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第180章 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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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母走後, 梁佑宣和張寧珊回了屋。
本來梁佑宣想同張寧珊談談, 可瞧見那人進屋後越過她留給她一個背影, 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有說什麽。
少時,阿圓提著藥箱進來, 見自家小姐背挺的非常直的坐在床頭, 冷著一張臉背對著姑爺,而自家姑爺呢, 倚在凳子上隨手翻著案卷。
“姑爺, 上藥了。”阿圓走到梁佑宣桌前,之前她很少這樣喚梁佑宣, 除非大場合或者氣氛詭異的時候。
“哦,好!”梁佑宣笑著放下書,將右手放到桌子上。
張寧珊聽著梁佑安含笑的聲音, 回頭瞧了眼,她在這生氣,那人還跟沒事人似的笑?一生氣就站了起來,走近道:“我來!”
阿圓一聽, 同情的看了眼梁佑宣,第一次福了一禮出去了。
“這點小傷,哪裏敢勞煩你呀!”梁佑宣說著自己動手將粗布拆了。
“少同我陰陽怪氣。”張寧珊說著便打開藥瓶子,拉了凳子坐下後, 扯過梁佑宣手一看便愣了,抬頭問道:“怎麽這麽深?怎麽弄的?”
“沒事,救人心切, 握了劍鋒。”梁佑宣不以為意地低頭瞧著自己的傷口。
張寧珊聞言氣道:“嗬,我竟不知道你梁大人是銅身鐵手,連劍鋒都敢徒手去握,當真要刮目相看了。”
“打趣我,你一套一套的,今兒個你若有心,我娘還能生著氣離開?”梁佑宣輕聲說了一句。
“我不擅言辭。”張寧珊一邊給梁佑宣上著藥一邊回著。
“快些得了吧,我自小長在張家,你對你大伯父大伯母什麽樣我又不是沒見過,但凡拿出一半來對我娘和老太君,也不至於......哎呦!”梁佑宣吃痛地將手抽回,“做甚?謀害親夫,按我朝律例,可是重罪。”
“沒心情跟你開玩笑,我小時候我大伯父和大伯母對我好,所以我才對他們好,你娘和老太君呢?”張寧珊說罷重新拉過梁佑宣的手上藥。
梁佑宣學乖了,直等著張寧珊給她受傷的手纏上繃帶,抽回手方道:“你少沒良心了,我娘待你不好嗎?”
“你娘給了她沒過門的兒媳婦一雙玉鐲,給過我什麽?我不說並不代表不知道,再說你以為你娘待你和你弟就一樣了?”張寧珊起身收拾藥箱。
“怎麽就不一樣了?”梁佑宣此時隻當張寧珊心裏不痛快,發發牢騷。
張寧珊聞言十分正經地坐下道:“你想,自小養在身邊的和大了之後回來的,感情能一樣嗎?這新媳婦還沒進門呢,你娘就兩樣對待,等進了門還不得偏心死,等他們有了孩子,你以為你娘還會對咱們小如這樣上心?”
“這事你倒真冤枉我娘了,娘給弟妹玉鐲的事我知道,娘當著我的麵給的,娘之前也跟我說了,玉鐲就給佑安去下聘禮,金釵到時留給珊珊。”梁佑宣說罷拉起張寧珊的手,“這事真的是你多心了,怪不得最近對娘也不似最初了。”
張寧珊聞言臉頓時紅了起來,可嘴上卻不肯服軟道:“可金釵到底也沒給啊。”
“你今兒個,若是肯說句好話,娘能不給?娘都拿來了,進屋的東西沒留住,那能怨誰?”梁佑宣笑著鬆開張寧珊的手,轉過身拿過案卷重新看著。
張寧珊聞言心中那個氣啊,這人嫌她氣生少了不成?
