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出這種話的熊孩子本身就是個打醬油的。江初照繞開他挽住小跑過來的阿蘇的臂彎, 說：“這人自稱是王梨婧的表哥, 叫馬文。”

    他們走出校門上了保姆車，阿蘇回頭看, 發現那個馬文居然還跟著他們。

    “這人盯上老板了？”

    “昨天他挑釁唐季琛，應該有打聽過我，知道我是謝林林。阿正開車吧。”

    “老板，我覺得我想下車打塌他的鼻梁！”阿蘇看著馬文的身影變小, 相當惋惜。

    “打人不打臉。說不定人家就等著我們先動手呢。我找人收拾他。”江初照給李海濤打電話, 問：“有沒有人在網上貼我的照片什麽的？”

    “淩晨兩點有人貼了幾張你的照片, 還攻擊你的人品。我們已經刪除幹淨了, 現在和你有關係的一切都發不出去。你最近遇到誰了？”李海濤非常直接。

    “昨晚找唐季琛說事, 遇到自稱是王梨婧表哥的馬文。剛才又在學校撞見, 他說我在電視劇裏活不到第二集。”江初照告狀更幹脆。

    “這個算人身威脅了呀。不查他都不行。謝林林你下午來給咱們保衛科帶十斤小龍蝦, 晚上我們加班再好好收拾他。”李海濤樂嗬嗬說, “汪哥他們過來開會，你把熊寶和貓仔帶來給他看兩天。”

    “好。你安排車到檢查站來接零食。”江初照知道今晚有球賽，掛斷電話給青河的餐廳經理打電話，叫他們準備小龍蝦和各種肉類小零食。

    傍晚李海濤和老汪顧西北到檢查站來接零食, 老汪把熊寶和貓仔提下房車先走了。顧西北對江初照說：“我要去甘城和謝嘉園吃宵夜，陸華年今晚加班，他叫我把你帶去。”

    “好呀。”江初照高高興興上顧西北的小車。

    “聽說因為你給唐家幫忙找人，老馬家在找你麻煩？”

    “有個叫馬文的口頭挑釁。李海濤說網上有人貼我照片, 問最近誰和我有衝突, 那就隻有馬文了。”江初照把車窗按到最底, 享受從山林裏吹來的涼風。

    “就是馬家那個熊孩子幹的。小李中午收拾他，馬家下午找人和路丁道歉，路丁沒搭理他們。他們不知道從哪打聽到你和我們家關係不錯，又找人和西安說，說以前的事情大家各讓一步，鍾副校長那個很有錢途的塗料項目，他們願意出資和顧唐兩家合作。你怎麽看？”

    “鍾副校長那個新式塗料穩定性不好，不會有前途的。馬家想要鍾副校長的研究成果，不如假裝爭一爭讓給他們。你們家和唐家沒必要燒錢。孟家和林家合作成立的塗料公司已經在生產類似的塗料。大中華總代理我交給春曉哥補虧空，非洲代理我交給路家小胖了。”江初照用指尖輕輕扣玻璃，“這一大類的塗料多變種配方還扣在我手裏。有一種噴塗在特定的晶板上，太陽能轉化率可以很穩定的超過百分之五十，成本和現在的家用太陽能差不多。你們家的顧西安可以和唐家投資生產這種板材。咱們基地在蓄電池這一塊的研究應用上已經很超前，那個大家都盯著，我是會打主意的，建議你也別打那個的主意。”

    顧西北沉默了很久，問：“你什麽時候開始研究新塗料的？”

    “你不用擔心，我和鍾教授沒來往。從我聽說葉城立項開始我就在琢磨這個了，孟家為我專立設立了一個實驗室，還資助了好幾個國外大學的實驗室。”

    “你知不知道太陽能轉化率超過百分之五十是一個什麽概念？”顧西北覺得頭痛，“這塊大蛋糕不管哪家私人企業都吃不下來！”

    “梁氏是總代理和交給國家差不多啊。中國想要什麽品質的塗料，要用多少我們就生產多少。賣給中國以外的買家，穩定性也可以沒那麽好，看需要嘍。”江初照笑嘻嘻的，“你願意搭順風車呢，就一起；不願意冒風險呢……”

