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夏令營結束，顧西北和老汪找江初照商量她新學期的工作安排。

    老汪認為調查組離開葉城之後, 關注謝林林的人不少, 她在瑞大裝學生直到拿畢業證，未來可以省去很多麻煩。如果在瑞城給她找個能參加視頻會議的保密辦公室, 那就不用浪費時間跑葉城了。周五去甘城那邊她有房車，路上那幾個小時可以休息也可以工作，怎麽安排都不耽誤時間。

    長住葉城還要每周末跑一趟甘城，時間確實都浪費在路上了。姐夫真是親姐夫, 為她考慮的特別周到, 江初照感激的不行。

    於是葉城研究所在瑞城設立了一個聯絡瑞大的辦事處, 辦公室就在瑞城糧食局保衛科樓上。

    調到瑞城辦事處上班的梁青荇和柳喬檔案上不隻高學曆還未婚，還長得很不錯。糧食局酷愛當媒人的中老年職工們看見這兩朵花都激動不已。因為唐季琛和她倆都認識，在單位互動很不少, 有位大叔認為不管唐季琛想和誰交往, 剩下的哪個介紹給他大侄兒都很好, 就把唐季琛請出去吃飯，問那兩位姑娘誰是單身。

    唐季琛早知道這兩位姑娘都有男朋友，同事大叔這樣問顯然誤會他在追求兩位中的一位，他說大實話人家未必會信，就開著免提打給謝林林：“小梁和小柳這不是在咱們樓上上班嘛，同事們都挺喜歡她倆的，想問問她倆是不是單身, 願不願意結識新朋友。”

    唐季琛想問倆姑娘是不是單身給杜虹打電話不要太方便, 這樣問顯然是幫別人問, 江初照笑著回答：“這可不巧了，小柳和青梅竹馬的男朋友就等領證，小梁才帶孔老師回家見過家長。”

    那邊唐季琛頂著同事大叔那雙好奇的小眼睛沒有繼續問的意思。

    這頭江初照也覺得這種話題說到這就可以了，正好少年班的錄取通知書剛寄出去，她就結束結識新朋友的話題，說，“夏令營選撥錄取前十五名，你們家唐田綜評排第九。恭喜呀。”

    取前十五能排第九，怎麽算都是唐田憑自己本事掙來的。江初照看到排名的時候都很驚奇，唐季琛更加驚喜交加。唐家前段時間被馬家打壓的太厲害，這個好消息來的太及時了，他笑著說：“我爺爺知道了不知道怎麽高興呢。”

    “錄取通知書下午才寄出去，估計明天能到。你先通知唐爺爺和唐局長吧，咱們上班再聊。”江初照不擅長沒話找話，很不見外的把電話掛了。

    唐局長女兒考上少年班是大喜事，同事大叔不等唐季琛開口先叫他回家給老人家報喜，自己慢悠悠吃完飯才八點不到，路上遇見同事還順便八卦了幾句。

    晚上九點鍾王梨婧全家都知道了唐田考第九穩上少年班的壞消息。

    王局長太太和唐局長太太是辦公室門對門的同事。馬家和唐家做對頭幾十年，王太太和唐太太在單位也明爭暗鬥了十多年。兩家的孩子都參加選撥人家第九她女兒沒通過，這個臉王太太丟不起，老馬家的臉更丟不起。她心裏和臉上都不滿意，說：“錄取通知書不是還沒發嘛，他們家怎麽就知道唐田考上了？走後門的吧。”

    王局長給坐立不安的女兒拿了個冰淇淋，暗示女兒不要告訴媽媽夏令營發生的事情。

    葉城研究所一發現孩子失蹤就上報，孩子家長和聯合調查組同時到葉城基地。調查組開展調查工作時家長們就在隔壁辦公室了解情況，顧所長是唐家外甥女婿，王局長當然不會客氣，聽完情況介紹就指出謝林林聽見尖叫聲懷疑女生出事有疑點，那幾位家長也讚同，顧所長不得不同意謝林林接受調查組的問話。

    不過葉城研究所對謝林林的大力維護超出幾位家長預料。調查組的孫組長說話給謝林林下套，葉城當著他們家長的麵故意把孫組長往歪路上引，結果被調查的人平安無事該幹嘛幹嘛，來調查的人統統都被扣在招待所，組長還成了綁架疑犯同黨被撤職查辦。

    工作多年誰沒一兩個深知你底細捅一刀就能讓你死去活來的對手？誰又敢保證自己足夠清白不怕被查？孫組長現在這樣就是和綁架沒關係前途也能讓對頭撬掉。顧所長打擊報複又快又狠還殺人不見血，不隻調查組的成員老實了，他們幾個家長也都老實了。

