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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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朝天德元年,李玉即位之初,因采取了門下謀士的誘殺計,從而導致了外戚掌權,諸侯爭霸的紛亂局麵。

    當時天下大勢,除了晉、唐、楚、漢...諸王可論爭雄外,尚有數路重軍藩鎮割據一方,虎視耽耽。而其中最受各方勢力所關注的,便是天水節度使趙寒。

    其時天下大亂,諸侯並起,為何晉王起兵在先,而唐王等諸王卻是興兵在後?這便是為了天水的緣故。

    天水一地三麵環水,一麵環山,自古以來就是有水都之稱。天水七府中,僅有兩府依山而立,險峻異常。另外五府則是淩於水路,地處長江上遊,江南盡頭。是為南北要道中,最為關鍵的一處重鎮所在。

    唐王若是想要起兵討楊,進軍北上的話,第一首要入通的地鎮,便是天水。如若天水不通,唐軍就隻能固守江南,另由建安借道,兵走關西,沿途繞北,方能進軍關中。可是這樣一來,先不論後方糧草不濟,兵疲馬乏一說,就說漢王張慎,也不可能放任十數萬唐軍在自己關西地盤上任由借道,沿途北上。

    天水不通,關西無路,唐軍的最後一個選擇,便是繞道湘南,自長江中遊一帶水陸並進,順著洞庭方向沿途進軍,與晉軍一起同討楊潘。

    說的好聽些,這叫協同作戰,說白一些,這就是趁著晉軍主力在建南一帶和外戚軍拚命的時候,十幾二十萬的水陸唐軍,嘩啦啦的順著長江中遊一帶水陸進發,直接從人家晉軍老巢的大後方沿線登陸,進行所謂的‘協同作戰’了。

    如果把這種‘協同作戰’搬上局麵的話,除非晉王是白癡,否則哪怕他寧可向楊潘稱臣和談,還是不顧損失的直接撤軍,也要拉回一半兵馬的回到自己地盤上和唐王玩命了。

    天水不通,關西缺道,湘南無門,唐軍便是失去了一切北上進軍可通要道,隻能安安分分的呆在江南一帶,坐看關中局勢的激烈變化。可是唐軍不動,漢王於長安一帶的大軍也不敢亂動。誰知道我關西軍一旦入關討楊,你江南軍會不會在背後捅上一刀,或是趁著我方空虛的時候,直接入主關西???

    所以說,這就是一種類似於多骨米牌的效應了。江南軍不動,關西軍、楚軍、以及天朝另外的幾股大小藩鎮,都是不敢亂動。到了這個時候,天水節度使趙寒,便是此時局麵中,收到各方勢力拉攏,最為關鍵的一個人物所在了。

