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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辭退陳安修的消息人事部那裏還沒有正式下通知,但這事在工程部內部已經傳開了,同情陳安修的人大有人在,但真正敢表現在明麵上的就沒幾個了,畢竟你要公開說,陳安修不應該走,那等於說,有個主管應該走,這種明擺著得罪人的話誰會說,大家都不是傻子。
    陳安修手底下那夥人氣不過,紛紛吵著說要跟著他一起走,“看看咱們下麵的人都走了,隻剩下王建這個光杆總監,他自己一個人要怎麽做?餘總也是的,為什麽就那麽聽王建的,王建說什麽是什麽。”
    小雜物間就這麽大,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震得耳朵嗡嗡的響,陳安修拍拍手,示意他們暫時停下來,“好了,大家兄弟一場,你們的心意我都知道,不過真的沒必要,王建是針對我,我走了之後,這事就算是過去了。”這年頭工作不好找,他們現在是年輕氣盛,一時衝動,如果真辭了職,有他們後悔的時候,畢竟君雅的待遇在同行業中算是不錯的,想在綠島市再找個同樣待遇的並不容易。
    “可是陳哥,我們真是氣不過他這樣對你。憑什麽把這事推到你身上?”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陳安修搓搓臉提起點精神,反過來安慰他們說,“好了,好了,這有什麽好驚奇的,本來王建和我就有過節,這件事他不挑我,我才覺得奇怪呢,開完會,大家該幹嘛幹嘛去吧,不要都在這裏擠著了。”
    “那陳哥,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啊?”
    “有什麽打算,領了這個月的工資,繼續找別的工作啊。反正都在綠島市,還怕以後見不著嗎?”正式的通知還沒下來,就算要辭退他也要拿著工資才能走,馬上就是月底了,差不多一個月的工資呢。
    有人歎氣,“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韓總監走了,陳哥你也要走了,王建又這樣,我們在這裏幹著真沒意思。”
    陳安修拉開門最後說,“工作是為了賺錢,有錢賺就行,有意思沒意思的不都得做嗎,好了,都去工作吧,我手裏有個活也要出去呢。”
    大家聽他這麽說,這才拎著自己的工具箱,帶上各部門的維修單子,各自散去。
    陳安修接到的是月塘區一個下水管道堵塞的報修,電話是秦雲打來的,他去到地方的時候,人不在,門也鎖著,他在附近找了找,在手邊第二棟別墅看到秦雲的工作車,院子裏的廣玉蘭依舊長得很好,一片片的葉子在太陽底下,泛著光一樣,這裏雖然有園丁經常過來清理,但可能久沒人居住的原因,邊邊角角的地方還是冒出了些小雜草。
    “嫂子?你在裏麵嗎?”陳安修停在門邊,敲了敲房門,還和四個月前一樣,客廳裏的擺設都沒什麽變化。
    “是安修啊。怎麽不進來?進來說話啊。”秦雲手裏拿著抹布,從廚房那邊探出頭來。
    “看你的地毯剛清理了,怕進去給你踩髒了,我是來看看剛才你報修的那個下水道的。”
    “沒事,進來吧,自打章先生和你走了以後,這房子也沒人來住過。我也是隔幾天進來抹抹灰塵。”秦雲洗把手,重新擰了塊幹淨抹布,說:“這腦子怎麽越來越不好用了,客廳桌上以前有個大煙灰缸的,我怎麽不記得放在哪裏了。”
    “嫂子,你看看是不是在電視機下麵的抽屜裏?”章時年很少抽煙,也不太喜歡別人在他麵前抽煙,這房子裏的煙灰缸平時都是收起來的。
    秦雲過去拉開抽屜看看,笑說,“果然在這裏啊,這房子你比我還清楚。”
    “差不多都忘幹淨了。”
    他們閑聊了沒多大會,等秦雲擦完一樓的客廳,就拿上鑰匙和陳安修去需要維修的房子裏看下水道。問題不是很大,陳安修用了十分鍾就搞定了。
    快到月塘區門口的時候,遇上來這裏檢查也要出去的劉越,陳安修笑著打個招呼說,“劉經理,真巧。”
    劉越手裏拿著一個本子,看陳安修一眼,說,“你的事情我都聽說了。”
    陳安修和他並肩而行,說,“不說這個了,沒意思。”現在能和劉越像朋友這樣見麵打個招呼,以前他可是想都沒想過,人和人之間的緣分確實挺奇怪的。
    這兩個完全不搭界的人能走在一起,讓酒店裏認識他們的人從旁邊經過,各個都瞪大了眼睛。
    劉越的話不多,平時兩人一起的時候,大多是陳安修在說,但今天他顯然沒這個心情,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就有顯得有些沉默,快分手的時候,劉越突然問,“你現在和章先生真的一點聯係都沒有了嗎?”明明當時那麽親密的關係。
    “也就是兩個月的助理,人家工資都付了,我還抓著人家幹嘛?”陳安修回答地理所當然。
    “你對章先生的身份一點沒好奇過嗎?”
