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引子 帝國暴力120分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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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主啊!感謝您垂聽億萬子民的禱告,感謝您保佑吾皇再次獲勝!而且是擊敗法蘭西啊!......”清國通緝犯張牧師跪在甲板上對著呼嘯的海風伸開手大叫大喊。

    連野比忠雄都抽出了刀,對著浩瀚波濤高高舉起,高呼“亞細亞!亞細亞!”(亞洲的意思,日文發音就是這個。)

    連日本浪人都欣喜若狂,畢竟這是黃種人在軍團作戰情況下第一次海陸大戰全勝白人,雖然是在家門口押上命和對方拚了,其後還有更艱難的外交戰爭乃至於跨洋而來的滅國之戰,但是海皇是最早使用最善於使用宣傳戰的家夥,就算外交吃癟,這次大勝足夠他找到噱頭吹破天了。

    事實上,剛剛海宋海軍壓根就沒打算檢查,他們上船來,和大家說了報紙上的最新消息,狂呼好一會口號,甚至和幾個宋國國籍水手幹了兩杯酒,急急回船開走了,看那架勢完全就是一路北上,遇船就逼停對方,然後上去傳好消息的報喜人。

    傅仁湧和岸田吟香就坐在剛剛坐的遮陽篷下麵,看著滿船的人又跑又叫,好像兩個看透紅塵的得道高僧,別說笑容,眼神裏都是凝重。

    “傅先生對外交軍事非常有研究啊,不像普通商人。”岸田吟香抽起了煙鬥,試探性的問道。

    “您不也一樣嗎?遠東外交局勢分析的井井有條啊。”傅仁湧微微冷笑。

    “我說過了,在下原來在東京就是記者。就喜歡政治外交這塊,愛好而已。”岸田吟香答道。

    “我也是一樣,在下也關心國際局勢,畢竟我大清積貧積弱,眼看就會被瓜分。”傅仁湧歎了口氣。

    “像您這樣的有誌青年真是我欽佩的。”岸田笑道,接著扭頭把臉湊過來看似不經意的問道:“聽說海戰慘烈至極,大宋海上宋法兩國海軍迎頭相對而上、展開血戰,海宋主力艦隊‘大宋海艦隊’兩條主力艦戰爭中被打得爆炸沉沒;陸軍全殲法軍,戰損比多少?怕也是慘勝吧?”

    “對於他們的海軍,座右銘是:‘出山才是猛虎’。這是宋海軍和清海軍‘猛虎在山’策略最大不同之處。至於宋陸軍。是不是慘勝,不是關鍵,他們絕不會在報紙上宣揚此事的。關鍵是安南就在海宋門口,他們已經有海京至廣西鎮南關的鐵路。海宋對鐵路運用十分有經驗:有鐵路的地方。戰鬥力驚人。海宋的陸軍不僅是現代軍隊,而且征兵製度.......”說到這裏,傅仁湧好像醒悟自己失言了。自己抽出一支卷煙說道:“我最近都在清國寧波鄉下收古董,上海的報紙一個月沒看了。”

    誰也不會信誰,上這條船的,除了那著急回海宋的夫婦,人人都有點怕見光的意思,自然,傅仁湧和岸田吟香都對方的身份有直覺上的懷疑,兩者,一個要運送價值連城的明王祖宗陪葬品去海京販賣,一個要去海京開分店,其本源都是一個:對極速崛起乃至要擺脫列強狗鏈的海宋的恐懼。

    在遠東,若強到可以擺脫狗鏈,那就是新列強!

