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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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將軍人頭落地後, 嚴文良和梁佑宣站在放哨樓上久久不語, 直到徐黨的人將陸將軍屍體粗魯地卷起扔在擔子上往城門方向去時, 嚴文良有了反應。

    “這些人怕是要將陸將軍扔到亂葬崗上,我去想法子悄悄運回來, 至於刑部牢裏的事, 我就不方便插手了。”

    梁佑宣聞言側頭看向嚴文良,開口詫異道:“以前你可沒少插手, 今兒怎麽了, 你突然正經起來倒還真不適應。”

    “我隻是覺得世態炎涼罷了,這麽個死法還不如戰死沙場呢!目睹這一切, 我著實笑不出來,但願你我沒有這一遭吧!”嚴文良瞧著城門的方向,第一次展現出滿目悲涼。

    梁佑宣聞言良久不語, 站了一會便默默地轉身走了。

    嚴文良轉身瞧著下樓的梁佑宣,他們誰都不敢保證這樣下去,下個落腦袋的會不會是自己。

    梁佑宣出了放哨樓,便直奔刑部大牢, 剛進去,便見岩鬆臉上掛了彩。

    “誰幹的?”梁佑宣愣了片刻,問道。

    岩鬆聞言,嘴動了動道:“大人, 何苦呢,費力還不討好。”

    梁佑宣聞言往牢裏瞧了眼,許是料到了什麽, 歎了口氣道:“別在這候著了,回府上藥去吧。”

    岩鬆聽見上藥二字便急道:“大人才該回去上藥呢,這要傷出個好歹來,小的回去都沒辦法交待。”

    梁佑宣聞言右手輕輕握了握,疼痛感立刻傳來,隻是現在她還不能回府。

    “我還有事呢,你先回去吧。”梁佑宣說著便往裏邁了一步。

    岩鬆見狀,連忙上前攔著道:“這哪兒行,大人,那陸家兩位小公子個個脾氣衝著呢,小姐們也厲害,我若回去了,誰保護大人?”岩鬆半低著頭,提起陸家倒有些不滿的神情。

    “行了,快回去吧,裏麵有衙役呢!”梁佑宣說罷便往裏走。

    岩鬆哪裏放心,轉身也跟了進去。

    “大人,您來了!”牢頭瞧見梁佑安,連忙上前,低聲道:“剛剛尚書大人來了,尋不到您,發了好一通脾氣走了,說您,不該給刑部找麻煩,還說,還說讓您去刑部找他。”

    “知道了。”梁佑宣早料到上司會責難,歎了口氣便往看押陸家的牢房去。

    “狗官!”陸家大公子瞧見梁佑宣,憤怒地站起來,衝到木柱牢門前喊道。

    “閉嘴!”隔壁牢房裏傳來陸太君怒斥之音,如今兒子沒了,孫子又這般是非不分,她焉能不怒,焉能不悲。

    “老太君!”陸家大公子聞言,隻覺得心下委屈。

    梁佑宣對陸家大公子的怨氣視而不見,走近作揖後抬頭看向陸老太君道:“老太君,晚輩安排了幾床被褥,少時送來,這幾日就委屈您下榻牢房了。”

    “哼,狗官,少假惺惺的。”陸府二小姐滿目含恨。

    “若不是我們大人,你現在早人頭落地了。”岩鬆不服氣,哼了一句。

    “岩鬆!”梁佑宣斥了一句。

    “哼,狗官身邊的狗也跟著亂吠。”陸府二小姐心中十分憤怒,她爹一生為國,竟然被人亂扣罪名,最可惡的是現在人都落井下石,跟班也敢亂吼人。

    “靜茗!”陸老太君回頭怒視孫女,見孫女消停了,便回頭看向梁佑宣道:“老身家教無方,讓梁大人看笑話了。”陸老太君說罷讓兒媳攙扶自己,對著梁佑宣福了一大禮。

    “老太君禮重了,快快請起,晚輩實在當不起。”梁佑宣一驚,連忙上前,隻是牢門將她給擋住了。

    “梁大人,自然當得此禮。”陸老太君說罷,直起身來,“此處人多嘴雜,不便多言,然一切老身心中有數。不教予孫兒知曉,實在怕他們年少多言,給大人再添麻煩,還望大人能諒則他們。”

