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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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辰龍的一聲喚把全場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身上,羅懷仁也困惑地看著他,問道:“小劉書記,是不是有什麽發現?”
劉辰龍拿起水杯,掩飾地說道:“沒有沒有,剛才不小心差點把水灑了!”
羅懷仁也沒想太多,收回望向劉辰龍的目光,清咳了一聲說:“人都到齊了,那麽我們現在開始。各位同誌們,我在這裏要先向大家通報一個情況,今天早上,我剛剛接獲省委辦公廳的通知,關於這次汪木的案件,現在中央已經決定了,指派國家安全部的一名局長下來,全權負責。這位楊局長可能今天或明天就會趕到,今後我們‘六·二四事件’處理小組的任務,就是全力配合楊局長的工作。”他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掃視了一下全場。
劉辰龍卻幾乎沒怎麽聽到羅懷仁在說什麽,他的心神還全在那塊登載著玉牌照片的彩圖上。那塊玉牌粗看上去並沒有什麽特殊之處,大概有半張撲克牌大小,上麵密布著一些古拙的花紋,似乎是什麽符?一般。但細細端詳下,哪怕隻是在照片上,也可以感覺到玉牌上隱隱有一層淡瑩瑩的光芒流轉,而那些花紋則如同活著的一般,在玉牌表麵上流動著。而旁邊的附帶說明卻是隻有簡單的四個字:秦代玉牌。
不知為什麽,劉辰龍一眼看到這塊玉牌,就直覺到了這次初見汪木時那種重逢故友的感受,但他又可以肯定自己從來沒有見到過這塊玉牌。他現在隱隱感覺這塊玉牌或許在汪木的死裏也扮演著一個重要的角色,不過終究隻是心下懷疑,又不能把自己的感覺提出來當證據,所以當時含糊過去了,倒不是要故意隱瞞什麽。
但羅懷仁這一說,下麵卻有些專家好象不太滿意,竊竊私語了起來。畢竟這次過來協助案件處理的專家,基本上都是出自公安係統跟檢察係統的,還有一些則是研究所裏的犯罪心理學專家。國安係統在政法口裏屬於比較封閉的一個單位,自成體係,平日裏跟其他幾家的聯係不多,一向低調,是以評價並不是很高。檢察係統的幹警倒也罷了,他們一般並不負責具體案件的偵破,隻是對於重大疑難案件提前介入,是以對誰來牽頭沒什麽意見。但公安係統就不同了,他們在案件裏都是已經習慣了由公安機關牽頭的,而這次突然由國安係統來指揮,不免讓那些公安係統的專家感到有點很不習慣。其中省公安廳的一個副處長當場就開口說道:“這件案子怎麽會動用到安全部去?刑事案一般都應該是我們公安係統管的嘛。再說部裏的局長們高高在上,恐怕一年到頭也沒辦過幾件案子,來指導一下也就罷了,要全麵負責具體的案子,恐怕……”他說著連連搖頭,很不以為然的樣子,但這番話倒是很有幾個專家認同,頻頻點頭。
羅懷仁也是預估到這種情況,所以才特地說了這番話的,他對省廳的同誌說話還是很客氣的,慢條斯理地解釋道:“這個問題我今天早上也向省委辦公廳的林副主任反映過了,林副主任明確表示,這是國務院辦公廳下達的指示,楊局長來這裏並不隻是提供指導性意見,而是全麵負責這件案子的偵查工作。而且林副主任一再強調,我們‘六·二四事件’工作組要擺正自己的位置,好好配合楊局長的工作。這也是省裏的精神,我隻是代為傳達一下,這也是工作需要,希望各位同誌體諒,所以這一點就不討論了。”
那些專家們的說話聲慢慢平息了下去,畢竟來的是個局長,論級別在“六·二四事件”處理小組任何一個人之上。由他來指揮也是很正常的,那些公安係統的專家們也隻是私下發發牢騷而已,現在聽羅懷仁把省委精神也抬了出來,一時也就沒什麽話說了。
羅懷仁對這些專家們的反應很滿意,他說這麽多也就是想統一一下思想,方便楊局長來了之後開展工作。他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我們今天召開這次碰頭會,目的就在於總結一下這一階段以來我們對案件研究的成果,達成共識,等楊局長來了,才好向他匯報。”
他看了一眼下麵,問道:“怎麽樣?誰先來說?”
會議進入了正題,劉辰龍也把心神收了回來,想好好聽聽這些專家的分析。
下麵的專家商議了一下,才由省公安廳六處的處長秦大海開口說道:“關於這件案子,我們基本上有了結論,不過也還存有一些疑點,現在就由我把大家討論的結果向羅組長及各位領導匯報一下!”