    所以在此時刻瘋狂的想前往海京乃至香港的,還有一種人:各國的間諜。

    正在古董商和古書商虛與委蛇著的時候,一個年輕人走上了甲板,一下就吸引了兩者的注意:那是個華人年輕人,卻穿著蕾絲袖子的襯衣外麵還套著一身好像會發光的燕尾服,頭上一頂高頂禮帽;這穿著會讓任何人在南國炎熱的天氣裏沃透重衣的,但是也代表著此人非富即貴的身份。

    這人是個典型的廣東人模樣,膚色黝黑,個頭不高,一對劍眉,小眼睛炯炯有神,讓人一見難忘,但是蓄了濃密雜亂的胡須,更添了一份草莽的氣息,隻不過他那潔白蕾絲袖扶著扶梯上來的時候,這反差更讓人印象深刻。

    “宋國戰勝法國?”那年輕人一把握住水手問道。

    “這人我聽說是英國某船長的養子。英文極好。你知道他什麽來曆嗎?”遙遙看著那人,岸田吟香說道。

    “七號艙,英國公民。”傅仁湧看著那人,摸著下巴的胡子,也是一臉的好奇:此人住在七號艙,華人卻有英國國籍,還能說一口流利的倫敦腔英語,那自然非富即貴:全球第一強國外加全球種族歧視的今天,華人能入英國國籍?連非頂尖的海宋海遊士都入不了,他能入英國國籍,自然非同小可。

    不過這人深居簡出,並不喜歡與人聊天交往,乘客對他都不熟悉。

    “船長養子?我看他怎麽麵熟呢?我在哪裏見過呢?”傅仁湧想的卻是自己仆役找相熟的水手打聽,此人在上海法租界黑幫賭場裏槍殺了幾個人,所以才坐這船逃到海宋,也是個通緝犯,還是法租界的通緝犯,那絕對的危險分子。

    實在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此人,他抬頭去追這個通緝犯,隻見他聽水手給他說海宋大勝法國的事正眉飛色舞。

    這想著要不要去認識一下,這時,天突然黑了,一陣狂風吹來,岸田吟香的禮帽眨眼間就飛在空中,傅仁湧眼疾手快,猿臂一伸拽著了帽簷,遞回給了岸田,這時船長和水手長一起竄了出來。

    船長在大吼著:“前方有暴風雨!各位趕緊回自己艙室!午飯延期!因為咱們的船要跳舞了!暈船的忍耐一下!”

    傅仁湧吃驚的扭頭朝船首看去,隻見遮天蔽日的黑雲就在前麵,裏麵閃電亂閃,風力突然不知增強了多少倍,隻聽哢吧一下,傅仁湧扭頭一看,遮陽傘已經被吹斷骨架,瞬間變成一個小黑點飄出船外,眨眼就消失在開始咆哮的恐怖大洋之上。

    “收帆!”水手長在凜冽的風中握著一根纜繩狂吼起來。

    七八個水手好像紙片一樣在強烈的風裏踉踉蹌蹌的掙紮著開始爬上那高高的桅杆。要把發出尖叫的布帆卷下來收起。

    “媽的,風向得力,本來以為可以省一筆煤錢的,誰料碰上了暴風雨!”船長吼叫道:“收帆!開機器,用蒸汽動力前進!”

    他話還沒說完,黑暗天空裏劈劈啪啪的暴雨點子就砸了下來,大洋上的天氣果然比人變臉更快。

    一時間暴雨傾盆而下,狂風隨時讓人感到會被吹飛到空中,海麵的層層波紋突然變成了山丘般層層疊疊的大浪,整條小船突然桀驁不馴的跳躍起來。上麵的人如同騎在一條發瘋的野馬上。甲板上的客人也一哄而散,灑落地上的豆子般滾進了自己艙室,在裏麵體驗這天地之威。

    “岸田先生,小心。這邊!”傅仁湧一把握住了岸田吟香的手臂。另一手抓住了身邊的欄杆。沒有辦法,風力太強了。

    “多謝傅先生........”岸田一手握緊了傅仁湧的前臂,一手把禮帽放到嘴邊。用牙齒咬住了它,空出的手也抓住了欄杆,眼睜睜的看著剛剛還坐著喝茶的桌子凳子好像被妖怪附體一般,在風裏蹦蹦跳跳的到了船舷處,全跳進了大洋。

