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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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蓁——”一道清冷的聲音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黯啞在謝蓁頭頂上方響起。
謝蓁心中正是最焦躁不安的時候,恨不能挖個坑埋了自己,卻沒想到這人居然還開口喚自己。還有沒有眼力勁了!她心中氣惱,磨著牙惡狠狠的瞪了宋顯珩一眼!又飛快的低下了頭藏得更深,當鴕鳥去了。
正惶然不定,謝蓁躲在大氅裏頭,可越是不知外頭情狀越是不安心,目光四處遊走,下意識往地下瞧——便看見一雙纏枝紋的黑色錦靴,分明是穿在謝元腳上的那雙。她一顆心提到了嗓子口,還未等想好下一瞬人就被拽到了一堵寬厚胸膛,聲音低沉如寒冰,震得耳膜鼓動。“看來昭王殿下沒把本將軍的話放在心上,一再欺人,未必有前次的好運氣!”
“爹——”謝蓁聽著火藥味十足的話生怕挑起什麽危險話題,忙是站直了身子,想緩和下氣氛。
“不是說幫爹收拾東西?”謝元凝著她,方才威嚴未撤,非一般人可以承受。
這話明顯是要支開自己,謝蓁小心肝兒顫了顫,又看了看宋顯珩,提溜轉了心思將後麵的話咕咚咽了,“我這就去!”說完便躲進了玉瓚撐著的傘下,逃也似地進了府裏。如今她是自顧不暇,隻好先逃為上了。
待謝蓁走後,謝元一步往前逼近宋顯珩,身上暴戾之氣驟生,重重按在他肩頭,暗中發力。而宋顯珩身後宋贇拔劍卻被主子推了回去,就聽謝元低低威嚇道:“我不管你打的什麽主意,有什麽衝著我來,離我女兒遠點,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話落,利落決然轉身,沉著麵回府。
謝宗騏站在不遠,看著被宋贇扶住的宋顯珩,依稀看見滲出來的殷紅,可一想到之前謝蓁為這人傷神的種種加之朝中立場有別,不由沉了沉眸子,最終亦是落下一句你們不適合折身入府。
“王爺——”宋贇哪見過主子受這份閑氣,謝家倆父女手上都沒個輕重,偏偏主子又非要自個來,分明是上心了。可那謝家那個態度……宋贇的擔憂又不由加深了幾分。
反觀宋顯珩卻像是貪戀手裏的餘溫似的,攥了攥手,似乎是想到在承接謝元怒火質問時被緊緊握住的感覺,眸中劃過異樣流光,嗬,誰說不適合了。
正在謝元屋子看丫鬟收拾的謝蓁覺得後背有些涼颼颼的,折著手裏的衣裳心思卻已經飄遠,應該……不會打起來罷?
謝元一進門看見的就是女兒抱著自己的衣服一副愣神模樣,“……咳!”
“爹!”謝蓁有些意外他這麽快回來,又瞧見後麵的謝宗騏,心裏掛著宋顯珩的傷,不禁用眼神逼問,後者憋悶了半晌才抵不住的搖了搖頭,她這才放下心中大石,瞥了一眼謝老爹,略是糾結二人的敵對。
謝元何嚐沒瞧見兄妹倆的小動作,眸子裏掩過無奈,出聲讓謝宗騏先回去,又讓侍候的丫鬟等退下,獨獨留了謝蓁說話。
謝蓁把手裏的衣服折起放下,心裏頭直打著鼓。
“上回你說要放下,可是他又糾纏你?”謝元擰著眉頭,屋中因為下雨的緣故光線稍暗,映著臉色暗沉。
謝蓁聞言亦是想起早先那出,心底暗歎孽緣,然對上謝元審視目光,不由又生出別的心思來,沉吟良久,“爹,女兒還是放不下昭王。”謝蓁說得動情,實則也是真心,情不知所起,已然入骨……放不下。
謝元沒想到會聽到女兒如此直白話,原先隻以為是單相思,真斷了倒也是一樁好事,可如今昭王突然轉變態度,不得不令他多想,“京城好兒郎多的是,爹給你物色個更好的。”
“可若是女兒隻認準了那一個呢?”謝蓁也是靈光一現想到的法子,若謝老爹能因為自己放棄與昭王爭鋒相對,不,應該是緩和二人間的關係,那也是有利的。
“他不行。”謝元想也未想地回絕。隨即對上謝蓁倏然暗下的目光,口氣稍微緩和了稍許,“昭王心思過深,不適合你,日後爹會為你挑選一門好親事。”
語落,半點不容置喙的餘地。
謝蓁還想再開口,就被謝元擺手打斷,“行了,不說這個,莫耽誤了出發的時辰。”
“……哦。”謝蓁隻好依言拿過他遞過來的公文,一塊收拾進行囊裏,東西不多,先前丫鬟也收拾得差不多,謝蓁不過是檢查了一遍,意外瞥見裏頭夾了一枚耳墜,仔細一看原來是裏頭夾著的一隻小錦囊鬆了口子滑出來的緣故。
碧玉水滴翡翠耳墜,玉色通透,宛若有碧波緩緩流動。
謝蓁看著卻是異常眼熟來著,舀起這枚耳墜仔細回想,靈光閃現,與椒房殿那隻對了起來,以及當時萬貴妃那古怪神色。
“這難道是娘留給爹的信物?”謝蓁掩著心緒,怕問得太清楚謝元不肯說,故意拐著彎兒問道。
謝元取了行囊裏留下的錦囊,點了點頭,“這副耳墜是你娘最喜歡的一對,後來遺失了一隻,我便留下了這隻。”
若是喜歡的東西失而複得絕不會是那樣的神情,謝蓁的目光不經意瞥過謝元手上的錦囊,海棠花灼灼,藍色眉紋的畫眉鳥站在樹梢梳理羽毛,惟妙惟肖。
謝蓁心思一動,“這隻錦囊真好看,也是娘親的?”