    趙寒擁兵七萬,總管天南一十七路連環水軍城寨,實謂上能進北,下可入南,再加上天水軍戰船林立,巨艦如雲,是為天朝諸多勢力中,水軍最為精銳的一支重裝藩鎮。

    楊潘當時控製的天朝傀儡政權,給趙寒開出的價碼是――晉封寧王,戰馬三千、黃金十萬......以及一大堆連帶著空頭名號,與實用物資的大小軍備。

    而楊潘的條件,僅有八個字――按軍不動,扼守天南。

    至於唐王李建,開出的加碼也同樣隻有八個字――大事若成,任君所求。

    四月中旬,就在建南一帶戰局進行到最為白熱化狀態的時候,天水軍逆流而上,首運破楊潘麾下天華節度使林桐軍水陸十三寨,隨即橫船江北,阻擁漕運。

    其後,唐王揮軍親征,江南軍一十七萬自天水一帶水陸並進,自此掀開了天朝末年,諸侯混戰的最後一場序幕。

    建德元年,唐王稱皇,分封諸將,大赦天下。元年二月,唐皇親筆禦封,著趙寒為荊楚吳王,允其自設軍政,執掌荊楚。

    豈知禦書批旨後,趙寒竟接連上書,請辭王位。如此幾般,唐廷數次朝議下,遂封趙寒為永安郡王,封地天水,至於軍政一事,自由唐庭朝辦,無需多勞。

    建德四年,鎮南侯楊逸入朝述職之際,恭請唐皇為其做媒,著幼子楊麟,同永安郡王之女趙淩兒訂親。唐皇大喜,遂準。

    次月,唐皇親筆賜訂,榮封鎮南侯楊逸之子――楊麟,世襲一等,永不更令。另賜永安郡王趙寒之女――趙凝兒,名號紫霞,禁宮隨行。

    而當世諸豪,又稱趙寒為‘逍遙王’。隻因趙寒其女訂親後,自覺永無牽掛,再無煩憂。即由訂親當年起,飄忽封地、四處遊戈、賞山玩水、難見其蹤。

    “中原南北江山秀、東西關中戈壁行、天下之大任君遊、為我逍遙最自在。這便是‘逍遙王’一號的由來了。”

    “妙、妙、妙。”趙凝兒連連拍手的脆笑起來:“歐陽先生說起書來,真是妙筆生花,臨意動人。想不到爹爹這一生中,竟過得此等精彩。”

    “哼,想我自幼在王府中長大,數年來也難見到爹爹一次,那些侍從護衛,一個個都和木頭人一樣乏味無趣。說起來,還是那天水樓說書的高老先生,和我最是要好。不過這歐陽先生,說起書來也是不差,爹爹昔日地英豪往事,得空起來倒得向他多多詢問一番才是。”

    心中想罷,趙凝兒點頭輕笑道:“既是如此,想必這呆子定是認錯人了。歐陽先生不必多慮,日後跟著本宮行走,包你榮華富貴,世享不盡。”

    “跟她行走???這小娘皮早晚包你是刀光劍影,倒黴不盡才對。”那少年有點憐憫的望著歐陽千,嘻嘻一笑:“這樣說來,那真是要恭喜歐陽先生得享榮華,富貴不盡了。”

    “哪裏,哪裏...。公子客氣了。”話剛出口,歐陽千心中猛的一顫,連忙重新跪倒地恭聲道:“小人有眼無珠,妄敢在小侯爺麵前搬弄口舌,真是罪該萬死。小侯爺大量,請恕小人無理之罪。”

    “哦?”手腕間的白玉扇輕舞一收,楊麟淡笑著咂了咂嘴:“歐陽先生文趣精彩,語意深動,又何來妄言之罪?前麵誤會一事,不提也罷。隻是先生前些日子所說的那地靈玉參、萬年黃精...等幾味天地靈藥,本侯心中思緒多日,也是不得其所。想必這些靈藥定是天地所異,凡間少有,才會如此鮮為人知。既然這樣,不若就由本侯派出些手下,由先生親領帶隊,前往那些靈山秀水中細查探訪,也好了了郡主心中的俠事所願。”

    歐陽千眨巴了下眼睛,終於明白小侯爺為什麽要如此惡整於他了。俗話說的好,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人心不改,蛇心吞象。歸根究底,自己從頭到尾所犯得就是一個‘貪’字。前些日子說書時,當說到那楊大俠得食地靈玉參,功力大漲的時候,趙凝兒曾親口向他多次詢問這地靈玉參的功效品貌,以及生長可尋的地脈範圍。

    可誰知自己錢迷心竅,見趙凝兒大把銀子的賞下來,幹脆越往後來越神棍,將書中那些靈異藥草功效的大編特吹,不是中原可查,就是關外可尋。搞的趙淩兒每每聽完書後,便是撒了潑似地揪著楊麟,不是要他到某某名山中去尋那萬年黃精,就是要他到某某關外那去挖那地靈玉參,如此幾般,小侯爺鐵定是把自己恨的牙癢心剮,食不其肉了。

    別看小侯爺現在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嗬嗬神情,說什麽派出些手下由自己親自帶領,去尋找那些奇異藥材給郡主了卻心事。但恐怕自己若然一個答應,這遭離別怕就是和中原再無緣分了。小侯爺要不派人把他押著到天竺還是吐蕃,甚至是關外大草原上吹上一輩子的黃塵鳥沙,那才叫見鬼了。

    歐陽千心眼急轉下,連忙搖頭陪笑道:“小侯爺萬萬不可。此等靈藥雖是天地所異,但卻極為難少。就拿那萬年黃精來說,此參精乃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又三千年一成熟。前後相隔,當有近萬年之距。況且這參精靈脈,多深長於莽莽深山,極北叢林中才有跡可尋。”

    “而那地靈玉參,更是難得。此玉參乃是傳說中,地靈宮鎮元大仙的府邸藥地,才得種有的絕世靈參。想我等凡俗之輩,又怎能窺探到地仙之所,用以尋匿如此絕品靈藥呢......?”