    “當然跟你一起，唐家對那個姓鍾的寄予厚望，要說服他們放棄並不容易。這事就不用拉上唐家了。”顧西北彈江初照的額頭一下，“我該拿你怎麽辦！”

    “塗料對機甲和人造蟲洞都非常重要，交給誰都不如扣在我們自己手裏放心。孟家的工廠外人摸不進去，反正我是找不到更放心的生產商了。對人造蟲洞來說，機甲隻是防身的小工具。”江初照伸了個懶腰，“在不太遙遠的將來，我們不僅需要政治上的話語權，也需要經濟上有話語權，你覺得呢？”

    “我真嫉妒謝嘉園。”顧西北清楚他和陸華年一樣，在政治上不會有話語權，將來他隻能通過謝嘉園實現他的想法。

    “路是你自己選的，現在後悔晚了。”江初照毫不留情的打擊他。

    “我怎麽會後悔。”顧西北樂嗬嗬的，“你們甘城基地最後還是要為葉城基地服務，是不是？”

    江初照覺得再討論下去就該說顧西北也是為江初照服務的，她笑一笑問：“你喊我去找嘉園哥吃宵夜，不是為了在路上和我聊這個吧。”

    “我是今天有空，單純找謝嘉園看球吃宵夜聊天，陸華年說你倆好久沒見麵，他晚上要巡邏，留你在基地你也是跟小李他們一起看球，不如我捎上你去看你哥。”顧西北指指不時被樹枝拂過的車窗，“關上，當心蟲子撞到你眼睛裏。”

    江初照把車窗升上去。月亮掛在山尖，鄉間公路兩邊的樹叢是一團團的黑，不時出現的農舍燈光次第亮起，電視播放新聞節目的聲音十分響亮。她趴在窗邊看風景看的津津有味。

    車進甘城市區已經九點多，顧西北給謝嘉園打電話，問清吃宵夜的地方直接開過去。江初照蹦下車，迎接的謝嘉園驚喜交加，說：“你跑這一趟幹什麽，不睡覺多影響工作。”

    “其實這邊現在沒我什麽事，我就是過來看一下進度。”江初照挽住謝嘉園的胳膊，“嘉園哥，我要吃烤雞皮。”

    “阿布是不是什麽都不給你吃？”謝嘉園看江初照比過年的時候瘦，心疼的不行，“夜市有家烤豬手聽說好吃，一會去給你買兩個。”

    “現在每天運動，這是結實了，不是瘦的。”江初照活動自己的小胳膊，“我現在可以閃開人家的板磚啦。”

    “保鏢哄你玩吧，肌肉在哪兒？”謝嘉園捏江初照的小胳膊，捏得她吱哇吱哇叫。

    “喂喂，又不是小朋友了，別動不動體罰她！”顧西北拉開他倆，“謝林林走到哪都帶保鏢，也不是一定要練成什麽樣。今天路丁跟我說了唐田被綁架的事情，阿蘇現在在哪兒？我要和他聊聊。”

    “肯定跟過來了，我等會叫他看完球過來。”江初照先進包廂。

    謝嘉園提進來瓶酸梅湯，慢慢擰瓶蓋，“路丁回來了？喊他過來一起吃？”

    “他早去瑞城下麵的秀州找朋友玩去了。”江初照對路丁的行蹤很清楚，路丁借了她的房車。

    謝嘉園馬上明白，笑問：“交女朋友了？”

    “差不多，提前準備紅包肯定沒錯。”江初照接過酸梅湯，“嘉園哥，他結婚在我家餐廳請你們吃飯不違規吧。”

    “誰有時間大老遠去青河吃他那頓飯，叫你們家的廚子帶食材過來，借市委的食堂給你們用。”謝嘉園去衛生間洗手，出來給江初照剝水煮毛豆，“說起來，你結婚都沒辦酒，我總覺得你沒結婚似的。”

    “我也有這感覺。”顧西北幸災樂禍給陸華年上眼藥。

    “琴寶都會走路了，還舉行婚禮怪難為情的。”

    “陸錦年和老汪結婚時可一點都不難為情！”謝嘉園把毛豆塞她嘴裏，“路丁結婚你們一起把婚禮辦了，姓陸的王八蛋要是不答應我弄死他。”

