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林聽到，虛掩的門扉後，埃德教授正在和歐諾羅姆教授爭吵。

    “我不同意，那太危險了！”這是埃德老師的聲音。

    “但這是最好的辦法，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歐諾羅姆老師的聲音。

    “雖然你是個非常出色的遊俠，常年遊走於黑森林，但請相信我，我比你更了解這些東西的可怕，我不同意這樣做！絕對不同意！”埃德語氣很是堅決，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這我明白，”遊俠教授誠懇的聲音說：“但我還是希望您能信任我。”

    “嘿！”埃德荒謬地笑了一聲：“我為什麽要信任你？我們似乎沒什麽交往吧？”

    “是的，”遊俠教授平靜的聲音：“我比您小了將近八個十年，之前未有幸見過您，於二五年前我才來到伊露維塔學院執教，那時您已負傷不出。”

    “既如此，那我憑什麽信任你？”埃德的語氣輕飄飄的毫無敬意，莫林猜測這位老師肯定已經揚起了一角眉毛，說不定還是正坐在桌上叉著腿跟遊俠教授說話：

    “難道僅僅說你把我從迷霧中救出來了，我就要信任你麽，我的信任沒這麽廉價。”

    “因為雷蒙德隊長信任我。”歐諾羅姆平靜地回答：

    “雷蒙德隊長信任我，希望您也能信任我。”

    “哦，是麽，”埃德笑了一聲，意味深長地反問道：“你確定那頭笨熊信任你嗎？”

    “還是希望您能考慮一下。”歐諾羅姆沉默片刻：“莫林來了。”

    吱呀，小小的木製門扉被推開，少年看到遊俠教授走了出來連忙道好，大概是沒能和埃德教授達成一致，他臉色看起來有點凝重，對莫林的致敬微微點了點頭便快步離開。

    倒是讓少年心癢難耐，不知道他們之前到底在討論什麽。

    “還傻站著幹什麽，進來吧！”裏麵傳來埃德沒好氣的聲音。

    “哦！”莫林連忙恭恭敬敬地跨過門檻，進入了埃德的辦公室之中。

    “埃德老師，剛剛你們在爭論什麽啊……”看埃德老師臉色也不太好，好奇的莫林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歐諾羅姆教授他人還是很好的，算上這次已經是第二次救了我呢。”

    “哼！”埃德白了他一眼：“跟你沒關係，別瞎摻和！”

    “站過來點！”說罷埃德擺了擺手把少年移到了他身旁的位置，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很是嚴肅地問道：“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什麽異常狀況？聽到什麽聲音？產生幻覺？”

    莫林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他確實沒有感覺到什麽異常。

    “嗬……”埃德鬆了口氣：“看來你對混亂侵蝕的抵抗能力確實很不錯，這次也是走運，一時大意沒有即使更換封印，差點搭上了你和艾玟諾不說，險些釀成大禍。”

    敢情您老人家心裏搭上我和艾玟還不算釀成大禍咯，莫林黑著臉想。

    埃德還是照例一眼就看出了少年的想法，但大概是因為心裏有愧，沒有像往常一樣讓少年去撞樹，訕訕地說了一句：“那就差點釀成更大的禍。”

    “老師，您的傷勢到底是怎麽留下的？”莫林擔憂地問：“難道比去年時候更重了？”

    “跟你也解釋不清，就是一堆小蟲子而已，混亂留下的難以清除的痕跡罷了，”埃德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語焉不詳地說：“我的傷我自己心裏有數，不用你管，有多餘精力不如好好準備試煉塔的實戰訓練，我感覺你這次的生存訓練可能不會一帆風順。”

    “怎麽……？”莫林不解的問道。

    試煉塔生存按照小組行動，而他們小組可是一點也不弱啊，怎麽會不順利？

    要知道，除了艾莉絲帶領的龍族小組外，論起戰鬥力來他們小組幾乎可以排在第一，不光有整個年級最厲害的戰士巴倫，還有經驗豐富沉著冷靜的維斯魔靈蒂爾娜，此外馬卡斯雖然戰鬥經驗不多，但在機械方麵的能力也算優秀，足以但當一個後勤支援的角色，艾玟諾戰鬥經驗雖然也不多，但力氣卻是大，實在不行自保還是綽綽有餘的。

    至於莫林自己，已經掌握了幾個可以用古典施法的一環魔法，這已足夠了。

    “你們小組倒是不弱，按理在試煉塔第一層生存下來是沒關係的，但有你在可能就會麻煩一點，”埃德皺著眉頭說，右手托著下巴，幾根手指有節奏地輕敲著他的臉龐：“你還記得在混亂迷霧中，我勉強壓製住了傷口和你說話，但不小心碰到了你的鮮血麽。”

    莫林點了點頭，心裏好像明白了什麽。

    “這件事情說起來有些複雜，你可以這樣理解，”埃德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雖然你對混亂的侵蝕有很強的抵抗能力，但不知為何，你血液的味道，或者說你散出的氣息對混亂有著極強的吸引力，我想對夢魘獸可能同樣如此。”

