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迷離

    音樂聲停止，人們從舞池向周圍散去。陳怡倩雙眸閃動，在燈光下更顯明亮，她依依不舍地放開朱世華的手。

    “自從大學畢業後，我再也沒有跳過舞，幾乎都忘了！還好，沒踩到你的腳！”

    “怡倩，如果你踩了我的腳，我更加無法忘記你！”

    “那好，把腳伸過來！”

    沒想到，朱世華真的把腳伸過來了。陳怡倩當仁不讓，踩了一下，當然是很輕的一下，然後她就咯咯地笑。朱世華作勢要抓她的腳，她立即閃到一邊去，仍在笑不停。

    “這一下，我真的無法忘記你了！”朱世華一副很苦惱的樣子。

    “難道你一直想忘記我麽？”

    “是啊！”朱世華認真地點頭。“我不喜歡這種離不開你的感覺，說明我不是個理智的男人，說明我少了自控能力！接下來，我的免疫能力更加低下，發呆，發傻，你叫我往東，我不敢往西，你叫我上天堂，我就上天堂，你叫下地獄，我就隻能下地獄了！”

    陳怡倩笑著看著他。“如果你真是那樣的人，值得我去愛嗎？”

    “所以，我決定以後什麽都跟你對著幹！”

    “哈哈！”陳怡倩大笑，“那就更糟了，沒有哪個女孩會喜歡你！”

    “那怎麽辦？”朱世華攤攤雙手，樣子很無奈，“我決定一輩子暗戀你，總可以吧！”

    “可以，我喜歡有人暗戀我，在大學畢業後，我才知道有三個同學在暗戀我。世華，記得把暗戀的心情告訴我，讓我得意一番，而且，我又可以心安理得地跟其他男人好。”

    朱世華歎了一聲：“怡倩，你怎麽不慰藉我傷痕累累的心，最起碼，吻我一下，讓我感受你女性的溫柔吧，來，抱一抱！”

    “去你的，我男朋友會跟你決鬥的！”陳怡倩笑著，在他手背彈了一下，這動作是跟趙紫薇學的，可惜力氣沒人家大。彈過之後，她想到趙紫薇了，奇怪，我跟男人約會怎麽會想到她。

    “男朋友？”朱世華使勁咽了兩下，終於，那玩笑的表情開始湧現一點沮喪了。

    陳怡倩是個敏感的女孩，如何會不明白他的心思。可是，她都說不清楚，明明對這男人有好感，明明想更親近一些，但說出來的話南轅北轍。或許，朱世華不該那麽早挑明，她也就不用擔心自己的反應，不然，即使他來摟摟腰，撫摸臉龐，也不是不能接受。

    沉默了片刻，陳怡倩問：“如果我去新加坡，你可以做我的導遊嗎？”

    “當然沒問題！”

    陳怡倩知道氣氛沒有改善，便直接握住他的手。“世華，不要想太多，世事難料，緣分未定，隻要心裏存有希望，什麽都有可能！”

    朱世華眼睛一亮，剛要說什麽，卻見到陳怡倩搖頭，便立即打住。他同樣害怕，感情來得及去得也快，那麽，分開的半個月，自己隻打了兩個電話，不也是故意冷卻嗎，有什麽理由埋怨人家呢。

    陳怡倩收回自己的手，激動過後思緒開始有點飄忽。麵前這個男人不乏浪漫，甚至有父親那樣的儒雅，卻少了一點激情。她明白，自己所追求和想像的“愛入心，恨入骨”，大概是不會出現了。他明明比前任男友高翔強許多，自己也很喜歡，可為什麽感覺沒那麽深刻呢！

    “世華，我們出去走走，好嗎？”

    “好！”朱世華立即響應。

    他們邊走邊說話，笑聲漸多。可陳怡倩卻暗歎一聲：呆瓜，為什麽不來牽我的手，這時不需要你做紳士，偶爾做一次壞男人，沒人會罵你。可朱世華卻不敢忘記，身邊的她有“男朋友”，所以原本無所避忌的話題，都盡量繞過男女之情了。

    陳怡倩猶豫著，是否該告訴他，過兩天便是自己的生日。可兩人還沒熟到無話不談的階段，而且，新海的同事已經籌劃她的生日派對了，她連其他朋友都不好邀請了。

    “世華，你以前的女朋友是新加坡的？”

    “不是！”朱世華有點遲疑，還是繼續下去，“她是澳大利亞華裔，是台灣移民過去的！”

    陳怡倩饒有興趣地問：“哦，是不是因為她支持**，所以你們分手了？”

    “恰恰相反，她支持統一，不過我們還是分手了。”朱世華不停眨著眼睛，“半年前，我帶她第一次來中國，就是上海，離開的時候，她就提出了分手！”

    “嗯，那上海就是你的傷心地了，有沒有發誓，下一段戀情一定不能與上海有關，或者，這輩子再也不與台灣女孩戀愛？”