    “哥。”江初照含著毛豆撒嬌。

    “女大不中留啊。”顧西北涼涼的說謝嘉園的心聲。

    “關你屁事。”謝嘉園想到舊恨翻他一個白眼，“林林，叫保鏢來接你回去，別跟這個老王八蛋一起走。”

    “好的。”江初照笑的要死。

    顧西北也笑，掏出手機打何昭平的電話，問他在哪兒。

    “我在甘城，和謝嘉園一起吃宵夜呢。你也在甘城？過來一起啊。”顧西北對江初照眨眨眼，“謝林林也在。”

    沒十分鍾何昭平就過來了，這麽短的時間，他不隻洗過澡刮過胡子，襯衫長褲還筆挺的全燙過。

    “昭平哥，嫂子呢。”江初照朝他身後看，大廳裏空無一人。

    “她在基地上班呢，吃完宵夜正好跟你們一起過去。”何昭平把袖子卷起來，“林林你怎麽有空來，曾總指揮去外地開會去了？”

    “沒錯，曾扒皮今天不在，陸華年給整個基地都放了假，他自己負責巡邏。”顧西北開酒，“林林，叫你的保鏢來，再和老板說聲，再加五十串烤雞皮和一百串烤脆骨一百串羊肉，我們今晚喝個痛快。”

    大堂裏的電視聲音很大，從大門口湧進二十多個人，江初照和老板下完單走到大門外打電話。回來穿過大堂，齊望嶽從一堆人中間站起來，“剛才看你就覺得像，還真是你。你過來找你表哥玩的？”

    “是呀，他出差去了，我跟世兄一塊吃宵夜呢。你呢？”江初照客客氣氣和他打招呼。

    “回來看我外婆，和表親們出來看球。”齊望嶽朝那邊房門半敞的包廂看，顧西北他不認識，謝市長和何局長他是見過的，就跟著江初照進來打招呼。

    “謝叔叔，何叔叔。”齊望嶽喊何昭平叔叔一點都不臉紅。

    “讓齊望華知道你喊我叔叔，他非和我打架不可。”何昭平親切的拍他肩膀，“你哥最近在忙什麽呢？”

    齊望華去年和親爹後媽翻了臉就沒有再來往了。何昭平親親熱熱尬聊，齊望嶽也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笑著說：“忙工作呢。謝林林，聽我哥說你轉學了，轉到哪去了？”

    “瑞大。”江初照給他倒了杯啤酒，“我想起來了，你是瑞大畢業的是不是？”

    “是呀，九月我回瑞大讀書，下次再見說不定你要喊我師兄。”齊望嶽怪開心的。

    “你考誰的研究生？”顧西北問，齊望嶽這種身份的小朋友想繞開他擠進葉城基地根本沒可能。

    “搞新型塗料的鍾教授。”齊望嶽無辜的眨眨眼睛，“應該會把我調劑給別的教授吧，咱們學校還有哪位和鍾教授研究方向差不多的？”

    “汪教授吧。”江初照顯出興致勃勃的樣子送齊望嶽進坑，“聽說他們那個實驗室現在是汪教授在負責。”

    原來齊家也對新塗料有興趣。顧西北幫忙迷惑小朋友，閑閑的問江初照研究生考試準備的怎麽樣了，還以長輩的姿態問齊望嶽討經驗。謝嘉園很清楚新塗料是怎麽一回事，齊家被江初照帶節奏和馬家唐家鬥當然是好事，他裝什麽都不知道，低聲和何昭平聊天。

    等齊望嶽敬了在座的一人一杯酒出去，何昭平把門關起來，笑著說：“剛才我覺得謝林林坑到誰了，不是錯覺吧。”

    “他就是來說他們家和鍾教授有交易，示好問我們要不要一起。”江初照笑一笑，“上學期鍾教授吃飯唱K招待朋友都讓人去喊我，我不去還放狠話嚇我，我讓孔令傑出麵收拾他他才老實。這學期他和女學生的小視頻都出來了，我還回頭去找他，我腦子壞掉了啊。”

