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無界之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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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界之門(七)
逸虛真人神色複雜的沉默下來, 好一會才道:“此事需從老祖創無界說起……”
葉遲打斷他道:“你與鬼王有什麽約定?你要見我找我便是, 非要神神叨叨讓他引我過來。傷重不好好閉關療傷, 反倒自破門規跑來禁地,掌門真人,你到底想做什麽?”
逸虛真人仿佛是自嘲的笑了一下, 他閉了閉眼睛, 幽幽開口說:“禁地中有無界山最大的秘密,想必鬼梟已經告訴你了,此處正是囚禁鬼族始祖的地方, 初代鬼王被鎖在無界山禁地已近千年了。”
葉遲默不作聲的聽著,逸虛真人每說一句話似乎都要虛弱一分,葉遲思量片刻,踏入了無字碑範圍之內, 在逸虛真人一步開外站定。
他一靠近無字碑就感覺到了某種莫名的引力,心裏無端端就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 而腳下沁血的濕土鬆軟的又像要把人拉下去一般, 葉遲覺得渾身都不對勁起來,他強壓下湧上心頭的煩躁,沒有立刻退出去。
逸虛真人眼中神光晃了晃,繼續道:“世人皆道無極老祖為天下蒼生創了無界, 殊不知老祖此事的初衷不過是為了救一個人, 那位成為鬼域主人的人。鬼域之主天生重陰之體,他從一生下來便要受厲鬼弑體,原本活到舞像之年就不能活了, 是老祖尋到問天壇,借助問天台上古遺留下來的銘文方始他肉身不至毀滅,靈魂得以長存。”
葉遲聽得一愣,他腦中浮現出樊溪祭壇上的一幕,若有所思道:“問天台是樊溪那處祭壇?”
逸虛真人微微頷首,他仰起頭,腦袋抵在無字碑上,眼睛越過葉遲,不知道看向了什麽地方。
原來三屍毒刹追尋的存續之法是存在的,千年之前,老祖就用此方法讓本該死去的人活了過來。但是,那當真是活著嗎?
葉遲腦子裏一瞬間轉過無數疑問,喃喃道:“重陰之體到底是什麽?”良沅曾今告訴過他,重陰,就是取兩個陰年陰月陰日陰時所生之人,並而為一,是為重陰。良沅還說過,紫苑身體裏是有兩個靈魂的,跟精神分裂一樣。
他下意識的問道:“紫苑的重陰與鬼域之主的重陰,不是一種?”
逸虛真人收回遊離的目光,答道:“鬼域之主誕生後,鬼族極端崇尚雙數,紫苑與曆代鬼王,都是鬼族用禁製造出來的,他們並非真正的重陰,所以一旦使用與陰靈溝通的能力,將會大幅度縮減壽元。”
葉遲聽到這,心中已有計較,隻是尚有一事十分不解:“若說師父創無界是為了救人,把人囚禁於此也算是救他?”
“此事正是我要與你說的,關於無界山最大的秘密。”逸虛真人極輕極輕的歎了一口氣,“其實大家都錯了,天柱與封神柱張開的結界並非是為了庇佑無界山,陽生陰長,陽殺陰藏,此結界展現於眾人麵前的是他生陽的一麵,而他的另一麵因生陽而長陰,滋生的陰氣維係的正是鬼域之主永恒的生命。”
葉遲恍然聞聽此事隻覺頭皮發麻,他徹底愣了半刻,而後神情古怪的低低笑了兩聲:“這太荒謬了……”
逸虛真人卻不再應他,他的頭發正已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斑白,飽滿的肌膚逐漸消瘦下去,葉遲就這樣呆呆的看了片刻,終於回過神來。他一步奔至逸虛真人身前,蹲下身並指搭上他的脈門,逸虛真人毫無閃躲,任由他握住了自己的命門。
葉遲一探之下吃了一驚,逸虛真人經脈中空空如也,周身的靈氣不知被什麽盡數吸去了,氣海中甚至有奇怪的力量在波動。
“怎麽會這樣?”葉遲扶正他的身體,想也不想抵上他後心,太一心法純正的靈力沿著他的手掌打入逸虛真人體內。
然而靈力剛一入體葉遲就覺出不對,下一瞬間,剛行至逸虛真人經脈中的靈力忽然就散了個無影無蹤,葉遲胸口一悶,差點吐出一口血來。
他目色一深,盤膝正對逸虛真人坐下,手中結印,強行將一縷靈識打入逸虛真人印堂,一路下探往氣海行去,才至半路就遇到了一陣極強的阻礙,葉遲心一橫,就要強行突破,一隻手忽然攏住了他的手指,那隻手輕的沒什麽力氣,卻是不容置疑的打斷了他的靈識。
葉遲抬眼看去,逸虛真人眼眶微微凹陷,眼中清光卻不減,他對葉遲搖了搖頭:“孩子,我陽壽將近,沒有用的。”
葉遲這才感覺因為強行突破整隻手都麻的刺痛起來,他暫時放下手臂微微調息:“誰傷的你?”
逸虛真人恍惚是笑了一笑:“沒有人傷我,大限將至不得不死罷了。”
葉遲動了動嘴似乎是有話想說,逸虛真人卻自顧自的說道:“如果二十年前我就明白了這些,無界山也不會到如今這個地步,大哥也無需自斷前程,以至犯下諸多大錯。”
葉遲心思一動:“你說的是殷玄弋的父親殷九辯?”
