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語驚醒夢中人

    王越三步兩步就來的了阿鬥的身旁，而後開口說道：“小友劍下留人！這幾個人是我那不成器的義子，剛剛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見王越說情，阿鬥便收起了劍，此時阿鬥心中才琢磨過來，剛剛開打的時候，阿鬥就覺得這王家四兄弟和王越的劍法有些相似，本來阿鬥還以為這古劍術都是這個樣子，也就沒朝著王越的方向去想，現在阿鬥卻明白過來，原來這幾人是王越的義子。

    此時王越望著阿鬥，過了半天才開口說道：“想不到你竟然是劉備的兒子！虧前些天你還瞞著我們！”

    阿鬥笑了笑，略微有些俏皮的問道：“前輩也是來抓我的麽？”

    “哈哈哈，我可不敢來抓你，你剛剛那個小盒子能飛出這麽多針來，我老胳膊老腿的可躲不過去！”王越說著大笑起來。

    這王越自從離開桐柏山以後，原本是要回穎川的家中的，但是當王越路過一座城池的時候，才發現城門前貼著阿鬥的通緝令，此時王越才知道，原來前些日子童淵帶到桐柏山的少年竟然是劉備的兒子。

    回想當初，這少年說自己名叫劉禪的時候，王越和童淵根本沒把他想著在劉備兒子這方麵想，當知道這個劉禪就是劉備的兒子時，王越立刻一個折返，向著阿鬥追過去。

    王越來到時候，剛好看到阿鬥正跟王超大戰，那時候王越並沒有馬上出來。王越知道阿鬥厲害，麵對那太極劍法就是自己也很難說能夠取勝，而王越那幾個義子自從武功大成以後整日心高氣傲，自以為了不得，武功開始進境的緩慢起來。所以王越有意讓阿鬥打消一些王瓊四人的氣焰，讓他們也知道知道，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王越也沒想到阿鬥有暴雨梨花針這種逆天級別的暗器，所以王越已經準備當阿鬥快要支持不住的時候，自己就出來，可是沒想到一轉眼的功夫，王瓊等四人突然變成了待宰羔羊，所以王越立刻跑了出來。

    王越笑著看了看阿鬥，這阿鬥的天賦極高，阿鬥剛剛那一番表現，比之前桐柏山上又勝上三分，真不知道這孩子這麽小的年紀，是怎麽練出來的。

    想想曹操的兒子曹丕，再想想這個劉禪，這兩個人同為諸侯的兒子，卻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隻聽王越厲聲問道：“劉禪，你可聽說過一句話，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阿鬥點了點頭，隻見王越又問道：“既然你知道，那你為何還要來這裏？你可知道這裏可是魏王曹操的地盤？你來了也就罷了，可是你為何還扮作遊俠兒到處亂逛！”

    阿鬥愣了愣旋即答道：“前輩，我扮作遊俠兒自然是想行走江湖，行俠仗義了！”

    “行走江湖？你當這江湖是小孩子過家家麽！”王越冷哼一聲，接著說道：“你說要行俠仗義，那我問你，什麽是俠義？”

    聽了王越的問題，阿鬥愣了愣，從上一輩子，阿鬥就被灌輸了要行俠仗義的思想，可是真要讓阿鬥說說什麽是俠義，這麽抽象的事情，阿鬥自己還真的說不出來。

    王越看阿鬥答不出來，接著開口問道：“就拿這汝南來說吧，汝南多盜匪，若是你看到有一百姓被強盜所劫，你該如何？”

    “當然是立即出手，殺了強盜，救下百姓。”阿鬥想都不想，開口說道。

    “那你可曾想過，若是那強盜是因為沒有飯吃，才來當強盜，這強盜家中還有嗷嗷待哺的妻子兒女等著強盜搶些錢回去養家糊口。而若是你殺了強盜，這強盜的兒女就會餓死……”

    阿鬥一愣，隨即辯解道：“前輩，這攔路搶劫本來就有取死之道。況且大多數強盜都是十惡不赦之人，你所說的那種情況太稀少了！”

    王越點了點頭，接著說道：“那若是有幾十個強盜進入村莊當中，強錢糧屠村民，你會出手相救麽？”

    “那是自然，我當然要救。”

    “若是有過百強盜呢？”

    “百餘人我還是對付得了的。”

    “若是強盜過千呢？”

    “那能殺多少算多少吧！”阿鬥開口答道：“隻要問心無愧便可，況且這樣千餘人的大股強盜，除了這汝南，其他地方恐怕很難找到。”

    “不錯，那你的有道理！”王越笑了笑，指了指四周，開口問道：“你覺得這汝南一地，一共有多少強盜山賊？”

    阿鬥想了想，開口說道：“大概有十幾萬人吧。”

    “那這天下間又有多少強盜？”王越繼續問道。

    “數不勝數。”

