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章 逍遙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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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勝微微一笑,向無崖子道:“前輩若是想尋一位傳人收伏丁春秋,又何須假以外求?”

    無崖子歎道:“星河年歲已大,雖然資質上乘,卻已終身難窺上乘武學門徑。門外他的幾名弟子天資不高,連琴棋書畫諸類雜業尚不能精研通達,更難承我衣缽。”麵上神情,似頗為無奈。他一身武功出神入化,若是沒一個天才出眾之人傳承,確是一大遺憾。

    東方勝莫測高深的搖頭,緩緩道:“此處除了函穀八友與蘇先生之外,其實還有一人,也是前輩門下。隻是前輩不知罷了。”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唯獨段譽猛省起來,口中不由道:“原來二哥說的是……”

    未等段譽說出那人姓名,東方勝忽道:“阿紫,在門外偷聽了許久,還不進來見過師祖?”

    無崖子雙眉輕微一跳,以他的功力,竟然未能聽到門外有人偷聽,卻讓麵前這個年輕人先知先覺。原來幾人進屋之後,阿紫便一直貼在屋門外探聽。她運起從星宿派學到的“龜息功”,全然斷絕呼吸,連心跳脈搏也盡數停頓下來,這麽一動不動,自然是一絲聲音也無。便是耳力再強之人,也休想發現她。隻是瞞不過東方勝的先天靈覺。

    話音剛落,就見阿紫從門外轉進來,坐到東方勝身邊,吐吐舌頭道:“又被發現了。”向盤膝而坐的無崖子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道:“徒孫阿紫拜見師祖爺爺。”

    無崖子望了阿紫一番,忽然笑道:“不錯不錯。你原來是丁春秋的徒兒。”無崖子方才未察覺到她偷聽,微一細想,便知這小女孩必是使了“龜息功”。若隻是平常屏息靜氣,心跳之聲卻也瞞不過自己。回想當年,丁春秋正是十分擅長這門功夫。而且自己一生隻收了兩個徒兒。而其中蘇星河又隻收了函穀八友,若這小女孩是自己門下,也隻可能是丁春秋的弟子。

    蘇星河也記起方才在屋外。丁春秋與東方勝有過幾句對話,正是關於這個小女孩。隻是當時二人說得模糊。語焉不詳,自己也沒聽明白。這時再回想起來,方才恍然。

    無崖子微微點頭道:“丁春秋那個逆徒雖然犯上,但我也未將他逐出門牆,仍是算本門弟子。你入的雖是星宿派,倒也算是我門下。隻是你又怎麽不和你師父一道?”

    阿紫眼珠轉了轉,心道。這師祖當年就是被丁老怪偷襲打到山下,僥幸才沒死去,想來是恨極了欺師滅祖之人,自己私盜門中至寶叛出師門的事可是萬萬不可說出來的。她在門外旁聽多時。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而聽東方勝言中之意,應當是教自己來繼承這老者的衣缽。阿紫對這老者的武功,佩服得可是五體投地,比起蕭老伯、蕭大哥和師父大哥三人,都要更勝一籌。再說這老者算來本就是自己師門長輩。投入這老者膝下,自己當然是千肯萬肯。

    阿紫琢磨著如何編一段說辭過關。其中分寸卻是不好把握,雖然不能說自己叛出師門,但無崖子本就是要找個傳人收伏丁春秋,是以也不能顯出對丁春秋有甚好感。

    無崖子正在等阿紫答話。東方勝卻搶在前麵,笑著道:“這小丫頭與在下當年相逢於道左,正被一群星宿派弟子圍堵在中間。在下出手打退眾人,才救下了她。原來這小丫頭精靈古怪,竟把星宿派門中至寶——丁春秋用來修練化功**的神木王鼎給盜了出來。”

    阿紫不禁有些要暈倒的感覺。心中暗怪這師父大哥怎麽如此失計較。把自己當年的“光輝事跡”就這麽輕輕便抖了出來。本來已在心中飛快編好的故事,現在是一點也用不上了。也不敢抬頭,隻這麽低著頭,偷偷看師祖的麵色。

    一旁的蘇星河、慕容複同時“哦”了一聲,極是吃驚。丁春秋之所以為害武林數十載,多半便係在他這門“化功**”之上。沒想到阿紫小小年紀竟把丁老怪修習邪功的寶貝給盜了出來。可算是為武林正道立一大功。隻此一事,便足以稱道於江湖,教阿紫聲名鵲起了。

    蘇星河是又驚又喜,忙問道:“小師侄,那‘神木王鼎’現在何處?可帶在身邊?”