    當即窮扯下,那剩餘的幾味靈藥也是被歐陽千上吹下捧,不是東海龍宮,便是南極仙山,直說得那一味味靈藥,有如天高踏遠一樣非人力可尋後,這才收住了唇舌,偷望著楊麟嘿嘿示意。

    “可是楊大俠與--飄天文學--久地古樸笑容,於歐陽千麵容上緩緩浮起:“情、仇、恩、怨、帝、王、權,問世間,又有哪一樣講究的不是一個‘緣’字?郡主心腸俠義,禮賢下士、生係貴人、玉凰衝天,正所謂天生即是王侯命,又何必為了此等草木之藥,來以強窺天機呢?”

    “先生的意思是???”趙凝兒有點似懂非懂的茫然點頭道。

    斜躺在軟席上冷笑幾聲,楊麟心中嘀咕道:“這老甲魚的意思,就是要你這小娘皮安安分分該呆到哪就呆到哪,別他娘的像那些茶樓中聽書的白癡一樣,整天聽書聽傻了似的這個靈藥那個靈藥的要小爺去給你找。若是世上真有此等靈藥,那小爺的三焦經脈早該他娘的靠吃藥吃通了。不過話說回來,要是小爺的三焦經脈能夠醫好,哪裏會被你這小娘皮如此欺辱?以小爺的造詣,你奶奶的就準備退出江湖吧!”

    硬是裝出副世外高人的模樣,縷了縷額下那幾束山羊似地清白胡須,歐陽千正色道:“郡主洪福,天生貴命,自當是隨遇而安,得享天年。若然有一日緣分隨至,不必去尋,那些天地靈藥也會自動跑上門來...,咳、咳...,是有人送上門的來給郡主請食服用!但如若郡主一心堅求、四處尋藥、無端造就的話,那則是強尋緣機,窺視天命,此舉一出,乃是大大的凶兆,萬萬不可行也。”

    “好吧,就依先生所言,本宮隨緣由命便是。”臉蛋上滿是副無奈神色,有點不高興咀翹著小嘴的趙凝兒,忽然淡淡地歎了口氣:“世人都說江南好、江南妙、江南風月俏無痕。可是本宮來到江南的這些日子,除了聽先生說書外,一路上所見的也不過是些名山秀水,俊俏山河罷了。哼,這江南所謂地風月妙趣,倒也不過如此。”

    “這...。”不光是歐陽千,就連在一旁聽著那趙凝兒唉聲歎氣的楊麟,也是一時間神情呆立,無言以對。

    江南風月俏無痕是不假,可是‘風月’這個詞,很明顯是有兩層含義的。有人說江南山水秀天藍,風月無痕了無憂,這便是山水間的風月景色。

    也有人說江南春意盈如心,風花雪月最消魂。這他娘的說好聽些叫賞花、賞月、賞美人,說難聽一點就是召妓了。你這小娘皮覺得山水不好玩,難道說要小爺帶你去召妓不成?

    望著歐陽千那有如根酸老黃瓜般,裂紋密密地臉蛋上隱射而來得苦意目光,楊麟很幹脆地翻了個白眼,隨即側躺於軟席上腦袋一歪,就此睡了過去。

    一抹春風漫漫吹過,瀑布下、湖泊內、河岸邊,一道道清綠波紋臨流劃起,不時掀起著一朵朵有如棉花似地輕飄浪花。浮落於蓮葉間的一群群碧綠蛙兒,則是發出了一聲聲不明含義地古怪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