    “不錯，如今正值亂世，百姓流離，各地盜匪叢生，這大漢朝有多少強盜，我們真的數不清楚。不過你可曾算過，若是每名強盜每個月搶劫一次，每次害死一名百姓的性命，那一個月會有多少百姓死去，你一個人又能夠救過來多少？”

    阿鬥愣了愣，王越說的不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亂世，這天下，不平之事多了，自己一個人，就算是武功蓋世，又能夠管得了多少。

    隻見王越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我年輕的時候和你所想的一樣，學一身武藝，仗劍江湖，行俠仗義，管盡天下不平之事。那時候還是桓帝的時候，我在江湖上行走了十年，見慣了天下的不平之事，那時候我發現，這天下之間不平之事，永遠也管不完。”

    “十年時間，我走遍了大漢各地，甚至那胡人之地，我也去過，終於讓我發現了一件事情，若是一地政通人和，百姓種著有其田，耕者有其地，不至於流離失所，則盜匪不生；但若是一地災禍連連，百姓生活困苦，饑殍遍地，那麽這一地一定是盜匪叢生，不得安定。於是我心中萌生了當官的年頭，若是能有一官半職，也可以造福一地百姓。”

    “於是我來到洛陽，並在洛陽打出了俠名，後來經過十常侍之首的張讓推薦，成為帝師，服侍於陛下左右。那時候，洛陽城中的官員莫不給我王越三分麵子。”王越說道這裏，語氣中帶著一絲自傲之氣。

    隻聽王越接著說道：“後來我認識的人越來越多，什麽大將軍、太尉、太傅……洛陽城中的官員，大到三公九卿，小到洛陽令，我全都認識。但是那時候我卻發現，這些王公大臣卻隻想著爭權奪利，宦官、外戚爭鬥不止，根本沒有人關心天下百姓的死活。而靈帝陛下卻整日忙著從民間搜刮錢財，置百姓生死於不顧。各地官員曾經多次上報張角之事，但是朝中官員卻沒有一個人在意。”

    “後來張角振臂一呼，百萬黃巾軍應勢而起。數年平亂，大漢元氣大傷。我原本以為黃巾之亂已經提醒了陛下，平定張角後陛下應該會重整朝綱，但是陛下卻沒有絲毫振作之意。朝中大臣，則忙著拉幫結派，大將軍何進與十常侍勢同水火，後宮當中，竇太後與何皇後兩人也是互相爭鬥不休。整個大漢朝，從小小的縣令，到皇帝陛下，已經腐朽到了根部！後來董卓進京，大興廢立之事，那時候我才意識到，大漢朝已經完了。”

    “看到生靈塗炭，百姓流離失所，我恨老天怎麽沒有將我生在帝王家！若是遇到一代賢明的君主，這天下又怎麽會如此！”

    說道這裏，王越看了看阿鬥，很鄭重的說道：“你所說的行俠仗義，不過是俠一人，俠一地的小俠之道，並非真正的俠義，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真正俠者，非俠一人、俠一地之徒，真正的俠者，當俠一國，俠天下！救萬民於水火，拯蒼生於危難，扶社稷於傾斜，定鼎天下，使民亂不起，安定四方，使國泰民安。這才是真正的俠道！這才是真正的行俠仗義！”

    王越的話讓阿鬥心中一陣震顫，阿鬥完全沉浸在剛剛王越的那一番話當中，此時阿鬥有一種幡然醒悟的感覺，這王越說的對，救一人，又或者救一地，又怎麽能跟拯救天下蒼生所比！阿鬥很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己錯了，當年自己的師傅也錯了，所有人都錯了！包括自己，那些江湖大俠竟然將行俠仗義掛在嘴邊，但是又有幾個人能夠明白“俠”的含義！

    王越的話，當真是一句驚醒夢中人，俠者，非是持一劍走江湖去打抱不平，真正的俠者，當拯救蒼生，當俠天下！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阿鬥嘴中不停了喃喃說道。

    看到阿鬥若有所悟，王越緩緩吐了口氣，接著說道：“這大俠之道，不是一般人所能夠做到的！我做不到，一輩子也做不到，其他人也做不到！縱觀天下，有機會能夠為一為這大俠之道者，隻有許都曹家兒，江東孫家郎和你這個蜀中漢家子三人而已……”

    說道這裏，王越話音一頓，從懷中掏出一把金色的小刀，遞到阿鬥手中，接著說道：“這把金刀，是我當年遠闖西戎所得，當初我救了一個姓蒲的一個氐人一命，他給我這把刀為信物，若是你有心為這大俠之事，這人也許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王越說完，拍了拍阿鬥的肩膀，而後來到那四個義子身邊，一手提著兩個人，向著遠方走去，漸漸的消失在了地平線上，隻留下阿鬥一個人還在那裏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