    “你看不上，不代表陸家人看不上那個賺大錢的項目啊。齊家要是走周昭年的路子說服了陸家，你怎麽辦？”何昭平對他那個表親的動態很了解。

    謝嘉園指節在桌麵輕扣，“陸家和咱們一樣，都是靠工資吃飯，不會有太多想法。他們家真正有錢的其實隻有林林的公婆。現在對環軌重工感興趣的人很多，但是環軌重工是花錢的大戶，隻要環軌重工的所有權不發生轉移，她婆婆就不可能在別的地方投入資金。”

    “環軌重工不是開始賺錢了嗎？”顧西北挑眉，環軌重工的安保工作由路丁接管以後，除了通過納稅額推測這個企業賺錢，別的他都一無所知。

    “賺的錢還不夠補貼我的私人實驗。”江初照扮了個鬼臉，“周昭年隨他去吧，反正他就那樣了，我們不管他。”

    門開了，老板送進來一大把烤雞皮，油光光的肉臉上全是憨笑。江初照看到烤雞皮眉開眼笑。該談的都談完了，何昭平打開電視看球。

    球賽完了阿蘇才過來敲門，他自己留下來陪顧西北說話，保鏢們先把江初照接走了。江初照在十幾個保鏢的簇擁下上車，恰好和同在停車場取車的齊望嶽打了個照麵。

    瑞大官博辟謠，說經過公安機構鑒定，鍾副校長為男主的視頻是PS的。同樣唐伯誠的截圖視頻什麽的也是PS的，唐局長又回單位上班了。暑期實習動員會上，這兩位坐在主席台上笑的慈祥極了。特地過來當江初照實習帶隊老師的孔令傑看著姓鍾的，白眼差點翻到天上去。

    “真是PS的？”江初照發微信問。

    孔令傑回的飛快，“在網上發的那些真是PS的。傳說也有沒PS的視頻。有唐馬兩家背景的公司在東山省東州聯合成立了一家生產新型塗料的公司，他們現在算一夥的了。”

    齊望嶽的舅舅李陽波上個月調到東州當市.委.書.記，應該說這三家現在是一夥的，江初照說：“真是普大喜奔。”

    散會後江初照出階梯教室又遇到了馬文。這回馬文沒有上次那麽神氣，蔫頭八腦蹭過來道歉：“謝林林，對不起。”

    “一共也沒見過幾次麵，談不上對不起。”江初照對他笑笑，繞開他繼續走自己的路。真有心道歉當天就應該找她，先找路丁再找顧家就是不找她，姓馬的其實就是不尊重人。

    將來她多半要為塗料的事和鍾副校長撕一撕，她就不浪費表情和人家演不值錢的將相和了。

    “別那麽現實嘛，就算我表姐不嫁你表哥，咱們做不成親戚還能當朋友啊。”馬文追上來，“上次是我不懂事，我認錯。”

    “電視劇第二集什麽的我沒有放在心上。我趕時間見朋友。”江初照再度繞開他。

    馬文還要追，一直蹲在花壇邊的阿蘇過來伸胳膊攔住他，另一隻手亮出手機拍：“馬文先生，我們老板趕時間，有什麽話對著鏡頭說。”

    “你一個當保鏢的，什麽狗東西。別在老子麵前礙事！”馬文揮手想打他。

    阿蘇笑的特別賤，“馬先生，就是因為有你這種人，我拿工資才特別有意義。”

    “快走。”江初照拍了阿蘇一下。阿蘇把手機收起來，虛搭住老板的背，護著她擠出人群。

    上車之後江初照安慰阿蘇：“別跟那個傻逼計較，他就是個背鍋的炮灰。”

    “我知道，老板從來沒有看不起我們過。”阿蘇發動汽車，仍然有點悶悶不樂。

    “我為了有口飯吃不但打過架，還騙過人，過的日子還不如你們以前。你們喊我老板我答應，是因為我覺得我要保證你們將來有錢無憂無慮去養老。老板可以提醒我不要忘記我的責任。”江初照搭住他的膀子，“我會努力，將來不叫任何人看不起你們。”

    “老板不是為了保護兄弟們斷手筋，現在也不需要我們的保護。”阿蘇咧嘴笑，“虎爺挑人的時候，我們都搶著要來。”

    “這樣說我多不好意思。”江初照捂住臉，“專心開車。”

    “這樣的老板，要保護一輩子呀。”阿蘇笑著打方向盤，汽車滑進車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