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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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村部辦公室,陸南翻看著報紙,窗外,陸冬生和塗方軍領著一群孩子玩得正歡。餘燕好幾次想來叫他,都被陸南拒絕了。

    通訊是個大問題!我國首期萬門程控電話開通,僅僅在2年前。而如今別說是鄉裏,就算是縣城都還未開通。而要到明年,天津市才會在國內第一個實現本地電話網交換程控化,傳輸數字化。

    通訊的落後,嚴重製約了蝦場的發展。漢中大酒店,以及和蝦場有業務聯係的幾家賓館,都曾有多少臨時要求加送基圍蝦的事。一般是通過村部電話轉,這種人喊人的通訊方式,不僅落後,而且極不可靠。

    最重要的是,時間花的多,往往會誤事!上周就有一次,鴻賓樓接了一個婚宴,談好是20桌,最後在開席前一個小時竟然又加了15桌。經理發了瘋的到處打電話,找供貨商急送蔬菜肉蛋。等陸大富接到電話,婚禮都快結束了,經理當場在電話把陸大富臭罵一頓。

    通訊短腿,短時間內陸南也無法解決。臨時解決的辦法,是給村辦幾個人承諾,每人每月20塊錢,權當是傳話跑路費了。

    另一個問題,就有點嚴重了。

    白水蝦場營業至今,一直沒有辦理任何手續。一開始是鄉裏不太清楚,後來出了那檔子事,陸南成了明星,鄉政府要表彰,一問情況,有人立即意識到,這家蝦場是不是該辦理工商注冊?

    昨天鄉政府梁建來鄉長和工商所工作人員就來到了蝦場,先是一通表揚,然後又表示一定要大力支持鄉辦企業,優先、優惠給白水蝦場辦理工商營業證,而且還很有氣勢地說要蝦場辦理衛生證、稅務登記證,同時減免稅收,優先供電。

    梁鄉長領著一幫子人,在陸大富和胡開山惴惴不安的相伴下,視察了整個蝦場,而後又順理成章的吃了一頓豐盛的工作餐。最後,在陸南的暗示下,陸大富給梁鄉長塞了個500元的封子,每人4斤基圍蝦。

    臨走時,梁鄉長拉著陸南的手,語重心長,慈祥可親,“陸大富,你的兒子很勇敢,鄉黨委、政府已經做出決定,要在全鄉中小學範圍內給予表彰。明天,你先帶著小英雄去鄉政府,搞個儀式。”

    “這些人不能得罪啊!”陸南歎了口氣。其實辦理水產養殖,可以不注冊公司,辦理個工商登記就行了。現在他還不想把攤子搞大,更不想注冊公司引人注目。

    既然政府部門已經注意到了,那麽再縮頭已經不可能,工商、稅務登記是一定要辦的。

    成本必定有所提高,但是這個並不是陸南所關心的。一家企業要發展,走上正規化、科學化的道路是必然的,這些相關費用,也是應該產生的。

    明天去鄉裏辦事,下周還要接待肖虹青來訪。陸南一件件理著近期大事,不禁微笑起來。

    他猜到了肖漢青是肖虹青的哥哥,這是一個極大的靠山。但是如何接近,又是有點為難,人家是正廳級領導幹部,高高在上,和陸大富這樣的升鬥小民是如隔雲泥。別說不能湊上去,就是真的湊上去,人家還不見得搭理。

    第二天一大早,父子兩換上新衣,坐上村部的拖拉機,去鄉政府參加表彰儀式。

    到了鄉政府,正好八點半。鄉黨委書記鍾玉林、鄉長梁建來,以及鄉政府一幫子委員都在。表彰儀式在鄉辦會議室舉行。參會的還有鄉中心小學、中學的部分師生代表。

    過程熱烈,隆重。領導致辭,學生獻花、發表感言,最後又得了一張獎狀一個紅包,整個儀式在全場熱烈掌聲和閃光燈中結束了。

    好不容易來鄉裏一次,鄉政府早備下了豐盛的午飯。陸大富見過縣長,也見過大酒店的總經理,總算有點見識,膽顫心驚地和一屋子人聊天、抽煙,等著開飯。心裏想著窗外的兒子,暗罵:小龜孫,你把老子扔在這幹扛,你卻快活!