    “老太君嚴重了,晚輩知曉這喪父之痛,不怪,不怪。”梁佑宣隔著牢門,心裏卻十分悲涼,老太君如今已白發蒼蒼,想當年眼前這位老者浴血奮戰立下多少汗馬功勞啊,帝王術,當真寒徹人心。

    “哼,狗官。”陸二小姐輕聲嘀咕一句便背過身去。

    岩鬆聞言還欲爭辯,被梁佑宣給攔下,剛要開口訓斥,便聽見外麵越來越近的跑步聲。

    “大人!!!”身穿刑部令史服的男子匆匆跑進牢房,喘氣道:“咱們的人從徐昌那回來了,隻是......”

    “隻是什麽?徐昌不讓你們提人?”梁佑宣神色緊張。

    “不是,隻是有十來位大人,我們到時已經沒了氣息。”令史說罷瞧了眼梁佑宣,“其餘的大人也都傷痕累累的,甚至有幾位已經沒了胳膊。”

    “什麽?”梁佑宣料不到徐昌竟敢如此猖狂,刑罰竟比刑部都恐怖。

    “徐昌安敢如此!!!”梁佑宣隻以為保住了那些官員,料不到徐昌竟敢在刑部提人前動手,“岩鬆,你去調一隊人來,嚴格把手刑部大牢,任何人不準探視,另外牢裏的飯食必須樣樣檢查。”

    “是,大人!”岩鬆跟隨梁佑宣多年,自然知道厲害,聞言領命轉身就走。

    少時,刑部的衙役便攙著從徐昌那裏提出來的大人進了大牢,關了整整十間

    梁佑宣瞧著各個沒了氣色的同僚,心裏一陣發涼,她知道因這事再去東宮,太子也怕是會息事寧人,徐昌應該是料到這一點,方敢如此放肆。

    “大人,已經故去的大人如何處置?”王令史問道。

    “先安放在停屍間吧。”梁佑宣眉頭緊皺,此刻她隻覺得全身已經虛脫了,從一大早就緊繃著神經,此刻看到這副局麵更加心累。

    “大人,尚書大人來了。”牢房匆匆進來,低聲回稟。

    話音剛落,刑部尚書便已經踏了進來,吼道:“你幹的好事!”吼罷,竟然瞧見陸家和陸黨之人,臉上赧然,走到陸老太君麵前,規規矩矩行了一禮道:“下官見過陸老太君。”

    “不敢,老身乃戴罪之身,哪裏經得起尚書大人這一拜!”陸老太君說罷轉了身。

    刑部尚書聞言低頭不語,多事之秋他確實不想多事,可心中是非倒是清楚,因而對陸老太君的嘲諷並未在意,站立良久方才開口歎了一聲:“下官慚愧。”隨轉身看向牢房其他同僚,頭更加疼了,看向梁佑宣道:“你給我出來!”

    梁佑宣聞言乖乖跟在後麵。

    “你說你,就不能給我消停會?”刑部尚書一屁股坐在衙役值班的小房間裏,“這以前,你辦案要這要那,我哪次沒依著你的意,就是你要闖王府家生子的府邸,我厚著這老臉去王府賠罪,這以往啊怎麽說都好,可眼下是什麽情況你自己心中沒數嗎?”

    梁佑宣站在一旁辯解道:“那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同僚殞命啊,再說陸家那是忠臣之後......”

