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醒跟想羊湯想魔怔了似的，根本沒等沈素櫻安排，自己就先跑到綜合部要了一輛車！

    “羊湯就白酒”

    越來越饞酒的蘇醒，這次是打算趁唐雅雯不再江川的機會親手鼓搗出個天大的驚喜給她，而這個驚喜誕生的地方，還一定要是唐雅雯當年事業起步的江鋼南門。

    記得當年唐雅雯在江鋼南門賣水果的時候，蘇醒就曾偷偷意淫過自己老媽子如果有機會，一定會把江剛南門做成她自己最善於經營的mall，可等到現實的今天把他推到自己很多年都沒回來看過的現實眼前時，那種如夢似幻的感覺，卻讓他站在“南門飯店”的招牌下怎麽也挪不動腳。

    “蘇總，怎麽了？”沈素櫻並不知道江鋼南門的故事，隻穿了一身套裝的她跟蘇醒從車上下來後看見蘇醒抬頭發愣，原地衝著冷風直跺腳。

    “等身上都涼透了，你就不覺得羊湯難喝咯！”回過神兒的蘇醒遞給沈素櫻個抱歉的眼神，首先幫她掀開了門口的棉布簾子。

    “能，坐嗎？”

    和蘇醒年紀差不多的板凳、桌椅傻呆呆的矗在當地，上麵在橫七豎八的坐上幾個灰頭土臉的工友，再加上旁邊不斷穿梭的服務員衣服上那不知道還能不能洗掉的大片油漬……，讓沈素櫻剛感覺到屋子裏的暖和氣兒就又立在當場不走了。

    “經常有人坐的椅子才是最幹淨的呢！”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沈素櫻那雙裸露在冷風中的大長腿給吸引去，蘇醒蔫悄的拉過一條長板凳，坐在了屋子裏最角落的地方。

    “可是，程書記會來這兒嗎？”沈素櫻沒少跟著唐雅雯跟程振江見麵，在她向來，幹什麽事兒都幹淨利索的程振江，根本不可能來這種隻有農民工才能心安理得呆下去的地方。

    “你要是再不坐下，那些個工友可就要被你撩撥起性趣嘍？”蘇醒本來沒覺得沈素櫻有什麽味道，但被那些工友如狼似虎的眼神兒一啟發，他自己也總忍不住往沈素櫻的身上亂瞟。

    “該死的趙小川！”沈素櫻拿出紙巾在板凳上來來回回擦拭了好幾遍，最後還嫌不幹淨似的埋怨起了將她“發配”到這裏來的罪魁禍首。

    “老柱兒，兩碗羊湯、一屜燒麥再來瓶二鍋頭，紅星的！”蘇醒刻意模仿著回憶裏那個影子當年的模樣，衝著在廚房忙碌的趙鐵柱吆喝了一嗓子。

    “好……嘞？！”

    大概，趙鐵柱也是很多年沒聽過有人這麽吆喝，下意識盛了兩碗羊湯又繞到前台伸手拿酒的他，忽然發覺自己摸了個空之後，這才想起，已經許久沒人在自己這裏點名要喝紅星的二鍋頭了。

    “你是……小星星？”趙鐵柱慢慢挪到蘇醒的麵前，似乎是看到了當年那個在自己店裏喝酒又藏酒的東北豪爽漢子。

    “老柱兒，我爸當年藏在這裏的酒，你不會都給偷偷喝了吧？”蘇醒覺得自己，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好幾十歲。

    “像，真像！”趙鐵柱並沒有注意蘇醒在和他玩笑什麽，將托盤整個放在桌子上後就像不過癮似的來來回回圍著蘇醒嘟囔道“小星星，十六了？！像，真像……”

    “柱子叔，你倒是沒什麽變化？！”

    蘇醒本來沒想搞明白當年一起和自己母親在江鋼南門下海的趙鐵柱何以幾年來一直踏步不前，但聽他這一開腔，不用思考就頓悟了！

    人生就像逆水行舟，即便你前半程優勢再明顯，如果後半程發力不足，那也難免落得個被人超越的後果。這還不是最壞的結果，因為蘇醒眼前的趙鐵柱這一類人，根本就連後程發力都不想去做，所以當年比唐雅雯還早起跑的他，現在也不過被整個時代拋棄在江鋼南門，日複一日的重複著自己的生活。

    “嘿嘿，哪兒像你媽媽啊！都成大老板了！聽說，連趙小川現在想見她，都得事先打電話？”或許是蘇醒和沈素櫻的衣著太過光鮮，趙鐵柱在身上狠狠擦了擦手，但卻始終猶豫著沒在他們身邊找到地方坐下。

    “柱子叔，你坐！”蘇醒往裏挪開個位置後，很自然的用筷子夾起桌子上的一支燒麥道“咱爺倆有五六年沒見了吧？趙小樂現在幹什麽呢？”

