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要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關係,會過去的。”

    李若乾輕撫著黃美英頭頂,溫聲地安慰著有些敏感的女孩兒。女孩兒十指緊扣,彎若月弦的清澈雙眸如同浸入湖水的寶石,空靈透亮地看著陽光笑著的男孩兒,濃濃的關心寫滿精致的臉龐。同樣的場景如同電影放映一般,不斷出現在兩人生活的各個地方。女孩兒不知疲倦,男孩兒也樂此不疲。隻是女孩兒的心越來越慌,而男孩兒的心也慢慢沉了下來。

    “我看帕尼的狀態不是很好。”臨行前,李程和李至軒叫李若乾到院中喝酒,半杯燒酒下肚,李程對李若乾道。

    “嗯。”無奈地點了點頭,李若乾輕歎了一口氣。

    “哥你應該離開的。”李程搖搖頭,輕歎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說什麽呢,別到這時候還打留下來的主意。”李若乾笑罵著擂了李程一拳,側過頭捏了捏發酸的鼻子,拿起酒壺給李程倒滿酒,隨後同樣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飲而盡,李至軒默默地跟上。

    “就你能逞強,這回我和至軒走了看你還怎麽能?”李程深吸一口氣,少量的酒精刺激著他的情緒,精神稍顯亢奮地用從未有過的口氣對李若乾大聲喊道,“連個酒都喝不多的家夥,還能算是男人嗎?”說罷,示威性地拿起杯子對李若乾晃了晃,再次一飲而盡。

    “幫了我幾次就真把自己當根蔥了?哈哈,你放心的走。我死不了。”頭腦微微發熱,李若乾大手一揮。豪情萬丈道。雖然囂張的樣子惹人生厭,可是眼底的留戀與不舍又怎麽能瞞得過兩兄弟。李至軒默默地按住李若乾舉杯的手,同時端起自己剛剛倒上的酒灌下肚子,再次倒上酒。

    “怎麽?看不起我這個哥哥?”李若乾手上使勁,卻被李至軒牢牢壓住。冷酷的少年直直地盯著李若乾,“你不能醉,今晚我們說的話,你要一字不漏地記下來。”

    “到底誰是哥哥?”另一隻手捏住李至軒的手腕。李若乾微微發力,已經捏開了李至軒如鉗子般的手,端起杯子已然把酒灌進肚子。

    “喝的好！至軒,不要管他。”李程一拍桌子,再次給幾人倒滿了酒。李至軒,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酒杯。不再說話。燒酒度數不高,後勁大,但是前期不易醉,罷了,由他去吧。

    “李若乾,我告訴你。你不要自作多情,誰會關心你的死活?我不是根蔥,你又是個什麽東西?有哪裏了不起了?”接過剛剛的話,李程指著李若乾大聲道,長久壓在心底的某種情緒爆發出來。連哥哥都不叫了,放肆地道。平時玩世不恭的聲音帶著某種莫名的顫抖。聽著讓人很不舒服。

    “好！說的好！”李若乾哈哈大笑,笑得太開心了,眼角竟然笑出了鑽石般的淚珠,“所以你就早點滾吧,滾回中國去,改頭換麵,做個地地道道的中國人去吧,別在這兒給我丟人了！”李程同樣哈哈大笑,端起酒杯碰上李若乾的酒杯,加上默默舉杯的李至軒,又一杯酒消失在杯中。

    “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一杯酒下肚,李程抬起頭,看著空中,彎彎的月亮毫不吝嗇地把皎潔的光芒灑向大地,月光照在了李程的臉上,明亮的臉頰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有了一道模糊的痕記。不知想到了什麽,看著看著,李程笑了。有人說抬頭看天空的時候眼淚就不會流下來,純屬胡扯的吧?哈哈——

    “大男人看什麽月亮?快喝酒！”李若乾臉頰通紅,前麵的酒勁有點上來了。抓起自己平時深惡痛絕的酒瓶,倒起了酒。

    “中國的月亮,會不會也這麽亮?”李至軒也抬起頭,看著天上的明月,輕歎道。

    “你們兩個做什麽娘娘腔?快點喝酒,看月亮有的是時間！”李若乾一邊一個拉著兩側的弟弟,催促道。

    “你這個人渣！”誰知李程突然暴起,猛地從桌子上站起來,伸出大手拽住李若乾的領子,把他從椅子上拉起來,憋得通紅的俊臉上露出猙獰的神色,狠狠地瞪著李若乾:“哪有一個人霸占那麽多好女孩兒的道理?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本事把她們保護好！”饒是李若乾做好了發生各種事的準備,還是被李程的動作弄呆了,怔怔地看著他。緊接著,李程臉上一陣不自然,把頭別到一邊,幾秒後,壯膽似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接著繼續凶神惡煞地衝李若乾吼道:“記住,要是讓泰妍和帕尼受一點點傷害,我覺饒不了你！”

