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年初一開始到各個親戚家中拜年, 來回奔走吃喝玩樂, 如此往複直到春節小長假結束, 無怪乎大家都在怨念每逢佳節胖三斤, 而這種痛苦的享受在程家村一直持續到元宵節鬧花燈之後。

    不過是過去短短的半個月時間, 賀衍就發覺自家親親女朋友的人生態度發生了急劇的轉變。以前對未來充滿迷茫, 做任何事情都不怎麽積極有些得過且過的意思，老愛窩在沙發上上網、玩玩手機，現在那些愛待著的地方卻總看不到她的身影, 發現原來是躲在二樓的工作間裏埋頭苦幹，讓他覺得稀罕不已。

    程巧花了幾天功夫畫出一堆草圖，可是瞧來瞧去總覺得不甚滿意, 隨手一揉就扔在地上，於是二樓的地板上四處都散落著揉成一團的白色稿紙。賀衍上來的時候，一團白色迎麵而來, 還好他反應迅速, 抬手將紙團接個正著。

    “怎麽了？”見程巧表情頹然, 徑自走過去小聲問道，“設計不順心？”

    “沒靈感啊！”程巧歎了一聲順勢靠近他懷裏, “可能太久沒碰這塊, 總是找不到感覺……”

    “給我看看吧。”賀衍伸手摸摸她白皙的臉說道。

    程巧伸手從桌上一堆稿紙中抽出幾張還算滿意的設計圖遞給他。

    賀衍接過手稿仔細看了一遍，圖紙上繪著花園環繞的各種樣式的建築, 有尖頂複古的，有簡約現代的，甚至還有中式仿古的風格。

    “這房子你打算建在哪裏？”

    “山上啊, 櫻桃林隻占一百多畝地，還有那麽大片地讓它荒著多可惜啊，所以這幾天我一直在考慮是不是繼續做個二期工程。現在食品安全問題這麽多我琢磨著是不是整出一塊地建個果蔬樂園，種植各種有機蔬菜水果，我們自己吃著放心，還能自成一道風景。呃……這是我想的幾個主體建築的模樣，就是一時拿不定那種風格適合。”程巧將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訴賀衍。

    賀衍托著下巴思索片刻，然後對手稿作出一一點評，“歐式複古的建築外觀好看，但風格和鄉村不怎麽搭，中式的房子采光和通透性又差了些，不如選這個現代風格的建築，你看玻璃牆透光性好，窗戶多又通風，既然是以綠色環保建築為主題概念，屋頂上完全可以裝上光伏發電板，山上光照足，太陽能發電足夠維持建築裏的用電負荷。還有……花圃不如分割成一塊塊的，設計成各種形狀，搭配不同的蔬菜水果種植，各個花圃中間用碎石鋪成小徑相連，方便采摘……”

    “嗯，還是你考慮的細致。”程巧點點頭肯定道，經他這麽一提點，腦袋竟向開了竅似的靈感源源不斷湧出，離開賀衍的懷抱轉身撲到桌子上拿起筆快速的勾畫起來。

    賀衍也不打擾她，輕輕搬來張凳子坐到一旁含著微笑望著她。兩人仿佛回到大學畢業剛入公司時的相處模式，配合默契。

    過了片刻，程巧舉著草稿興奮地對他說道：“看，我們在這裏種西紅柿好不好？在搭個架子種葡萄，南瓜也可以……”又指著另一處滔滔不絕，“這邊種些香草，羅勒、迷迭香之類的都是天然的調味料……啊……”

    程巧一雙杏眼亮晶晶的，因為情緒高漲，白皙的麵頰微微泛紅，粉嫩嫩的猶如一隻成熟待摘的水蜜桃讓人恨不得咬一口。本還欲多說雙唇卻被堵得死死的，而後被有力的雙臂擁入溫暖的懷抱。

    分開時，她感到臉上火辣辣地，雙手捂著臉埋怨道：“你怎麽突然……”

    賀衍的臉貼著她的頸側，低聲道：“記不記得，我們以前一直就是這樣相處的啊……”

    程巧又怎麽會不記得？那時候他們正處於熱戀階段，跟蜜罐裏泡著似的甜甜蜜蜜，親密起來幾乎旁若無人虐死一堆單身汪。

    她的臉紅得幾欲滴血，偏生賀衍還不知死活火上澆油地在她後頸的敏感處蹭了幾下，引得她一陣輕顫。

    賀衍把握時機，順勢而為，一手環住她的腰，一手托著她的臀讓她坐到自己身上。程巧被撩撥得不行，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

    結束後，賀衍撫著她的背，低啞地聲音問道：“最近怎麽突然變得進取起來？”

    程巧閉著眼睛，運動過後還微微有些喘，“嗬……感覺身邊的人都很努力奮鬥，自己不努力是不對的……唔……你記得嗎？大堂哥守歲的時候都還在背單詞學英語呢！”說著纖細的手指戳了一下他厚實的胸膛：“賀大總裁，你也不能一直窩在咱們這小村子裏啊，賀氏員工會哭死的。”

    賀衍笑了起來，在她臉頰上輕輕捏了一下：“巧巧這麽關心我，好開心。”心裏卻在嘀咕，是時候恢複健康回到屬於他的戰場上去，欠他的總該還了。

    傳說中久病不愈的賀總裁忽然出現在賀氏大樓著實打了賀氏員工個措手不及，震驚之後卻是驚喜，畢竟公司的主心骨平安歸來，用事實粉碎那些亂七八糟不利於賀氏集團的謠言，實實在在的安定下躁動的人心。

