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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譙樓之上敲響五更天, 梁府東院和主院的丫鬟們便點了燈盞, 隨身的小廝也候在垂花門前,等候各自的主子上朝去。
阿好打著哈欠將昨晚熨好的朝服送進外間,然後輕手輕腳地敲了敲內間的門。
梁佑宣掙紮地睜開雙眸, 抬起手搓了搓臉。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慢慢坐了起來。
“做什麽去?”張寧珊閉著眼拉著梁佑宣的手。
梁佑宣俯下身, 湊到妻子額了親了一下道:“五更天了, 我上朝去,本不想吵醒你的,你再睡會, 昨天累壞了。”
張寧珊聞言睜開雙眸瞧著梁佑宣,抬起胳膊圈住梁佑宣的脖子道:“今天你能不能不要去?”
“如果可以, 我也想不去!”梁佑宣將臉埋進張寧珊懷裏,深吸一口香氣道。
“皇上都能上朝,不能批批你的奏折?”張寧珊疑惑了, “今天上朝能不能麵辭君皇?”
梁佑宣聞言不自在地直起身, 欲言又止。
“怎麽了?”張寧珊心裏咯噔一聲。
“沒,沒什麽!”梁佑宣眼神閃爍起來, 她向來不善言謊, 神情都顯得不自然。
“你反悔了?”張寧珊放下胳膊,微咬下唇, 眼眶瞬間便濕潤起來,右手緊緊地捏著梁佑宣的衣袖,“你應了我的, 張幸,你應了我的啊!”
“是,是,你先別激動!”梁佑宣握起張寧珊的手想解釋,奈何佳人並不配合。
“別碰我!”張寧珊抽出手,氣道:“功名利祿難道比命還重要?你知道不知道你每次上朝我都提心吊膽,生怕出個什麽事,官場上的肮髒你也不是不知道,下獄問斬的難道就沒有忠臣?”
梁佑宣聞言心中既甜又苦,甜的是珊珊的緊張和關心,苦的是她自己如今已身不由己。
“珊珊,這些我都知道,我也想陪你回廬陵去,可是有時候往往事與願違,命該如此,掙也無甚用處。”
“出了什麽事了?”張寧珊斂著眉,她心裏從沒有懷疑她的張幸想陪她一起回廬陵的真心。
“一句兩句說不清楚。”梁佑宣低著頭,她下意識地不想跟張寧珊說真相,本來叔嫂就不大和睦,要是說出實情,珊珊還不得怨死佑安?況且佑安耿直,她和父親也都不想佑安知道真相,苦和愁隻能她一個人扛。
張寧珊很不滿眼前之人的態度,死死盯著梁佑宣道:“那說三句,三句不夠十句,十句說不清楚寫篇長賦。”
“珊珊,奏折被程伯伯扣下給了父親,父親他......”梁佑宣說的此抿了抿嘴,大腦飛快地轉著,歎道:“父親相逼甚重,當真要撞死在祠堂裏,那我,我真萬死難辭其咎。”
張寧珊聞言捏緊梁佑宣衣袖的手鬆了開來,公公竟以死相逼?
“姑爺,前頭催了。”阿好又敲了敲內間的雕花門。
“噯,就來。”梁佑宣對門回了一句,隨後看向張寧珊道:“我先上朝,你,你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
張寧珊瞧了梁佑宣一眼,緩緩點了點頭道:“去吧,讓奶娘把孩子抱過來,我守著孩子睡會子。”
“好!”梁佑宣見妻子情緒穩定下來,便起身出了內間。
阿好見了人,連忙抖開官袍,一邊給梁佑宣穿著一邊嘮叨著:“快點吧,祖宗,前頭急瘋了,聽垂花門那小丫鬟說,侯爺在垂花門發脾氣了呢,一會你少不得挨頓罵。”
“我早就想到了,平日我晚了少許都得挨幾句罵,別說今兒個了。”梁佑宣說著自己戴上官帽,拿起了笏板,“對了,阿好姐姐,一會讓奶娘把孩子抱過來吧。”
“知道了,你快去吧!”
梁佑宣拿著笏板開了外間大門,匆匆上了橋,路過亭子出了月亮門,踏上走廊往垂花門去,路徑小花圃時便聽見前麵梁侯爺發怒的聲音。
“把廳裏的早膳收走!”