逸虛真人神色黯淡了一瞬,似乎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淡淡的道:“我大哥是個不世出的奇才,我從小就很崇拜他。小時候總覺得修行太苦,想著無界山結界那麽強大,鬼族根本不敢來犯,稍微偷懶些也沒什麽。要是我當時知道禁地中有些什麽,就不會讓大哥一人扛下這所有的重擔,以至於他後來對修行產生執念,終究走錯了路。這些年換我一個人守著這個秘密,才終於明白當初大哥為何會走到那一步。他那麽驕傲的一個人,驕傲的隻肯對老祖低頭,所以才會在知道真相後一怒之下毀了無界山天柱。”
天柱被毀,結界不存,鬼族聞訊攻上無界山,一時生靈塗炭。金烏怒啼,赤焰焚燒千裏,千裏寸草不存,直到此時殷九辯才驚覺所犯之罪。
不管是弟子間盛傳的金烏染煞,抑或是殷玄弋所知的殷九辯練功入魔,原來全部都是假的,而真正的真相,卻比假象更讓人難以接受。
種種蛛絲馬跡似乎都有跡可循起來,所有事情串聯到一起,終於露出了他掩藏在謊言下的本來麵目。葉遲不知應該作何感想,他雖然不能站在這個世界所賦予的正義一邊感同身受,卻也覺得此事既滑稽又荒誕。誰能想到,一代始祖,心裏懷的根本就不是天下蒼生,或許他心裏從始至終,都隻有一個阿離罷了。
這又何曾不是入魔呢。
而這種幻滅的痛,在殷九辯滿心歡喜的參悟結界後,最終造成了他徹底的憤怒。
葉遲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輕聲問道:“那金烏呢?”
逸虛真人緩緩閉上眼睛,聲音飄渺開來:“金烏?老祖以元神為代價,重建金烏神識,他拚盡一切都會守著無界山結界……他跟所有人一樣,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大哥恐怕有一天金烏知道了真相會再次毀去結界,或許還會更糟,他不忍再看到生靈塗炭,以戴罪之身封印了金烏……大哥終究還是恨的吧,才會在最後抽骨血為容器,納金烏元神。”
葉遲指尖驀的一顫,莫名的情緒讓他恐慌起來,他連聲音都發起抖來:“你說造容器?什麽容器?”
逸虛真人卻好似連話都說不動了,葉遲忍著心中的恐懼又問了一遍:“容納金烏元神的……是殷九辯用骨血造的容器?”
逸虛真人平靜的睜開眼睛,眼中的清光逐漸褪去,露出了徹徹底底的死氣,他艱難的說道:“阿初是從骨肉靈氣中自主煉化出來的,我們誰都沒有料到……”
“所以你就用安息木壓製他?”葉遲陡然拔高音量,尾音無法抑製的打著顫。
難怪,難怪他靈魂不穩,會輕易被白無常控製心神。難怪金烏不想要這個身體,卻不得不三番四次顯行,原來從一開始,安息木安的就是金烏的元神,而殷玄弋才是被舍棄的那一個。
不語翠色的利刃眨眼間就壓上了逸虛真人的脖子,他脖頸處原本豐滿的皮膚早已枯瘦下去,幹巴巴的像個風燭殘年的老者。
逸虛真人嘴唇微動,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憑什麽!?”葉遲用力的渾身發顫,莫名的情緒讓他仰天大笑起來,“這麽多年你養著他,看著他你就不會不安嗎?二十年啊,你看著他從那麽小長到現在,可有悔過,可有想過要放過他!?”
逸虛真人隻是靜靜的閉上了眼睛,似乎是不為所動,可他下陷的眼窩中終究還是流出了兩行渾濁的淚水。
葉遲胸口急劇起伏,手抖的幾乎握不住劍。他額心勾玉狀的安息木逐漸顯出行跡來,腳下沁血的土地忽然翻出濃重的腥氣,葉遲在那一瞬間恍惚陷入某種不得而知的噩夢,他睜大眼睛,像是看到了極為可怕的事。直到一雙肉乎乎的小手在他胸口輕輕一拍,葉遲才猛得回過神來。
玄牝小手按在他胸口,眉眼彎彎衝著他笑:“葉。”
葉遲極為難看的回了他一個笑,情緒總算穩定下來,他收回不語,站得筆直:“他胸口的安息木,我會代你替他取下來,至於金烏的元神,如果我料的沒錯,老祖給我的誓約刻紋是假的,安息木取下後他的元神大概也保不住了。”
葉遲不禁想到,金烏當初是以何種心情接收了那個被他愚蠢的稱作自由的刻紋,他是否已經察覺了什麽,他是否……會憎恨老祖?
他甚至天真的以為老祖對金烏有情有義,現在想來是多麽的可笑。
到最後,老祖背叛了所有人,隻為了給鬼域之主一個囚禁起來的永生……
而這樣的永生,難道不是懲罰嗎?不死不滅,沒有自由,年月再沒有意義,隻變成了漫長的折磨。
怕是老祖早已被執念蒙蔽了雙眼。
他那麽想讓他活,於是他再也無法死。
作者有話要說: <fieldset style="width:450px;border:#006600 solid 1px;"> 【求收藏】【**新文】總裁太愛我了怎麽辦女裝大佬童生活躍於各類瑪麗蘇古偶劇,以出演各青樓頭牌美人聞名圈內,被冠以娛樂圈“花魁”稱號。某一天,新任小老板拿著一張他的女裝照片說:這是我的未婚妻。
童生:ex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