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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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燕雞蛋大的眼睛半眯著,眼珠望外,似是望著站在門邊的晚晴。伏罡屈膝半跪了摸著那馬頭,低聲在它耳畔道:“你是好樣的,你瞧我追上她了,如今她就在門邊站著,你要不要看一看?”
踏燕微微轉了頭看向晚晴,伏罡伸手招了晚晴道:“過來,叫它好好看看你。”
晚晴提了裙子輕走過去,屈膝在踏燕麵前蹲了,亦學著伏罡一般伸手撫著它的額頭,輕聲問道:“這是你來時騎的馬?”
伏罡忽而抱了踏燕的頭在自己懷中,而踏燕也忽而往外長長噴著熱氣,過了約摸一刻鍾便閉上了眼睛,再也沒了**。伏罡這才抬起了頭道:“我在路上接到陳伯送來的飛鴿傳書,言你在將軍府中,因他信中言你言語行動間皆透著走意,我怕自己遲緩又要錯過你。就騎了踏燕來京,他是我軍中作戰才肯用的好馬,放開了跑一天能跑四五百裏路程。
我對它說,我有個心愛的女子,已經因著我的自大與魯莽而錯失了一回,此番若再錯失,隻怕我此生都不能再原諒自己。它是匹懂事的好馬,一日隻睡得一個時辰,這樣連著五日時間,我在馬上還能略有休憩,它幾乎無眠無休晝夜奔馳,我才能在今日趕到京中。”
他深深看了那馬一眼,緩緩放了它的頭顱起身疾步走到馬棚外,抱臂在門外站著,見晚晴也跟了出來,回頭道:“我不能給你許諾什麽或者保證什麽,也許我相貌粗魯心思簡單不是你想要的那種良人,可我願意嚐試著改變自己,也會待鐸兒如親生,你就信我一回,嫁給我好不好?”
晚晴叫他逼得往後退了兩步,輕聲道:“那匹馬也真是可憐!”
伏罡擁住了晚晴道:“所以我如此幾千裏奔徙而來,你不能拒絕我。”
晚晴仰了下巴闔在伏罡肩膀上,仍是歎道:“那匹馬也真是可憐。”
伏罡道:“我十八歲那年離開少林寺,苦法大師曾給我三個問題叫我心誌不堅時常要自問,一個是,你最想要什麽。第二是,什麽東西於你來說最重要。第三個是,你最想要堅守的東西是什麽。”
天氣太冷晚晴已經凍的抖了起來,他索性將晚晴抱起在懷中,緩緩往暢風院走著,邊走邊言道:“我曾經想要名揚天下,戰功赫赫。然後,我做到了。曾經,於我來說名位最重要,於是我成了整個大曆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忠武將軍。而我最想要堅守的東西……。”
但即使在擁有了那一切之後,他最後卻也退隱到了伏村,做一個普通無名的獵人。
他接著說道:“如今,於我來說最想要的就是你,最重要的東西也是你。而那個堅守,十年之後,我才明白,我是為了你而堅守。”
晚晴環著伏罡的脖子,他胸膛上的熱氣教她混身都暖和了過來,難得能這樣直視著他的眼睛,抿了嘴搖頭道:“我可沒有你說的那麽好。”
她雖然自己膝下也養著個孩子,終究仍是個小他八歲的孩子,抿了嘴臉上仍是一派自以為老道的天真。
伏罡抬腿踢關上了門進了臥室,將晚晴放到了床上,自己單膝跪在床前雙手環了她道:“你遠比我所說的好一千倍一萬倍,隻是你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好罷了。”
晚晴叫他說的有些赧意,掩了唇輕笑道:“我竟不知道阿正叔還這樣會說情話,若我不跟你去涼州,是不是你還能再多說一車?”
伏罡亦是笑著,他笑的時候,便與那博穀架上的雕塑十分肖使,若再剔了頭發,肖肖然便是博穀架上那年輕英俊,唇剛鼻毅的俊和尚。
他縱身上來壓了晚晴道:“你若再敢叫一聲阿正叔,今夜就別想再睡覺了。”
晚晴此時還想要喚起他一點良知,伸手拒退著不肯叫伏罡靠近:“你的馬才新死,你不說為它哀傷,竟還有心情弄這種事情?”