    “當兵去了！不好好上學，去年我托人把他送走了！要不這樣，將來興許連江鋼都進不去！”趙鐵柱被沈素櫻的好奇“欺負”的終究沒敢坐下，而是低頭在幫蘇醒擺弄他眼前的芥末。

    “我聽說，我程大爺現在每天中午還是一碗羊湯兩個燒餅？”蘇醒和沈素櫻來的時候根本就沒聯係程振江，因為據他所知，老程雖然位子越爬越高，但年輕時的嗜好任何一樣都沒舍得丟下。

    “來，程書記除了出差之外，每天中午肯定來！不過，他這幾年逐漸開始不喝酒了！”趙鐵柱知道蘇醒的故事，所以刻意在“酒”這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柱子叔，你先去忙吧！一會兒我大爺過來，咱爺仨坐下來敘敘舊……”蘇醒剛才也不過是在用“二鍋頭”逗趙鐵柱，所以不想在這個令自己尷尬的話題上繼續糾纏。

    “那，想吃啥你自己拿！”趙鐵柱也有點兒受不了沈素櫻瞧他的眼神兒，索性背過身忙和去。

    “程書記每天中午會來這兒喝羊湯？”沈素櫻有點兒不相信趙鐵柱。

    “你現在不也在這裏？”蘇醒喝了一大口湯在嘴裏含糊道“你應該知道我媽早年間是賣水果出身吧？就是在這個飯館門口！這裏，對我們全家來說都有特殊的意義！”

    “特殊意義？”沈素櫻正要好奇什麽是特殊意義，忽然，門口吹進來的寒風卷來了一聲大喝。

    “柱子！羊湯！”

    程振江這幾天，和江鋼所有的高層一樣火氣都很大！

    江鋼整體搬遷的事情雖然現在仍停留一小撮人知道的範圍內，但比唐雅雯還神通廣大的他人，早在趙小川跑進燕京後去各個部委活動的當天，已然就獲悉了趙小川這個一石二鳥的詭計。

    且不說，這些年把江鋼搞成全國典型的程振江或是目前江鋼最大的客戶和合作夥伴唐雅雯他們會因為這個規模龐大的計劃得到或是損失掉什麽利益，單是一堆部裏直接認命的正廳級國家幹部被一個副市長悄悄扇了一耳光的事兒，就足夠讓他們繞不過彎兒。

    “大爺，羊湯上火，要不你來碗餛飩麵得了？！”蘇醒怕程振江看不見角落裏的自己，大方的向他招了招手。

    “嚇我一跳！你怎麽在這兒？寒假作業寫完了？”程振江尋著聲音走來，不帶絲毫波瀾的眼睛卻緊盯在沈素櫻身上。

    “程書記，你好，我是唐總的秘書，前段時間咱們在高速線材分廠見過麵！”沈素櫻以為程振江是在回憶自己，連忙一起幫他想。

    誰知，程振江壓根兒就沒把沈素櫻的解釋當回事兒，隨便衝她擺了擺手後就坐在了蘇醒對麵的板凳上“問你話呢？你媽不在江川，你又放羊了是不是？”

    拿出紙巾想幫他擦凳子的沈素櫻差點兒沒閃到腰。而後還是蘇醒幫他解圍道“大爺，從記事兒以來，我很少看到您這麽大火氣。”

    “怎麽說？你在這兒等我，是想看我發火呢？”程振江知道唐雅雯不在江川，也知道蘇醒找他肯定是要說關於江鋼整體搬遷的事情，所以他更覺得窩火。

    這麽別扭的場合裏見麵的兩個人，還根本就不是事情的主角，整個一鹹吃蘿卜淡操心！

    “江鋼搬遷的事兒現在已經開始在你們當中傳了吧？”蘇醒給程振江上了支煙，又捧著火兒給他點著，程振江的臉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

    像江鋼這樣的特大型國有鋼鐵企業的任何動作，雖然都要經過國家有關部門的反複論證，但趙小川的出發點其實根本就不在乎它到底搬不搬，隻是想以此為理由去占唐雅雯的地。而且，他也知道自己不一定就在和江鋼一幹廳級幹部的角力中獲勝，所以提前把消息放出來給他們，讓這些人站在自己和唐雅雯的立場上勸她示意蘇智趕緊再和郝祿祥站回一個戰壕，才是趙小川搞這麽多事情出來的真正目的。

    “你怎麽看？”程振江被問及痛處，忽然想起了自己老侄子這幾年做的那些趣事。

    “本來我是想著不搬的，可後來想起個故事，覺得還是搬了的好！”

    所謂故事，還是蘇醒小時候聽自己父親無意中說起的。蘇信剛剛參加工作的時候，恰好趕上江鋼成立的廢鋼處正在蓋辦公樓。本來按照總廠的規劃，這棟辦公樓是要在江鋼北門的圍牆邊上蓋，但工人們向地麵下縱深刨了近一米多之後發現，地底下竟然全是當年建廠時用來填坑的廢銅爛鐵，地基打到一半便進行不下去了。後來沒辦法，總廠領導隻得下令重新選址，但隻要是江鋼廠算得上空地的地方，刨開之後一定就是這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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