    阿紫搖搖頭老老實實答道:“那鼎早已被大哥用‘彈指神通’打得粉碎了。”

    蘇星河卻是長歎一聲,默默不語,似是十分惋惜。

    東方勝心中疑惑,拱手道:“在下見此物乃是丁春秋憑此物危害武林,留在世上實無益處,便隨手毀去了。蘇先生為何歎息?”

    無崖子笑了笑,道:“那個香爐本是先師取深海異木所製。其木質頗有獨特,能引蚊蟲,以藥殺之。原是先師夏日擺在房中用來避蚊之用。誰料被這逆徒拿去,以藥物改其物性,竟用來吸引毒蟲,助其修練毒功。哼,也真虧他想得出。”

    東方勝聞言不禁絕倒。這在江湖上聲名赫赫的“神木王鼎”,原來隻不過是逍遙派上代前輩的自製“蚊香”而已。這逍遙派真是令他不知該用什麽言語來形容了。逍遙派上代前輩固然博學無邊,這丁春秋卻也不容小覷。將此香爐改成神木王鼎,實與歐洲人將做中國人用來做煙花的火藥拿去造槍炮有異曲同工之妙,令人歎服。

    東方勝欠身道:“在下實不知此物是貴派師長遺物,出手魯莽了。望前輩見諒。”

    無崖子悠然道:“一飲一啄,均是天意。區區身外之物,先師地下有靈也不會介懷。”頓了頓,回頭問阿紫道:“這鼎必被你師父收藏隱秘,看得極緊。你武功不高,如何盜得出來?”

    阿紫心道反正也早已穿幫,也就不須顧忌了。便將自己在門中如何細細觀察,探得藏寶之處,又如何趁丁春秋不在時,偷偷潛入盜寶的經過,皆說了出來。她本就是伶牙俐齒,脆生生的嗓音將前前後後描述得繪聲明繪色。其中機巧驚險、曲折離奇處更加渲染,教眾人如聽故事一般。直講了半晌,方才說完。

    無崖子聽罷笑道:“難得你小小年紀,能有如此膽識、機變。”又打量了一番阿紫,微微點頭,道:“將右手伸出來。”

    阿紫乖乖地將右手遞上前去。無崖子拇指食指捏住她手腕,送過去一道暖洋洋的真氣。阿紫知道無崖子必是在考較她的內功,也不抵擋。不過片刻,無崖子便放開了手,道:“天資不錯。你的內功雖還尚淺,但中正平穩,一絲不亂。以你的年紀,倒也難得。”

    阿紫甜甜一笑,道:“謝謝師祖爺爺誇獎。”

    無崖子正色道:“我來問你。若教你去替我清理門戶,收伏你師父丁春秋,你可願意?”

    阿紫端坐好了,答道:“師祖爺爺教阿紫去做,阿紫自當遵從。阿紫雖然年小力弱,武功低微,但也總要想法子不教師祖爺爺失望。”

    東方勝與阿紫在一起時間久了,自是知道她脾性。聽了她這番話,不禁心中暗笑。阿紫這丫頭還真是鬼靈精。無崖子問她願不願去誅殺丁春秋,這本是弑師之事,她卻也不正麵回答。隻說若是遵從師祖之命。輕輕巧巧便將責任推給了無崖子。而後邊自言武功低微,自然是提醒無崖子要傳幾門神功給她。最後也不擔保成敗,隻說要想法子不教無崖子失望。更是一點包袱都不要,落得個輕鬆自在。

    無崖子雖是驚才絕豔,恐怕也聽不出其中奧妙。隻是略點了點頭,向眾人道:“老夫要與阿紫談些門中的緊要事。諸位在此多有不便,還請暫回避一下。”說著右手微抬,便是要送眾人出屋。東方勝與段譽二人行禮告辭,退出了屋外。慕容複本以為自己極有希望拜到無崖子的門下,哪想半道竟又殺出個阿紫。自己也是頗為無可奈何。隻得一道離開。

    慕容複出來,四家將與王語嫣都迎了上前,問起屋內之事。慕容複心中煩悶,也不多說。此間之事已了,多留也是徒勞,便回過身來,向東方勝和段譽一抱拳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二位後會有期。”

    東方勝拱手回了一禮,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重逢。說不定過些時日,慕容公子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恐怕江湖之上,再難相見了。在此先祝慕容公子與令尊馬到功成。”

    慕容複自然知道東方勝話之中意。不禁胸中開朗不少。他慕容家興複大燕之事便在眼前,他是慕容博獨子,到時便是大燕太子,以後大燕皇帝。又何須在意眼下這些小小的得失?當下回道:“多謝東方公子吉言。家父常言,日後必不忘東方公子當日所賜。東方公子若有空閑,還請一定再到齊魯一遊。”說罷領著王語嫣與四家將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