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心緒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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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巧玢身形一顫,一邊說著一邊就要跪下去。

    對於初曦,李巧玢從心底本能的畏懼,然而還不等雙膝沾地,突然想到這裏不是殷都別苑,她也不再是她府中的下人,這裏是她的地盤,而且兩人還有欺辱之仇,麵容頓時一變,就要抬頭站起來。

    腰身還不等直起,又猛然想起,就算不是在殷都,初曦也是大夏的吏部尚書、朝中重官,而且如今還是太子妃,別說是她一個平民,就是錦城太守來了也要磕頭下跪,若是想要她的命比踩死一隻螞蟻還簡單。

    不過片刻之間,李巧玢似跪不跪,麵上一連反轉的變化,僵在那,神色閃爍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初曦筆直而站,冷哼一聲,將手中的雞毛撣子輕輕一彈,李巧玢頓時似被雷擊了一般踉蹌後退幾步,雙臂亂抓,然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捂著撞上桌腳的胯骨哀嚎起來。

    看熱鬧的食客見她滑稽狼狽的樣子,頓時都大聲哄笑起來。

    初曦不屑的瞥她一眼,不再理會,徑直走到李南泠身前,見女子臉上、脖頸、手臂到處都是被抽打的紅痕,腫的老高,一點點滲出血絲來。

    “疼不疼?”初曦抬手想牽女子的手,手到半空又落了下。

    李南泠從看到初曦的那刹那便臉色煞白,緊緊低著頭,身體輕顫,此時聞言更是渾身一抖,驚惶的搖了搖頭,轉身就要走,慌亂之下一腳拌在長凳上,身子一偏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女子瘦弱單薄的身體半伏在地上,幹裂的嘴唇半張急促的喘息著,目中哀傷,眼淚突然湧出來,捂臉出聲痛哭!

    似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突然之間爆發。

    她哭的悲戚痛悔,大堂內所有的食客都愣了愣,疑惑不解的看著她,方才這丫鬟被成那個樣子都不曾這樣大哭,怎的這會絆了一跤就哭成這樣?

    見似有事情發生,眾人飯也不吃了,起身相繼的走了。

    而李巧玢躲在一邊,小心的看了看初曦,又恨恨瞥了一眼李南泠,也扶著腰身悄悄溜走了。

    不過一會的功夫,大堂內安靜下來,隻剩女子還趴在地上低泣。

    初曦走過去扶了李南泠起身,又給了小二一兩銀子讓他去街上的藥鋪買治外傷的藥來。

    小二恭敬了應了聲,看初曦的眼神甚至還帶著敬佩,他們那刁蠻的老板娘見了這女子竟跟老鼠見了貓一樣,這人身份定不簡單。

    他們平時沒少受李巧玢的辱罵欺負,此時覺得甚是解氣,十分痛快的拿著銀子出了門。

    小二一走,大堂內隻要有初曦二人,燈火幽暗,女子畏縮的坐在椅子上拭淚,初曦也不語,靜靜的等著小二買藥回來。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那小二便回來了,點頭哈腰的將藥放在初曦手邊的桌子上,躬身退了下去。

    李南泠已經不哭了,卻一直低著頭,初曦握住她的手臂想替她上藥,女子渾身一顫,頓時就要躲。

    初曦緊緊的抓著她,僵持了一會,李南泠才不動了。

    掀開衣袖,隻見女子手臂枯瘦,上麵燙傷、鞭傷、棍傷、各種傷痕遍布,新傷舊傷交錯,有的已經結了痂,有的則化了農,一碰便往外滲血,看上去觸目驚心。

    初曦麵無表情的看著,眼中卻有層層寒霜堆積,良久,才取了傷藥,打開瓷瓶,以指腹為藥刷,蘸了透明的藥膏輕輕塗抹在她的手臂上。

    “怎麽會變成這樣?”初曦麵容淡漠,冷聲問道。

    “沒事兒!”李南泠急忙回了一聲,態度小心恭敬,“過幾日就好了!”

    “我沒問你這個!”初曦為她塗手臂又去塗脖子上的傷痕,“你們怎麽會到了錦城?她怎麽成了你主子?”

    李南泠一怔,半晌,才低聲訥訥開口道,

    “在殷都時,我離開梁、”女子聲音一頓,臉色又白了幾分,眼神縮了縮,才繼續道,“我住在伯母家裏,堂弟他仍然每天去賭博,後來輸了大筆的銀子還不上,賭坊的人來追債,他便把我和夫人、就是巧玢,一起賣進了雲花館,巧玢被老鴇用了藥了開始接客,我死活不肯,自殺了幾次,那老鴇沒辦法便不再逼我,讓我做了巧玢的丫鬟。”

    “後來,巧玢和一個外來的商人好上了,那商人替巧玢贖了身,納她做了小妾,帶來了錦城,她便也將我一起從雲花館帶了來!”

