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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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章

    玄牝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殷玄弋, 輕輕一推把葉遲推入他懷中, 接著他飛身而起, 帶著萬千祥瑞,融入了灼灼燃燒的赤焰之中。下一刻,瑞光衝天而起, 赤火仿佛也被這光芒照的退了色, 不再紅的那麽灼眼,顯出一種綽約的溫柔來。

    玄牝生而不詳,有翻天覆地之能, 他從未出世就被刻上滅世的烙印,連他的生身父母都懼怕他,要置他於死地。

    所有人都怕他,直到他遇到了缺心眼的葉遲, 讓他嚐到了第一口源自於這個世間的溫情,不過淺嚐輒止, 卻足以全心相待。

    牽絆使命盤悄然輪轉, 滅世的妖邪不存,留下的或許會是一個強大而溫柔的人。

    赤焰退去,湮滅無形,玄牝從火焰盡頭往葉遲走去, 他手中托著一團火紅的光團, 遞到葉遲眼前,也不說話,依然是笑眯眯的模樣, 依稀還是那個貪玩的娃娃。

    葉遲伸手接住那團紅光,他可以感受到裏麵一種與金烏十分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能量,仿佛浴火重生,洗淨一身戾氣,回到最初的模樣。

    葉遲把那團紅光攏到袖子裏,玄牝又彎腰伸了腦袋過來,葉遲抬手輕輕攏著他一頭長發,忽然道:“若我要這世間不複存在,你待如何。”

    玄牝蹭了蹭他的手,直起腰來。他依然一張笑臉,手中幻化,葉遲抱著尚未開智的它走過的一山一水,仿若走馬觀花般一幕幕浮現在了幻影中。他們一路吵吵鬧鬧,一路歡歌笑語,所有受過的苦,仿佛都在這些平凡的日子裏煙消雲散了。

    葉遲倏忽笑了,覺得問出這種問題的自己蠢透了。

    他莫名心境開闊起來,一手拉了殷玄弋,一手拉了玄牝,想要好生感慨一番,一旁看了許久熱鬧的良沅不冷不熱道:“我看你是真不想走了,這boss看來也不想打了。”

    葉遲笑意未收,眼睛裏融進的冷光像被焐暖了:“當然要打,我送你回家。”

    良沅一愣,接連呢喃了幾聲:“回家……回家……該回家了……”他之前因為與葉遲意見不合活像個一點就燃的炮仗,這時候卻像個泄|了氣的皮球,因為知道無論自己做什麽,葉遲都不會回去了。

    他深深看了葉遲一眼,當先轉身,往天柱而去。

    天柱之下的景象葉遲在鬼族的壁畫中見過,然而親眼所見與在壁畫上驚鴻一瞥卻又大不相同,葉遲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而那種怪異的感覺全部來自那個被玄鎖困在天柱之上的少年。

    少年周身赤|裸,黑發蜿蜒著蓋了他半身,他筆直的懸於天柱之上,頭垂著看不清麵目。

    而天柱之下,有人一路染血,拖著半殘的身體不斷往他爬去。葉遲仔細一看,那人竟是先前不知所蹤的鬼梟。

    他之前好歹也是睥睨一方的鬼王,現在卻半死不活的趴在鬼域之主腳下,身體佝僂的攀著天柱,顫抖著抓|住了少年的腳踝。

    葉遲皺眉:“他想幹什麽?”話才出口,那不知死活的少年卻毫無預兆的抬起頭來。他臉上白的幾近透明,眼睛上蒙著一道三指寬的黑布,露在其下的嘴角忽然勾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葉遲頭皮驀的一炸,就見鬼梟忽然全身抽|搐起來,不一會就徹底不動了。他猶自抓緊了少年的腳踝,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白骨鬼手赫然已經刺進了少年纖細的身體,然而從少年幾乎聖潔的身體中流出的並不是鮮血,而是一團如煙似霧的黑氣。

