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林林表達自己得罪人的措辭很委婉, 一點都沒有“我猜是我拒絕他們他們報複我裝攝像機要拍我隱私”的意思。

    但是, 能在別人安裝攝像機的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並且迅速找到攝像頭冷靜處理的女人絕不可能像她外表那麽天真無害, 這個時候重點強調馬家為外孫女上少年班幾次三番找她又被她拒絕, 分明是送機會給唐家收拾馬家。

    在座的幾位看看麵無表情的唐季琛, 都理智的表示事情牽涉到王梨婧當然繞不開王局長，瑞城理當避嫌不應自查。謝林林婆家的小姑姑陸星晨雖然和糧食局沒關係, 但是她幫忙說情的兩家一個是王梨婧，另一個孩子家長同樣是本係統同事，瑞城也沒麽大權力調查人家, 隻有上報。

    上午九點多調查組抵達糧食局, 江初照吃午飯時看她的工作微信群，梁青荇八卦說在女生宿舍放微型攝像機的人查到了, 是一個叫董薇薇的女生。

    董薇薇十分羨慕蔣思語在學校裏吃得開, 在學習和生活中都積極向蔣思語靠攏, 蔣思語也不小氣, 自己當上小視頻女主角不久也幫董薇薇爭取到了女一號和保研的機會。

    錢玖月和蔣思語被學校開除之後再沒露過臉, 董薇薇提心吊膽到暑假結束也沒等到她的小視頻傳網上，因為承諾一定給她保研的鍾校長依然屹立不倒, 她猜測鍾副校長把這事擺平了，還是鼓起勇氣來學校報到。

    但是怕什麽來什麽，昨天下午蔣思語用微信發給她兩段小視頻, 讓她去代收快遞的小店拿錢和一包微型攝像機, 要求她把攝像機放在漂亮女生的寢室裏和浴室廁所之類的地方三天之後再收回, 並且點了幾個女生的名字, 謝林林隻是其中之一。

    董薇薇不願意自己的小視頻傳到網上，更不想放棄讀研的理想，就編了一個拍小視頻賣錢的理由，許諾收到錢四六分成說服一個女同學幫她打掩護轉移別人的注意力，趁著晚飯時間和晚上查寢的機會把這事幹成了。

    蔣思語拿到女生們的隱私視頻會幹什麽都不用想像，董薇薇的例子就在眼前。

    具體到被人家特別點名關照的謝林林，這位苦逼家屬因為丈夫的關係去年被綁架不得不轉學，暑假又差點被綁架，消停沒幾天又遇上這事，保安們想像的草原遼闊到無邊無際。

    立足現在聯係從前展望未來，去年聯手偵破綁架案的青河調查組骨幹又被抽調過來協助調查，暑假遇到事兒的葉城保安也要過來協助調查。三點多路丁和何昭平齊望華先到，四點鍾老汪和朱科長也來了。

    葉城研究所和調查組碰頭商定的第一件事是讓謝林林搬家到糧食局宿舍住。

    江初照才搬完家又被叫到辦公樓，和唐季琛謝嘉田一起交待和錢玖月蔣思語是怎麽認識的。

    從辦公大樓出來，謝嘉田高高興興搭著江初照的肩膀，“我晚飯還沒吃呢，快請我吃宵夜。兩個月不見琴寶，想的我心都疼了。我來之前把年假休了，明天沒事了我去青河看孩子們。”

    “讓土生土長的瑞城人來盡地主之誼吧，我帶你倆吃好吃的去。”唐季琛拉開他的車門，“咱們一輛車去。小謝，錢玖月的事兒連累到謝叔叔了吧。”

    “提前退休而已，早晚的事。”謝嘉田壓根沒把親爹提前退休放心上，“林林你這次反應還可以，要是被人家拍到視頻，身為培訓你的老師，我出門都沒臉見人。”

    “那我這次給你掙麵子了吧。”江安照洋洋得意，老汪剛剛還誇她給陸華年掙麵子了呢。

    “相當有麵子。”謝嘉田嗬嗬笑，“不過你這次下陸阿姨麵子下的可夠狠的，估計她和周昭年被調查完就要奔青河哭給你們爺爺看。”