謝元順著她的目光凝向,似是想到什麽,嘴角勾起笑意,低低應了一聲。
謝蓁得了肯定答案,心中卻是掀起巨浪,單單就為那錦囊上的畫眉鳥,隻因她在萬慎身上也瞧見過……種種聯係起來,難道她那娘真是萬家人?難道真是與那萬貴妃脫不開關係?。
饒是心緒波動,謝蓁也不敢表露過多,還沒等謝蓁緩過勁來,那隻錦囊就被謝元收了起來,隨著謝忱進來稟報馬車準備妥當,便一塊走了出去。
謝元要外出公幹,府裏的一幹姨娘等眼巴巴地跟出來相送,謝文褚和謝文清也在其列,外頭下著雨,謝元自然把女兒護得緊,這一幕落了眾人眼裏,豔羨有之,嫉妒亦是不乏。
“聽說荊州那兒早早下了雪,老爺多帶些衣裳過去。”阮姨娘撐著傘聲音婉柔道。
謝元點了點頭,將傘塞到了謝蓁手上,仿佛在意的也隻有一個,“行了,不用送,外頭冷,快回去。”
“爹路上也要小心。”謝蓁乖巧應答,卻還是站在原地。
謝元摸了摸她腦袋,女兒越發乖巧順心,怎麽都不能便宜了那混蛋,想到方才目睹的一幕,謝元的眼神透露一絲凶狠,又是很快掠去。
“老爺早些回來。”隔著不遠,阮姨娘身側的沈姨娘軟軟出聲,倒是破天荒地沒擠去跟前,大抵是因為謝蓁在的緣故,已經討了幾回沒趣,難得學了乖。然目光凝向謝元的方向卻是含情脈脈。
謝文褚與謝文清一道跟謝元道別,倆人同時話落,就見一名仆從從府裏匆匆趕了出來,“老爺,老爺,那個人,那個人醒了。”
在場的一下沒轉過彎,都不清楚他說的哪個。還是謝文褚反應最快,“是那個害蓁姐姐的醒了?!”先前隻聽說人救回來了,可關得嚴實,什麽情況的一概不知,隻是看謝元為了謝蓁被綁的事情忙,就想著定是還沒功夫審,府裏自然也就沒什麽動靜,如今聽仆從稟報的,倒是印證了那想法。
“老爺,這種賊子死不足惜,不過要萬一背後真有什麽人搗鬼也說不準,不然蓁蓁哪會那麽容易就被人給抓了,請老爺明察啊!”沈姨娘立馬在旁不嫌事兒大地扇風,言語措辭裏不乏懷疑其他幾人的意圖。
這話一出,阮姨娘不由多看了她一眼,這人向來都是說風是雨的性子,敢這麽提怕是真知道些什麽,又看向站在身側不遠的兩個小的,瞧不出異常,可心底總是莫名惶惶的。
謝元亦是凝重麵色,覷著那仆從沉吟半晌,落了決斷,“那人好好看著,等我回來再審。”
謝文清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也沒插話。
“文清妹妹!”
直至被人高聲喚了一記,謝文清才猛的回神,目光一轉發覺在場眾人竟然都盯著自己看。剛才喚她的謝文褚正湊在她跟前,關切的問了起來:“文清妹妹在想什麽?”
謝文清勉強笑了笑,解釋著道:“隻是想起那日蓁姐姐的事被嚇到了,文褚姐姐,你想不想那人早些說出真相?”
“……”謝文褚心中陡然對此人起了厭惡,心道她這話實在問得心機得很,怎麽問得就好像自己不希望查出凶手一樣?“怎麽不想,蓁姐姐險些……我自然是希望抓住幕後指使之人的!”
謝蓁亦是點頭,轉念揪著帕子也是愁苦著臉道:“我何嚐不想盡快審問此人,不過這種大事真怕自己辦砸了,也隻好等爹回來查問了。”
“蓁蓁放心,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對你有歹念的人!”謝元亦是心疼,發了狠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