    陳安修不在意的挑挑眉,人都走了,他還要好奇什麽。
    “如果這件事,章先生肯為你說一句話……”
    “謝謝你,劉越,不過真的沒必要,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我還有活兒沒幹完。”與其想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不如想象怎麽找下一份工作。
    劉越看那毫不猶豫大步離開的挺拔背影,然後搖搖頭,陳安修這個人一定是沒看過入職時發的那本企業文化手冊吧,君雅是章氏衡泰集團旗下的五星級酒店品牌,換句話說,這個酒店就是章先生的產業,如果章先生肯說一句話,別說留下陳安修,就是把王建踢走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劉越想了想,還是去敲黃色小說 cass121.ht了總經理的辦公室房門。
    “小越,這個時候怎麽有空過來了?”
    “舅舅,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就像酒店裏私下傳的一樣,酒店裏的總經理餘俊生確實是他的親舅舅。
    “什麽事啊?你說。”餘俊生讓秘書衝兩杯咖啡進來,在劉越的對麵沙發上落座。
    “舅舅,陳安修那事,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嗎?”陳安修作為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他很想幫一把。
    “陳安修?你是說工程部的那個領班啊?”自從上次章時年找他幫忙,餘俊生就記住了這個名字。
    “就是他。”
    秘書送咖啡進來,餘俊生拿一份文件給她,回來繼續說,“這個人麵子還真大,上次是章先生,這次又是你。”這個外甥自小就要強,現在雖然在他手底下工作,可是一次都沒來找過他幫忙,沒想到第一次竟然是為了那個陳安修。
    “章先生?章先生找你幫過忙嗎?”劉越好奇的問了一句。
    這事也沒什麽好隱瞞的,餘俊生就把上次章時年找他去幫陳安修事情說了,完了還評價說,“看來章先生對這個助理還是挺滿意的。”不等劉越開口,他又說,“小越,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事,我也明白這件事和陳安修的關係應該不大,但是王建容不下他,在一個總監和一個領班之間做選擇,你也是學管理的,我想這個選擇題對你來說並不難。”
    “可是王建這樣……”
    餘俊生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說,“想說他沒氣度嗎?但他的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老韓以前對工程部的管理太過放任,短時間內我們還需要王建這樣的人來給他們立立規矩。”時間長了,這種人肯定是留不得的,不得人心。
    看來舅舅是不打算改變主意了,劉越在心裏猶豫良久,終於說,“我看章先生挺喜歡陳安修的,以後的事情說不定會怎樣。”
    這話說的大有深意,“小越,當初特意安排你給章先生做個人管家,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我曾經看見……章先生和陳安修動作很親密過。”至於有多親密,大概不需要他一個晚輩在長輩麵前細細描述吧。
