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境蛻變

    一縷夕陽鋪灑在大地上，將地麵渲染上了一片緋紅，正午時候的那一絲溫暖的氣息已經開始漸漸的消散，大地又要回歸冰冷。叢林間，幾隻田鼠匆忙的竄過，帶起了點點塵土，一陣風吹過，地上的沙粒被帶起，而後又撞在樹上，如星星般散落開來。

    一陣馬蹄聲傳來，遠處飛奔來一隊人馬，大約有十四五騎，各個都背著弓箭，身穿武士服，而馬上則掛著幾隻野兔之類的獵物，為首的是一個青年公子，而身後幾人是這公子的侍衛，看起來這是剛剛打獵歸來的世家子弟。

    這些人轉過拐角，突然發現遠處的道路旁，那青石上坐著一個人，青色的袍子隨風飄動，這人低著頭，由於距離太遠，看不清楚麵貌，但是隱隱約約能夠見到這人身上帶著一把黑色的劍。

    汝南盜匪之多是出了名的，如今這十幾人看到阿鬥坐邊路邊的青石上，而且還帶著兵刃，不由得提高了警惕，有些人已經的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兵刃上，隨時準備戰鬥。

    阿鬥低著頭，仿佛對這十幾人的到來沒有任何察覺。此時，阿鬥的腦子裏還在回味著王越說的那些話。

    王越所說的，根本就是自己從來沒想過的事情，安定天下，一統四方，這在阿鬥看來應該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天子”們該幹的事情，而阿鬥自己隻是一個小小的俠客，如同滄海中的一粟。這一個小小的俠客，自然應該做一些俠客應該做的事情，爭天下，貌似跟自己沒有什麽關係。

    阿鬥知道，若是沒有意外的話，自己很可能會成為曆史上的那個後主劉禪，在諸葛亮與薑維的庇護下，安安穩穩的當幾十年皇帝，而後鄧艾大軍殺到城下，開城投降，做一個安樂侯爺。

    阿鬥當然不想過這樣的日子，相比起來，阿鬥更喜歡那種仗劍江湖的日子，阿鬥曾經無數次的想過一走了之，找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一待，任他天下風雲如何變幻，也與他沒有關係。不過每次想想劉備老來得子，已經是非常不容易，阿鬥還是忍著留在蜀中。

    一個死過一次的人，願望很簡單，能夠踏踏實實的活著，可以隨心所欲的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這就足夠了。可以說，阿鬥現在很滿足自己的現狀。但是如今阿鬥突然發現，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夠逃避的，他不再是那個單純的武當大俠，他的身後是整個蜀漢！

    王越說的對，三分天下之勢已成，如今有資格爭天下的隻有曹丕、孫權和自己三人，又或者說是曹丕與孫權的後人再加上自己，其他人，根本沒有這個資格！突然間，阿鬥覺得自己身上背負著莫大的責任，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壓得阿鬥喘不過氣來！

    一陣強大的無奈感湧向了阿鬥的心頭，為什麽自己重生以後，會成為劉備的兒子，會成為那個扶不起來的阿鬥！若是自己僅僅是一屆平民百姓，又何必為了這件事情而傷神？

    阿鬥有些後悔認識王越了！這個王越，不但將自己點醒，而且還將整個天下壓在了自己身上！這個巨大的包袱卻不是阿鬥想丟就丟的，這個包袱不僅僅是一句“爭天下”這麽簡單，這個包袱裏還包含著黎民蒼生，包含著無數的炎黃子孫，包含著整個華夏的未來！這個包袱，阿鬥放不下，也不能放下，更不敢放下……

    一個聲音從阿鬥的腦海中響起：離開這裏吧！去一個沒人能夠找到你的地方躲起來，這樣，斷絕和外界一切的聯係，就不必再煩惱了！

    而與此同時，另一個聲音也響起：別再逃避了，這就是你的命運！既然你是劉禪，你就應該擔負起整個天下！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如今無數的黎民正在水深火熱當中，百姓正在受苦，你忍心現在躲起來麽？

    阿鬥躊躇了，一切的一切，都在阿鬥的一念之間，阿鬥終於體會到了，什麽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此時，阿鬥腦子中不由自主的閃出了前世剛剛拜入武當門下師父教育自己的場景。