    就在兩人掙紮著朝船艙裏走的時候,就聽頭頂哢嚓大響一下,接著半空一聲慘叫,隨後身後啪的一聲大響,好像米袋摔在木板上那種聲音,兩人扒著欄杆回頭一看,直接甲板上已經躺了一個人,緊接著船頭在大浪裏猛地躍起,那人咕嚕嚕的朝這邊滾了過來。

    在撲麵而來的雨水海水裏,岸田放脫了抓欄杆的手,伸出腿去,擋住了那身體滾動的去路,半拉半抓的把那人拉到了自己身邊,身後的傅仁湧也蹲下身子,一手握住鐵杆一手死死拽住了岸田的脖領子,沒法子,這風力大得真好像隨時會把人吹飛到海裏去。

    岸田坐在滿地的水裏,把懷裏的人扳過來,隻見是個水手,口鼻流血,兩人抬頭看去,隻見空中收帆的水手正朝這裏大吼大叫。

    船收帆必須用人力,千百年來都是如此,剛剛水手們爬到三、四層高的橫桅上排成一排在下帆、卷帆,大家都是腳踩圓木,在風雨裏淩空而站,誰想到頂桅裏一根兩米長小橫杆被風力吹斷,如同重錘一樣抽上了左邊第二個水手的臉,當即就把這倒黴蛋打飛了出去,摔在甲板上,現在看來氣若遊絲活不長久了。

    “看什麽看?趕緊下帆啊!”桅杆下麵的水手長都濕透了,他隻往岸田這邊看了一眼那水手,就迎著風雨仰麵狂吼起來。

    “缺人,下帆慢了!”旁邊有水手叫道,水手長咬牙切齒的怒吼起來“媽的,劉三、老李跑哪裏去了?逮住他們,我治死他們!”

    “我來!”有人大吼一聲,水手長扭頭,用手摸了一把臉上的水,把眼睛睜開之後,隻見風雨裏一個黑影衝了過來,脫了衣帽塞在他手裏,接著哢哢兩聲,踢脫了皮鞋,借著船隻的顛簸,赤腳的他往前一縱,立刻如猿猴跳脫樹木那般飛躍而起,空中一把揪住繩梯,刷刷的爬了上去。

    “你誰啊?”桅杆下的水手長還沒回過神來,風雨裏也看不清長相,隻是下意識的抱住衣服問道。

    “地道!老水手!”下一秒一看那人朝桅杆上爬的姿勢,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水手長大喜過望,嘴巴咧得差點把耳朵撕掉。

    “老大,您看您抱的什麽?”旁邊的下屬拍了拍水手長的胳膊,水手長這才從觀看那老水手快速爬升就位、熟練收帆的動作裏回過神來,低頭一看,竟然跳了起來,在滿是水的甲板上一跤坐倒:懷裏抱的是燕尾服和大禮帽。

    “看!那英國人!”正在半拖半拉受傷水手往船艙裏艱難頂著風行走的兩個人都抬起頭來:隻見一個蕾絲袖英國白襯衣正飄在四層樓高的桅杆上,腦後馬尾辮飄飄,即便在狂風暴雨裏,在其他水手裏也是如此顯眼。

    “他爬上去了?!”岸田驚異的叫道。

    “你看他的腰!”傅仁湧在風雨裏大吼。

    岸田跪低膝蓋,讓兩個膝蓋都結結實實的跪在水池一般的甲板上,用受傷水手的兩腿死死夾住自己的腰,這才敢在狂風裏直起腰,眯起眼睛朝上看去,隻見桅杆上那英國華裔腰裏一物被風吹得晃晃悠悠,如同一個黑色的環圈著了他,再仔細看去,原來是怪異的美國西部式環腰槍套皮帶,荷槍實彈。

    那家夥到底是什麽人?樂於助人的豪奢匪徒通緝犯?

    傅仁湧和岸田對視了一眼,眼裏都是驚詫。(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