男人要做起這些事情來,自然會有不計其數的詭辯。他捏晚晴一雙拳頭高高架起,俯身在她胸前的鼓脹之間徘徊拱著,許久才爬上來拱身挺了進去,攪動得幾下叫晚晴得了些舒愉快意湧到了喉頭時才側唇在她耳旁道:“正因為它死的可憐,咱們才不能辜負了它。”
晚晴看窗外隱約起了亮意,猛然驚醒過來推了伏罡說:“阿正叔,天都亮了。”
伏罡見她醒了,俯首貼唇吻上她的脖頸,仍是不疾不徐的吻著,那吻帶著些酥意傳遍她的全身,他便趁著那股酥意仍送她到能化作一團泡沫虛浮的所在。待得天大明才翻下來仰躺著說:“你若再敢叫我阿正叔,我仍教你一夜都不能睡。”
晚晴縮到床內一人滾了被子結結實實睡得一覺,再次醒來時窗外已是刺眼的光曬了進來。後院裏隱約傳來鐸兒咯咯笑的聲音,伏罡是個沉聲,卻也難得在外不停笑著鼓勵孩子。她揉著腰肢爬了起來,混身從肩到背到腿無一處不酸,但是難得半個月來頭一回睡的這樣敞快。
應天府監牢裏的絕望,再到與青山拚打,在中書府幾乎叫人殺掉的恐懼皆成過往,此時閉眼想起,仿如一場可怕的噩夢,但總算是過去了。
她支了窗棱起來,搬了凳子坐在窗前支著肘子看了會子後院裏玩的兩人,聽得外頭有人敲門,這才披了長褙子過去開門。
關媽媽端了隻大方托盤進來先放到了桌子上,才指了隔壁道:“內間熱水都已備好,夫人先去梳洗,洗過了再過來吃飯,可好?”
晚晴係好了衣帶到了隔壁,細細淨過了麵容,又蘸水梳好了頭發,拿青鹽涮過了口重回到臥室,坐到妝台前先攬了銅鏡過來細看,見自己麵上容倒還嬌豔,先就拿手捂了唇一笑,才要轉身,忽而見脖子上許多青李子大小的紅斑,布滿了整個脖頸。她以為自己方才洗的不盡心,取了濕帕子來拿手狠擦,誰知不但擦不掉,連別的地方都搓成了青。
正愁眉著,就見關媽媽托了一件天青的潞綢包頸長褙子進來,抖落開了展開晚晴道:“夫人,這是老奴這兩日出門新裁的衣服,你可試試合身不合身,我皆漿洗的幹淨,您若不嫌棄就穿了,還可遮得脖子。”
晚晴空人到此,隻要是幹淨衣服,不在樣式,更難得一看綢料就是珍貴的。她接了衣服過來,果見領子能將整個脖頸包上,但總歸還是有些紅斑露在外麵。
她送了關媽媽出去,一人關了門在桌前慢用著粥點,就見伏罡推了門進來。他仍隻穿著一件交衽黑長衫,下麵仍是獵戶般的長褲綁腿並布鞋,混身冒著熱氣。晚晴見鐸兒沒有跟來,忙拉了衣領指了那紅斑給伏罡看:“完了完了,我必是得了什麽病,這東西竟擦不去。”
伏罡雙手搭膝在椅子上坐著,見晚晴一幅心急火燎的樣子,湊過來細瞧了一番道:“果然是得了什麽重病,或者還得我來治。”
晚晴湊了過去認真問道:“該要怎麽治。”
伏罡亦湊近了瞧著麵上容焦急的晚晴,忽而一笑叼了她唇瓣深深一吻,才道:“就這樣治。”
晚晴側目,見鐸兒笑嘻嘻在門上開了道縫兒瞧著,這樣大的孩子也算懂了點事,見晚晴看他忙扭頭就跑。晚晴又羞又氣,猛扭了身子道:“沒想到你竟如此……都叫孩子看見了,這可如何是好?”
伏罡起身道:“無妨,過幾日就下去了。”
晚晴道:“不礙身體?”
伏罡搖頭:“不礙。”
他忽而生了些頑心,湊近了晚晴耳朵道:“若你想好的快些,今夜……”
晚晴一把推開了伏罡道:“我覺得阿正叔腦子裏除了床上那點事,就不想別的。”
伏罡大笑著出門去了。晚晴一人紅著臉吃著那碗粥,吃一會兒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忽而聞得外麵遠遠一陣嘈雜之聲,伏罡抱了鐸兒推門進來遞給了晚晴道:“在這裏呆著,千萬不要出聲,亦不要放孩子出去。”
晚晴開口才要問,他又關門衝出去了。晚晴不知外頭出了什麽事情,哄了鐸兒道:“千萬不敢出來亦不要出聲,娘出去看一看好不好?”
鐸兒拉了晚晴的手,淚珠子早已湧了出來:“我不要娘走,壞人會欺負娘的!”
晚晴無法,抱了鐸兒出門到了二樓上,尋到臨窗的起居室中支了一點窗棱,就見伏罡背手持著一把長劍正守在院內門上,外麵許多官兵擁著一個穿官服的青年男子。
“爹!”鐸兒指了院外的伏青山叫道:“娘,那是我爹。”
晚晴嚇的一把捂了鐸兒嘴道:“我的兒,千萬不敢亂叫。”
暢風院的門自外鎖著,伏青山揮了手道:“給我砸鎖,搜!”