“你以為我稀罕啊,什麽樣的釵我沒見過。”張寧珊嘴裏不肯服軟,心裏卻在盤算去婆婆屋怎麽說。
“嗯,是,適才在外麵是別人看直了眼。”梁佑宣拿著案卷,一副了然的神情點著頭。
“你誠心想吵架是吧?順著我說一兩句能怎樣?”張寧珊不依了,上前奪過梁佑宣手裏的案卷拍在桌子上,“我道我嫁個女子,能夠溫柔知我心意,到頭來嫁了個冤家,成天給我心裏頭添堵。”
梁佑宣聞言笑嗬嗬站了起來,走上前想拉張寧珊的手,頭一二次都被甩開了,第三次用力握著,嘴裏卻樂嗬嗬地哄道:“是,是,我的不是,來,梁太太有了什麽委屈,今兒都說來聽聽,今兒個我給你當軍師可好?”
張寧珊聞言抿著嘴笑了,梁佑宣可很少有時間肯坐下陪她聊些什麽。
“還軍師呢,頭一條就說你,陪我的時間越來越少,偶爾和你談個事也不認真聽,什麽事都以孝義為先,把我放最後,當初在我娘家你寫情書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寫的,要知道成親後這樣我才不嫁呢!”張寧珊開門見山,張開就來,不是讓說委屈嘛,別以為平日裏不說委屈就能少了。
果然,梁佑宣聞言臉上的笑容僵住片刻,隨後沉默地坐在那裏,的確,很多時候她是沒有顧及到張寧珊,她的確對不住自己的妻子。心下愧疚的同時,梁佑宣將張寧珊摟進懷裏。
“幹嘛?你以為你抱一下,我就不往下說了?”張寧珊任梁佑宣抱著,可嘴裏卻依然不饒人。
“你說,你說,我都聽著。”梁佑宣緊緊地抱著懷裏的人。
“其實,也沒太委屈。”張寧珊輕聲說著,因為她能明顯感覺到梁佑宣的愧疚,她也不想讓枕邊人承受太多。
梁佑宣聞言稍稍鬆開懷抱,尋到張寧珊的丹唇便不管不顧地吻了下去,吻的急切又熱烈。
動情時,梁佑宣抬起受傷的手想去解懷裏人的衣帶,不想扯動傷口,一聲輕呼,戛然而止。張寧珊勾著嘴裏理著衣衫,瞥了眼梁佑安笑道:“活該,都不舉了還不老實。”
“不舉?”梁佑宣愣了片刻方才想到自己的手,一時間哭笑不得。
張寧珊理好衣服便站了起來,不發一言地去了外間,少時捧著一個錦盒進來,放到梁佑宣麵前道:“今兒我和娘之間鬧了不愉快,想來也隻能我這個兒媳去道歉,你看這個送給娘,娘可喜歡?”說罷張寧珊打開錦盒。
裏麵是張家窯廠前幾年燒出來的一對小花瓶,紋路和色彩都是上乘,是張寧珊出嫁時大伯父送的。
“這可是你的心肝寶貝,真給我娘啊?”梁佑宣對張寧珊的轉變有些吃驚。
張寧珊撫摸著那對花瓶,嘴裏道:“是啊,原就是我誤會了你娘,道歉本就是應該的。再者,咱們如果真的回不了廬陵,我現在學著處理府裏的事,對咱們東院也是有好處的,總不能天天靠我娘家給的那點嫁妝去打點府裏的眾管事吧,又不是新嫁娘剛進門的時候。”
“什麽?你給他們銀子了?”梁佑宣最不喜這樣的事情,“你這樣跟當官的行賄賂有什麽區別,做好他們分內的事是他們的職責,這些不良風氣都是你們給帶出來的。”
張寧珊聞言也不樂意了,闔上錦盒道:“當下就這麽個風氣,你不賞,其他房裏也會賞。如果你是管事的,你是願意多給打賞了的行方便,還是給沒打賞的多行方便?再說,這種風氣由來已久,製止不了的,你不願意也沒辦法。”
“怎麽沒辦法,我管不了外麵,我還管不了裏麵?等局勢穩定了,我非想法子治治這種歪風邪氣。”
“別到時候治到老太太屋裏的人,下不來台!”張寧珊說罷捧著錦盒便出了屋。
梁佑宣聞言愣在那裏,隨後朝外麵吼道:“到時候就是老太君屋裏的人,我照樣治,還沒有王法嘞!”
