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逃避

    基於不同的立場，警務處長希望幫白克誠洗脫嫌疑，情報科的馬督察卻恰恰相反，十分支持葉空的懷疑。

    “白克誠當初是在我的手下做事，記得那個時候他的性子雖然有些急，卻算不上壞脾氣。”馬督察邊想邊說道：“洪興老大的那件案子確實有些蹊蹺，我看過那些照片，非常清楚。”

    “那些照片還在不在？”葉空問道。

    “應該還在，等我讓他們找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葉空的嘴短，馬督察對這件事顯得非常重視。

    “白克誠身為警察既然在現場，卻沒有去阻止嫌犯殺人，隻是拍下了照片。”葉空看著馬督察，說道：“這樣做是情報科的慣例嗎？”

    可能是葉空問的這個問題過於尖銳，馬督察顯得有些尷尬：“當然不是，不過當時現場有很多洪興的人，如果白克誠暴露的話恐怕……”

    “明哲保身？”葉空微微一笑，說道：“根據當時的情況就算他出麵也是一樣的結果，所以沒有人怪他，對不對？”

    “是這樣。”馬督察訕訕一笑，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那種情況下他的做法無可厚非。”

    葉空沉默了一下，接著問道：“白克誠的能力怎麽樣？”

    “隻能說一般。”馬督察想了下，說道：“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有時候不太冷靜。”

    “偏偏他在這件事上卻很冷靜。”葉空冷笑了一聲，接著問道：“你們出任務一般是幾個人同時行動？”

    “當時他並沒有任務，完全是碰巧遇到。”馬督察明白葉空想要問什麽，解釋道：“據他自己講當時路過現場，正巧聽到鐵獅說話，就偷偷過去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鐵獅行凶，就用手機把當時的情況拍了下來。”

    “還真是運氣好。”葉空半是嘲諷的說道：“那個鐵獅做事真是夠大意的，竟然沒有人幫著把風。”

    “也許吧。”馬督察也覺得可疑，隻是當時白克誠還是他的手下，因為關係到自己的工作成績，便沒有深究，現在被葉空當著麵指出來，不免有些臉紅。

    恰好這時有人把照片送來，算是幫馬督察稍稍緩和了一下尷尬的心情。

    “就是這些照片。”馬督察等人走後，把照片遞給葉空：“雖然是從遠處拍的，不過所有人的麵孔都很清晰，所以才能定鐵獅的罪。”

    “謝謝你，馬督察。”葉空把照片收起來，說道：“現場在什麽地方？我去比照一下，回頭再把照片還給你。”

    “我找人帶你去。”馬督察遲疑了一下，說道：“不過這件事如果真的查出些什麽，你最好先跟上麵溝通一下，不然的話恐怕會很麻煩。”

    “我明白。”葉空點點頭，微笑道：“希望是我錯了。”

    現場是在一條僻靜的小巷，已經過去了一年，同照片上的情況有了一些變化。葉空比對了一下照片拍攝的角度，應該是在小巷的入口，距離案發現場差不多有20米的距離。從拍照的角度來看，拍照的位置應該是緊靠小巷一側的牆壁，倒是符合偷拍的特點。

    不過葉空也注意到了一點，那就是照片上顯示鐵獅動手的時候包括他在內現場至少有五個人，而這五個人全部圍著被害者，甚至沒有人向小巷入口這邊看上一眼。這說明鐵獅幾個人要麽根本不怕被人看到，要麽就是巷口有他們的人守著。

    葉空把照片交給情報科的警員，獨自在巷口周圍轉了轉。附近大多都是些娛樂場所，除了兩家便利店便隻有一家快餐店，可能時間尚早，路上的行人很少。葉空站在巷口注意聽了一下，街上的噪音不大，如果小巷裏有人說話差不多可以聽到，從這一點上倒是可以印證白克誠的解釋。

    不過案發是在晚上，同現在的環境會有一些的差別，倒也不能就此認定。

    看看再沒有什麽好看的，葉空這才離開現場。

    白克誠打刀子時有醫生在場，重案組的兩名警員不敢不如實上報。身為總督察卻發生了如此嚴重的違紀行為，在警隊裏自然算得上是件大事，陳警司不敢擅自處理，立刻上報，並立即讓白克誠停職，聽候處理。