    朱世華笑了。“怡倩，你的想像力真豐富。感情來的時候，你哪裏還去區分它是什麽區域的。如果那樣生活，真的太累了！”

    “那就好，說不定將來我失戀了，會來找你哭訴一番呢，希望那時候你別拒之門外就行！”

    朱世華認真地說：“怡倩，我的門永遠不會對你關閉，即使我的生活裏有另外一個人！”

    陳怡倩全身都沸騰了，她幾乎要抱住這男人了，可她隻能握一下他的手背。唉，早知不說有男朋友就好了，居然成為一道屏障了，但她不想改口了，日後再“與男朋友分手”吧。

    在接到一個電話之後，親近的欲望已經散去，在路口，陳怡倩停下腳步，靜靜地等待朱世華說再見。也許，未來的日子，他還會不少東西可以打動我吧。

    朱世華笑問：“怡倩，我可以吻你嗎？”

    陳怡倩笑笑，然後緩緩搖頭。沒想到朱世華也是笑笑，表情卻不是失望，還揮揮手。陳怡倩揮手後轉身，走了幾步聽到身後的聲音“怡倩，將來某一天，你會愛上我的！”。

    我也希望有那麽一天……陳怡倩回頭看他一眼，送上一個燦爛的笑容，再次揮手再見。走了幾十步，還沒到路口，她的笑容便消失了，喃喃道：這時候還做什麽君子，要吻上來吻便是了，還要問可不可以，如果是鍾原那壞蛋，早就又摟又抱了。

    車子快到公寓時，陳怡倩停了下來。她好想找個人聊天，說一說這個優雅的男人，說自己被他迷上了，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剛撥一個號碼，她又立即掐斷了，心裏實在矛盾。是啊，我們彼此欣賞，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可趙紫薇為什麽局限在工作範圍，而不讓我融入她的生活。我想跟她分享生活中的點滴，我想做她工作之外的親密朋友，為什麽卻有所欠缺。難道真的少了一個契機，無法突破某個障礙，那到底是什麽呢？

    於是，她的車開到了黃燕梅家。這段時間少與老朋友見麵，再加上一直沒答應做伴娘，她心裏有歉意。可是，再不好意思也要見麵，不然這好朋友的名頭過不去，而且失戀的痛苦期已經過去，她也要重新與朋友們來往了。

    黃燕梅見麵第一句便問：“怡倩，你現在的狗窩在哪裏？我以後去看你，不勞煩你過來了！你的大駕太難請了，沒有三五個裸體的強壯男人，都請不動你！”

    陳怡倩又氣又好笑。“你幾時變得那麽尖酸刻薄，難道嫁人都會變成這等模樣？如果因為張全才有這改變，那我一定要拆散你們，再另外給你介紹一個！”

    “呸！”黃燕梅裝模作樣啐了一口，卻忍不住大笑。

    陳怡倩探頭探腦。“張全呢，扔下你跟別的女人約會去了？你在他的公事包裏放個套子了吧？”

    “呸！”黃燕梅這次不是裝模作樣了，“怡倩，你那優雅的貴族氣質呢，都扔到黃浦江去了？當年的上海大學生最佳辯手，怎麽一開口就會損人，你的良心都喂狗了？”

    陳怡倩氣得擰她一把，然後兩人打鬧一番，引得黃燕梅的祖父母望過來。兩位老人對陳怡倩很熟悉，也喜歡她的到來，因為她總是讓這屋子滿是笑聲。在陳怡倩失戀的那段日子，極少來黃家，他們不免要追問黃燕梅。

    陳怡倩少不得與兩位老人聊一陣，然後才坐下來，與黃燕梅說了朱世華的事情。鑒於陳怡倩上一段戀情的陰影，黃燕梅認真地幫她分析，可惜，再如何做參謀，仍然要取決於當事人。

    “怡倩，如果你認為有可能發展，就把腳步放慢一點。如果你不打算描繪什麽將來，那就隨你了，放蕩也罷，淫蕩也行！”

    “呸！”這次輪到陳怡倩啐她了，“你跟張全學到什麽東西啊，這種男人不能要了，送人吧，倒貼也該送掉！”

    “那好吧，把你的朱世華換給我！”

    “不行，他是我的！”

    黃燕梅大笑。“他是你的麽？簽了生死狀沒有？”

    陳怡倩認真地說：“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臉皮真厚！”黃燕梅衝上來擰她的臉，“幾百年前的女人對男人說：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可好，全都倒過來了，這男人做得真窩囊！哈哈！”

    “很窩囊嗎？”陳怡倩躲閃著，“以前的人生死不渝，海枯石爛，現在可好，離婚當兒戲，情人到處有！”

    黃燕梅停下來，禁不住歎了一聲：“是啊，現代人到底怎麽了，感情如此脆弱，婚姻如此草率。怡倩，還記得我們大學時討論過的婚姻嗎，找什麽樣的丈夫，守什麽樣的感情，摒棄什麽樣的男人。再回頭去比照一下，我們做到了多少？”