隻是任她吼破了天,張寧珊也聽不到了,人家帶著兩個貼身丫鬟一溜煙往主院去了。
此時天近晌午,廬陵錢家好不熱鬧,錢昱還特地去酒樓請了幾個廚娘過來掌勺。
“昱哥兒,別讓後麵再端菜出來了,晌午自家人簡單吃些就成,重頭菜等晚席再端出來。”小姑李愛柔見後麵一個菜一個菜的往外端不由急了。
“小姑沒事,再讓他們做就是。”錢昱笑嗬嗬地落坐。
“你這孩子,就這麽幾個人哪裏吃的了。”小姑說罷也跟著入了座。
“哥,祝你生辰吉樂,如南山之壽,如鬆柏之茂。”李淑嫻提著酒壺,笑吟吟地跑到錢昱跟前把酒杯給滿上了。
錢昱見狀倒是笑了道:“今兒個是怎麽了?手勤腳勤,如此殷勤,實在反常,這倒叫我內心生出幾分忐忑來。”
李淑嫻聞言啪一聲將酒壺放在桌上,插著腰道:“人家好端端來敬酒,不僅不領情還來挖苦,是何道理?”
“是好生沒道理,我都看不下去。”蘇玉蘭笑吟吟地在一旁附和。
錢昱聞言笑聲更朗,隨後道:“好,好,那我給未來的梁少奶奶陪個不是,可好?
此話一落,原本嘟著的小臉瞬間紅了,李淑嫻見大家又在笑她,一跺腳跑到蘇玉蘭跟前道:“嫂子,你聽哥說的都是什麽話,就隻會來笑我,晚上嫂子若不罰他,我是鐵定不會依的。”
“哥說的也沒錯啊,怎麽了?”梁佑安笑嗬嗬站起來走到李淑嫻身邊問。
李淑嫻心中那個氣啊,這個時候胳膊肘還往外拐,一氣之下抬起胳膊,用胳膊肘用力往梁佑安身上一招呼。
“嘶!”梁佑安彎了腰,一臉的痛苦。
“嫻兒!”小姑斥了女兒一句,“怎麽能這樣對佑安?”
“哼,誰叫她合夥欺負我,需教她知道我的厲害。”李淑嫻拍了拍手道。
“淨瞎胡鬧,當心你爹一會來了訓你,快坐下。”小姑說罷朝自家女兒招了招手。
李淑嫻嘟著嘴走到自家娘親跟前,還未坐下便聽見外麵吵吵鬧鬧的,不一會院門便給推開了,少時湧進來四五個人。
“敢問,哪位是錢昱錢東家?”餘副將徑直走進大廳。
“我是,敢問閣下是......”錢昱見來勢洶洶,心下納悶的同時也站了起來。
“拿下!”餘副將一聲令下,兩個人迅速上前押住錢昱。
這一舉動嚇壞了所有人,蘇玉蘭等人都圍了上來。
“你們是幹什麽的,我相公犯了何罪?私闖民宅可是犯法的。”蘇玉蘭挺著肚子攔住押著錢昱的二人。
餘副將見是孕婦,便耐著性子回道:“奉徐尚書命,錢昱勾結陸黨,要押往京城受審。”
梁佑安聞言罵道:“狗屁,徐昌怎麽有權利拿人?你們在哪裏任職,報上姓名來,要知道,我親哥哥可是刑部侍郎,你們亂抓人當心進刑部吃板子。”
“什麽?你是梁侍郎的弟弟?”餘副將吃了一驚,這怎麽還跟梁王府扯上關係了?
