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纖纖風細細，萬家楊柳青煙裏。戀樹濕花飛不起，嬌弱美人慵無力。

    ――《弱水》（前三句拷貝朱服的宋詞，最後一句包子狗尾續貂的，貽笑大方了……希望老朱不來征稅）

    伴著一陣香風，三凡感到一個柔軟略帶著涼爽的軀體卷入自己懷中――無論前世今生，除了母親第一次接觸女性的軀體的狀況立時讓他出了大糗――他身上的肌肉一經確認有外來異性接觸馬上繃直起來，鼻子上也不爭氣的慢慢沁出汗珠，更丟臉的是純情小處男感到自己口幹舌燥……一刻鍾過去，二人依舊維持著這種曖昧的姿勢，三凡感到陸蔭竹好像將自己的全部重量都交給了自己掌管，可他一動也不敢動，這種突發事件的處理上，三凡在自己的腦海中實在找不到任何參考書――當然還有那些肥皂劇勉強可以有些參考價值，可是與時俱進，誰知道那些東東適合不適合這裏的國情呢……

    三凡感到自己的身體支持不住了――十幾公裏的長途行軍也沒這麽累的，關鍵是精神的疲憊造成了。他用手輕輕摟著陸蔭竹柔軟卻緊緊靠著自己的身體，終於忍不住輕聲喚道：“陸……蔭竹，我們是不是……換個姿勢？”話剛說完，三凡就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子――“換個姿勢”，晤……言語的齷齪級別要高於行動啊，還真是讓人浮想聯翩。

    可是陸蔭竹卻好像沒有聽到似的，仍舊一動不動……三凡等了一會兒，眨眨眼睛，終於小心翼翼的低頭去看懷中玉人的臉――眼睛緊緊閉著，呼吸平穩勻實，神色安靜的像睡著的嬰兒――等等，睡著了？天啊！三凡環視著為她們姐妹準備的廂房，床櫃桌椅什麽都不缺，可偏偏都是光禿禿，還沒來得及收拾布置――畢竟女兒家的閨房還是交給她們自己來的好……

    三凡此時還真是頭疼啊……不過總不能就這樣在這個房中吧？一會兒另三人回來，還指不定怎麽笑自己呢！沒奈何三凡隻好一探腰將陸蔭竹攔腰抱起，大步向自己的臥房走去……

    將陸蔭竹輕輕斜放在自己的床上，對著陸蔭竹的腳發起了呆――男女授受不親，自己給她脫了鞋襪，可就算肌膚相親了，這個當世的佳人不會讓自己負責到底吧？三凡嗬嗬一笑，自己抱都抱了，也不在乎這點小節了。當下輕輕的將陸蔭竹的鞋襪脫去，一個瑩白如玉的腳立刻展現在三凡眼前。三凡可不會被這瘦長的纖型美足誘惑，嗬嗬笑道：“嗬！三十八號的大腳婆娘啊！”看看睡美人，將被子蓋上，賬幕放下，三凡信步出了自己的臥房……

    他到了前廳，略略看了幾個食府來的廚師的操作，滿意的點點頭，在廳中一角慢慢喝著茶，努力將自己剛才所生種種綺念平複下來……一會兒，劉昔三人聯袂回來了，不過身後好像還跟著一個背著藥箱的郎中。三凡站起迎向四人，慈堤疑惑的看著三凡：“嗯？怎麽就你一個人？陸姐姐呢？”

    劉昔在旁笑道：“肯定是在後廂了――不過三凡，你一個人將人家涼在那裏有些不太合適吧？”

    三凡和劉昔鬧慣了，當下反唇相譏：“這叫君子不欺暗室，還王爺呢……學著點兒！”

    不理“吐血“中的劉昔，三凡轉頭衝著啞妹說道：“你姐姐一回來就睡過去了，在後廂，你去照顧著……”

    啞妹立時麵色惶急，領著那個郎中就向後廂走去……慈堤歎道：“哎！陸姐姐每回展示過技藝後都會如此，動輒臥床十天半月的……剛剛她還是正在彈琴後興奮的時間，才勉強支撐著能夠跟著你回來。”

    “不是睡著了？”三凡睜大了眼睛。

    “睡著？”劉昔與慈堤均知陸蔭竹是出了名的嬌弱，相視一眼，問道。

    三凡想起剛才的事，不好和盤托出，含糊的說道：“不像是病，睡得挺安逸的……”

    三人也向後廂走去，來到三凡的臥房，那個郎中剛剛把完脈，正在低頭沉思。旁邊啞妹緊張的注視著他。終於郎中眉毛舒緩起來，道：“沒什麽大事……這次還真是奇怪，聽說陸大家又展示技藝，我還以為她又要像以前一樣好好調理一段時間了，沒想到脈象平穩順滑並無滯澀……”