秦大海是老刑偵了,從業三十餘年,手上屢破奇案,在全國係統裏都是一個很知名的刑偵專家,這時他戴上眼鏡,翻動了一下手上的資料,說道:“首先,我們從各種跡象分析,認為這是一件仇殺案,而羅大海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理由有下列幾條。”
“第一,三位死者的致死原因表麵上看是由某種生物的牙齒造成的,但我們的法醫從咬痕的形狀上判斷,認定這不是任何一種已知生物的牙齒。於是我們推論,很可能是一種牙齒狀的武器造成的。而凶手之所以使用這樣的武器,以這樣的方式殺人,我們相信,這跟某種宗教信仰有關。”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眼光望向坐在對麵的山南大學犯罪心理學專家林忡凱,林忡凱點了點頭,替秦大海解釋道:“是的,在歐洲及北美,都有這樣的案例,1972年,英國曼徹斯特就曾發生四起連環殺人案,死者都是被偽裝成吸血致死的模樣,後來破案後捉獲的凶手,是一個吸血鬼的崇拜者,在心理上把自己當成吸血鬼,認為自己必須以吸血為生,所以選擇了這樣的殺人方式,希望能借此達成永生。在美國也曾發生過宗教狂熱者在殺了人之後,把死者按《聖經》裏七宗罪的樣子進行擺放的案例。在心理學上,我們可以認定這樣的凶手都患有重度的臆想症。所以我推測,這次的案子也是這種情況。”
秦大海接著他說了下去:“我們曾經對這次案件最大的嫌疑人羅大海做過調查,發現他很符合我們假定的條件。首先他是苗族村裏的巫師,而且據說是最好的巫師,他對於苗族原始宗教的狂熱信仰是有目共睹的,而在案發前一個月左右,由於對遷移的不滿,羅大海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據我們接觸過的村民們回憶,他當時時常念叨著苗族村是‘蚩尤的領地’,侵入的人將要受到‘蚩尤的懲罰’,這一點不但構成了羅大海的犯罪動機,而且也證明了當時羅大海已經將一些宗教傳說及想象與現實生活相混淆,患有一定程度的臆想症,這跟我們的推斷也是相吻合的!”
劉辰龍也是暗暗點頭,羅大海的狀態及對蚩尤的狂熱他是知道的,這些專家的分析確實合情合理。
“第二點,我們發現,羅大海在一個月前死者來硯海縣進行投資考察的時候,曾經見過死者,而且曾經與死者發生了激烈的爭執,是以羅大海很可能在當時就已經萌生了殺意。而當時死者也是住在縣賓館01號,對於房間的位置,有一定的了解,這也可以解釋後來凶手做案的時候,來去如風,安排得很巧妙!”
“第三點,關於殺人的武器問題,以及凶手進入及撤出房間時的力量、角度問題,是這個案子最大的難點。對此,我們注意到了有位戰士的描述,他說,他看到了兩個影子跳了出來,其中一個直接飛走了,而且體積頗大。我們並不認為是這個戰士眼花。而且我們據此推測,凶手殺人的凶器很可能是一個飛行器。”
這句話一出,幾個原先沒聽到這個結論的專家都嘩了起來,包括羅懷仁與劉辰龍都很意外。
秦大海也苦笑了起來,解釋道:“我們也知道這個說法很匪夷所思,但是如果我們不違背科學原理,那這個答案就是我們對於這件案子可以做出的唯一合理的解釋。”
那些起嘩的專家都沉默了下去,畢竟,他們也都曾對這個案子做出種種推測,但這件案子的離奇怪誕之處卻總是不經意間把這些推測給推翻了。秦大海的解釋雖然仍然匪夷所思,但其實比之他們曾做過的一些設想,已經算踏實多了
秦大海看大家安靜了下去,才接著說道:“如果這個推測成立的話,那麽這個飛行器的大小應該跟一個成年人差不多,而牙齒型武器則是安裝在飛行器的兩側,請大家參考手上資料的第六頁。”
劉辰龍翻開資料的第六頁,發現上麵畫著一個大致的示意圖,並且標出了各個部分,劉辰龍看來看去都覺得有點象個大甲蟲。
秦大海解釋道:“這個模型並不是我們憑空捏造的,而是登載在今年二月份《簡氏防務》上的美國特種兵的新一代概念型武器,是以電力驅動,可以在低空飛翔三至四小時,但其兩側的武器並不是牙齒狀的,而是小型的長釘導彈,當然,如果有這樣一個武器的話,要進行改裝是非常容易的。而且我們也有理由相信,刺入死者頸部的不是某種生物的牙齒,而是某種能源驅動下的動力武器,因為我們發現了死者的傷口雖然外表上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但傷口處的皮下組織卻基本上已經炭化,而要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將皮肉炭化,意味著大概要有700攝氏度以上的高溫,任何生物的牙齒也無法達到這樣的溫度。”
“如果假定凶手使用的是類似的武器,那麽他進入房間及退出時的角度問題也就很好解釋了,而關於這件武器的來曆,我們隻能進行大膽猜測,我們覺得,或許跟死者丟失的玉牌有關!”