梁佑安上前,讓李淑嫻扶著蘇玉蘭往後,自己擋在前麵道:“自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京城梁府嫡次子梁佑安,你們要想拿人,今兒個辦不到。”
餘副將聞言沉思片刻道:“梁公子,眼下時局有些混亂,我等也是為大局著想,尊兄在京城處境此刻也不好,能否這樣?錢東家我們先押往京城,我等會想法子通知尊兄,如果錢東家能押往刑部,那無疑是安全的。”
“現在到底怎麽了?”梁佑安聽見她哥處境不好,不由地跟著緊張起來。
“京城現在是太子的天下,徐尚書都是太子的人,當然尊兄和我們主子都在想法子,隻是現在不宜和太子的人起衝突。”餘副將斟酌片刻道。
“我不懂那些,如果你要抓我義兄,就必須帶上我,我和義兄跟你們一起進京,否則免談。”梁佑安此刻沒有辦法確認眼前之人是敵是友,不過此人聽到她哥的名諱之後態度倒是好多了。
餘副將遲疑片刻便答應了下來。
“這,好吧,我等隻奉命將錢東家帶到京城,至於到了京城被刑部的人攔截也不關我等的事了。”
李淑嫻急道:“什麽,還想要被押走?你搞什麽,今兒個可是我哥的生辰。”
蘇玉蘭也跟上前拉著佑安的手道:“是啊,佑安,你哥一直本本分分,哪裏和陸黨扯上關係了?能不能和這位軍爺說說,不要帶你哥走?”
梁佑安搖了搖頭道:“嫂子,瞧他們的架勢怕是不行,不過你別擔心,我和哥一起。”
錢昱聽見陸黨二字頭便嗡嗡作響,連她都抓,那她義兄王永齡呢?
“軍爺,敢問是否陸黨之人都被抓了?”
“是,京城的早就被抓了,地方官員也快抓完了,再這樣下去天下非亂不可。”餘副將歎道。
“好,我跟你們走。”錢昱聽說抓了差不多,心裏也擔憂著王永齡的安危。
“阿昱!”蘇玉蘭急了。
“怎麽了,這事?”錢母和李德文進來,便看見一群人,還都帶著刀。
錢昱聞言不想讓錢母擔心,便道:“娘,沒事,就是京城有個案子,涉及到義兄,我今天跟他們去京城就去做個證,沒啥大事。”
“做證?非得今天嗎?今天可是你生辰啊!”錢母急道。
“娘,這怕是不行,公家斷案是不等的,你們該吃吃就行。”錢昱努力讓自己放得輕鬆一些。
蘇玉蘭扶著腰站在一旁,見錢昱非去不可,便悄悄出了前廳,少時帶著一個包袱來,走到錢昱跟前,盡量讓自己聲音平穩道:“給你帶了幾件衣裳,備了點幹糧,路上別受涼,照顧好自己。”
“嗯,別擔心!”錢昱低聲道。
蘇玉蘭第一次怨恨自己有著身孕,不然她鐵定會和錢昱一起走。
“你看看嫂子,多賢惠,我就這麽走了,到時候路上肯定會受涼的。”梁佑安雖然心裏也擔心,可看大家神情都緊繃著,便對李淑嫻開了玩笑。
“行,大爺,我也給你收拾去。”李淑嫻朝梁佑安吼了一聲便跑了出去,不一會帶著個鼓鼓囊囊的樣子十分難看的包袱進來,丟到梁佑安懷裏,“路上照顧好我哥,我哥要是受寒受傷,看我這輩子還理你。”
梁佑安聞言心裏咯噔一聲,這看似玩笑的話她知道是真的,不由地心裏發毛起來。
“梁公子,錢東家,我們走吧。”餘副將見晌午三刻了,再不走下一縣的客棧是趕不上了。
“時間尚早呢,軍爺吃頓晌飯再走吧。”小姑心裏擔心,便想多留侄子和女婿一會。
“不了,我們吃過來了,多謝好意。”餘副將鐵著臉拒絕道。
“那行,我們就走吧。”錢昱說罷看向蘇玉蘭,捏了捏玉蘭的臉頰道:“包子醒來就說我出門經商了。”
“嗯。”蘇玉蘭偏過頭,怕說多了自己會哭。
“娘,姑爹,小姑,那我們走了。”錢昱轉身向三位長輩辭行。
一家人將二人送到門口,寒暄幾句,便被餘副將等人帶著往小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