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9章 神工投山 錢門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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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荒,邙山腳下,青石城!
    正午時分,熾烈的陽光傾瀉而下,為這座小城鍍上一層金色光輝。
    七日以前,錢家老祖破丹成嬰,錢家連擺流水席慶賀,街頭巷尾都沉浸在歡慶氛圍裏。
    全城的百姓,甚至連路過的旅人,都紛紛前往錢家赴宴沾喜氣。
    若是運氣好,還能遇到主家慷慨發放靈石,尤其是那位錢四爺,出手之闊綽令人驚歎。
    然而,城中的大小餐館,卻因此生意蕭條。
    這些日子來,各家店鋪門可羅雀,幾乎無人問津。
    此刻,街角的陸家麵莊,此時迎來一位外地豪客。
    “老板,再給我上二十碗麵!”
    一位滿臉虯髯的壯漢,大馬金刀地坐在長凳上,正狼吞虎咽地大口吃著麵條。
    在他身旁的桌麵上,已經高高摞起了七八十個空碗。
    陸家麵館是青石城老字號,在此經營已近四十年,生意向來紅火。
    早年間,麵館地道的口味,在青石城贏得口碑。
    近二十年來,店家在普通麵粉中摻入靈穀粉,雖然價格因此上漲百倍,一碗麵要價十兩銀子的天價,但口感卻有了質的飛躍,生意反而比從前更加興隆。
    若不是錢家正在大擺宴席,陸家麵莊此刻必定座無虛席。
    “好!”
    經營陸家麵莊的老板,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她手持抹布擦拭著桌麵,同時吩咐店小二燒水煮麵。
    “這麵,做得可真是地道,早年我去大楚國時,才吃到過這麽好吃的麵。”
    那虯髯大漢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含糊不清地稱讚道。
    “大楚國?”
    白發老嫗手中抹布突然一頓,布滿皺紋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
    她緩步上前,聲音有些發顫:“這位客官,您……您去過大楚國?”
    虯髯大漢聞言抬起頭,銅鈴般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不解疑惑。
    他仔細打量著眼前人,不過是凡人老嫗,雖然不解其意,還是爽快地答道:“去過!”
    白發老嫗手指抓緊圍裙,猶豫再三,終於鼓起勇氣問道:“那……大楚國……強不強?”
    “強啊!”
    虯髯大漢不假思索地應道,一邊大口吸溜著麵條,湯汁濺在濃密的胡須上,語氣肯定道:“強,那當然是很強!”
    這一個答案,讓白發老嫗臉色發白,她踉蹌退後半步,顫聲道:“比……比我們大鄭呢?”
    虯髯大漢放下碗筷,滿臉狐疑地望向她。
    “珠兒!”
    恰在此時,店門被推開,一個麵容憨厚的中年漢子走了進來。
    “連著在錢家吃席,大魚大肉的膩了,來你這兒討碗麵吃。”
    他搓著手笑道,眼角堆起深深的皺紋。
    “寶泉哥!”
    白發老嫗快步迎上去,急切問道:“鐵牛……鐵牛他回來了嗎?“
    中年漢子裂開嘴,搖頭道:“還沒呢?”
    說到這裏時,他臉上帶著寬慰的笑容,繼續說道:“不過,我聽金山那小子說,北漠打了大勝仗,楚軍已經退到天都山關隘那邊去了。”
    “太好了!”
    白發老嫗眼中泛起淚光,但轉瞬又被憂慮取代。
    “可鐵牛這孩子太拚命了,我總怕……”
    中年漢子拍拍她的肩膀,打斷她接下來的話,說道:“別擔心。”
    他憨厚的笑容裏,帶著感同身受的安慰,輕笑道:“我家那小子,還在大楚國呢?都快大半年沒消息了。”
    “咱們做父母的,孩子好好的,比啥都強。”
    老婦人用圍裙擦了擦眼角,強打起精神,繼續說道:“寶泉哥你坐著,我這就給你下麵去。”
    說完便轉身快步走向後廚,親自往灶膛裏添柴燒水,灶膛火光映照著她佝僂的背影。
    “客官,您的麵!”
    當店小二端著托盤,將二十碗麵依次擺在桌上時。
    那虯髯大漢卻未動筷,他霍然起身走向中年漢子,抱拳問道:“這位道友,可是無極門弟子?”
    那喚作寶泉的中年漢子本不在意,先前進來時,用神識探查過虯髯大漢,感知不到對方靈氣波動,隻當是尋常過路凡人。
    此刻見大漢迎麵走來,這才驚覺對方修為深不可測,自己築基中期的神識竟全然無法感知。
    “道友是……”
    中年漢子下意識按住腰間玉牌,語氣中帶著遲疑與戒備。
    “七星殿,天樞府,金嶽。”
    那虯髯大漢聲如洪鍾,沉聲說道:“本人是玄機神工,特來應貴門天工令之召。”
    “玄機神工?!”