    “……”李若乾一怔,接著仰天長笑,“哈哈！原來是這樣！放心,我會照顧好她們,連你的份一起！”

    “……”默默地鬆開李若乾,讓他的身體滑回椅子,李程呆呆地站在原地,腦海中一幕幕畫麵飛快晃過,有兩個女孩兒動人的身影,但是更多的卻是兄弟幾個一起克服艱險,患難與共的日子。李若乾從小對他的關心和照顧,是他永遠都無法釋懷的存在。又是一行清淚不自覺滑落,李程忙撇過頭,伸手一把擦幹,同時下意識大吼道:“你一定要活下來！”

    “嗯?”李若乾迷迷瞪瞪地抬起頭看了一眼李程,後者一陣尷尬,忙大聲補充道:“你還要照顧泰妍和帕尼呢！”

    “切,要你說?”李若乾不屑地撇撇嘴,後勁湧上的小酒量男人已經大大咧咧地一反常態了。還好幾個女孩兒在他心裏分量足夠,猛地反應過來什麽的李若乾突然大聲道:“對了,要是我死了,你們遼要給我用生命照顧好她們,知道嗎?！”

    “你給我自己照顧！這麽不負責任也配當哥哥嗎?！”李至軒一把撥開李若乾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眼角也閃爍著晶瑩的細鑽,反常地大聲道。

    “好好！你們倆給我喝完酒快點滾蛋吧！我李若乾沒你們這種弟弟！”李若乾揉了揉通紅的雙眼,嘴裏大聲嚷著,“破酒辣死了！”

    “要你這種哥哥又有何用?”李至軒也站了起來,指著李若乾,痛斥道,“碰到好事就忘了兄弟,明明說好一起的,說著說著就把我們流放了,你有想過我們的感受嗎?！你倒好,赴湯蹈火,不枉生在李家一場,我們呢?我們就不是李家人了嗎?c,你說的好,你不認我這個弟弟,我還不認你這個哥哥！你去死吧,死了我替你照顧允兒！你放心就行！哈哈——”

    “原來,原來這樣——”李若乾暈暈乎乎站起來,腦海中莫名浮現出過往的一幕幕情景,還真能從蛛絲馬跡中看到李程李至軒二人對金泰妍、黃美英、林允兒的絲絲好感。不過和李程一樣,這協麵隻是一閃而逝,更多的卻是那些年和弟弟們一起度過的日子。鼻子一酸,低下頭,不讓弟弟們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聲音不自覺已經哽咽了,卻依然張狂的緊,“哈哈！可惜哥已經先下手為強了,有本事你們兩個自己去找去,就會惦記自己的嫂子算什麽英雄好漢?大好的中國女孩兒都在等著你們呢。”不知什麽時候,一片烏雲遮住了月亮,大塊的陰影把三兄弟籠罩了進去。黑暗之下,再也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之後,狀若癲狂的幾人好像短暫地恢複了正常。

    “莫衝動,行事低調點。如果覺得不自在,就不要回那邊的李家了,開心地過完下半輩子,哥就沒有遺憾了。”仿佛和剛剛不是一個人似的,李若乾低低地叮囑著,關心著即將遠行的兄弟。

    “哥,你才是,不要逞強。”也不知是因為剛剛聲嘶力竭的狂笑還是什麽其他的原因,依稀可辨的李程的聲音是那麽的沙啞,“求求你,再也不要逞強……”

    “哥,凡事考慮的全麵點,你不是一個人。”李至軒緩緩抬起頭,雖然什麽都看不到,卻準確地緊緊捏住李若乾的肩。感到李若乾身體輕微的顫抖,李至軒,嘴角上揚,一個從未有過的溫暖笑容出現在無邊的黑暗裏,“若是你出了什麽事,哪怕天涯海角,我定會給你報仇！”

    “說什麽呢,你們給我好好地活下去。”李若乾緊緊地閉上雙眼,好像這樣就能止住眼中噴湧而出的眼淚似的,“誰會死啊,說好了,大家都好好地活下去！”

    “說好了,好好地活下去！”

    “說好了,好好地活下去！”

    黑暗中,三隻火熱的大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久久沒有分開。

    “最後一杯,這是最後一次離別。如若再見,便是晴天。”

    “飲盡這杯酒,再次相見已是功成！”

    “幹杯,等不到你誓不休！”

    清脆的碰杯聲響起,接著是液體的吞咽聲,最後隨著“砰砰砰”的聲音,小院裏再沒有了聲音。

    烏雲飄過,明亮的月光再次照在大地上。漂亮的銀杯散落在地上,三個男人閉著目躺在冰冷的鵝卵石地麵上,一張張英俊的臉頰上掛著明顯的淚痕,卻又不約而同地綻放著沁人心脾的溫暖笑容。

    相見歡,淚滿衫,不思量,自難忘。因為有快樂,我們才有了悲傷,如果每個夢注定要散場,那麽何必要失魂於離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