    很快孩子找回來了，被綁架雖然是誤中副車，但是別人家孩子都老老實實在宿舍休息，隻有他們家孩子們半夜翻牆出來打架才撞上綁架，幾個家長無話可說隻能自認倒黴。

    夏令營把這事處理成孩子犯錯關禁閉，要求家長和孩子保密大家都很配合。顧所長還友情給兩位女生的爸爸開了個小灶，把小姑娘吵架鬥親戚官位的視頻給他們看。兩位親爸爸被親戚卡牌打臉打的麵紅耳赤，慚愧到離開葉城都沒好意思說話。

    王梨婧從夏令營回來，王局長避開妻子和女兒長談，把她犯的錯誤分析給她聽，並且告訴她，吵架和翻牆約架都是大錯，扣的分不會少，她沒有可能上少年班。

    王家父女早就做好了考不上的心理建設，但是一無所知的王太太仍然期盼女兒壓倒唐田，她用王梨婧的身份證查詢瑞大少年班的招生網頁，刷出來一份十幾頁的綜合考評分析報告，滿分六百分，王梨婧總分三百二十一。

    網頁上還有不記名分數排行榜，三百二十一分排名六十一，第九名的總分是五百三十分。

    “我們家王梨婧總分怎麽可能差唐田兩百多分？唐家女婿怎麽能這麽欺負人！”王太太憤怒的差點把鼠標砸出去，馬上給娘家人打電話。

    王局長覺得自己家女兒考不上他認了，但唐田那孩子沒有可能評分比他女兒高兩百分，就默許了太太找娘家人。

    江初照從瑞大側校門出來，看見被太陽曬得皮膚發紅的馬昀衝她咧嘴笑，“有病快吃藥”差點脫口而出。

    “謝老師好啊。下午沒事出來散步，居然遇上了。”馬昀明明是故意在校門口堵人的，還要假裝偶遇。

    “今天的天氣適合散步。”江初照也假裝天氣不錯。她沒用心演，渣演技假的像是開嘲諷。

    本來血槽被太陽曬到見底的馬昀一口氣上不來，簡直想拖著謝老師在八月最後幾天下午三點多毒辣的陽光下散步一整天。好在他沒有忘記他是來求少年班負責人的兒媳婦辦事的，他拋開偽裝直進主題：“昨天發成績單，我表妹在家哭的特別傷心。我爺爺想了解一下她在夏令營的表現，讓我接你去寒舍吃個便飯。”

    早晚要和馬家撕塗料配方的專利權，江初照自襯她現在讓馬家人覺得她好說話後麵麻煩更大，果斷的拒絕他：“馬先生既然和王梨婧親如兄妹，肯定也了解她爸爸的工作性質。就算是王梨婧爸爸問我，我也要請示領導才能決定回不回答他的問題，你今天問我什麽我都不能說。想了解情況還是讓王梨婧爸爸問領導吧。我趕時間去單位，再見。”

    馬昀搖搖頭，“謝林林，如果一定要公事公辦，以你現在的學曆，恐怕也進不了研究所吧。”

    “我隻是個小實習生。”江初照繞開他，在一路小跑過來的阿蘇保護下上車。

    江初照說服自己忍一忍，才平靜下來手機又顯示馬昀來電。

    “真討厭！”江初照把電話扔包包裏，從扶手箱裏翻出備用手機給小唐打電話，“去打聽馬大少還有和他關係親近的人的愛好和弱點。我要給他添點堵。”

    視頻會議結束已經十點多，江初照再看手機，未接電話十來個，除了馬昀，還有兩個趙樸，一個路丁，一個盧曉月，四個小姑姑。

    江初照先打給路丁問什麽事。

    “趙樸有事找你，她給你打了兩次你都不接又給我打了個，剛才開會呢？”

    “嗯。趙樸姐找我什麽事？”

    “她沒說，我這邊還在忙也沒問。你有空給她打一個吧。”

    “好的。”江初照掛斷再打給盧曉月，解釋說自己剛剛開完會。

    “我外婆那邊一個遠房表嬸也不知道抽了什麽風，跑來說陸華年的爸爸現在是瑞大少年班的負責人，憑我們兩家的交情和樂樂姑姑的麵子，樂樂上少年班易如反掌什麽什麽的，聽的我一肚子都是火。等她走了我琢磨著這事不對頭，會不會陸叔叔得罪了什麽人，不管有沒有吧，你提醒陸叔叔小心點。”