    那中年漢子瞳孔一縮,神色頗為的驚詫。
    玄機神工,聽說玄黃大陸有這樣的職業,可此等人物邊荒靈域從未有過,慌忙起身鄭重還禮。
    “晚輩王寶泉,現為內務堂主事。”
    話音一頓,從懷裏取出刻著‘無極’二字玉牌,繼續說道:“前輩既是應天工令而來,當由外務堂古長老親自相迎,晚輩這就……”
    說到這裏時,他突然想起什麽,猛地拍向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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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我這記性!錢玉成長老剛破丹成嬰,此刻正在青石城祭祖,我這就請他過來。”
    當下,在懷裏取出傳訊玉簡,立即發出一道急訊。
    “前輩稍候,晚輩已傳訊錢長老。”
    金嶽渾不在意地端起麵碗,湯汁沾在虯髯上:“方才那老嫗的孩子,也在貴門修行?”
    “鐵牛,那小子啊!”
    王寶泉黝黑臉龐綻開笑意,說道:“我看著他長大的,如今已是本門真傳弟子,以後可是大有前途的。”
    正說著,白發老嫗從後廚探出身來:“寶泉哥,我給貴客加上兩個靈雉蛋。”
    “哎呀!”
    金嶽聞言抬起頭來,爽朗笑道,“若有靈雉蛋,不妨再添些來,每碗麵加一個蛋。”
    “這……”
    白發老嫗麵露難色,在半年前,鐵牛帶著叫郭紫怡的姑娘下山來看她,那姑娘送來五隻靈雉,產下靈雉蛋,本是給自己補身子用的,平日裏都舍不得吃的。
    王寶泉掏出五塊下品靈石,按在桌子說道:“珠兒,你盡管去做。”
    一塊下品靈石,價值百兩黃金,這些靈穀麵再加上靈雉蛋,也隻是修真者日常所食,絕不可能賣上五百兩黃金。
    “使不得!”
    白發老嫗慌忙擺手,含笑說道:“既是仙門貴客,老身豈敢收受靈石?但請享用便是。”
    說罷,便轉身快步走向後廚,親自往灶膛裏添柴燒水。
    午後的陽光,斜穿過陸家麵莊的簷角,越過青石城街道小巷,最終在錢家祠堂外的鬆柏間,在堂前地上投出斑駁樹影。
    祠堂外的大院裏,三千流水席觥籌交錯,人聲鼎沸,而祠堂內卻莊嚴肅穆,落針可聞。
    上百位錢家子孫跪伏在祖宗牌位前,連呼吸都刻意放輕。
    身披紫袍的錢玉成跪蒲團上,在麵前香案上,三牲祭品陳列有序。
    三足青銅鼎中,三柱赤蛟香青煙筆直,將先祖牌位映照得忽明忽暗。
    “爹,玉成……修成元嬰了。”
    錢玉成凝視著父親的牌位,恍惚間浮現出那張臉,那張常年浸淫酒色、被欲望蝕刻得浮腫的臉,尋不見半分慈愛的痕跡。
    可是,就是這一張臉的主人,五十多年前的邙山腳下,在風雪交加裏,他提著樸刀領著家丁,要跟飛雲門弟子拚一個死活。
    “我怕死!但更怕失去孩子!”
    父親當年的呐喊,猶在耳畔回響著,為剛剛踏上修仙路的自己,竟敢跟築基門派弟子抗衡。
    “父親,孩兒玉成,今日破丹成嬰,終證大道!”
    錢玉成雙手捧起靈米灑向供桌,晶瑩的穀粒碰撞瓷盤,發出清脆的聲響。
    “列祖在上,不肖子孫錢玉成幸得仙緣,今日破丹成嬰,特來告慰列祖。“
    侍立兩側的錢金山,連忙奉上盛滿靈酒的青銅爵,酒液潑灑在地的瞬間,竟凝結成朵朵金蓮虛影。
    “諸錢家弟子,叩首先祖。”
    錢玉成率先叩首,身後跟著現任家主錢玉珩,也是他最小的弟弟,目前已經是年過古稀的老人,錢家第二代僅存他們二人。
    錢金山作為第三代最傑出的子弟,恭敬地捧著祭器,其餘八九位三代子弟雖無靈根,此刻也都神情肅穆。
    第四代、第五代七八十位錢家子弟中,已有五人檢測出靈根資質。其中錢朵朵作為玉成老祖的侄孫女,以第四代弟子翹楚之姿,位列外門青雲榜前列。
    當錢玉成第三次叩首時,卻聽到在祠堂外,邊旭月的傳音在耳畔響起:“玉成,內務堂王主事急訊!”