陳伯伸雙手攔了道:“大人,我家將軍遠在涼州,這府第幾年中隻有老奴與老妻二人居著,絕對再無旁人。”
伏青山轉頭四顧了冷笑道:“無人居的院落能掃的這樣幹淨,可見你夫婦二人的勤快。”
陳伯道:“因前幾日積雪太厚,老奴與老妻才打掃了整座府第,府中確實再無人住著。”
伏青山仰頭能看見院中的小樓,這小樓遠看有股人煙氣息,不像是無人居的地方。
自晚晴與鐸兒逃走之後,在丁季身上,除了酷刑之外的法子他都用了。
哀求,祈求,懇求,哄騙,推心置腹,甚至用放棄去涼州作說客為威脅也不能叫他開口。他還要以半子身份發送魏源給朝中大臣們看,還要整頓整個中書府的仆人們,管束那喪父後整日醉酒熏熏的魏芸,還要盡心竭力伺候如今簡直無羞無臊如狼似虎,不顧避諱敢在靈堂裏脫衣的高含嫣。
而他新到兵部任了左侍郎,高千正立等著他兵改新政的策言。
這十幾日來他忙的焦頭爛額,每夜在那冰冷的開間中頭沾枕頭就能睡著,一日最多也隻能睡兩個時辰。但是一天十二個時辰,無論是走在路上,騎在馬上還是坐在轎子裏,他唯一思考的事情是,晚晴究竟去了哪裏,她又為何如此決絕非要逃走。
他從兵部調了人跟著丁季,幾日中也無未發現任何蛛絲螞跡。他又特意去應天府搬動錢豐打發手下捕快們搜查整個京城所有的客棧民居,畫了像叫他們暗中查訪,卻仍是一無所知。
直到昨日,他才忽而想起伏罡來。伏罡與晚晴有過苟且,如今要搜隻怕還得從伏罡入手。是而他今日一早便帶兵圍了忠武將軍府,從前一直搜到了後,一路到了暢風院。還好關媽媽即時鎖了門,否則此刻伏罡與晚晴都要叫他捉住。
兩個官兵聽了侍郎所令,持矛就去搗那鎖子。伏青山心中焦急,催道:“狠狠砸!”
伏青山仰頭負手,閉了眼站在人群中等著。他幾乎可以肯定晚晴如今就在這院子中,也許恰就在那座小樓上望著他。他心中升騰起一股恨意並哀怨來,恨伏罡的無恥,身為叔叔竟然誘占落難中的侄媳。又哀怨於晚晴的不理解,他如今終於忍辱負重後苦盡甘來,正準備要給她一路的榮華富貴,她卻從此再也不肯露麵。
他反複自問,也知自己愧於晚晴良多,但正是因為如此,他如今發瘋了一般想要找到她,給她他所能給予的一切,叫她知道他不是在騙她,而是真心實意愛她,要與她一起相伴富貴一生,給她無盡的寵愛與榮耀,叫她比魏芸高含嫣之流的貴女們過的更舒適自在,並爭一個一品誥命回來給她傍身。
伏青山見這兩個手下仍不能砸破那鎖,氣的吼道:“尋把大斧來,一把劈開!”
“姑爺,不好啦!”伏青山話音才落,就見魏方自遠路上跑了來,湊近了才吞了**低聲道:“大小姐如今到了兵部,堵了高尚書求他做主,要姑爺與她合離。”
伏青山皺眉冷笑道:“她竟有這樣的髒腑?往日倒是我小看了她。”
他回頭重顧了暢風院一眼,揮手道:“撤,去兵部。”
伏青山率著一群兵部的官兵並自己的隨身護衛到了六部下馬台前,勒韁止馬下了馬,一路持馬鞭到了內院高千正公房門口,遠遠已聽得內裏魏芸的哀哭聲和怨言聲。他站在門外聽了良久,才收了臉上陰霾伸手緩敲了門,等高千正允了才輕步走了進去,先拱了手道:“見過尚書大人!”
高千正正叫魏芸絮絮叨叨纏的腦袋發昏,見伏青山進來,忙指了魏芸道:“芸兒遭了連番變故,如今心情上有些不穩,君疏快帶她回去好好勸慰開導!”
伏青山這才柔聲對魏芸言道:“我知你如今有些煩悶,但為何不跟我說一聲就私跑出來?”
魏芸冷笑了道:“我與你之間除了合離再無二話,不要再來裝好人,你這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
言罷起身就走。伏青山拱手拜別了高千正,出來扶了魏芸道:“走慢些,你如今身體不好。”
魏芸一把甩了伏青山的手,咬牙切齒道:“無恥小人,勿要再碰我。”
伏青山隨著魏芸到了馬車上,看她仍是一幅貴小姐的傲慢樣子,輕言道:“你哥哥暴斃父親已死,我竟不知你如今還那裏來的底氣要裝出這幅高貴樣子來。”
魏芸聽他如此戳著自己心上的傷痕,氣的伸手指了道:“這樣的話,你怎不當著高千正的麵來說?”