    “來了這裏之後,才知這商人是開客棧的,還有一個原配夫人,不過是個病秧子,整日拿藥煨著,掌櫃的隻有一個女兒,也已經嫁了人。我們來了以後,原配夫人連氣帶病沒兩個月就死了,巧玢便被扶正做了夫人,我還是做她的丫鬟。”

    李南泠說的很慢,語調柔弱,一直垂著頭不敢抬眼看初曦,等她說完的時候,初曦將她身上的傷也塗完了。

    “你們客棧的老板呢,見她這樣打你也不管嗎?”初曦靜靜的看著她問道。

    “平時掌櫃在的時候她還收斂一些,這兩日掌櫃去隔壁的縣裏去收賬了,所以、”女子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喃喃住了口。

    初曦麵色有些清冷,不再多問,將藥瓶放在她手裏,“傷口不要沾水,這個藥每天早晚塗一次,我明日一早離開錦城,有什麽事可到我房裏來找我!”

    李南泠將那墨綠色的瓷瓶緊緊攥在手裏,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再無話可說,氣氛一時陷入沉默的尷尬。

    初曦起身,垂眸看了看女子瘦弱的肩膀,卻終究沒再說話,抬步上了樓。

    回到房裏的時候宮玄坐在雕花紅木椅上,手裏拿著一封書信,姿態慵懶,長睫低垂,似已睡著了一般。

    見初曦回來,長眸緩緩睜開,隨手把書信放在一旁的木幾上,伸臂將她攬過來放在腿上,低沉笑道,“怎去了這麽久,讓本宮猜猜,本宮的初曦是不是又路見不平了?”

    客房的地上鋪著絨毯,屏風、矮塌、瓷器、字畫一應俱全,紅木的桌案上點著紗燈,光線幽暗,女子麵容精致,雙眸如星,一張清顏在燈越發美如素蓮。

    然而美人此刻卻似乎有些心事,目光沉沉,伏在男人肩膀上,淡聲道,“宮玄,我在樓下看到李南泠了。”

    宮玄麵上淺笑緩緩收起,聲音卻越發溫柔,“初曦,有些人不再是你記憶裏的樣子,她便已經是另外一個人,和你無關。”

    初曦半眯著眼睛,輕輕點頭,“我知道,她背叛我投靠魚楣的時候,便已經做出了選擇,也應該承受所有的後果,我也深知我和她再無恩義,但看到她現在淒慘的樣子,還是覺得不舒服。”

    胸口沉甸甸的,似一塊巨石壓下來,窒悶難忍。

    尤其看到李巧玢那副小人得誌的樣子,恨不得立刻上去一巴掌把她甩進南蜀密林那個滿是水蛭的湖裏去。

    宮玄笑了笑,“別亂想了,明日我們便立刻此地,以後不會再見!”

    “嗯!”

    初曦含糊的應了一聲,閉上眼睛,覺得渾身疲累不堪。

    最近似乎越來越容易疲乏。

    宮玄見少女的聲音帶了困意,抱著她起身往屏風後走。

    屏風後是已經放了熱水的浴桶,宮玄將少女放在浴桶側沿上,動作輕柔的為她解了衣衫,試了試水溫,才將她攔腰抱起放在水中。

    昏黃的燈火下,女子肌膚瑩白如玉,滑若凝脂,水漫到胸口,水波在優美的弧度上瀲灩生姿,一片緋色如霞,紅玉剔透,引人心悸。

    任宮玄耐力再好,此時也不由的呼吸漸漸粗重,探臂進入水中,攬住女子的腰身,一把將她托起抱入懷中。

    隻聽“呼啦”一聲水響,少女酮體旋身而起,刹那間水花四濺,將男人的衣衫濕透,初曦剛要驚呼,就見男人俯身,重重的吻在她的唇上。

    男人有些急不可耐,長舌頂開她的貝齒便在她唇內猛烈的四處掃蕩,似要將她吞噬入腹般的用力。

    初曦還站在水中,一身雪白肌膚米分紅,嬌若三月桃花,**的脊背上水珠晶瑩剔透,沿著她纖細的腰身滾落,叮咚叮咚落在水麵上,激起片片漣漪。

    初曦半眯著眼睛,抬頭,男人正幽幽的看著她,眸子裏似古井炯黑深邃,額前一縷濕發垂下,沾在眉梢,襯的他本俊美的麵容越發性感。

    男人唇舌火熱,細致的吻著她的眉眼、鼻翼、臉頰、一路向下,帶起連連顫栗,初曦臉頰酡紅,如上好的胭脂自鬢角暈染,渾身酥軟,忍不住在他遊走的掌下微微輕顫。

    忽然身體一輕,初曦被男人攔腰從水中抱起,幾步走到床前,隻覺後背一涼,躺在一片錦被軟枕之上,隨即,男人重重的壓了上來。

    床帳輕垂,無風自動,光華流瀉,曖昧妖嬈。

    初曦長發披散在煙霞色的錦被上,如上好的墨雲緞鋪展,微微仰著頭,雙目迷蒙,緊緊咬著下唇,春夜突然安靜下來,所有的一切都漸漸遠去,唯有男人的溫柔,和濃烈的氣息在暗夜中縈繞,甘願沉淪。

    窗外微風拂柳,如情語低喃,房內紅燭高燃,淚凝絳脂,照在抖動的緋紅色床帳上,良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