    緊接著,她聲音陡然提高:“七星殿金嶽,到了陸家麵莊,此人是一位玄機神工。”
    錢玉成舉爵的手,在空中微微的一頓,酒液在青銅爵邊緣蕩起細小的漣漪。
    “金山,接爵。”
    他將祭器穩穩交到嫡侄手中,轉身時袖中飛出三枚靈石,精準落在三支龍涎香頂端,氤氳香氣衝天而起,在瞬間化作三條騰空蛟龍。
    “恭送老祖!”
    滿堂族人俯身拜倒刹那,錢玉成已化作流光穿透穹頂。
    簷角青銅鈴尚未及作響,唯有祠堂外百年金木鬆柏,在風中簌簌搖落滿地金針,見證著這一幕。
    陸家麵莊內,金嶽麵前的空碗已堆成小山,卻仍風卷殘雲般掃蕩著新上的麵食。
    那虯髯間沾滿油星,腹部卻不見半分隆起,仿佛連通著無底洞般。
    “哧溜——”
    一口麵湯飲盡時,桌前靈光微漾。
    錢玉成足踏靈光,紫袍無風自動,元嬰威壓含而不露,拱手道:“金嶽神工,在下無極門錢玉成,特來迎候天工令貴客。”
    他目光掃過百十個空碗,唇角漾起會意淺笑:“若神工尚未盡興,錢家飯莊備有雪域鸞雉、玄冰銀魚……”
    “錢長老盛情心領。”
    金嶽豁然起身,震得木案吱呀作響。
    他蒲扇大手抹去虯髯上的蔥花,聲若洪鍾道:“本來便是投奔邙山而來,待再吃兩碗,即刻隨長老上山。”
    錢玉成含笑擺手,嘴裏連說不急,目光轉向站在角落的王寶泉,臉上浮現溫暖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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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泉兄,多年未見,今日回到錢家祭祖,祠堂外那株金絲鬆已亭亭如蓋,記得是你當年隨手插下的樹枝啊。”
    王寶泉黝黑臉龐綻開笑紋,笑道:“是啊,不過當年隨手插枝,轉眼都能為祠堂遮風擋雨了。”
    說到這裏,他恭敬地抱拳:“還未恭賀錢長老元嬰大成,實在是……”
    “寶泉兄!”
    錢玉成搖頭打斷話語,眼中泛起追憶之色。
    “七十年前那個風雪夜,你蜷在牛棚草堆裏,啃著凍硬的麥餅時,可沒這般客套。”
    王寶泉聞言放聲大笑,記憶如潮水湧來,當年那個饑腸轆轆的放牛娃,總趁著夜色摸進錢家廚房;
    而錦衣玉食的錢家少爺,明明發現好多次,卻總‘恰好’在牛棚外‘遺忘’些糕點。
    那些帶著體溫的油紙包,溫暖了整個寒冬。
    這時候,那白發老嫗端著盤碟顫微走來,卻在門檻處踉蹌失手,瓷盤墜地發出脆響。
    錢玉成抬眼望過去,在那雞皮鶴發的麵容上,終於找到一絲記憶裏的容貌,訝然道:“這是……珠兒?”
    “鐵牛他娘。”
    王寶泉掌下意識伸出手,當年媒婆說合的姑娘,如今佝僂如風燭殘年的老鬆,可是在他記憶的最深處,永遠忘不掉那個紮著紅頭繩的大眼睛姑娘。
    “陸鐵牛?”
    錢玉成紫袍微動,眸中泛起追憶之色:“鐵牛這孩子,跟金山這小子一般大小,如今已是真傳弟子中的翹楚。“
    “好個薪火相傳!”
    金嶽虯髯震顫,笑聲如洪鍾回蕩:“難怪無極門短短數十載,便能鑄就此等氣象!”
    說道這裏時,他長身而起,彈出五塊下品靈石,‘叮’的一聲依次落在桌上。
    “走!邙山是邊荒聖地,今日正好一睹風采。”
    “使不得!”
    白發老嫗慌忙擺手,枯瘦手指剛觸及靈石邊緣,卻被一道渾厚氣勁輕柔推開。
    “我金嶽這一生,上千載的歲月,除無極真王外,從未欠過任何一人。”
    說到這裏,他凝視著邙山方向,眸中星輝流轉,忽而朗聲長笑。
    “二十多年前,無極真王賜丹續命,是我金嶽欠下他的,當然是要畢生性命相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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