伏青山冷笑道:“他比你爹有些眼光,知道我是個人才,我既遇著知已,怎能叫他知道我是個這樣的偽君子?”
魏芸恨恨指了伏青山道:“你這個無恥小人,偽君子!”
轉眼馬車到了中書府門口,待得馬車停下,伏青山雙手抱了魏芸下車,一路直將她抱進南院,見門上幾個丫環並曹媽媽迎了出來,怒吼道:“都給我滾遠些,將南樓的人全清掉,沒我命令誰也不準進來。”
曹媽媽還仗著自己的奶娘氣勢上前想要指點,伏青山一腳踏到這老婆子心窩上,將她如踏木般踏折在台階上,腦袋撞到台階便是咚的一聲重響,登時便暈過去了。
深紅蝶舞幾個丫環嚇的啞然無語,他大步抱著魏芸進樓,丫環婆子們便流水一般往外撤著。伏青山進了門回腳便踹上了門,扔了魏芸在地上反身下了門鞘,回身伸手給了方才掙紮著起身的魏芸一記耳光道:“你爹發病將死的那一天,還不忘派人去殺我的兒子與妻子。你三番五次當著眾給羞辱於我,我皆因著當初對你的一點愛意而百般容忍,到了如今我妻離子散家不成家,你以為如今我還能容忍得你?”
魏芸捂了臉指了伏青山道:“愛?狗屁!你當初不過是看上我爹的權勢,才拋棄結發謊稱單身與我結親,如今還敢說愛?”
伏青山肩膀慢慢往下塌著,低聲道:“無論你信不信,當初我確實愛過你。但正是因為我愛你,才無法忍受你對我的羞辱,以及你對晚晴的糟踐和侮辱。是你和你爹逼她離開了我,害我們夫妻相離父子相失。”
魏芸見伏青山這些日子來弄的滿城風雨一樣到處尋發妻幼子,又以他這言語猜度,知晚晴是自己偷著伏青山走的,雙肩塌著脖子伸了老長哈哈大笑道:“要我來說,那個村婦果然還有些魄力,竟是我魏芸不能相及的。”
伏青山雙手拉開大門,外麵刺眼的陽光灑在他重又伸的筆挺修長的身上,那套侍郎服襯的他更加成熟起來,有種深沉陰鷙的冷峻。他回頭看了眼呆呆滯滯的魏芸,吩咐站在門外驚驚踹踹的深紅與蝶舞道:“照顧好你家小姐,不要再讓她出去給我丟臉。誰敢再放她出這院子給我丟人,與她一樣下場!”
曹媽媽還在台階下暈著,幾個丫環看了皆是嚇的瞪直了眼睛直點頭。
伏青山出了南樓,仍回自己那開間去了。紅兒趕了幾步跟上來輕聲問道:“姑爺,可要奴婢送些熱水來給您?”
伏青山疾步走著,頭也不回道:“不用,什麽都不要。我在的時候無論任何人都不許進來伺候,若要收拾屋子也須得是在我走了之後!”
萬一,若是萬一晚晴沒有尋到安身之處,也沒有去忠武將軍府,那她與鐸兒會是在那裏?躲在肮髒寒酸的小客棧中,或者跟一群乞丐盲流混在一處,或者與一群形形的俗夫蠢婦們窩在一輛大車上,搖搖晃晃往秦州而去?
伏青山狠拍了書案震的自己手發麻,許久縮手回來捂了自己的眼睛阻止熱淚湧流出來。她與鐸兒如今生死未卜,他那裏還有臉享受安然,用著熱水吃著茶點睡著溫暖的眠被。他想起晚晴發燒那日,躺在三勾巷院子裏的炕上裹著一床破被瑟瑟發抖的樣子,並鐸兒蹲在廚房嚼那點幹餅的樣子,傷心難抑終於哭了出來。
那孩子和那兩眼一抹黑在這人世間胡衝亂撞的無知婦人,是他的內囊,他的裏子,他衣錦之後想要奔回的故鄉。他們在何處,故鄉就在何處。他當初之所以思鄉情切,之所以想要衣錦還鄉,皆是因為故鄉有妻有子在牽掛,若無那婦人與那孩子守著盼著,回鄉又有何意義。
隻恨他一路算計,卻明白的太晚。
待哭過平定了心緒,伏青山才孤身一人出府,仍往三勾巷而來。丁季開了回殺戒,如今仍孤身蝸居於自己那破爛的宅院中。他開門見是幾日不見的伏青山,驚道:“君疏你如何變成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