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再普通的生命也有它倔強的一麵

    聶凡幾人到達大陸的時候已經是下午，這段時間下來，夕陽偏西，而天的另一端，幾顆耀眼的明星閃爍。

    沒理會小黑嘰裏呱啦的抱怨聲，聶凡走到已經燒毀的葡萄藤麵前，慢慢抬起手。

    “再普通的生命也有它倔強的一麵。”

    火已經將地麵之上的葡萄藤燒成灰燼，但地麵之下，根係還在，還有微弱的生命力，也許在不久之後它會徹底死去，但現在仍舊保存著一絲殘存的生氣。

    手指落處，朦朧的漣漪散開，將葡萄藤覆蓋。

    空中細碎的光點灑下，金色、紅色，像是波光粼粼湖麵反射的陽光，金色與紅色光點之中還夾雜著銀白，如群星閃耀。

    金、紅、銀三色的光點落入漣漪，滲進土壤之中。

    封人鵬天三人互視一眼，他們感覺得到，這些光點之中所蘊含的純正靈力，天地靈力！揮手之間，如家常便飯一般將這些純正的天地靈力引出。

    這就是“啟明星”的掌控人，“天命者”的決策人！

    幼嫩的新芽在一片焦黑中尤為醒目，如同絕望中的一抹生力。

    新芽慢慢拔高，隨著聶凡手指的抬升，破土而出的藤蔓像是要有一股力將它拉扯，往上瘋竄。

    手臂在空中掄出一個弧形，指尖還帶著細碎的光點，光點之後，藤蔓緊隨，接觸到木架之後頓時蔓延開來。在眾人驚呆的目光下，原本的綠色藤莖變成褐色的木質，而同時無數新長出的綠色藤蔓向周圍攀爬，一炷香之後，原本的焦黑早已不見，架上已經爬滿厚厚的葡萄藤，綠色的葉片之上，脈絡清晰，可以看到三色流光。

    現在並不是收獲葡萄的季節，但眾人卻看著葡萄藤上花芽生長，然後一串串葡萄成形……

    與原本的紫色葡萄不同，現在所結出的一串串飽滿的紫色葡萄之中，有銀白色，有金色，還有紅色，甚至一串葡萄之中幾種顏色都有。流光溢彩。

    “哇——”

    小黑瞬間變成小鳥樣，趴在藤架上打了好幾個滾，又抓住旁邊垂下的藤蔓蕩秋千，抬爪揪下一顆紫色的葡萄放嘴裏，嘿嘿一笑：“不錯，還是那個味兒！哈哈！”

    說著小黑又蕩到另一邊，揪其他顏色的葡萄，吃得汁水四濺。吃完後又跳到一大串四種顏色都有的葡萄上，緊緊抱住，還用小腦袋在上麵蹭了蹭，“親親葡萄，想死你了！”

    見到小黑這個樣子，小天也飛過去，抬嘴叼下一串。酸甜的葡萄汁中，淡淡的純淨靈力流溢。

    “哇靠，小爺也要吃！”封人鵬天扇子一合，奔過去摘葡萄吃。一看就是好東西呀，不吃白不吃，再說他們今天還沒吃完飯呢。

    向鬆抓抓後腦勺，憨憨一笑，也走過去。赫連馳見那兩個貨都去了，他也去。

    武七跪在地上，傻傻看著這一切。做夢的吧……

    而那三個放火的小家夥現在還張著嘴滿眼不可思議望著那邊。

    此刻，院子之外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在武家，一般人是不允許直接飛行的。

    “武七，聽說凡少爺回來了，剛才……”

    來人見到武七一臉呆滯跪在那兒，頓了頓，視線落在那個年輕的背影之上，小跑過去激動道：“凡少爺，您回來了！”

    聶凡轉身看向來人，“武五，好久不見。”

    武五身著一套精致的練武服，顯得氣勢不凡，一看就是與眾不同。

    與武五激動難耐熱淚盈眶相比，聶凡倒是平靜得出奇，跪在旁邊的武七低著頭，心想，又一個挨罵的來了。

    果然。

    聶凡看了看武五以及他身後相繼跟進來的一群人之後，淡淡道：“武五，混得不錯嘛。”

    “嗬嗬，托凡少爺的福，現在武家都過得很好！”武五還有些不好意思。

    武七頭垂得更低。完了。

    “托我的福啊。”聶凡歎道。

    武五還準備高興的說一些武家現在的發展情況，在他後麵進來的武成撲通跪在不遠處。

    “武成請罰！”