    “嫂子放心，這兩天我們少年班發錄取通知書和夏令營綜評分析報告。每一個錄取的學生成績單都很漂亮，沒給任何人走後門，就防著有人搞小動作呢。”

    “那就好，你早點兒休息，我給你弄了幾套考研的新資料，叫阿布給你帶回去了，有空翻翻新題型。”

    江初照感謝完嫂子再打給趙樸。

    “趙勤找我說上次五樹湖我和你還有路丁都挺談得來，問我能不能幫王梨婧那個熊孩子說說好話，弄個上少年班的名額。”趙樸笑起來，“我說我沒那麽大臉，我倆吵了一架不歡而散。這事我也沒和路丁說，我估計趙勤還要去找你，她那個人吧，外婆家慣的有點公主病，要是說了什麽不好聽的話，你看我倆的份上，當她春風過耳吧。”

    “就衝趙樸姐，她跟我說什麽我都不會跟她計較。少年班的事我要跟姐姐解釋一下，其實下午馬昀就找過我了。我雖然在夏令營上過幾堂課，但是我一個實習生哪有那麽大能力。而且吧，馬昀還嚇我呢，說要是公事公辦我也不能去當老師。”

    “這人有病。他都這樣說話了，誰給他張羅走後門誰傻。”

    “可不是。把我嚇的，從今往後我必須公事公辦呀。”江初照又和趙樸東扯西拉了一會，確定趙樸確實沒有給馬家說情的意圖才把電話掛斷。

    她這邊才掛斷，來電顯示小姑姑的電話。江初照歎著氣接通。

    “從實驗室出來了？肚子餓就吃點兒宵夜去。”小姑姑非常體貼。

    “哎。”江初照打了個嗬欠，“這麽晚了，姑姑還沒睡？”

    “有點事找你爸。但是你爸的秘書說他開會。我思量你不是在你爸那兒實習嘛，找你說是一樣的。”然後姑姑開始說老誰家和老陸家關係鐵，他們家誰誰的孩子參加夏令營回家怎麽怎麽誇謝林林上課上的好。

    江初照看情況嗯嗯表示她在聽，夾著電話收拾包，關電腦，檢查門窗，提著包出來，等保安過來檢查完了關門上鎖。她走到糧食局大門外坐車裏，小姑姑才結束讚美洗腦和花式詠唱吹捧談到正題，唆使江初照跟公婆撒撒嬌，再找顧西北說情，務必弄兩個少年班的名額錄取楊振華和王梨婧。

    “小姑姑，夏令營前十五都是五百多分。您說的這兩位，一個兩百多分，一個三百多分，跟五百多分隔著千山萬水，我是實習生又不是臨時工，沒那麽大臉幫您活動。”

    阿蘇等老板收起電話，說：“說不定還有人在學校堵老板。今晚住賓館吧。”

    “姓馬的肯定還要拿夜不歸宿來膈應我，回宿舍！”江初照打著嗬欠閉目養神。

    阿蘇緊趕慢趕，還是趕在鎖門前把老板送進宿舍。江初照繞了一個大圈偷偷摸摸回宿舍，果然才洗完澡就聽見挨個敲門聲。她是後來轉學又走了後門，一個人住雙人間，另一張床上空空的什麽都沒有。敲開門的幾個學生會女幹部問了半天，再三確認她是一個人住才走。

    江初照關上門回憶她剛才應對有沒有出紕漏，感覺有個女幹部總是在有意無意遮擋大家的視線，她順著那個方向都沒費力氣找，就看見牆上的衣帽架上貼著一隻和衣帽架同色的微形攝像機。

    江初照默默編了個短信給葉城保衛科駐瑞城辦事處的保安說明情況。

    半小時後穿警服的保安們封鎖宿舍樓把還在串寢室的學生會幹部們都帶走了。再過半小時，另一群穿警服的保安們和真警察還有學校領導一起進樓，逐間檢查有沒有攝像機。

    除了江初照屋裏又找出來一隻，還有七間寢室裏也有微型攝像機，每層樓的樓道和宿舍樓門廳和浴室也都有。江初照和那七間寢室的女生一起在小會議室裏接受了一個多小時的學校榮譽感再教育，又被分開談話，詢問有沒有得罪人，和誰有矛盾。江初照麵對一本正經假裝不認識她的唐季琛，半點沒猶豫就把馬昀因為王梨婧上少年班找她，還有親戚小姑姑找她被她拒絕的事兒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