“基於我們的猜測,現在我們基本上可以把這件案子拚接成一個整體,以下就是我們對於當時情形的完整推想:六月二十四日淩晨三時七分左右,凶手從戶外的大鬆樹上,使用這一飛行器,平行飛入301室,並在瞬間將兩個意在攔截的保鏢擊斃,而這一飛行器兩側都可以裝有牙齒狀武器,以這種武器具備發射牙齒狀武器的動力標準來推測,這種武器同時具備瞬間抽取大量血液的功能並不稀奇。這樣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麽兩個保鏢會幾乎同時掉落死亡。而這時,汪木卻還沒有睡著,他正在臥室裏把玩著那塊玉牌,於是聽到聲音他就立即走了出來,而這時那塊玉牌還捏在他手裏。於是凶手將落點選在了汪木的身前,因為武器是裝在飛行器的側麵,所以側對汪木並沒有任何問題。而凶手的角度恰好可以搶奪汪木手中抓著的玉牌,但很可能因此在控製上出現了一點失誤,是以汪木還得以稍稍掙紮了一下,而且叫出聲來,但終究也在很短時間內死亡。於是凶手操縱飛行器從原來的洞口退出,但是我們從《簡氏防務》得到的數據表明,這類飛行器為了設計得盡量輕巧,在操作上十分的不容易,凶手應該還沒有操作到十分熟練,於是在撞出窗戶的時候,不小心跌落了下來,而飛行器則由於動力還在,自行飛走了。”
“這個推論最大的問題就在於這樣的武器是如何到達凶手的手裏的。要知道,據我們可以查到的資料,這一武器在美國也隻是概念型裝備,隻在很小的範圍內進行了試驗型配備,因此我們猜想羅大海隻是一個被利用的工具,背後還有一個真正策劃這件事情的幕後黑手,而他的目標則在於那張秦代玉牌。”
“我們也曾組織過人力,按著那名戰士的描述,推算那件飛行器可能的落點,不過並沒有任何發現,當然,這也可能是羅大海或者那個幕後的神秘人將這件飛行器先行弄走了!”
“不過如果真正有能夠提供這樣武器的人,卻沒有將公開拍賣的玉牌用競標的方式買下來,反而選擇了殺人奪寶,隻能說他在拍賣會召開之後才得知了這件玉牌的信息,而因此一路追蹤汪木到了硯海縣,然後借助羅大海的手,完成了這一殺人奪寶的舉動。”
這裏幾乎所有人都在思考著秦大海的設想,這個推論應該說除了那件武器的來曆有點怪異之外,其他總是都有了合理的解釋。這時秦大海又說到:“這大概就是我們對於全部案情的推測,我們認為,這件秦代玉牌在整個案件中有著重要的作用,不過由於我們對於這件玉牌的信息還沒有太多了解,所以這條線索現在暫時很難追查。所以我認為現在我們追查工作的重心,應該有兩點,一是對羅大海的追捕;二是對那件玉牌信息的收集。”
秦大海合上手上的資料,掃了全場一眼,說道:“就這樣,完了!”
劉辰龍聽了專家們的分析,也覺得有點亂。他是修法之人,原本一直是往吸血妖靈之類的怪物上麵想,是以雖然對羅大海的法力程度仍有所懷疑,但心裏基本已經認定是羅大海所為,這次被這些專家這麽一說,倒也覺得很有幾分道理,隻不過又牽扯出了一個幕後神秘人,倒是始料不及。
秦大海這時歎了口氣,說道:“其實我們真應該不顧一切打開汪木的手掌看看的,說不定裏麵有重要線索!”
羅懷仁苦笑地搖搖頭,說道:“秦處長,這件事不是你我能說了算的!”
秦大海又是一聲歎,了解地點了點頭。
縣裏那名法醫說的可能在不損傷汪木遺體的情況下打開汪木手掌的專家早就來了,但卻是束手無策。汪木的手掌不是那種一般的蜷曲,而是幾根手指便如粘在一起,焊在掌心中一般。劉辰龍也去看過,隱隱覺得這似乎是使用了某種禁咒造成的效果,不過這與他修行的路數不同,他也沒有辦法。幾名專家會商的結果認為,唯一可能取出汪木手掌中的東西的辦法就是鋸掉汪木的手指,不過這個提議羅懷仁也不敢做主,報到省裏,卻馬上便被否決了。畢竟至今沒有一個汪木的親屬出現,是以省裏也不敢擅自處理汪木的遺體。這件事就一直拖了下來,這次秦大海提出來,本來也沒打算會有什麽轉機的,隻是說說而已。
這時羅懷仁又問道:“大家還有什麽補充的?”
那些專家互相看了一眼,都搖了搖頭。
羅懷仁點了點頭,正想宣布散會,忽然會議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開來,一個高大青年施施然地走了進來。
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這個不速之客的身上,眼見他年紀最多大概二十五、六,穿一身淡藍色t恤衫,下麵則是一條牛仔褲,頭上倒是一個很清爽的板寸頭,還戴著一個墨鏡,長相或許稱不上很帥,但卻讓人覺得看上去非常舒服,背上挎著一個藍色背包,十足陽光男孩的造型。
這時他也感覺到所有的人都在看著他,隻是輕輕笑了一下,卻讓人有著雲破天開,陽光直射下來的感覺,才開口說道:“請問……這裏開會的就是‘六·二四事件’工作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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