    不隻是武成，還有其他幾個武家原本的老人也都跪下請罪，雖然現在的地位還比不上武成，但也差不了多少，都是分管高陽城一方的人物。

    武五的頭腦比不上武七，正因為如此，他才沒有當城主，而是作為練武場的頭，分管護衛的訓練等。但現在武五也知道不對勁了，練武場那邊沒結束的時候武成去找他，說聶凡回來了，但話還沒說完，武五就迫不及待飛回武府，因為小黑的那一聲吼，進武府的一些人連同武五都昏了過去，方才才醒過來，醒過來還有些迷糊。還有一些人因為實力的差異尚在昏迷之中，至於其他事情武五倒是真不知情。

    “凡……凡少爺……”武五在聶凡平靜的注視下，覺得腿有些軟。

    “原武家眾人留下，其他人離開這裏，在武府練武場候命。”

    聶凡這句話是對後麵進來的那一群人說的，這些人之中有好幾個天級，自天方四領出名以後，外界的很多閑散天級都投奔過來，加入武家，武家的每一處駐地都有不少天級。

    如今武五武七也成為天級了，但真正要這些人對他們言聽計從是不可能的，所以平日裏這些人也帶著幾分高傲，雖然麵前的場景讓他們一時間有些想不明白，但知道應該是武家的某個少爺，相互看了看後便不情不願地轉身離開院子。

    幾位天級來到練武場後，小聲討論。

    “哎，那年輕人是誰啊？怎麽武五和武七像是見了爹似的，武成那些人簡直就像麵對祖宗。”

    “可不是麽，不過武家的親戚夠過，自武家崛起之後七大姑八大姨都跑過來認親，誰知道是哪個啊。”

    “剛才聽武七喊‘凡少爺’，不過武家的幾位本家的少爺小姐都沒有叫這個的。”

    說話的一人推了推旁邊正在瑟縮發抖的同伴：“我說你這家夥抖什麽抖，不就一個小少爺麽？怕個鳥啊！”他們剛才也沒感覺到聶凡的實力，隻覺得像是個平常人。

    瑟縮發抖的人咽了咽唾沫，顫抖著的手擦擦額頭。

    “你們……真不知道？”頓了頓，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那人接著說道：“武家還有一位本家少爺，不姓武，而是姓聶，叫聶凡。”

    “聶凡？”一人想了想，猛地抬頭，雙眼瞪得滾圓：“你說的是……聶……聶無道？”

    論大名鼎鼎，“聶凡”這個名字絕對遠比不上“聶無道”，在大陸上有名的是“聶無道”，至於“聶凡”隻有武家和天方四領的一些人知道，但隨著四年的時間，“聶無道”漸漸代替了“聶凡”，所以當武七喊出“凡少爺”的時候，幾人還沒反應過來。

    一群人不淡定了。

    院子裏，武五也乖乖跪在那兒，頭垂著。雖然不知道聶凡為何生氣，但知道聶凡一定不會無緣無故這樣。

    看了看院子裏跪著的一個個熟悉麵孔，聶凡對那三個孩子說道：“將你們放火的原因說一下吧。”

    三個小孩才回過神來不久，看向聶凡簡直就是滿眼冒星的崇拜，再加上之前燒了人家的葡萄樹又被人家救了命，對聶凡的愧疚加好感垂直飆升。

    原來，自四年前開始，武家變成了高陽城的主宰，武原出資在高陽城建了一處寬闊的練武場，供高陽城及高陽城周圍城鎮的人們前來學習武技，不收取學費，若是表現好的還有豐厚的獎賞，成績突出的會被送往玄武城進一步學習訓練，但有一條，高陽城練武場隻收十六歲以下的人。

    雖然有限製，但前來的人依舊不少，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普通人總比大小家族要多得多，在加入前會進行初步的篩選，沒有武學資質又不刻苦勤奮的人去了隻是浪費。但就是這初步的篩選，暗箱操作頻頻出現，送禮送錢不斷，漸漸也形成了一股風氣，前往高陽城練武場不管篩選能不能上，都要給練武場的武師們送錢送禮圖個安心。