    陳怡倩點點頭。“我就破了幾項承諾，不敢再說我是感情專一了。不過說歸說，我比那些水性楊花的女人好多了！”

    黃燕梅忽然羨慕地說：“怡倩，你還不錯，體現到不同男人的風情，不枉此生了！”

    “你想說什麽？”陳怡倩瞪著她，“你隻跟張全一個人上過床，實在太虧了，是吧？想體現不同風情，到酒吧去啊，豔遇沒有就自己製造，男人不主動你就自己送上門去！”

    “壞蛋，別把我想得像你一樣放蕩！”黃燕梅臉紅了。“你能接受跟不同的男人親熱，我卻做不到，連想都難為情！”

    “哼，我才不信呢！張全肯定不止你一個女朋友，嗯，我的意思是，你一定不是他的初戀！”陳怡倩說到這兒，忽然想到趙紫薇了，張全跟這女人是什麽關係呢，普通朋友？看來不像。

    “我們都是成年人，何必強求初戀呢！”黃燕梅笑笑，“每個人都在尋找自己的將來，我找到了，你還沒有找到。唯一的分別是，我用感情來衡量，你用身體來體驗！”

    陳怡倩氣得衝上去，一下子把她頂翻在沙發上。“臭丫頭，你幾天不刷牙了，嘴巴臭成這個樣子。張全寵著你，我可不會，我替他收拾你！”

    兩人在沙發上一陣嘻鬧，滾來滾去，直到開門聲響才停動作。張全走進來，看著她倆笑得喘氣，有些奇怪。

    “怡倩，你又要帶壞燕梅了？”張全裝作好奇的樣子。

    陳怡倩居然很認真地回答：“你那麽壞，燕梅不壞的話，怎麽跟你配對？”

    張全愣住。“怡倩，我怎麽壞了？”

    黃燕梅已經接上去。“以怡倩的濫情，要配個花花公子才是門當戶對，章俊正合適！”

    陳怡倩哼了一聲。“要說濫情，一百個女人排名，我絕對在最後十名。你，黃燕梅，有色心沒色膽，當著張全的麵，你敢說，你沒對其他人動過心？”

    張全皺眉咦了一聲。“怡倩，你說的動心是什麽定義？路上有某個漂亮的女孩路過，我看多兩眼，算是起色心嗎？”

    陳怡倩道：“那倒不是，我們也會這樣評論男人。我的意思是，每個人都有花心的欲望，不一定是背叛身邊的人。也許，是偶爾想起舊情人，也許是看電影時對某位偶像有非份的幻想。隻跟一個人上床，並不意味著比其他人更純潔，花心的男人可能品德也不差！老實人沒機會出軌，可是經常腦海裏幻想，有外遇的男人，仍然隻愛家裏那個人。這些能用古老的品德標準來衡量嗎，評價一個人已經無法從表麵的東西判斷，感情和生活是否高尚，換了一個時間，那立場和角度便不同了。”

    黃燕梅與張全麵麵相覷。“她是替天下的花心男女說話，還是她本身就是這樣的人？”“我一直不覺得怡倩是個花心的人，現在我認定她是了。她在抱著某個男人的時候，一定想的是另一個！”“說的也是，她跟男人在床上親熱的時候，一定叫錯過別人的名字，我明白了，我理解了！”

    陳怡倩氣得跳起來，拳打黃燕梅，腳踢張全。“你們兩個家夥，以前都是水火不容，現在居然變成一丘之貉了。”

    黃燕梅和張全大笑著閃開，根本沒把她的攻擊當作一回事。過了一會，黃燕梅進房與兩位老人說話，陳怡倩則盯著張全，想了兩秒鍾，還是沒決定是否“拷問”趙紫薇的情況。

    張全奇怪地問：“怡倩，你皺著眉頭做什麽，我臉上不髒吧？”

    陳怡倩瞥了房間一眼，輕聲問：“你還愛紫薇嗎？”

    “什麽？”張全猛眨眼睛，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陳怡倩認真地說：“我覺得紫薇還在乎你，聽到你的名字，她還是有點緊張，說明她的心裏還裝著你！”

    張全這才明白她說什麽，他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你說的紫薇是誰？”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陳怡倩笑道，“她這般成熟，而且韻味十足，的確讓男人喜歡，我們樓上有一位律師就在追求她。我覺得，雖然你比她弱一點，但也不是沒有機會……”

    張全剛要回應，卻因黃燕梅走近而中斷了，可是，他的欲言又止讓陳怡倩增添了憂慮。一直到離開黃家，她已經變成了憂心忡忡，更忍不住瞥多張全一眼，難道花心是男人的天性？

    雖然從陳怡倩的角度看，張全不應該是趙紫薇的情人，哪怕是前度，偏偏這兩人的關係很令人猜疑。她很不安，好友的未婚夫與另一個女人有曖昧，究竟該提醒，還是悄悄去掐滅這段“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