    餘俊生手指敲敲沙發扶手,想了想,表情有些微妙起來,“這樣嗎?這就怪不得了……不過像章先生這種身份的人,逢場作戲也是有的,也不能事事當真。”話是這麽說,但能爬到他這個位置的,心眼總比旁人多兩個,事事都會留後招,“這樣吧,陳安修不走是不行的,這件事是集團查出來的,關於處理的結果,王建那邊也和集團通過氣了,辭退就不必了,就讓陳安修自己辭職吧。”
    劉越想想也隻能這樣了,自己辭職是比被辭退好聽一些。
    王建不止是要陳安修走,而是要他灰頭土臉的走,對於這樣的處理結果當然是不滿意的,他又去找餘俊生反應了一下,不過這次餘俊生顯然不再那麽賣他的麵子,反過來勸他說,做領導的,心胸要更加開闊些。
    不過這樣的處理結果對陳安修來說,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幸運了。
    同行業內的消息經常是互通的,本來不知道稍微打聽一下也就知道了,所以陳安修想再在其他酒店找一份維修的工作是幾乎不可能的,他隻能換個行業,但他一沒有學曆,二沒有其他行業的工作經驗,找起工作來就處處碰壁。他倒是個不怕吃苦的,做體力活也是願意的,但要不就是工資太低,維持生活都困難,工資看著還可以的,離家又太遠,上下班不方便,或者上下班時間沒個時間點,好不容易找到一份保安的工作,公司方麵又說要經常值夜班,他有噸噸要照顧,這份工作也就做不成了。
    陳安修是九月中旬離開君雅的,這樣忙著忙著很快就到十一了,這一年的中秋和國慶假期重疊在一塊,媽媽打了幾次電話讓他中秋回家吃飯,家裏人還不知道他失業的事情,他這麽大一個男人,如果再因為工作的事情讓父母擔心就太不應該了。
    回家之前他先領著噸噸到附近的商場裏從頭到腳買了兩身新,月初的時候噸噸剛過完九歲的生日,這一年好像又長高不少,以前的衣服穿著就有點小了。剛進入十月的綠島市還是很暖和的,但畢竟是秋天了,過段時間也該轉冷了,他給父母每人挑了一件羊毛衫,也給天雨買了一件,他的津貼還有一些,工作一年多也有積蓄,章時年當時留給他的那張支票,他抱著不要白不要的想法把錢取了出來,取出來他也沒想好怎麽樣,但總不能靠那些錢過一輩子,工作還是要找的。
    其他人的東西都買好了,他到下麵的小店裏又給自己添置了件外套,按照以前的尺寸要的,穿上去竟然肥了不少,最近這大半個月天天在街上跑,午飯大多是一瓶礦泉水兩個包子,減肥的效果果然出來了。
    中午父子倆選了家川菜店吃水煮魚,一大盆的水煮魚端上來,上麵飄了一層辣椒油和花椒,服務員撇了好多去,還剩下一些,他給噸噸挑魚肉的時候,孩子突然問他,“爸爸,你是不是沒工作了?”
    他沒事兒人一樣,玩笑說,“是啊,所以噸噸以後隻能少吃點肉了。”
    噸噸抿了抿小嘴,不說話了,陳安修以為他當真了,趕緊補充說,“爸爸還有錢,吃飯不成問題的,不用擔心這個,你隻管好好吃飯上學就成了。”
    噸噸一聲不響地夾了一筷子小炒肉到碗裏。
    他還有噸噸呢,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還要感謝季君恒的。昨天劉慧打電話過來正式提了分手,其實在此之前,他就有預感了,自從辭職後,打劉慧的電話就沒有打通過。說這種可能有點不對,但他真的有種鬆口氣的感覺,如果這次劉慧不提,過幾天他要說的,他不能耽誤人家,剛開始以為相處時間長了會好點,但認識近三個月,他連想靠近一點的欲|望都沒有。其實劉慧這人不壞,女孩子嘛總是要為自己的將來多打算一下的,隻是他們不合適是真的。
    他們選的這家川菜館,位置不錯,口味也算地道,午飯時間上客率很高,他們來的早,還
    能選位置,但現在來的就隻能在服務台那裏排號了。
    這時門口的風鈴聲又響起來,原本在櫃台裏負責拿酒水的老板娘一看見進來的兩個人,滿臉笑容的迎過去,“蔣隊長,林小姐,好久沒過來了,快裏麵請。”
    蔣軒環顧了店裏一圈,問道,“還有空桌嗎?”