    “孩子，你要記住，我輩練武之人，修煉一身好武功，除了強身健體，保護自己以外，當行俠仗義，鋤強扶弱，千萬不要為非作歹……”

    緊接著，王越的話又從阿鬥的腦海中響起。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真正俠者，非俠一人、俠一地之徒，真正的俠者，當俠一國，俠天下！救萬民於水火，拯蒼生於危難，扶社稷於傾斜，定鼎天下，使民亂不起，安定四方，使國泰民安。這才是真正的俠道！這才是真正的行俠仗義！”

    終於，阿鬥抬起了頭，此時在阿鬥的眼神中，再也看不出來任何的猶豫與躊躇，相反，阿鬥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在這一刻，阿鬥終於做出了決定。

    此時阿鬥腦海中響起了《孟子》當中的那句話，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如今自己可不“窮”，嚴格的說起來，這天下間沒有幾個人比自己更“達”一些的，如此好的條件，應當兼濟天下。

    王越說的對，真正的大俠之道，非是俠一人，俠一地，而應該是俠天下。救萬民於水火，這才是真正的俠道！

    如今，阿鬥已經找到了目標，那就是一統天下，給予天下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想通後的阿鬥，並沒有接著朝東走，既然決定要爭天下，那麽就不能還在曹操的地盤待著了，所以阿鬥要盡快回蜀地。

    從現在的情況來說，阿鬥的行蹤已經暴露，王家四兄弟已經找到了自己，這王家四兄弟都是非常之人，速度肯定比一般人快些，王家兄弟既然出現，說不定追捕自己大軍就跟在王家四兄弟的後麵，相信用不了多久，曹軍大批的追兵就會趕來。

    後麵有追兵，阿鬥自然不能忘往回走，最終阿鬥決定向北，進入穎川境內，然後看看有沒有機會可以前往雍州，一旦到了雍州，就沒有人能夠攔住自己回蜀地了。

    由雍州去漢中，由很多條道路可以走，距離長安最近的自然是子午穀，若是過了武關，經青泥隘口，沿著山走很快就能到達子午穀。由子午穀繼續向西還有斜穀、散關、乃至最西麵上方穀入祁山，都可以入蜀，這麽多地方，曹操根本是防守不過來。可以說隻要能夠安全抵達雍州，就等於成功了九成。

    如今的關鍵就是如何抵達雍州。

    雍州是故秦之地，當年大秦有所謂的“秦之四塞”， 東函穀，南崤武，西散關，北蕭關，就是東麵的函穀關，南麵的武關，西麵的散關與北麵的蕭關，四塞正好是卡在入秦的必經之路上，若想入秦，必經四塞。

    如今阿鬥由兩條路可以走，一是過三崤之地走南麵的武關，然後過青泥隘口，經藍田入雍州，二就是過弘農經函穀關，然後過通關，走華陰，沿著渭水一直抵達長安。

    這兩條路走起來的難度都不小。自己知道走這兩條路回蜀地，曹操肯定早就想到了，如今這兩條路想必有著重兵層層把守，若想安然度過難比登天。

    想要硬闖成功可能性是不太大的，不過阿鬥知道，在不久的將來，將會有一個很好的機會。

    如今眼看就要到正月了，按照曆史的記載，在正月的時候，曹操就會回軍許都，而曹操回到許都之後不久便病逝了，由曹丕繼承了曹操的官爵與勢力，成為魏王。同年九月，曹丕就會逼迫獻帝禪讓。

    曹操的死，肯定會造成曹操勢力的動蕩不安，同時曹操勢力內部也會有一次新的洗牌，那些曹丕一係的官員肯定會因為曹丕即位而得到提拔，而同樣，在曹軍內部肯定會有一些不和諧的聲音出現，比如鎮守幽州的曹彰。

    曹丕需要時間來整合內部，等到曹丕將內部整合的差不多的時候，立刻迫不及待的推翻了獻帝，自己稱帝。從曹操死到曹丕逼迫獻帝禪讓，中間有八個月的時間。也就是說曹丕用了八個月才整合完畢曹軍的勢力，而後再向獻帝伸出爪牙，這八個月，將是整個曹魏一方最虛弱的時候，那時候曹丕肯定忙著收攏曹操留下來的勢力，在這八個月裏，無論是許都的中央政局，還是各個地方，肯定都會陷入爭權交替的風暴當中，而這八個月，就是自己逃離的好機會。