    “她這麽能拖陸華年的後腿，從今天起連我家大門都進不去。”江初照笑，“活像全世界每個人都欠她一個親媽。”

    “好在你婆家也就這麽一位小姑姑，不理就完了。哎，我接個電話。”謝嘉田拿起手機看一眼笑的像個傻瓜，說話的溫柔樣子讓唐季琛都幾次回頭看他。

    謝嘉田掛斷電話，美滋滋拐江初照，“以前和你說過的那個同事，休年假過來找我玩。”

    “那次相親？”江初照眨眼再眨眼，覺得她可能要封個大紅包出去了。

    謝嘉田傻笑，“那個相親她姑姑押著她去的，她到餐廳門口找借口溜閨蜜家去了。她姑姑後來又給她介紹過幾次相親，她寧肯挨罵都不去。我……”

    江初照打斷親弟弟冒傻氣，問：“幾點鍾的飛機？”

    “她剛下飛機，說在機場等我。”

    唐季琛二話不說打方向盤上高架去機場。

    謝嘉田的同事鄭秋華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來閨蜜張欣然壯膽。閨蜜倆穿著同款一字肩連衣裙，鄭秋華高挑健美，張欣然俏麗爽朗，倆姑娘顏值都不低，站在一起很搶眼。

    謝嘉田介紹謝林林的時候很簡略：“這是謝林林。”

    鄭秋華有點羞澀的和江初照握手。

    “秋華你好。前年過年嘉田給我吃過你做的小餅幹呢，嘎嘣脆，超級香的那個。”江初照帶笑打量這個短發淡妝的姑娘，姑娘小眼神總是朝謝嘉田那兒飄，兩人一看就情投意合。

    “那個很硬的。”鄭秋華臉紅了，“謝嘉田怎麽能拿那個給林林吃。”

    “那次林林有事吃不上晚飯，孕婦餓過頭事就鬧大了，幸好有你給我的小餅幹救急。”謝嘉田接過她的行李箱，又去接張欣然的行李箱。

    張欣然沒和謝嘉田客氣，倒是衝著江初照微微一笑，“我比你小，以後就喊你林林姐啊。”

    “終於有人喊我姐了，好開心。”江初照蹦過去挽住鄭秋華的另一邊，“你們是先到賓館休息一會兒還是先去吃宵夜？”

    “去吃宵夜呀，瑞城有什麽好吃的？”鄭秋華被張欣然撓了一下，意識到她暴露了吃貨本色，很不好意思。

    謝嘉田真心沒覺得吃貨不好，仍然笑的心花怒放，“唐季琛咱們去哪吃？”

    “我在如意樓訂了位子，咱們去那兒。”唐季琛興致勃勃，“你們要是不愛吃如意樓呢，那邊整條街都是餐館，想吃什麽咱們叫外賣。”

    吃宵夜時鄭秋華和謝嘉田眼睛裏看得見對方。張欣然熱情卻略帶矜持的和江初照套話，別說江初照，連唐季琛都看出來了，這姑娘似乎對謝嘉田有想法，總是有意無意打聽謝嘉田的家庭關係和背景。

    吃完宵夜謝嘉田借唐季琛的車送倆姑娘去賓館。江初照和唐季琛散步回宿舍，路上唐季琛就把他對張欣然的看法說了。

    江初照笑著說：“謝嘉田心裏有數。”

    “看他和鄭秋華的樣子都像是第一次談戀愛，被張欣然攪和了太可惜。”唐季琛摸出煙盒抽了根煙，“你覺得呢？”

    和江寶應那種大BOSS比起來，張欣然最多隻能算新手村門口的零級小怪。謝蘭天的後宮團隔三岔五還要出來刷刷存在感，戰鬥力弱點兒的姑娘進了謝家大門哭都哭不出來，她覺得謝嘉田留著這個張欣然是給鄭秋華練手用的，所以她一點都不擔心他倆會被攪散，反而對唐季琛的八卦更感興趣。

    “聽上去你是個有故事的人。”

    “說的好像你沒初戀似的。”唐季琛借點煙遮擋不自在，“你頭回談戀愛沒吃過虧上過當，沒作過死？”

