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群策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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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與善耆關係素來不錯,作為親貴裏既有見識、又有者,兩人倒是惺惺相惜。
善耆原本還擔心載澤在盛宣懷一事上轉不過彎來,一看他與岑春煊聯合來訪,便知道芥蒂已除,可相安無事了。他也鬆了口氣,畢竟大臣傾與朝政不是什麽好事。
岑春煊首先挑明來意,將上海橡皮股票之事前後敘述了一遍,說道:“王爺,此事不辦,將來釀成大變,你我皆難逃其咎。”
“對度支部也是重大打擊。”載澤在旁幫腔,“我和岑中堂思來想去,總覺得驢技窮,不得不請王爺想個法子。”
善耆的臉色當即就變了,民政部在全國各地都布有探子,上海橡皮股票熱銷的消息他是知情的,隻是沒想到居然有如此驚天大案,倒是讓他一時間亂了方寸,好半天才說:“老夫一時也想不出來,不過有一樣,陳啟泰絕對靠不牢,還得另尋他人。”
“這又是為何?”
“江省目前有一樁無頭官司,正在徐相名下查辦,連帶民政部亦在多方查證。”
原來,江蘇巡撫陳啟泰上了年紀,素來看不慣上海道蔡乃煌的洋做派,便尋了個由頭,在公事上訓斥幾句,無非是借題發揮的發泄之語。但蔡到上海後與各方洋人打得火熱,自恃有洋大人撐腰,並不把巡撫放在眼裏,再加端方已轉任直督,兩江並無總督,他愈加肆無忌憚。對陳之訓斥非但一一駁斥。反在信中回敬說對方“橫一榻烏煙。叉八圈之麻雀”,鋒頭直斥對方平日不務正業,隻知抽大煙、叉麻將。言下之意便是——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簡直就是公然對罵。
當然。蔡乃煌所言略微誇張了些,此種情形在陳啟泰身上雖不同程度存在,但在官員中亦是司空見慣之事,並非陳所獨有,在世人眼中更非大是大非,平素都不上台麵。他拿出來反唇相譏,往小處說便是糾纏於細枝末節,往大處說便是人身攻擊。陳啟泰大怒,認定蔡言辭無狀,奏章參劾。論官員級別,他比蔡乃煌高了數級。按慣例,以督撫參司道、以上級劾下級沒有不準的,處理結果往往視情節而定。重則撤職,輕則降級。岑春出京後,徐世昌專門負責參劾查辦一事,原本也想依照辦理。不料卻又橫生節枝——江蘇藩司瑞澂參劾陳啟泰的奏章又至。
不久前瑞澂因病請假,由臬司兼署。他有個親信,姓顧,一直在藩司衙門做師爺,也算是跟了他20來年地舊識了。偏偏陳啟泰聽信算命先生之言,認定這個顧師爺與他八字不合,命中相衝,令其十分厭惡。瑞澂剛回家,他便將顧師爺斥退而另行安排他人。瑞澂得知其事後極為惱火,認為自己隻是請假,並非開缺,如何能擅自斥退他地幕僚?更何況幕僚所用與否皆在主官,陳啟泰作為巡撫既無權任免藩司,如何能幹涉自己的用人之權?越想越氣,大書一封,彈劾陳啟泰“專製無理”。
望著這一前一後的兩封電報,徐世昌便犯難了。姑且不論陳啟泰與蔡乃煌地嘴仗誰是誰非,師爺一事肯定是陳啟泰太過魯莽,他考慮了半天,一麵命民政部派人去察訪事情真相,另一麵想派人去查辦,不但要查蔡乃煌,也要查陳啟泰。
所以陳啟泰本人亦是風雨飄搖、自顧不暇,想靠他去查辦橡皮股票一案,恐怕心有餘而力不足。
“妙!遁詞已經有了。”岑春大笑,“原本還為如何找說法回上海查辦橡皮股票案煩心,如此一來便有名正言順的借口。明日我便上奏,讓皇上把這差事派給我,明查陳、蔡、瑞糾紛,暗查股票詐騙。”
“這倒不錯,隻是這查處辦法?”善耆有些為難,“一時真想不出來。”
正閑扯間,趙秉鈞求見。自楊家兄弟查處後,趙秉鈞心裏震撼之下,對林廣宇死心塌地,對善耆亦是無比恭敬。每日早請示、晚匯報,將部中大事打理得服服帖帖,讓善耆省了不少心思,見他工作勤勉,倒也不無嘉獎之意。趙的心機和狡詐已被善耆放在一邊而倚為心腹,有什麽大事也不瞞著他。
見禮畢,善耆開口道:“智庵,你來得正好,澤公和岑中堂正為大事煩
平素主意甚多,這回有沒有妙方?”