    “有,有,有,你們二位過來怎麽會沒有?”老板娘一邊讓人去泡壺好茶,一邊示意旁邊的服務員把客人剛走的那張桌子趕緊清理出來。
    排號的隊伍裏有人不滿地喊了一聲,“老板娘,下麵該輪到的是我們吧?”
    老板娘回頭八麵玲瓏的笑說,“你們稍微一等,下一桌很快就好了,也就兩分鍾,到時候給你們多加個菜。”他指指蔣軒和林梅子又說,“這兩位早就打過電話預定的。”
    林梅子本來好像有話要說,見老板娘這樣說了,也就不再說話了,倒是蔣軒客氣了一句,“沒給你們添麻煩吧?”話說的很客氣,但顯然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待遇。
    等他們坐下,上過茶,老板娘親自拿了菜單過來,“這有什麽麻煩的,你和林小姐這樣的貴客,我請還請不來呢,看看這次想吃點什麽?今天的魚很新鮮。來條魚吧,我還記得林小姐喜歡吃糖醋裏脊。”
    林梅子解了脖子上的圍巾,笑說,“老板娘好記性啊。”
    陳安修從剛才就聽著聲音很耳熟,但這家店裏的四人座都是聯排的高背椅,他們又是在窗邊的,不站起來看不到門口的情形,此時聽見聲音就在旁邊,他側頭看了一眼,正好林梅子抬頭,“安修,噸噸?是你們父子倆啊?真是巧了。”
    蔣軒本來在看菜單,這時也看到他們了,笑說,“早知道你們也在附近,就打電話過來一起吃了。”他點了好些菜,對老板娘說,“待會放那邊吧,遇上兄弟和小侄子了,我們並一桌。”
    “蔣叔叔,林姑姑。”噸噸懂事地打了招呼。
    陳安修也沒太多客套,本來他們父子是坐對麵的,此時讓噸噸坐他旁邊,對麵的位置讓給蔣軒和林梅子,老板娘幫著把茶水移過來,口齒伶俐的說,“原來是父子,真看不出來,我們打剛才還以為是叔侄呢,店裏的小姑娘還和我嘀咕,今天來了一大一小兩個帥哥,專門放在窗邊的位置上,我們看著養眼,說不定還能多吸引兩個客人進來吃飯。”
    陳安修笑,怪不得他和噸噸一進來,還有那麽多位置,服務員非要熱情地給他們推薦窗邊的位置,說什麽風景好,弄了半天,他們也成了風景的一部分,“給老板娘做了半天活招牌,老板娘要不要給我們點優惠?”他也隻是隨著說笑而已,有蔣軒在,優惠這種東西直接可以忽略,免費這個老板娘恐怕也是願意的。
    “優惠,當然要優惠,不僅這次優惠,以後來每次都優惠,走的時候給你拿張打折卡,以後常來。”
    看來蔣軒那句兄弟起作用了,這就是權力的好處啊,真是人人難以拒絕的誘惑。
    “好了,老板娘,你去看看我們菜好了沒有,我們也說會話。”
    “好的,好的,你們聊著,我去後廚看看菜,保證先給你們這一桌上,有事就招呼服務員。”
    “這老板娘真夠熱情的,你們常來啊?”桌上隻有一些剩菜了,陳安修不好招待他們吃,自己便也停下筷子。
    蔣軒坐的是陳安修的對麵,問題是他回答的,“梅子喜歡這家店的味道,有段時間常來。”
    “原來這樣,味道還真是挺不錯的。今天你們買了不少東西啊?”後一句話陳安修是和林梅子說的,他看見他們手邊放著好幾個購物袋,光看那精致的包裝,東西應該也挺高檔的。
    “這不是過中秋嘛,給家裏老人買的,你們父子倆這也是啊?”
    “恩,給我爸媽買的,準備下午就回山上。”
    “正好我和蔣軒也要回去,捎著你們,是吧,蔣軒?”