    陸南是小孩子嘛,孩子的天性就是愛玩。所以他厚著張老臉裝嫩,叔叔、阿姨的一通亂喊,一個鄉政府辦事員就笑著把他帶出去玩,屁股後麵是一片慈祥的笑臉。

    出了會議室大門,陸南就鬆開辦事員的手,禮貌地說叔叔我自己玩會兒,您忙您的吧!

    鄉政府大院安全得很,辦事員也就放心的回去了。

    其實陸南出來玩也沒什麽特別的含義,不過是不想麵對那些政府官員虛偽的笑容。就在儀式上,鄉黨委書記、鄉長都表態要去看看蝦場。陸大富高興的連稱歡迎領導視察,其實陸南知道,這些人對於蝦場的發展沒有任何好處,倒是可以輕易毀掉蝦場。他們去,不過是要吃吃喝喝,臨走再帶幾斤蝦子。此外,一些大佬們恐怕還存著要陸大富常年進貢的心。

    陸南情知目前這些爛事,蝦場無法避免,也不可抗拒,心頭不痛快,隻有出去透氣。

    鄉政府大院極大,前後三進。陸南溜溜轉轉,轉過大樓,隱約聽到前麵一排平房後傳出怒罵聲、毆打聲,還夾雜著痛苦的呻吟、呼號聲。

    陸南聽得毛骨悚然,什麽人敢在這裏行凶?壯著膽子往裏進,遠遠就看到了最裏麵一排平房,當中一間掛著塊牌子:和平鄉派出所。

    原來如此!陸南從未看過警察打人,一時好奇慢慢摸了過去,別在牆角,悄悄探出個腦袋,從窗戶往裏看。

    一間不大的辦公室裏,一個渾身爛泥,口鼻有血的年青人跪在地上,右手被手銬銬在桌腿上。

    一名年紀稍大的警察正在辦公桌邊做筆錄,另一名年青點的手裏拿著根電棍,一腳踢在那人腰間,罵道:“媽的,說!以前在哪做?”

    “我是第一次啊,就第一次……”話未落音,年青警察身子一動,掄圓了巴掌,重重抽在那人臉上。

    “呼”的一聲,那人半個身子飛起,手卻被銬死,又重重摔了下來,兩顆牙掉落,滿嘴的血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這麽野蠻,陸南渾身打了個顫,趕緊縮回腦袋。

    室內的審訊仍然在進行。年青警察沒在打人,拿起訊問記錄掃了幾眼,冷笑道:“屠國安,你他媽的當老子不知道你?你爸死的早,你媽在家賣逼,你12歲就在外麵偷,幾進幾出了,也算個賊祖宗!可你他媽的居然不承認,丟不丟人?”

    小偷艱難地抬起頭,用左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神慢慢變得陰冷:“我操你媽杜曉飛!老子看中了那家的摩托車,但老子還沒下手就被你們抓住。這他媽的叫犯罪未遂,沒罪!你個傻逼知道不?”

    杜曉飛一聽樂了,“咣啷”一聲,把手槍扔在桌上,開始解褲帶。

    “嗬啊,你個龜孫居然還懂什麽犯罪未遂!老子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麽叫累犯,什麽叫罪加一等!”手猛地一帶,一條牛皮褲帶“唰”的抽了出來,鋼製皮帶頭在空中劃出一道寒光。

    老警察慌的扔掉筆,一把抱住杜曉飛的胳膊,“曉飛,別衝動!”

    杜曉飛用肩膀撞開老警察,咬著牙根笑道:“衝動?這龜孫罵我傻逼,我就傻給他看!老舅你別管。”

    “唰”的一皮帶,小偷一聲慘叫,單手抱著腦袋嚎了起來:“媽的杜曉飛,你有種殺了老子,你要不殺老子,老子出來就做掉你全家!”

    杜曉飛一張雪白的俊麵變得更加猙獰,也不說話,隻是照著小偷的臉上背上猛抽,幾皮帶一下,那小偷上半身衣服打得稀爛,鮮血淋漓,也不討饒,隻是聲嘶力竭地叫著:“老子要殺你全家,老子要殺你全家……”

    杜曉飛怒不可遏,皮帶一甩,一腳踢了過去。

    穿著鞋尖鑲有鋼板的警靴,掛著風踢到小偷腦袋上。

    “嗵!”的一聲,小偷身子一軟,一頭栽到在地,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