    賀衍回歸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召集公司中高層人員開了個閉門會議。關起門在會議室裏討論了整整一天的議題，久坐之後一些年紀大的經理身體都受不，再瞅瞅他們總裁，身體挺得筆直，臉色維持不變，那副精力旺盛的模樣哪裏像是受過重傷大病初愈的人？

    “最近那邊風頭很盛，搶了我們不少項目……”招投標部門的經理有些汗顏地匯報到，見賀衍並未露出不悅的臉色，又接著抱怨了一句，“攤子鋪那麽大，也不怕資金周轉不過來。”

    “那邊”指的是誰，在場的各位人精都心知肚明，不需要指名道姓。

    投融資部門的負責人接道：“他們有什麽好擔心的？銀行不是上趕著給他們送錢嗎？”顯然是最近跑銀行貸款不順，又被對方挑釁了一把，心裏怨念著呢。

    “哎，果然上麵有人好辦事哦！”負責公關宣傳的經理語氣略酸。

    賀衍一直當個安靜的聆聽者，這會兒也跟著吐出一句：“不必理會他，我們隻要做好自己就行。”

    老大既然發話了在座的各位高管都紛紛點頭稱是。當然也有個把性情中人表示：“賀總，雖說是這麽個理，但咱們被人圍追堵截，遇上一點都不講遊戲規則的對手，心裏實在是不爽到極點啊。”

    賀衍瞥了那個刺頭一眼沒做聲，雙手十指相交握成拳頭撐著下巴，過了半晌勾起嘴角露出個高深莫測地笑容：“人賤自有天收。”

    對方一時啞然。

    “咳咳！”總裁助理適時的站出來轉移話題，“咱們停牌重組審核都已經通過了，現在按照證、監、會的要求進行整改重新提交資料，這個過程大概需要三到六個月的時間，正好是個緩衝期，大家辛苦一下了。”

    公司的事情安排妥當，賀衍又抽空和舅舅聯係了一下。之前怕走漏風聲，兩人私下裏很少聯係，隻是默契地在各自的領域裏發力。當他問到之前提供的那些材料如何，舅舅告訴他一個好消息：上麵的監察組已經有所動作，正在暗中調查取證中。

    賀衍隨便跟他舅舅提到某人最近風光無限，在城裏大有動作。

    舅舅的反應和他在集團會議上如出一轍，笑而不語，片刻後才說道：“等他背後那座大山倒了看他還怎麽個風光無限！”

    “舅舅，我不急。我的仇，我爸的仇……我都記在心裏，就等著這一天到來。”賀衍的語氣森然。

    “阿衍……快了，最多也就半年……”

    耗了一天時間，離開公司的時候已然深夜，手機裏和程巧說好今天不回程家村過夜，程巧還體貼地讓他好好休息，別淨忙著工作。

    回到久違的賀家大宅，剛走到大門口就看到自家客廳的大理石地磚上散落著各種購物袋包裝盒之類的東西，傭人正蹲在地上收拾垃圾，見賀衍回來起身湊到他跟前小聲說道：“少爺跟您說個事兒。之前和太太鬧翻的那幾位最近不知怎麽又突然上門了，下午一直陪著夫人打麻將，剛剛才散場，臨走還拿走夫人不少東西，您看……”

    賀衍蹙起眉頭，擺擺手：“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平時多看著點我媽，有什麽事情一定要及時告訴我。”說完走進客廳，喊了一聲：“媽！”

    容秀麗坐在沙發上，正在拆包裝盒，茶幾還堆放著不少東西。聽見叫聲，抬頭開心地問道：“阿衍，你出院了啊？”又衝他招手，“來，到媽媽身邊來坐。看，這些都是媽媽旅遊帶回來的禮物……給你幾位阿姨挑去不少，剩下的你看看，挑一個給你女朋友吧。嗯……這個m牌新出的香水怎麽樣？甜甜的花香味，年輕女孩子用正好。”說著也不管賀衍的反應就把香水瓶塞進他手裏。

    賀衍瞧著他媽臉色紅潤，和之前那副柔弱苦情完全是兩個模樣，心下有些訝然：“媽，這次出遊玩的不錯吧？”

    容秀麗又拆了一個包裝盒，拿出一條米色的圍巾在賀衍脖子上比了比，答道：“是啊，還遇到你幾個阿姨，真是巧啊！跟著她們一起買了一堆東西。”

    “這樣啊？你們之前不是不來往了嗎？”賀衍又問。

    “你阿姨都說了那是誤會，現在誤會解除了，大家自然還是好朋友啊！”容秀麗答得理所當然。

    賀衍一時無語，心裏明白他媽隻怕又被人忽悠哄騙掉了智商，等再看容秀麗放在茶幾上一疊厚厚的賬單，裏麵平白多出來一些亂七八糟的費用，明白他媽果然是又給人當免費提款機了，不禁滿頭黑線，每次被騙隻要對方說幾句吹捧的話讓他媽聽得高興立馬得意忘形，蠢成這樣也是沒sei了！

    容秀麗完全沒有察覺兒子的情緒，還歡樂個不停和他談起一路上的旅遊見聞，她們姐妹如何如何相處……吵得賀衍頭都發疼，有些後悔幹嘛抽風跑回家，不但不能休息，還身心俱難受，越發想念巧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