“侯爺,三公子還未食過呢!”老太君房裏的一等嬤嬤小心翼翼地陪在一旁。
“看看沙漏,他都比平日晚了一刻了,還想著吃飯?”梁侯爺氣的臉都發紅。
梁佑宣聽著不好,加快腳步出了垂花門。
“父親。”
“都什麽時辰了,在屋裏磨蹭什麽?”梁侯爺張口便訓。
梁佑宣低著頭回道:“昨天剛做了爹,有些興奮,夜裏沒有睡踏實。”
“侯爺,三公子這也是人之常情,路上讓轎夫加快些腳程罷,眼下還是讓三公子快些進廳食一些才好,免得殿前失儀。”嬤嬤對著侯爺行了一禮道。
“還吃什麽,有什麽能拿的給他,讓他路上吃。”梁侯爺說罷便甩袖往前院去。
“三公子,”嬤嬤將丫鬟包好的幾塊糕點放到梁佑宣手上,“路上墊墊,回來嬤嬤讓人重新給你備膳食。”
“謝謝嬤嬤!”梁佑宣含笑謝過便提著袍子往外走。
父子倆乘轎子來到午朝門,午朝門現在還沒有宮人來開,眾大臣被堵在門外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少時,午朝門開了,太子身邊的宦官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
“諸位大人久等了,太子說了,皇上身子不適,他身為太子要隨身伺候,今兒個早朝便免了,諸位大人請回吧。”
“要變天了,回吧。”梁侯爺小聲說了一句便朝轎子走去。
梁佑宣愣了片刻,轉過身剛走兩步,便覺得手裏多了一封信,側頭瞧見是嚴侍郎,便連忙將信藏進袖子裏。
“王爺昨晚連夜去了廬陵,要事都在信裏了,見機行事。”嚴侍郎邊走邊說,說罷立刻朝自己轎子走去。
梁佑宣淡定地往四周瞧了瞧,深吸一口氣,他覺得此事還是需要極力勸服他爹。梁侯爺雖不站隊,但是平日交好的大臣卻不少。
父子倆回府時,府門外栓著兩輛馬車,小廝門抬著箱子往馬車裏送。
“小心點,別摔了!”梁佑安一臉緊張地跟在小廝後麵,餘光瞥見轎子,轉頭一瞧樂道:“爹~~哥,你們這麽快就下朝了啊?”
梁佑宣無奈地笑了笑,瞧見自家父親那一張要發怒的臉,連忙快走幾步拉住佑安眨了眨眼道:“最近武安一帶鬧災荒,廬陵也擠滿了難民,這聘禮悠著點吧,別沒到新娘家就被搶了。”
梁佑安收到信息,連忙笑道:“哥你放心,這前麵的馬車裝的稻穀和銅板,沿途我會替咱們梁家行善事的,後麵那輛才是聘禮。”
“讓管家多帶些人吧,畢竟是下聘禮去的,少了也不成樣子。”梁佑宣背著梁侯爺朝佑安笑道。
“噯噯,那感情好,那我可讓老管家準備去了。”梁佑安說罷隔著哥哥探出身看向梁侯爺道:“爹,哥讓我多帶幾個人,爹不會有意見吧。”
梁侯爺冷著臉瞧著兄弟倆一唱一和,最後瞪了眼佑安大步走進府,一句話也未說。
“唉,刀子嘴豆腐心,其實爹有時候也蠻好商量的。”梁佑安感歎道。
梁佑宣聞言不置可否,他爹這個官當的,不做惡不收賄賂不仗勢欺民,但也不去得罪奸佞,甚至不去救忠臣,隻顧著保家保門牆,其實這也沒什麽不對的,人總得護好自己的家人,可是忠臣蒙害能搭把手的為什麽一句話也不肯說?
“佑安,這對鐲子路上貼身帶著,這鐲子是當初娘進門老太君給娘的,這次你帶去給李家女兒吧!”梁母出了大門將盒子交到佑安手上叮囑道:“去下聘穩重一些,按你爹說的婚期訂在明天開春。聽說李編修的宅子在城東,你此去和你泰山泰水商量一下,年後迎到李編修府上,從那裏出嫁,這樣倒便利。”
“知道了,娘!”梁佑安接過盒子,便見老管家騎著馬從後街拐了出來,老管家身後是著裝統一的家院,家院們騎馬攜刀帶劍很威風。
走近後,老管家下了馬,給梁母和佑安兄弟倆行過禮道:“四公子,侯爺說此番走大道,讓我多帶些家院,還說四公子今兒就不必向他此行,讓我們直接上路。”
梁佑安微微愣了一下,梁父到底還是親自囑咐了老管家,刀子嘴豆腐心。
“那娘,哥,我就走了。”梁佑安說罷頭一回規規矩矩地按此時的禮節行了禮,錢昱說了來了這個世界就得守這兒的規矩禮道,不能太離經叛道,如此才能過的清淨,行自己的瀟灑。
“快起來,上車吧,路上慢點。”梁母很是欣慰,自從孩子死裏逃生回來還是頭一回給她這個娘行這麽大的禮。
梁佑安應了上了馬車。
梁佑宣見狀拉開車簾,探頭進去小聲道:“淩清王去廬陵了,想必徐昌也在,到了那兒萬不可滋事,能忍則忍。”
“那老賊在?我知道了,哥。”梁佑安總覺得不好,這老賊去廬陵她心裏慌的狠。
“嗯,一路順風。”梁佑宣說罷放下了簾子。
小廝見狀坐上了車梁處,拿起皮鞭,馬車動了。
“娘,哥,你們回去吧!”梁佑安探出腦袋揮手作別。
梁母見馬車漸漸駛遠,回頭看了眼大女兒道:“昨天夜裏,你爹說要向皇上請旨,讓你做爵位繼承人。真要搬了旨,就鐵板釘釘了,娘如今也想通了,這些於娘來說已經不甚重要了,有你和佑安在娘身邊足矣,這件事你自己考慮清楚,如果不願,娘同你爹去講。”
梁佑宣瞧著眼前的娘,第一回真真切切感覺到被娘縱容的好,隻是娘容她縱容,她自己不能。同朝這麽久,她多少了解她的父親,她的父親有逆鱗,觸碰到雖不至於虎毒食子但絕對不好過。
“娘,兒願!”
陽光下,梁佑宣笑言道。
作者有話要說: 謝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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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這章放狠招的,但我發現大綱裏被我一句話概括的竟然寫了一章,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