    若是手中能有些許兵馬該多好，在曹操死了以後在中原地區搗搗亂，讓局勢變得更加混亂一些，那時候曹丕想必會露出更多的破綻，自己能夠逃脫的把握就又大了好幾份。

    就在此時，阿鬥隻聽到馬蹄聲從前方傳來，而後五匹快馬向著阿鬥衝了過來，阿鬥抬頭望去，發現這馬上的人身上全都帶著家夥，無形之中散發出一股彪悍之氣，再看服裝，什麽顏色的都有，看起來絕對不是曹軍的士卒又或者是某些大世家的子弟。

    在這亂世，戰馬可是稀有資源，這汝南一地，能有戰馬的隻有三種人，一是曹軍，二是一些大世家，三就是強盜了。對方這五人打扮，肯定不是曹軍，也不像是世家子弟，這肯定就是強盜了。

    養一匹戰馬的花費也是十分不菲的，一般的山賊強盜絕對養不起。再看看對方竟然有五匹戰馬，可見對方絕對不是一般的強盜，能養的起五匹戰馬的，在汝南一地，少說也是個中型的強盜團夥。

    漸漸的，這夥人走的近些了，阿鬥才看清楚這些人的麵容，為首之人看起來很高，雖然坐在馬上，但是根據阿鬥的判斷，這人大約得有九尺的身高。不過這人高度雖然是很高，但是卻略微有些瘦。

    第二人是一個圓臉之人，皮膚黝黑，嘴上兩撇小胡子，顯得有些偏胖。而在這黑臉人身後跟著三名彪形大漢，其中一人阿鬥看著還有些眼熟。阿鬥仔細的想了想，那大漢就是前日那夥打劫文欽的強盜頭領。當時就是這家夥拿著斧頭衝了過來，然後距離自己老遠就停了下來，最後又退走了。這人的讓阿鬥非常費解，所以阿鬥對這拿斧子的大漢印象很深刻。

    這時候，這幾人也看見了阿鬥，隻見那拿斧子的大漢一指阿鬥，然後說了些什麽，這夥人立刻衝著阿鬥飛奔而來。這一幕剛好被阿鬥看到，阿鬥覺得這夥人大概是來找自己麻煩的，所以下意識的，阿鬥抽出了寶劍。

    轉眼間，幾人就來到了阿鬥近前，而後下了馬。那高個子把大漢拉到近前，開口問道：“認準了，是不是他？”

    大漢點了點頭：“老大，就是他，絕對沒錯。”

    而與此同時，那黑臉人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正是通緝阿鬥的文書，上麵還畫著阿鬥的畫像。這黑臉人拿著畫像仔細的比對了半天，然後衝著高個子說的：“向大哥，應該沒錯，就是他！”

    阿鬥一看這架勢，明白過來，這幾人的目的想必是跟那王家四兄弟一樣，是來抓自己的。而那日那大漢突然撤退，肯定是認出了自己，然後回去喊人去了。

    阿鬥自然知道，現在自己可是值曹操手下的一個爵位的，所以這些人見財起意，也是很正常，不過再想想，這大漢為什麽當時不讓那近千人直接圍上來抓自己，反而回去喊人呢，難道他認為這五個人比那千人強？而且看看他喊來的這些人，也並不是武功高強之輩，他們就這麽有信心能夠抓住自己！

    此時，那黑臉胖子緊走幾步，來了阿鬥近前，一抱拳很客氣的開口問道：“請問您可是劉禪？”

    看起來這人是要先禮後兵。不過就這幾人的武藝，阿鬥還真的不放在眼裏，於是阿鬥點了點頭：“我就是劉禪。”

    “可是漢中王劉備之子劉禪？”那黑臉人接著問道。

    “是！”阿鬥答得很幹脆。

    阿鬥話音剛落，隻見這黑臉人雙腿一彎，竟然跪在了阿鬥近前，這讓阿鬥嚇了一跳。而後這黑臉人開口說道：“金墨見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