    “老婆大人都說是了,我哪敢說不是啊?”蔣軒親密的摟了一下林梅子的肩膀。
    林梅子心裏一緊,下意識地去看陳安修的反應,見陳安修正給噸噸遞餐巾紙,臉上並沒有在意的表情,心裏說上來輕鬆還是失落。他們兩個自小認識,小學時分開一段時間,中學重逢。上學時候,陳安修這種男孩是很過女孩子的夢想,長得帥,嘴巴甜,愛玩,會玩,學習還不錯,那個時候她和陳安修走的最近,被很多女孩子妒忌的,不過那時候她的日記裏也全是陳安修,陳安修,滿滿的都是陳安修,她的優勢在於,她能感覺到陳安修也是喜歡她的,青梅竹馬,說的就是她和陳安修這種吧,那時候年紀小,還不知道一輩子有多長,總以為他們可以一輩子在一起,直到噸噸的突然出生,她整個人都懵了,她從來不知道陳安修和另外一個女孩子這樣親密過。一時間感覺天都塌了。
    自從九歲爸爸去世,媽媽再嫁生了一個弟弟後,她就沒有自己的家了,雖然姑姑姑父疼她,但畢竟那不是自己的家,她比別人更渴望有個屬於自己的家,她幻想過的家裏,另一個人的位置永遠是陳安修,從來沒有過別人,可陳安修就這樣用實際行動背叛了她和他們過往的一切。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無法原諒他,後來聽了陳安修的解釋,她是願意相信的,因為陳安修從來沒騙過她。她曾經有動搖過,想原諒陳安修,可那段時間蔣軒向她表白了,經常去上海看她,每次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帶著很多的禮物,家裏的姑姑知道了,也鼓勵她接受蔣軒,雖然陳安修的家境在陳家村或者他們鎮上都算不錯的,但比起蔣軒在公安局的爸爸,實在差太遠了。
    她現在過得挺好的,有人人羨慕的男朋友和工作,相信以後會更好的,她已經不願意去想什麽後悔不後悔的事情了,真的沒什麽意思,不過她真心希望陳安修也能過得好好的。“聽姑姑說,你交女朋友了?”
    “是啊,別人介紹的,在一個酒店裏工作,平常見麵還挺方便的。”梅子的姑姑一定不願意這麽快就聽到他分手的消息。
    菜陸續上來了,雖然是一樣的菜,但看這分量可比他們剛才點的多了不少,他們動筷子一邊吃一邊說。
    蔣軒還要了兩紮生啤,和陳安修一人一紮,陳安修知道他酒量好,一紮生啤在他那裏和一杯白開水沒什麽區別,也就沒阻止。
    蔣軒和他碰碰杯說,“對了,你那個女朋友怎麽沒和你一起回家過中秋啊?這麽大的節日。”
    “你也知道的,別人都休假的時候,才是酒店裏最忙的時候,她倒是想來,就是請了好幾次假,上麵都不給批。”誰能想到有一天他會對著這兩人麵不改色的撒謊。
    “叔和嬸兒好久沒見了,他們身體還好嗎?”自從他和梅子瞞著安修在一起後,陳叔的態度倒是沒什麽太大的變化,就是陳嬸較以前明顯冷淡很多。他是看著陳安修和林梅子一路走過來的,曾經連他都以為這兩人一定會在一起,所以盡管他是在他們兩個分開後追求梅子的,但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背叛陳安修的感覺,當初是他提議暫時瞞著安修的,梅子也是同意的。
    “挺好的,春天裏還包了個山頭,種了果樹,還養了雞。比我還忙。”
    四個人吃過飯,蔣軒開車送他們回去,車子一在小超市門口停下,林淑芳就迎了出來,笑著說,“蔣軒,梅子回來了?”當她看到先開門下車的陳安修時,笑容頓了一下,看那眼神,估計在想,為什麽陳安修會在車上。
    陳安修喊她聲嬸子,然後說,“我和噸噸搭了個便車。”
    林淑芳這才笑著過來,很大方的說,“應該的,應該的,蔣軒最近也給梅子訂了輛車,以後要回來的時候和他們打個招呼,自己開車比坐公交車方便。”