聽了事情的原委,趙秉鈞想了半天,心肝撲通撲通地跳,此事雖頗為棘手,但並非束手無策,如果能在這幾位重臣前留下好感,將來自然貴不可言。所謂“富貴險中求”,為了前程,他打算豁出去了。
“王爺,兩位大人。卑職倒是想了一個辦法,但比較陰損,恐怕……”
“這裏沒有外人,但說無妨。”
“卑職想著,這事牽涉到洋人,若是正正經經交涉,洋人肯定不肯搭理,他們偏袒自己人偏袒慣了,說不定還要借機無理取鬧。卑職這個法子便不是光明正大的來,而是……”說到緊要處,他卻頓住了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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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下去,隻要能辦成事就是好法子,光明正大?哼,洋人什麽時候和我們講過光明正大了?”
“那卑職便說了。”趙秉鈞一邊觀察眾人臉色,一邊慢慢地說出一整套方案來。
善耆等人聽後,無不倒吸一口冷氣,趙秉鈞的膽子忒大,這方案也著實有點嚇人。估計全朝廷地命官也就他想得出這些法子。
“王爺,各位大人,卑職原本就不是清流君子,這幾年和革命黨交道打得多了,愈發成了真小人,想問題,辦事情無一不是將人當真小人來看待,所以……”
“無妨。”善擺擺手,“中堂,澤公,二位意下如何?”
“這法子,似乎……?”岑春煊在感情上有些難以接受。
“這法子……”載澤咬咬牙,“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依我看,狠是狠了點,不過就如王爺所說,咱犯不著和洋鬼子講仁義道德,隻管什麽有效做什麽,什麽管用行什麽。”
“岑中堂呢?”善耆又把皮球踢給了岑春煊,“您是主辦,這事要是您不點頭,我們都不能辦;您要是點了頭,我決無二話!”
岑春煊看看善耆,再看看載澤,再看看低頭不語的趙秉鈞,猶豫了半天:“不是岑某心慈手軟,隻是萬一失敗,恐怕引起中外爭端。皇上之所以屢屢諄諄告誡我要慎重,就是怕出亂子。”
“請中堂放心,這等事情自有下人前去操辦,中堂隻要提供賞銀與便利就行,萬一出事,也不會牽扯到中堂頭上。卑職願以性命擔保。”看得出來岑春已經心動了,趙秉鈞不失時機地跟上。
就在岑春煊還在猶豫不決間,載澤悄悄在他旁邊耳語:“岑中堂,丁末年之事,有人不也想了歪門邪道麽!咱別管這麽多,隻要辦成事再說。成事之後,誰敢拿您說三道四?”
所謂歪門邪道載澤自然明確有所指向,無非是奕劻收買禦史,袁世凱使人合成岑春煊與康、梁合影照一節。一聽這事,岑春煊一下子便被觸動了——是呀,君子固然好,可小人也離不開,特別是像趙秉鈞這樣有能耐的小人還真不可或缺。
“行,幹了!”岑春煊一拍桌子,站立起來,豪情衝天地說道,“幹事不能畏首畏尾。咱們先說好,這事我主辦,萬一將來出事,責任由我一力擔待,與王爺和澤公無涉。”
“中堂既然如此豪爽,咱們民政部定然全力以赴。”善耆意味深長地對趙秉鈞說道,“智庵,澤公和岑中堂這麽器重你,將來你前途不可限量,可不能令他們失望。”
趙秉鈞大喜過望,有了肅親王的保薦,現在又能幫上載澤和岑春煊的忙,如果大功告成,好處肯定少不了自己。
“智庵,明日我便奏明皇上委任你為欽差副使,全權查辦江蘇巡撫、藩司與上海道的牛皮官司,經費你不用擔心。剛剛查了盛宣懷,大筆銀子還壓在手上,隻要澤公行個方便就行。”
載澤哈哈大笑:“中堂又要取笑我,這數目少報點不就神不知鬼不覺了麽。”
“王爺大恩,春煊沒齒難忘,這事要是辦成了,王爺當是首功,明歲我一定奏明皇上增加民政部撥款,發展各省情報機構。”
“托雲階的吉言,這事一定能辦成。”幾人哈哈大笑間,“黑虎”計劃業已形成……第三次機遇 第二卷 席卷大江南北 第六十六章 群策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