    黑氣順著鬼手蔓延而下,鬼梟整個人忽然就迅速幹癟下去,竟是跟逸虛真人一般的死法。

    葉遲看著死不瞑目的鬼梟,到此時才恍然明白了他的意圖,隻是他的貪心最終也隻讓他嚐到惡果罷了。長生不朽的身體,他覬覦的長生不朽,就是這幅模樣嗎?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那被綁在天柱上的少年遙遙往他們望來,隔著蒙於眼上的黑布,定定望住了葉遲。

    他忽然開了口:“你與他是何關係?”他的聲音恍惚還是少年的清亮。

    他這一句無頭無尾的問話,在場的所有人都聽懂了,葉遲往前一步,朝他行了個後輩禮,不卑不亢道:“正是家師,不過最近我有點想叛出師門。”

    “哦?”少年唇角玩味的彎起一個弧度,“他還沒死透嗎?”

    葉遲道:“我希望他死透了。”

    少年道:“既是他的徒弟,你說這話這又是何意,怕我殺了你嗎?你放心,我不殺你。”

    葉遲道:“那不巧,我是來殺你的。”

    少年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了起來,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葉遲忽然覺得他可能冤枉玄牝了,他“咯咯”笑的要比這鬼域之主笑的好聽多了。

    少年終於止了笑:“殺我,你用什麽殺我?就憑你嗎?”

    葉遲道:“你能自殺嗎?”

    少年道:“你覺得呢?”

    葉遲道:“我見過以前的你,你以前跟現在不太一樣。”

    少年冷聲道:“以前太久,我忘了。”

    葉遲“哦”了一聲,又回到了上一個問題:“無界山結界毀了,你不能自殺嗎?”

    少年道:“你這個蠢問題還要問幾遍?”

    葉遲道:“有人跟我說你是靠陽生陰長不朽的。”他全然一副要靠說說死少年的架勢,良沅簡直要目瞪口呆了。

    本來他們有玄牝,玄牝專克邪煞,而鬼域之本身就是厲煞,正對玄牝胃口,一口就能解決的事情,葉遲卻要說盡口水讓他想辦法自殺?

    葉遲繼續建議道:“現在陰陽秩序已經被打亂了,我覺得你可以再試一試。”

    少年道:“我為什麽要自殺。”

    葉遲道:“我怕他殺你死的不甘心。”

    少年道:“自殺我就能甘心了?”

    葉遲道:“至少是你自己選的。”

    少年道:“不是你替我選的?”

    葉遲道:“我也是為你考慮。”

    他們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旁若無人的討論起了自殺的可執行性,也不知道鬼域之主是不是關太久關傻了,竟然與葉遲聊的頗為起勁,良沅都要給他們跪了。

    葉遲又道:“如果你不想死了,我也能放你自由。”

    這次少年沒有立刻回答,過了一會才道:“就跟之前那傻小子一樣,毀了天柱?”

    葉遲猜他說的應該是殷九辯,於是道:“聽起來你們還有些交情,願聞其詳。”

    少年卻不願多說,隻是道:“他不過跟你一樣,廢話忒多。”

    葉遲驚訝道:“我還以為他是那種埋頭苦幹的類型,比如天柱說毀就毀……”他恍然道,“難道天柱是你複原的?”

    少年這下卻不答他,而是道:“你知道他為何隻獨獨毀了天柱嗎?”

    葉遲眨巴著眼睛,一臉虛心求教的樣子。

    少年一彎頭:“因為他以為困住我的是這根柱子。”他忽然飄身從柱子上飛了下來,帶著鎖鏈叮當作響的立到了葉遲跟前。

    葉遲微微張大了嘴,繞了半天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你為什麽不自殺。”

    少年:“……我為什麽要死?”

    葉遲啞口無言半晌,瞎猜道:“活的不快活?”

    少年又反問:“活的不快活就要自殺?”

    葉遲終於虛心求教:“那是為什麽?”

    少年赤腳拖著鎖鏈走出兩步:“我怕他在十八層地獄等我,我怕我大鬧閻羅殿。”他側過頭一一看過所有人,“你們走吧,這地方你們本不該來。”

    葉遲無辜的看向良沅:“怎麽辦,他不肯死。”

    良沅又想翻白眼:“你有玄牝你慫什麽?”