    林梅子的神情有些尷尬,說,“安修……”
    陳安修笑笑,示意她沒事。
    這時噸噸也從車子裏出來了,用一種無辜天真的口氣說,“我爺爺有車,我叔叔也有車的。”那意思就差直接說,有車有什麽了不起。
    陳安修嘴角動了一下,又忍住了,過去牽他手,對其他人說,“你們快進屋吧,我和噸噸先走了。”至於道歉就不必了吧,他家噸噸也沒說錯啊。
    梅子姑姑一會應該就顧不上生氣了,他看到蔣軒帶了不少東西過來,除了他們在川菜店裏看到的,後備箱裏還有不少。這麽好的外甥女婿,其實也難怪梅子姑姑總是防備他壞了好事。
    林爸爸包了山頭後,店裏又請了一個小工,同村姓李的,叫李小喬,這名字他父母也不知道怎麽給想的,今年才十八,中專畢業後,父母怕他年紀小在市裏不學好,就養在身邊看著,聽說陳爸爸店裏招人,就把人送過來了。都是同村的,知根知底,這個孩子被他父母管得老實巴交的,陳爸爸就把人留下了。
    “小喬,我爸媽呢?”店裏就這麽一個人,陳安修每次喊這個名字都不喊直視他的臉,對著一個黑壯壯的男孩叫小喬?這巨大的落差感是怎麽回事啊。
    “大哥,你回來了,叔和嬸子在那邊的山上呢。”
    陳安修放下東西,領著噸噸說,“那你繼續看店吧,我和噸噸去山上看看。”
    春天裏包這山頭的時候,路邊都是桃花,現在連個桃子都不見了,但是山上的五六棵柿子樹都紅透了,還有兩棵大板栗樹,栗子落了一地。
    “爸媽,你們在哪呢?”陳安修看他們鐵鍁和鋤頭還放在這裏,知道人肯定沒走遠。
    “壯壯,噸噸,這兒呢,拾雞蛋呢。”陳爸爸從山穀裏那裏搖了搖手。
    陳安修和噸噸過去,果然看到爸媽一個一個籃子,滿山穀的草叢裏撿雞蛋呢,每個人籃子裏都有小半籃子了,紅彤彤的皮,個頭倒是不算大,聽陳爸爸說,第一年的小雞,下的蛋是不會很大的。
    “爸爸,還有籃子嗎?我也下去。”
    “就養了百十隻雞,你以為能有多少雞蛋啊,我和你媽這就上去了,別下來了,你和噸噸去把那些地上的栗子拾到筐子裏,晚上我給你們用鮮栗子燉雞吃。小心別刺著。”
    晚上陳媽媽蒸了地瓜麵的山野菜包子,陳爸爸燉的栗子雞也很不錯,剛下來的栗子最鮮嫩不過,自家散養的雞味道也足。
    晚上睡覺前,噸噸爬到床底下搗鼓半天,他們這個房間裏是大鐵床,離地半米高,床架子是陳爸爸找人焊的,床板子是他自己做的,睡了快三十年了,依然結實的很,連想換掉它都找不到理由。
    “噸噸,床底下都是灰,你在下麵幹什麽呢?”陳安修喊兩遍了,噸噸都不出來,如果不是下麵還有刷刷地動靜,他都以為噸噸在床下睡著了。
    又過了大概有三分鍾,就在陳安修忍不住想下去將人揪出來時,噸噸自己爬出來了,小臉髒的和花貓一樣,腦門上還頂著半個疑似蜘蛛網的東西,他抹抹臉,把手裏的小鐵盒子用力塞到陳安修懷裏,“給你用。”
    “這是什麽啊?”陳安修一邊問,一邊把盒子打開。
    “這是……”鐵盒裏滿滿的都是錢,有一百的,有五十的,還有十塊,五塊的。
    “我的壓歲錢。”
    陳安修想起以前晴晴說的話,她說:“噸噸以前總問你在什麽地方,還鬧著說想去找你,我們就告訴他說,你離得很遠,要坐了汽車,再坐火車,然後坐飛機,最後坐輪船才能去,從那以後,噸噸的壓歲錢就不上交了,我和媽找了好多地方,都不知道他把錢藏到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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