    這三個小孩子是鄰城一個偏僻小村子裏的人，因為是村子裏最有武學天賦的孩子，村長便發動全村的人為三個孩子籌集資金，派人送來高陽城。但哪知那人收了錢卻連篩選都沒讓他們參加，三個孩子覺得，那錢是村裏好不容易集起來的，即便不能進武家練武場，也要將錢拿回去。於是便將負責送他們來的那人迷暈偷跑出來，還進行了一係列周密計劃，趁防守的人都去喝酒，潛入到這裏。但孩子畢竟是孩子，元力都才剛練出來的人如何逃得過地級之人的查探，打又打不過，拿放火作為威脅沒能成功，隻燒著了葡萄藤。

    沒有燒其他建築，幾個護衛們便放下心，又不是原來武家的“老人”，照顧葡萄藤的人也被迷暈了，大家根本就沒在乎，直到火燒盡。

    隨著三個小孩的講述，跪下的人一個個腦袋都恨不得塞進褲襠裏。送錢送禮的事情武五知道的不多，他神經比較粗，而且隻關注著訓練場的人，還想著訓練幾個優秀苗子出來。而武七雖然知道，但也沒說什麽，因為很多大家族都有這樣的情況。至於武成等人就更不會說了，武五和武七都沒出聲，證明是默許啊，真金白銀好禮，都是屬下送來孝敬的，哪有不收之理？至於他們從哪兒弄到這些，途徑對還是錯，武成等人管不了也不想管。

    三個小孩說完後沉默，眨著眼睛看著聶凡和跪著的人，等待聶凡的安排，他們相信聶凡會給出一個公平公正的說法。隻是，他們沒有想到，聶凡聽完後說的話完全與他們想象的不同。

    “你們以前捕過野獸沒有？”聶凡問三人。

    “捕過。”

    “捕過好多呢，村裏人都說我們三個是小一輩中最厲害的！”

    “我們從學會走路開始就跟著大人們捕魚打獵了。”

    說起這個，三個小孩倒是一臉自豪。

    “殺過野獸沒有？”聶凡又問。

    “當然殺過！”三人異口同聲，長輩們說，他們是小勇士，村裏的小孩子中很少有真正靠自己殺野獸的，而他們就是榜樣。

    聶凡輕輕笑了笑。三人以為聶凡不相信，硬著脖子說了一些以往的光輝事跡。

    “那你們知不知道，那些護衛殺你們就像你們殺這些野獸一樣，而且還要容易得多。而我要殺他們就像你們踩死一隻螞蟻。”

    聽到聶凡這話，三人不語。

    聶凡接著道，“你們覺得那些收錢的武師護衛們做錯了嗎？”

    三人咬了咬嘴唇，低聲說：“他們這樣……不對！”

    “但他們覺得對，很多人都覺得是對的，覺得理所當然。”

    三人咬牙不語，但眼神明顯不服氣。

    聶凡看了看三人，又望向那幾個昏死過去的護衛，“你們的正義凜然在很多人麵前就像傻子一樣，如同一隻不知從那兒冒出來的髒兮兮的灰老鼠吱吱喳喳亂叫，如果你們碰到這樣的老鼠會怎樣？”

    會殺了它！

    眾人沉默。

    “但若是我對他們說‘你們錯了’，他們絕對不敢多言半句。知道為什麽嗎？”聶凡這話是對三個小孩說的。

    三個小孩也知道，麵前這個年輕人甚至不用多言，僅僅隻一個眼神，那些護衛都會一個個乖乖跪下來承認錯誤。

    “實力。”

    “絕對的實力。”

    “因為你比他們要強得多，所以他們聽你的。”

    聶凡麵上再次浮現出笑意，“很好，你們沒有說因為我是武家的少爺，而是將原因歸列到實力，這證明你們的腦子還沒有爛得掉渣。”

    “噗——”正靠在木架旁邊啃葡萄的封人鵬天聽到這話一嘴的葡萄皮都噴了出來。

    爛得掉渣……

    “野獸不是說走的，而是打走的。如果覺得別人是錯，就要用實力來說這個理，如果說明不了這個理，就沒有資格說對錯。如果沒有實力又執拗的不自量力的去證明，死也活該。”

    聶凡這話說的有些重，但也是事實。在這樣的世界，原始規則下的弱肉強食，實力才是硬道理。

    站在最前麵的小孩子深吸一口氣，對聶凡深鞠一禮，“小子明白了，謝謝您的教誨！”

