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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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翎自然是驚訝萬分,她也是萬萬想不到居然敢有人在鎮江找謝家藥行的麻煩,但呂貴領的的確是軍人,使她忍不住懷疑這或許是謝道中的意思。
但即便是謝道中的意思,好歹也應該知會她一聲,這樣猝不及防地就將藥店送給軍方,竟然連遣散其間員工的機會都沒有。
她壓著脾氣好聲好氣地問呂貴:“這是謝老爺的意思嗎?”
呂貴聽到“謝老爺”,唯恐其餘的兵也聽到,敗露了他的劣跡,急忙擺出一張凶神惡煞的臉:“說人話你聽不懂嗎?滾出去!來人,把這裏的人全給我攆出去!”
陶翎一介女流,藥櫃上工作的護士也大多是女流,她不敢帶著這些娘子軍去跟軍人硬碰硬,當下便帶著人撤了出來。
呂貴對她們識時務的舉動很滿意,他久居人下,賣苦力日久,驀然嚐到吆五喝六的滋味,簡直膨脹的要爆炸了,竟然忘記派人控製這些離開藥房的人,隻一味地吆喝士兵去櫃台和庫房裏搬藥,而他則快速將櫃台上的錢財席卷幹淨。
陶翎帶著護士們從藥行離開,立刻去到對麵的飯館要了一個包廂,寫了張字條,又拿一把銅子給店小二,請他趕緊送到謝家老宅,將謝懷安請過來。
然而謝懷安並沒有在老宅,他到紗廠去了。
陶翎急的滿頭冒汗,護士們更加六神無主,呂貴暫時是忘記控製她們,可萬一想起來,這些女孩子如何能敵得過那些五大三粗的兵?
她趕緊將姑娘們各自打發回家,原本想自己在這守著觀察動靜,但一個藥劑師提醒她:“你最好親自到新達紗廠去,將東家本人請來,不管這是不是東家的意思,他人一來,至少能給咱們一個說法。”
陶翎深以為然,她們不敢再從前門出去,拜托了飯館的老板,都從後門走了。
那呂貴果然想起將她們控製住,免得她們誰去通風報信的事來,但那時已經晚了,他責令士兵將一條街都封住,但程演卻隻給了他二十人,這街上熙熙攘攘,哪裏是二十人就能控製得住的?
呂貴立刻慌了神,知道她們肯定有人去報訊了,但轉念一想,自己已經是江蘇駐軍的堂堂連長,是馮老總的部下,那謝道中無論有多勢大,總打不過馮老總去,因此也就心安理得下來,任她們去了。
就如陶翎的猜測,即便是謝家要將藥行拱手送給江蘇駐軍,也會提前安置好行裏的醫生護士和藥劑師們。她趕到紗廠裏,折騰了半天才見著謝懷安,將藥行裏發生的事情一說,就連謝懷安都大吃一驚:“我從沒有將藥行送給江蘇軍啊!帶兵去搶劫的人是誰?”
“是個連長,”陶翎道,“其餘的就不知道了,他什麽都不說,進去就叫我們滾。”
謝懷安趕緊問:“你將人都帶出去了嗎?”
陶翎點了下頭:“今天上班的都是些女人,我沒跟他們硬碰硬,那連長一說,我就帶人全出去了,現在她們應該各自都到家了。”
謝懷安讚許地點了下頭:“現在我要到軍部去一趟,你回家吧,剩下的我來處理。”
“我跟東家一起去,”陶翎語氣堅決,“那也是我的藥行。”
謝懷安微微笑了笑,還讚她一句:“巾幗之風。”
呂貴已經搬空了藥行裏所有的東西,臨行起意,還將櫃台等等室內陳設砸了個粉碎。藥店門口聚集了一堆看熱鬧的人,大家都知道這是謝家的生意,見著裏麵的情況不由吃驚,紛紛猜測是不是謝家倒了。
呂貴興高采烈地帶著人去像程演報功了,驟然而來的權勢叫他忘記了一切恐懼,他坐在小汽車裏,前頭有開路的兵,後頭有跟隨的人,他忍不住自言自語:“活了四十年了,知道當官好,沒想到當官這麽好!”
前頭開車的司機忍不住笑,從那場兒戲似得列隊他就知道,程演隻是逗他玩一玩,並沒有真的要給他官做的意思,這呂貴以為他正在去往享受富貴榮華的路上,但前方等著他的,卻是程演的翻臉不認賬。
他連秋後的螞蚱都不如,螞蚱尚還能蹦躂幾日,他卻隻有這半天的好光景。
謝懷安到軍部的時候沒有預約,但也沒有人敢攔謝家大少,他坐的車子一路從大門開到辦公樓下,馮國璋的勤務員親自下來接他,殷勤客氣:“大少爺要來,怎麽不早說一聲,我們老總也好推了今天的事情專程陪同。”
姿態放這麽低,是馮國璋給謝家臉,謝懷安自然是有來有往,將自己的姿態放的更低:“哪裏敢勞動老總陪同,貿然打擾已經夠不好意思的了,要不是突發急事,我也不敢來叨擾馮老總的軍務。”
他被勤務員引著上樓,單刀直入地發問:“咱們軍費可還充足?”