    “就你操心多,戶部工部吏部禮部沒有一個肯出頭的,人家的二把手都老老實實的,怎麽你就不能和他們一樣?今兒個要是出了事,我怎麽跟侯爺交代?你再不收斂,誰還能救得了你。”刑部尚書嘮叨完坐在那裏一臉凝重,想想今早發生的事,冷汗直流。

    “可是如今下官已經把事情攬回來了。”梁佑宣低著頭,瞄了眼上司。

    刑部尚書聞言氣的抬頭,怒道:“去把刑部都門司的人調過來,裏麵的人要是平白無故地死了,就等著丟烏紗掉腦袋吧。”吼罷瞪了梁佑宣一眼,甩袖走了。

    梁佑宣抬起沒有受傷的手,摸了摸鼻子,出了牢房。

    回府後,梁佑宣便瞧見梁叔胳膊上也掛了彩,寒暄幾句,梁叔便去了西院。想來自己能活著回來,權杖梁叔,瞧著梁叔的背影,梁佑宣很難想象如此瘦弱的人竟然能不動聲色的解決法場附近的弓箭手,且動手的地方尋不到半點痕跡。

    “站在那裏發愣做什麽?”

    梁佑宣聞聲轉身,便瞧著父親大人背著手站在長廊上看著自己。

    “父親。”梁佑宣瞧著此時的父親,心裏竟覺得有幾絲溫暖,“父親怎麽在這裏?兒子本來想去尋父親的,長廊相遇倒顯得父親和兒子心有靈犀呢。”

    梁侯爺聞言一愣,眼前的兒子極少有這般的神情,少了幾分冷峻少了幾分固執,瞧著這般同他親近的兒子,他心情也好了很多。

    “找我?有要事?去書房吧!”

    “噯,父親,兒子今兒個已經沒有要事了,隻是出去折騰一遭,回府後總要把自己送給父親瞧瞧。”梁佑宣笑道。

    “瞧什麽,瞧瞧你的腦袋還安然無恙?”梁侯爺背著手,瞥見兒子手受傷了,便道:“既沒有什麽要事,就趕緊回屋上藥去吧。”

    “是,父親。”梁佑宣始終含笑,直到梁侯爺走遠,方才回了東院。

    進了屋,女兒還在睡夢中,張寧珊守在一旁看著書。

    聽見門聲,張寧珊抬頭望去,一眼便瞧見梁佑宣的右手被粗布綁著,心頓時緊了起來,捏書的手也跟著緊了又緊。

    “珊珊,我餓了,有吃的嗎?”梁佑宣自能瞧出妻子的情緒,走近作出一副可憐的神情。

    張寧珊緊緊咬著下唇,她最怕過提心吊膽的日子,當初之所以決定要回廬陵,怕就怕出現今天的局麵。今兒個打梁佑宣出門,她的心就沒放下過,看書也心不在焉,兩個時辰還停留在第一頁上。

    “阿圓!”張寧珊開了口。

    “來了,來了,小姐,怎麽了?”阿圓笑嗬嗬地跑到跟前伺候著。

    張寧珊聞言眼神慢悠悠瞥了眼梁佑宣,低頭不語。

    阿圓的笑容僵住了,自家小姐把她叫過來,沒音了?不過看這架勢,是發怒的千兆啊。

    梁佑宣見狀,連忙過去小聲道:“我打外麵回,餓了,好姐姐幫忙弄點吃的吧。”

    阿圓聞言瞧了眼自家小姐,拽起梁佑宣的衣袖想拉到外間,剛抬起來便驚呼一聲,怪不得自家小姐那張臉冷的跟冰霜似的,這不生氣才見了鬼呢。

    “奴婢,奴婢先去拿藥箱。”說罷慌裏慌張往外跑。

    “哎呦!”