    他身後的兩個孩子也同樣一禮。他們不傻，知道聶凡所說的意思。總的說來，他們今天確實魯莽了，若不是聶凡出現，他們早丟了小命。

    “既然武家收了你們的錢，那說到就要做到，明天你們三個去高陽城練武場讓負責此事的武師進行篩選。”聶凡看著武五。

    雖然低著頭，但武五也知道聶凡看著他，立刻回答道：“屬下一定安排好！”

    聶凡點了點頭，“武五，武七，你們兩個來我書房。”

    沒有說其他跪著的人該咋樣，所以沒一個人敢起身，依舊乖乖跪著。三個小家夥右瞧瞧右看看，還是站在原處。

    “哎，那邊的三個小朋友，快過來吃葡萄，很新鮮的葡萄哇。”封人鵬天捏著一串葡萄對那邊擺了擺。

    廢話，我們當然知道是新鮮的！

    三人看了看封人鵬天，依舊站在原處。

    “封人鵬天，人家不鳥你呢。”向鬆塞進嘴裏一顆葡萄，笑著道。

    “啊呸，還不是因為你們兩個凶神惡煞站在這裏嚇唬小朋友。”

    “我自認長得比較憨厚惹人親近。”

    兩人同時看向一直沒什麽表情的赫連馳。

    “兩個傻x！”

    “赫連馳，你丫才傻x！”

    雖然葡萄架那邊在鬧騰，不過跪著的幾人聽到“封人”和“赫連”這兩個詞的時候顫了顫，低頭，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書房內，武五和武七跟聶凡簡單講了下這四年來武家的情況。

    自武家四年前崛起後，在天方四領的影響力逐步擴大，但隨著武傾沙幾人前往天都領域，武家的小一輩中就隻剩下武俊翔和四年前出生的龍鳳胎弟弟妹妹武俊榮和武俊欣了。

    武宏濤在玄武城，武俊翔在玄武殿，而聶凡在玄武城也買過一塊地方，再加上玄武城的練武環境以及人脈，武原和沙浣溪這四年基本都留在玄武城。不過離開之前在高陽城出資建了個練武場，那些獎金全都是武家自己出的。

    而且，隨著武家的發展，武家直係親衛已經不夠，其他的護衛吸收了很多。能夠在武家謀個護衛之職那簡直就是飛黃騰達，所以很多人砸錢找關係通過各種渠道進來，以至於到後期找關係都難。武六和容伯等人跟去了玄武城，高陽城武府吸收的人基本對武家都沒有多少了解。

    不過，最令聶凡驚訝的是天方大賽。

    天方大賽曾經是十年一度的，但聶凡離開之後，天方四領將十年縮短至五年，而按照聶凡當年的那一屆來算，這是第六年了。原本是準備去年就舉辦的，但很多人說太突然了，沒有相關準備，於是便延遲了一年，並從這一屆開始，以後都是五年一屆。

    聽聞這一屆的天方大賽獎品豐厚，是天方四領地位提升後舉辦的第一次大賽，而且成績好的人，還可以被推薦到天都領域，就像那些超級勢力的子弟一樣。可想而知，那些人都是如何卯足了勁準備大展拳腳。

    即便是邊城如高陽城這樣的地方也不再像曾經那樣寧靜，到處都透著天方大賽引起的火熱激情。按時間算來，沒幾天就要開始初步選拔。難怪在街上沒有見到多少年輕孩子，原來都去練武場準備天方大賽去了。

    “對了，差點忘記說！”武七拍了拍頭，“凡少爺，今早收到玄武城的傳訊，榮少爺和欣小姐明日會到達高陽城，因為夫人有孕在身，老爺留在玄武城陪著，讓容伯護送榮少爺和欣小姐回來的。翔少爺在玄武殿訓練，也沒有回來。”

    沙浣溪又懷孕了？這倒是好事，武家本家子弟越多，對於武家的發展越好，不然那麽多外戚滲入就不好辦。隻不過……

    “我這兩個小弟小妹回高陽城做什麽？”聶凡問。

    武五和武七麵上抽了抽，武五示意武七說，武七回瞪，我都說了這麽多，這次輪到你了！武五抿了抿嘴，扭頭，我也不說！

    聶凡眼一斜：“倆小家夥闖禍被罰回來的吧？”

    武五武七頭一耷，凡少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