    江初照仔細回憶了下，真誠的回答：“我初戀那會兒算是追求者的幾位都還有風度，我也沒有關係特別密切的女性朋友摻和進來，我喜歡的人立場堅定喜歡我，分開也是因為我自己作死。我覺得我的愛情不坎坷。我給你遞個話筒，說出你的故事。”

    “我上高中的時候對一位女同學很有好感，高中生談戀愛的雖然多，但是我家管的嚴，我不敢有行動，隻能悄悄的喜歡她。考大學我和她的好朋友考到一個學校，來往就比一般同學多點。那姑娘每次和我說句話都要發個朋友圈，我從來不看人朋友圈的，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很努力追求她，她對我卻一天比一天冷淡，大三她交了男朋友，那姑娘跑我這來安慰我說要和我在一起，我反應過來再看朋友圈才知道那姑娘做了什麽。但是她和男朋友感情也挺好的，我什麽都不能做。”

    “你這麽好，肯定有一個很好很好的姑娘等著和你相遇呢。”江初照真心實意安慰他，唐季琛在別的方麵她不了解，但是在感情方麵確實講原則，撩她的時候發現她不是單身就切轉到朋友模式，也一直是把她當朋友對待，這樣的男人配得上最好的姑娘。

    “我也盼著那一天呢。”唐季琛把煙掐了，“跟我來，前麵的小巷子家家戶戶都種了晚香玉，這個時間路過那兒很有意思。”

    小巷子兩邊的院牆很高，牆上爬滿青藤，清涼的晚風吹過，幽幽花香，還有沐浴露的香氣和花露水的香氣，混合成夏天特有的讓人愉快的氣息。叮叮咚咚的揚琴聲從不知道誰家二樓傳出來，非常好聽。半圓的月亮掛在三樓屋頂的上麵，遠處是高樓閃爍的霓虹。

    唐季琛又點了一根煙，說：“以前她家在這兒，搬走好幾年了。這幾年我有點煩的時候還是喜歡到這條巷子裏走一走。”

    唐季琛這樣理智的人懷念的不是那一個人，是愛情本身帶給他的美好。他刻意在她麵前展示他脆弱的一麵和他的堅持，其實是曲折求助。江初照笑一笑，問：“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即將發生的事情會打破你相對平靜的生活狀態，做決定對你來說太過艱難？”

    “是的。”唐季琛苦笑，“突然讓我把全家的責任扛下來，我誠惶誠恐。”

    唐季琛前麵還有一個唐伯誠，什麽時候輪到他扛唐家的責任？唐家這是害怕拉倒馬家帶出唐伯誠。江初照思量再三，多個朋友總好過見死不救變成仇人，再說唐家倒台顧西北不伸援手他的婚姻可能就沒那麽美滿了，她想了想，說：“用馬上退出塗料工廠交換你想要的。林孟兩家確實不方便接受新投資，但是我另外找個項目和你合作絕對沒問題。”

    “一言為定。”唐季琛和江初照握手，“合作愉快。”

    帶女朋友和女朋友的閨蜜去陸家不合適，謝嘉田重新規劃了他的年假行程，第二天上午確定沒他什麽事就借江初照的車載著倆姑娘去瑞城附近的一個風景區玩去了。

    人走了梁青荇就吐槽：“人家男女朋友就想單獨相處，那個閨蜜也太沒眼色了，咱們都說陪她玩她還硬要跟過去。”

    柳喬翹著才塗好指甲油的指尖，嗤笑：“人家是想把別人男朋友變成自己的。”

    柳喬最近遇上事了，她男朋友的一個小師妹七月份微信主動加她好友，小師妹天天在朋友圈發一些東西，似是而非表達和柳喬男朋友關係不一般，柳喬每天都負情緒爆表。

    “能撬走的男朋友沒資格當丈夫。”江初照扔過去兩個文件夾，“還有兩月業務考核，這是給你們開的參考書目，該幹嘛幹嘛去。”