    郎中的話立刻讓啞妹喜上眉梢，不過郎中馬上話鋒一轉，又潑了盆冷水：“不過……我先前已經說過，陸大家好像將一些悲切之事存之於心，長此以往，情鬱於中，必然感知於體，大家的身體本就嬌弱。鬱鬱之間往往令人閉塞經絡，終不得長壽，有早夭之相。所以今後還需調養開導為是……”

    這個郎中是個利落人，既然無事，當下就要告辭，三凡隻好買單付了診金，讓啞妹將他送了出去。

    慈堤心存憂慮，斜看三凡：“陸姐姐本就是千嬌百媚的人兒，現在你也聽郎中說了，以後可要好好的待陸姐姐，可不能讓她幹重活累著了……”

    劉昔在旁笑看，三凡卻覺得沮喪：“我這好像不是撿回來一個侍女，好像請回來一尊菩薩，還得供著……”不過礙於小妖精虎視眈眈，他隻鼓了鼓嘴，無語中……

    晚上打烊，陸蔭竹還是未醒，三凡隻好讓啞妹將自己屋好好收拾一番，加了床鋪改作兩姊妹的閨房，而大老板三凡隻好委屈的去睡本來給姊妹倆準備的西廂房了……

    陸蔭竹好像平生第一次無憂無慮的睡著了，就好像小孩找到了自己心儀的玩具，樂此不疲――現實諸多悲劇，在自己的夢境裏卻能恣意徜徉……而這一切的開始僅僅隻因為那一個雖然不算魁梧，但是卻依然寬闊、厚實，讓自己覺得安心得胸膛、臂膀……陸蔭竹久久不願醒來，她生怕當自己再次睜開眼睛時，這一切有如同鏡花水月一般――到了最後總是破碎消散……

    不過她的夢境總是不能繼續持久下去，夢裏，遠處一種嘈雜的聲音越來越響，很快的就逼近了她……陸蔭竹懊惱不已，不情不願的睜開了眼睛，眉頭之間的淺淺皺紋好像昭示著主人的不悅……不過入眼的確是一片陌生，好在她的眼睛馬上發現了自己熟悉的人――啞妹。啞妹此時也是初被驚醒，一下子坐起身來，開始穿衣。陸蔭竹腦子這才慢慢清醒，聽外邊的噪音，卻是一個粗獷的聲音在吆喝：“太陽出來……喜洋洋羅，吆嘿！……”並且還伴隨著悶悶的劈柴聲。

    陸蔭竹嗬嗬一笑：“肯定是王三凡起個大早，在劈柴吧……不過飯鋪生意一向是晌午和晚上興隆，用不著起個大早吧！”不過見啞妹此時已經穿了個整齊，正要不聲不響的出門打水洗漱。陸蔭竹睡不下去了，也坐了起來，喚住啞妹：“等我一下……”

    啞妹回頭一看，姐姐要起身，忙過來比著手勢道：“郎中說姐姐身子弱，還需再將養幾天，你還是快躺著吧！”

    陸蔭竹微笑道：“我覺得身子輕快多了，不需嬌貴著了……”她悉悉索索的穿好衣服，並不要啞妹相扶，站起身，開始收拾自己的被褥……她忽然一呆――自己的被子好像是蜀錦所製，而自己手中卻是棉布的被麵，並且顏色也不似自己的那麽鮮豔。她狐疑的看著啞妹，啞妹看她動作和神情已知她所想，抿嘴笑著向門外努努嘴。

    陸蔭竹臉上立刻發起燒來，不用多說，她已經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情了，而自己睡得地方不用說就是那個人的臥榻了……她羞澀的看了看啞妹，看她神情中並不帶些許嘲弄，心知三凡並沒有把事情全告訴別人，心頭稍稍放鬆。收拾好床鋪。姐妹倆收拾起臉盆麵巾就欲向門外走去。

    打開門，姐妹倆同時感到外麵一陣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頓覺神清氣爽――她們以前在蘭桂坊時晚睡晚起，哪裏享受過如此清晨！出得門外，此時太陽還未升起，天邊隻是微亮，不過街坊間的公雞已經開始彼此呼應了……

    陸蔭竹想起剛才三凡邊劈柴邊喊著的號子，不由一笑。門外三凡劈柴已經有了半個時辰，不過身上卻並不見汗，依舊是遊刃有餘的樣子。他看到姐妹倆出來，還猶自一副釵斜鬢亂的慵懶樣子，笑道：“我這樣的主人還真是命苦呀！自家的侍女睡得比我都香……”

    陸蔭竹此時想起自己的身份已經變換，三凡所說雖是玩笑之言，可是自己還是帶些羞澀，向三凡福了福，低眉斂首：“下次不會了，老爺！”