    “啊,對不起,太太!”阿圓見撞侯夫人,連忙去扶,嘴裏不停的道著歉。

    “慌裏慌張,做什麽?”梁母斥了一句。

    屋裏的二人一聽,連忙走了出去。

    “娘!”梁佑宣出門,便看向自家娘親正訓著阿圓。

    “手怎麽了?快讓娘看看!”梁母拿起女兒的手。

    “娘,無礙的,已經不疼了。”梁佑宣寬慰道,“娘,外麵有風,裏麵坐吧。”

    梁母聞言抬腿進屋,經過兒媳旁,見其也不來攙扶自己,心中不由不滿起來。進了屋坐下後,輕飄飄瞧了眼兒媳。

    “宣兒,那丫鬟怎麽回事,浮浮躁躁的,沒個穩重氣。”

    “娘,阿圓見我手受傷了,急著去拿藥箱,衝撞了母親,我代她賠個不是。”梁佑宣說著便拿起壺給梁母倒了杯熱茶。

    “快放下,手受傷了就該注意點。”梁母心疼女兒,說罷又瞧了眼兒媳,以往雖說也有些不合規矩的地方,老太君也沒少跟她嘮叨,可她都覺得不以為意,畢竟是女兒的心上人,她也不想多加苛責,左右都是小事。可她今兒瞧兒媳的表現,是萬分不滿意。

    不同她親近,不來攙扶她倒可以不提,她女兒手受傷了還不忘給她這個娘倒水,這個兒媳怎麽就沒個眼力勁呢!

    “娘,也不是大傷,沒事!”梁佑宣笑著站在母親身邊,她知道她娘是真心關心她。

    “這可是握筆杆的手。”梁母說著轉頭看向站在另一邊無精打采不知道在想什麽的兒媳,開口道:“本來今兒我過來是想讓你跟著學著管理家事的,如今宣兒手傷了,你就專心伺候宣兒吧。”

    張寧珊聞言雙手攪著帕子,過了一會道:“婆婆,兒媳覺得這兩者並不衝突。”如果注定要留在京城,她一定要盡快對家事盡快上手才行,不然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宅大院,豈不是要被人隨意拿捏。在這裏,隻有她把府裏的大權漸漸掌握在手裏,她才安心。

    梁母聞言瞥了她一眼,也不做聲。

    張寧珊瞥向梁佑宣,眼神透露出來的意思很明顯。

    梁佑宣瞧瞧這個,瞧瞧那個,悶頭道:“娘,我這上了藥就沒事了,珊珊待在東院也快悶壞了,原就不是能閑的住的主,不如就讓她跟在娘身邊多學學吧。”

    “你就那點出息,她看你一眼你就慫了,娘之前囑咐你的話全當耳邊風了。”梁母坐在那兒心裏頗不好受,自打兒媳進府,她這個婆婆替兒媳擋了多少罵,如今也不見她有多孝順自己,最可惡當著她的麵,欺負她女兒,真是氣死她了。

    張寧珊聞言挑眉,隨後慢悠悠地問道:“婆婆之前,囑咐相公什麽?”

    梁母十分詫異,這個兒媳竟然問了出來,真是......

    “珊珊!”梁佑宣見母親氣的臉都紅了,連忙製止。

    “現在到底不同了,我哪裏敢跟你奶奶這般說話!宣兒,你屋裏頭是越發沒規矩了。你就這般寵著她,到老太君看不下去了給你指個小妾,我看你們到時候去哪裏哭去。”梁母說罷氣的站了起來,怒氣衝衝地往外走。

    梁佑宣瞧了眼張寧珊,便顧不得這裏,跑著追了出去。

    張寧珊也被婆婆的動作嚇了一跳,也跟著追了出去。

    “娘,我代她賠個不是,您消消氣。”梁佑宣拉著梁母勸道。

    “婆婆......”張寧珊從小到大就沒說過道歉的話,一時間也不知怎麽開口,愣在那裏。

    梁母耐著性子再等兒媳一句服軟的話,可等來等去人家閉了口。

    此時,梁母貼身丫鬟端的錦盤上麵蓋的紅綢緞被風吹落,裏麵的兩支金釵露了出來,雕刻十分精致,饒是張寧珊這般也多看了幾眼。

    梁母也不等兒媳開口了,直接道:“這金釵是梁家祖上的,一直傳給嫡長媳婦。本來想著今兒拿過來,看來還是太早了,什麽時候改好了什麽時候再說吧。”

    梁母說罷板著臉帶著丫鬟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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