    葉空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吃晚飯，他怎麽也沒想到白克誠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蠢事，現在警監會對暴力執法的監督格外嚴格，白克誠這樣做幾乎等於直接斷送了前程。這件事一但被認定，不要說今後升職，搞不好會被直接開除警隊。如果這件事被媒體得知，一個高級警務人員毆打嫌犯的新聞足以讓香港警方陷入尷尬的境地，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因此背黑鍋。

    來不及細想，葉空放下碗筷，立即趕奔醫院。

    白克誠確實是下了死手，葉空趕到的時候刀子還沒有從麻醉中醒過來。肋骨斷了兩根，頭部受到重擊，腹部刀口重新進行了縫合，若不是刀子的體質好，搞不好會因此送命。

    這件事讓葉空百思不得其解，白克誠的性子再暴躁也不應該做出這樣的事來，更何況即便真的想打刀子一頓出氣，他也應該知道一些不會造成傷痕的手段，完全沒有必要弄成這樣。

    “這位警官。”負責刀子的醫生見葉空站在病床前久久不語，開口道：“現在患者的情況不是很好，請你最好讓他安靜一些。”

    “他大約還要多久才能醒過來？”葉空轉過頭問道：“我有些話想要問他。”

    “你最好明天再來。”醫生搖了搖頭，說道：“患者頭部受到重擊，我懷疑有輕微的腦震蕩，而且目前還沒有辦法判斷患者顱內是否有出血，還要觀察一段時間。除此以外，患者因為失血較多，現在十分虛弱，恢複起來恐怕會很慢。即便恢複的好，恐怕最早也要明天才可以開口說話。所以我建議最好多等幾天。”

    “謝謝你，醫生。”葉空點了點頭，接著問道：“請問當時你在場嗎？”

    “開始的時候我在辦公室。”醫生扶了扶眼睛，說道：“是護士說病房出事，我才趕過來。當時那位白警官像瘋了一樣，好不容易才把他拉開。”

    “他有沒有說些什麽？”葉空忽然問道：“比方說打死你之類的話。”

    “沒有。”醫生想了想，說道：“那位白警官什麽都沒說……對了，他臨走的時候好像歎了口氣。”

    “歎氣？”葉空心中一動，白克誠歎氣顯然說明他很清楚這樣做的後果，有什麽理由能夠讓他自毀前程？

    人心總是很難猜測，不過葉空認為一切反常的行為都應該有相應的理由來解釋，白克誠這樣做肯定有他的目的。毆打嫌犯，被停職調查，一旦查實輕則降職，重則離開警隊，難道說這就是白克誠的目的？

    俗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的本性就是趨利避禍，除非白克誠的精神有問題，否則他這樣做肯定有對他有利的地方。或者說即便對他不利，但如果不這樣做的話肯定會有對他更不利的事情發生，白克誠這樣做是兩害相權取其輕。

    葉空不由得陷入了深思。他首先在心裏默默地將白克誠的一些資料慢慢過了一遍，試圖從中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可惜最終卻一無所獲。緊接著葉空將自己放到白克誠的位置上設身處地的想了一下，如果是自己，在什麽樣的情況下才會放棄前程，放棄現有的高級職務，甚至放棄警察的身份。

    腦海裏忽然閃過些什麽，葉空眼前不由得一亮。權力，一定是權力。

    葉空想起馬督察說過，白克誠一年前還沒有這麽大的脾氣，為什麽現在的脾氣這樣暴躁，僅僅用官升脾氣長這樣的理由來解釋顯然並不合適。難道是因為隨著職務的升遷，白克誠感覺到壓力過大，心理承受能力不夠？可如果連這樣的壓力都承受不住，他當初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鐵獅殺人，卻能冷靜的拍下整個過程？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那麽就隻能說明白克誠一定是在逃避，逃避隨著職務增加所帶來的權力。葉空感覺自己已經漸漸摸清了脈絡，不過所有的想法暫時都隻是猜測，還需要更多的信息加以印證。

    想到這裏，葉空總算輕輕出了口氣，再次謝過醫生，離開了醫院。

    現在白克誠應該已經離開了警局，因為臨時成立的調查小組恐怕最早也要明天才能開始問訊，如果說他想要做些什麽，那麽現在正是最好的時機。葉空立即給菲菲打了個電話，讓她帶上工具，直接趕去白克誠家，同自己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