    葉遲道:“‘門’到底是什麽東西?他死了才會出現嗎?”

    良沅道:“‘門’是這個世界的平衡法則,他是破壞這個法則的人,是‘開門’的那把鑰匙。”

    葉遲道:“這個世界的平衡法則是什麽?”

    良沅道:“道法自然。”

    葉遲沉默片刻,若有所思道:“我記得以前你告訴過我,我是這個世界的變換法則。”

    良沅一愣:“你想幹什麽?”

    “如果我改變了這種平衡,讓他有始有終呢?”

    良沅沒有立刻應他,他看著葉遲欲言又止片刻,還是道:“你知道天地柱的終極是什麽嗎?”

    葉遲望了望那高的仿佛沒有盡頭的天柱,豁然開朗:“是相通,或者說殊途同歸。”

    良沅神色複雜的看了他片刻,終於妥協道:“你看著辦吧。”

    葉遲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的道:“你放心吧,我不會亂來的。”

    良沅:“……”信他有鬼。

    葉遲轉向少年,一揖到底:“現任鬼王已死,這代的重陰之人心性不穩難當大任,鬼域不可一日無主,當初由你建立起的秩序已搖搖欲墜,敢問鬼王,是否歸去?”

    少年往他望過來,他眼睛掩在三指寬的黑布下,輕微動了動。

    葉遲直直看著他:“不忘初心,方得始終。不拒本心,是謂自在。”

    少年一動不動的站著看了他很久,最後轉身道:“罷了。”

    葉遲鬆了一口氣,道:“告辭。”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良沅從懷中摸出那麵溝通陣法的銅鏡,冷光入鏡,幾人消失在了原地,隻留少年獨立於此。

    少年赤腳踩在純白一片的地麵上,他心中突然生出些許厭倦,原來這麽多年,終是他作繭自縛,自己不肯放過自己。

    又與那個人有什麽幹係。

    少年時光如白駒過隙,匆匆從他眼前走過,他早已記不起那人的樣子,那些年少時光裏的意氣風發、情投意合、真心相待,都如浮光掠影,成了鏡花水月。仿佛大夢一場,終於要醒了。

    …………

    其年,無界山封神柱毀,結界傾覆,清濁一瞬交融,天地巨震。

    正當時,有霞光從山體而生,光華耀眼,照得無界山宛如人間仙境。天地柱嗡鳴,驚動四野生靈,鬼域之主一夕歸位,天地柱盡皆自毀,再不存於世。

    …………

    芝蘭玉樹中,一個三歲左右的娃娃手腳並用的飛快往前爬去,他一張笑眯眯的臉,嘴裏還在奶聲奶氣的叫喚:“葉,葉,葉!”他後頭緊緊跟著一隻通體火紅的小鳥,嘰嘰喳喳聒噪不休。

    不多時,那娃娃從蘭花叢中鑽出腦袋,徑直撲入了一個人懷裏,那人紅衣黑發,靠在一個人身上,一臉笑盈盈的接住他,替他摘去身上的花枝:“這次是怎麽從幾位師姐手裏逃出來的?”

    這娃娃正是玄牝,他因著葉遲的惡趣味,要一點一點慢慢“長大”。他一個實裝二米多的娃娃,樂得在葉遲懷裏打滾,真就每天隻“長大”一點,直到有一天,葉遲覺得他大了,不能總要人抱著。玄牝一扁嘴,又縮了回去,從此再也不肯“長大”了。

    那火紅的小鳥飛過來落在玄牝腦袋頂,玄牝伸了手要拿它,它就跳著腳蹦來蹦去的躲,玄牝一個打滾撲到蘭花叢中,一人一鳥不知怎麽就詭異的玩到了一起。

    葉遲轉過身趴到殷玄弋胸口,嚶嚶嚶道:“我兒子要被金烏拐跑了。”

    殷玄弋道:“哦,拐的好。”他嘴角一彎,對著天地展顏而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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