這個問題打的那勤務員一臉茫然,卻也不敢不答,當下便道:“多謝大少爺費心,咱們馮老總是大總統的心腹愛將,委屈了別人也不舍得委屈咱們馮老總。”
謝懷安笑了笑:“今日有人打著部隊的名義,去搬空了我家西藥行,我這次來就是想問問這件事,裏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勤務員大吃一驚:“有部隊上的人洗劫了藥行?”
他驚訝的神情不像是作假,使謝懷安心放下一半,這不是馮國璋的意思,下麵就好處理了。
說話間已經走到馮國璋辦公室門前了,那勤務員忽然攔住謝懷安,懇切道:“大少爺,這件事裏絕對有誤會,你知道,我們馮老總對您父親謝市長向來是尊敬的很,在京中跟二老爺也多有交往,咱們部隊上的人絕對不會去洗劫謝家藥行的。”
謝懷安點了下頭:“我也是怕事情鬧大了,馮老總這邊不好交代,這才急急忙忙過來了。”
勤務員道:“您先跟我們老總敘個話,我這就去調查這件事,今天晚上之前,一定給您查個水落石出!”
他得了謝懷安的保證,先敲門進去通報,三言兩語對馮國璋提了,才將謝懷安請進去。
謝家的藥行在南京被張勳的兵搶了一回,在鎮江又被馮國璋的兵搶了一回,謝懷安心裏早就壓著未發完的火氣,萬幸在鎮江這回沒有出人命,也沒有傷者,叫他心裏安慰了不少。
馮國璋自然是連連道歉,他的確不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也從未縱容自己手下的士兵燒殺搶掠,再說鎮江太平日久,沒有戰亂,士兵們也沒有搶掠的機會。
這事情不難查,隻要問問門房哪支部隊今日出營就一清二楚了。呂貴已經回來,程演正在後勤登記賬冊,馮國璋的勤務員便氣勢洶洶地殺到,還未開口,先甩了一個耳光過去:“廢物!”
程演被打的暈頭轉向,見對方是馮國璋的親衛,一聲都不敢吭,急忙軍姿站好。
勤務員敲著桌子上的賬冊怒問:“這是什麽!”
程演立刻意識到定然是這批藥品出問題了,當下便毫不猶豫地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呂貴頭上:“報告長官,今日有人投軍,說願以身家投效部隊,這就是他獻上來的身家。”
勤務員二話不說,又是一個耳光重重甩了過去:“你膽大包天!居然都不問問這是誰家家產,就敢派人去搶!”
呂貴先前見他比程演官威更大,已經掛上一臉討好笑意,此刻聽他這麽說,臉上笑容凝固,當即便癱倒了地上。
那勤務員厭惡地看了他一眼,揮手道:“這二人都綁起來,帶到老總辦公室去!藥品都別動,重新裝車,派人嚴加看守,一會還給謝少!”
程演這才後知後覺,這批藥品不僅有問題,而且還有大問題,他這次算是把天捅了個簍子。
他在路上試圖跟勤務員辯解:“長官,我真不知道那是謝少的藥品,我還以為那就是他的!”
勤務員冷哼道:“這些話,你留著去跟謝大少說吧。”
他再不搭理那二人,一路將他們押到馮國璋辦公室外,自己先進去通報了一聲,將二人叫了進來。
謝懷安看到呂貴,立刻倒抽一口冷氣:“你?”
呂貴見著謝懷安,還沒人發話他就已經痛哭流涕地跪了下來,把頭磕得砰砰響:“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小人知道錯了,小人不是東西,求大爺饒命!”
勤務員在後麵踢了程演一腳,將程演踹得跪倒地上,冷聲斥道:“說吧,你方才想跟我辯解什麽,如今跟正主說就是了。”
程演不敢馬虎,將呂貴的話詳詳細細重複了一邊,再三強調他萬萬沒想到此人膽大包天,竟然敢打自己東家的主意。
謝懷安又重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半晌,長長歎了口氣:“今日這件事,還真與馮老總沒有關係,是我治家不嚴,拖累了老總。”
馮國璋今日處境與張勳在南京時不同,他就在鎮江地界上,而謝家正是鎮江的地頭蛇。謝懷安與袁世凱的關係他也有所耳聞,心知謝懷安的太太還是袁世凱親自做的媒,因此更不敢得罪他,如今聽到事情原委,得知此事實則與他的部隊無關,也是大大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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