，還有二十來張她在瑞大的照片，她在教學樓走廊裏的，在自習室裏的，在食堂裏的，每張都是抓拍，也拍的很好看。

    陸華年用餘光接收了一切，嗬嗬笑，“你們朱科長好樣的，回頭我要請他喝酒。”

    江初照嘁了一聲，得意洋洋欣賞她的美照，“在瑞大都沒人搭訕我，你是要謝謝他。”

    下午陸錦年和老汪送熊寶和貓仔到爺爺家來，打發倆孩子在院子裏玩，陸錦年就給江初照八卦婚禮的後續：“到新房我們家孩子滾過床，杜虹拿糖逗孩子們玩。顧西寧抹著眼淚就哭上了，說從小到大的朋友個個幸福圓滿，隻有她清源姐怎麽怎麽樣。顧西北氣的話都說不出來，顧伯母當著杜虹的麵也不好發作她，臉都憋紫了。”

    “這禍害下次該送到南極洲去留學了吧。”江初照挑挑眉，還好她把李清源和顧西寧的事情說給杜虹聽過了，杜虹心裏有數，不會因為這個小姑子胡說八道和顧西北鬧離婚。不然杜虹乍一和顧西寧打交道肯定要想不開的。

    老汪點著一顆煙，吞雲吐霧，抬頭紋都愁出來了。

    “她說南美洲條件差，不肯走了。”陸錦年嗬嗬冷笑，“顧家就這麽一個閨女，覺得她受一年苦足夠了，舍不得她再吃苦。”

    “顧家的家務事，咱們能不能別摻和。”老汪看江初照。

    “為了讓顧西北的婚禮圓滿一點，我們今天已經主動避開她了。”江初照覺得自己很通情達理，“她不犯我，我不犯她。”

    然而，晚飯後杜虹就打電話約江初照出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