    “我天天氣的要死還要裝體貼大度，受不了了，我要分手！”柳喬氣的大叫。

    “那個小師妹和你男朋友不是同窗一年多了嘛，突然看中你男朋友是圖什麽？”江初照把才拿出來的指甲油放回抽屜。

    “六月份薑家在學校附近買了棟別墅準備給他倆當婚房，薑自明就住在別墅裏。那個小師妹以前很清高的，現在圖什麽還用說。”梁青荇冷笑，“我大二那年交過一個男朋友，我都不嫌棄他爸爸是小縣長，他倒好，知道有個學姐的爸爸是他們那兒的市長，他就釣著我又和學姐談朋友。氣的我，找學姐兩頭一對都把他踹了。他消失了兩三年，不知道從哪打聽出來我爸是海城的副市長又來騷擾我，叫我五叔知道了，狠狠收拾了他一頓。我找我五叔收拾那個小師妹吧。”

    “薑自明的條件看著還可以，打跑一個小師妹沒有用，未來還有好多個小師妹女學生。我其實都不氣人家小師妹耍手段，我就氣他拎不清，我和他說的那麽明白，他還說小師妹對誰都那樣，說我心眼小想太多。”柳喬說起來又生氣了，鼓著腮幫子呼呼吹氣。

    “真不能要就換一個，好大事。”江初照在兩個文件夾上點一點，“這次考核我出題，考不糊你們我就不姓謝。”

    梁青荇哀嚎一聲，翻開文件夾去電子圖書館下載電子書。柳喬沉默了幾分鍾，拿著手機去走廊打電話，她回來之後手機響個不停，她的手機不響換梁青荇的手機響了。

    “柳喬，薑自明的電話打我這來了，接了我要怎麽說？”梁青荇問柳喬。

    “我決定分手，沒有別的話想說。”柳喬戴上耳機裝駝鳥。

    梁青荇溜到走廊上接完電話回來傳話，“薑自明叫我好好勸勸你，說結婚都準備的差不多了，你說分手就分手太不尊重人。”

    “他尊重過我的感受嗎？”柳喬扯下耳機冷笑。

    江初照給柳喬出主意：“柳喬，找個傷春悲秋的圖，發一句：如果愛是傷害，情願不要愛。記住啊，勾一下選項，不要讓薑自明看見。這個機會善解人意小師妹不可能錯過，薑自明要是能把小師妹的事情處理好就還有得救，你就再給他機會以觀後效。他要是讓小師妹再來惡心你，就真的不能要了。”

    柳喬猶豫了一會，照做了。

    小師妹比江初照預料的還要大膽和有行動力，不到十分鍾就在那張圖下回：姐姐我和你不一樣，如果我愛的人受到傷害，我願意以身替代。

    這話說的，既像是指責柳喬不夠愛她師兄，又像是表白她心疼師兄。柳喬恨的咬牙切齒，江初照搶過她的手機回：小師妹，你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心被傷透了什麽滋味。

    “謝老師，我怎麽能在她麵前這樣軟弱！”柳喬就差跺腳了。

    江初照把手機還給她，“這種白蓮花你越強勢她越有理由挑唆男人衝上來當打手，你顯軟弱她就隻能自己想狠招把男人拿下。薑自明家應該也知道柳伯伯要升副省長了吧，現實點說，這樣的親家誰家都不可能輕易放手。但是做父母的都無法容忍一個處理不好男女關係的蠢貨當女婿，所以你不用擔心你家不支持你。多給小師妹一點勇氣，讓她快點幫你分手多好。因為這個小師妹你要和薑自明分手，薑家有氣肯定出在她身上，她想上位是做夢。你隻是在文字上軟弱一下，什麽事別人都幫你幹了，劃算的。”

    梁青荇讚歎，“謝老師好厲害。”

    “我六歲以前沒少吃白蓮花的虧。”江初照拍拍柳喬，“你父母給力，還有我給你撐腰，不用琢磨這些小心眼。看書去，考核不通過真給我當處理庶務的小秘書你甘心？”

    柳喬默默登陸電子圖書館下資料。

    江初照自己也有考研的題要做，不避嫌考公公的研究生肯定要做到別人無法挑剔，她也要盡自己的最大努力。

    老汪到辦事處來蹭江初照的茶包，看看裏間三個姑娘全神貫注學習，悄悄摸去十幾個茶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