    “老爺？”三凡大笑，“剛才是開玩笑的，你還當了真？那‘侍女’二字是做給別人看的……這後廂隻有我們三人，以後還是相互照顧，別叫的那麽疏遠！”

    陸蔭竹心中一鬆，麵色也和緩不少，微笑：“那以後我們互相怎麽稱呼？”三凡尚未接話，她就匆匆而言，“以後，我們姐妹就叫你凡哥吧？你叫我竹兒，叫啞妹小雅，行嗎？”

    三凡看著這個曆來老成穩中、秀外慧中的女子竟然有了如此小兒女般的情態，在加上眉目之間的慵懶氣質，心中一蕩：“全由你了！”

    陸蔭竹與身後的啞妹相視一眼，會心一笑，也不再和三凡客套，嫋嫋婷婷的步向水井，打水洗漱……

    待二女換了個清爽的麵目再次出現在三凡麵前時，三凡也將自己收拾了個停當。他見陸蔭竹麵色還是稍微有些蒼白，想起那個郎中所言，心中一動，笑道：“竹兒，你體質嬌弱，郎中也說這樣可是早夭之相……”

    陸蔭竹一陣黯然：“生死有命，隻要小雅過的好，父母大仇的報，我也無甚遺憾了……”

    三凡笑道：“莫要如此說，‘三分靠天命，七分靠打拚’！自己的明還是握在自己手中的好――我聽郎中說隻要調理得當，你長命百歲也不是什麽奢望……正好，我對這養生之道也稍有涉獵，隻要你願意，說不定能幫到你呢！”

    陸蔭竹自知自家事，自從她受過那次傷，便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唯一的願望就是能看到大仇得報，小雅有個好的歸宿……可是現在，她看著三凡麵色淡然的臉上眼眸中卻射出殷切的目光，心中一暖，微笑道：“我聽你的……”

    三凡也淡淡一笑，道：“那就從今天開始了！”他轉頭對旁邊正感到欣慰的小雅笑道，“你姐姐讓我收你為徒，今天你就算我門下了――你在廚藝上雖然天姿不凡，可是仍然離大道還是十分遙遠，所以從今天開始你也要多加努力了！我們的‘饕餮’比起別家的食鋪茶肆來有個賣早點的特色――不過那些來幫忙的廚子均來自‘三味食府’，本身也忙，早上是不可能來了，而劉昔那群人黑睡大明起的習慣了，所以也不能來幫忙。以前全憑我一力打點生意，不過現在你們來了，自然要幫幫我嘍！”

    三人互相打量，麵容和煦，自有一種默契湧上心頭……

    三凡領著二女來到前廳，依舊是“饕餮”的老店，三凡向二女招呼著：“我們的早點主要就是各色點心、粥品，另外就是金黃澄澄的大油條，以前我眉毛胡子一把抓，即使忙得團團轉還是有些顧客失望而歸，不過我見小雅的特色小點心挺不錯的，以後各色點心就由你掌握了！至於竹兒，你雖然號稱‘大家’，廚藝一道卻是地地道道的門外漢；不過你的身份又不太適合在外招呼，所以今天先教你和麵，以後你就可以在這裏給小雅幫忙了……”

    “那你呢？”陸蔭竹問道。

    三凡指著大鍋笑道：“黃澄澄的大油條就出自我手，現在也算京中一絕了！至於粥品，”他一指灶台，“我起床後就熬得差不多了，現在估計已經入了九分味了……”說著，掀開一個鍋的鍋蓋，伴隨著騰騰的蒸汽，粥香四散飄開……三凡忽然像想起什麽似的，來到爐灶後邊，掂起一個人來，剛剛睜開惺忪的雙眼犯著迷糊。三凡笑道：“這是劉昔的替身――小孬，他管燒火……和他那享福的王爺比起來，他可受苦多了。”

    小孬使勁眨眨眼，趕走睡意，打著嗬欠笑道：“不過我比王爺先吃上油條……嘿嘿！”

    三凡見二女被小孬的有趣模樣逗得直樂，輕輕拍了他一把：“好了！活計都給你們說了，竹兒，今天就先教你和麵……小孬，把門板拆下來，把物事搬出去，開門大吉！”

    三凡將二女領到麵點桌案處，笑道：“今天可是我給你們上的第一課……竹兒雖然不是我徒弟，但既然在我的屋簷下，那不會些廚子的手段可說不過去！再說，這就是我教你的養生之道……”口中說著，他已經開始動作了，依舊是太極起手式，將麵粉灑在案板上，一手添水，嘴中還在侃侃說著：“你們看我動作，看到了什麽？”

    在二女眼中，隻見他好像在用兩隻手跳舞……不過陸蔭竹聞知武林諸路拳法，卻隱隱感到有拳意在其中，忽然心中有了一道明悟：“看到了水……”

    三凡長笑一聲：“哈哈！竹兒，果然資質絕倫，你會長命百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