    “您是說……夢魘獸會被我吸引來攻擊我嗎？”莫林想著，似乎還真有這個可能，當時在迷霧中的時候就吸引到了許多蒼狼的包圍攻擊，按理照他觀察到的誕生密度而言，在那個時間點並不會有那麽多的蒼狼出現在同一區域，唯一的解釋也隻能是聚來攻擊他的。

    而在更早的時候，在這個學期歐諾羅姆教授第一節的試煉塔生存基礎的課程上，對峙那頭被所在人工小道上的夢魘獸時，那家夥好像也盯一直在著他不轉移目光，甚至一度都忽略了不遠處的歐諾羅姆教授。

    “可能真得如此，我對夢魘獸的吸引似乎比同階等的其他學生們也要強些。”

    “所以，這點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要大意！。”埃德墨綠的眼眸瞪得很大：

    “你們戰鬥的時候，尤其是你在戰鬥的時候，盡量不要利用歐諾羅姆教授課上講的那些夢魘獸的特性，比如低級的夢魘獸不會越過溪流去攻擊一個低級的職業者，但你站在它麵前的話說不定就會把你撲倒了，或者是本來在追別人的突然掉頭來攻擊你，都有可能。”

    “我會注意的。”莫林認同道，但不知為什麽，少年感覺埃德老師這句話的重點還是那句，盡量不要利用歐諾羅姆教授講的知識，也不知道遊俠教授是怎麽招惹到自己這位脾氣不怎麽好的老師了，他忍不住再次問道：“老師，歐諾羅姆教授到底想——”

    “說了跟你沒關係就跟你沒關係！再問重複的問題還不如去撞豬！”埃德終於恢複了本性，不耐煩地打問題太多的少年去找頭皮皮豬一頭撞死算了。

    “哦對了，這次去打，咳，”埃德暗道一聲好險，差點就說漏了嘴：“這次出去撿到了不少寶貝，這一小堆聖銀你拿去收著，到時候製作中階卡牌的時候會用得著。”

    “聖銀？！”莫林狐疑地接過了一小塊銀閃閃的金屬，隻有指甲蓋那麽大一塊，重量卻估摸著不遜於一柄洛薩標準的製式精鋼劍，他也曾在材料書籍中見到過相關的記載——聖銀是一種特殊的伴生礦銀，隻偶爾和稀有的寶石一同現，魔力傳導性與延展性都極為出色，不光能用來製作魔法卡牌，在魔法機械乃至魔法符文方麵都有廣泛的用途。

    這麽一小塊的分量已經不算少了，據說哪怕是伴生有聖銀的寶石，也往往隻有很薄很薄的一層銀皮貼在寶石的邊緣，需要以特殊的方法熔煉出來。

    “這也太貴重了……而且，我現在也用不到……”莫林忐忑地說。

    “叫你拿著就拿著。”埃德大大咧咧地道，把這東西送給少年臉上看不出一絲心疼。

    “哦，好，謝謝老師，那我先幫您收著了。”莫林心裏依舊感覺很不踏實。

    埃德教授這兒除了魔力符文和卡牌外，不都是一些像給他留下過眼影的生命精華之類的過期東西麽，怎麽突然就有這種材料了，還一本正經地送給自己。

    要是少年知道，這東西是以他的名義打的借條從全是財迷老龍的千山龍崖借來的，估計當場就要想著該怎麽還給人家，當然，要是他知道，埃德老師以他的名義還借了其他數不清的更加珍貴的材料，估計當場就要吐血身亡，或者掐死這不靠譜的老師也是可能的。

    收起了聖銀，莫林取出那張新製作的一階卡牌向埃德老師請教了一翻，隻覺得之前融刻時的幾個比較棘手的問題迎刃而解，收獲匪淺。

    而再之後，他終於小心翼翼地向埃德道歉說：“教授，有件事……我想，和你說。”

    “怎麽？”埃德瞄了他一眼：“你覺得製作卡牌沒意思不想學了？”

    “不不不，”少年連忙搖頭：“你知道的，我現在避開了倒湧損傷，但可能以後就沒有辦法在擁有這項優勢了，所以在製卡上不知……”

    “嗯？難道你找到你能避開倒湧損傷的原因了？”埃德疑惑道：“不是因為你不能接觸魔力之海嗎？難道，你現在找到接觸魔力之海的辦法了？能從魔力之海汲取魔力了？”

    他語重心長地說：“雖然接觸魔力之海能讓你省下不少精力和金幣，但我們製卡師有的是金幣啊，不需要高階，隻要以後你能熟練地製作出中階魔法卡牌，就已經可以不愁錢財上的花銷了。”

    “但那樣我可能沒法進階高階職業者……”莫林低落地說，如果有希望的話，他也不想放棄製卡上的優勢，也不想放棄那坑爹的魔力小水坑，但宿命法師的道路中斷了啊……

    他不再多說，手裏幻化出那本奧達隆留給他的傳承書籍，隱去了那些被特意標出的不要給其他人看的內容部分後，將書籍遞給了埃德。

    “您看了這本書應該就能明白了，其實都是我那個宿命法師職業的問題。”莫林說。

    他微微鞠了一躬，然後離開了埃德的辦公室。

    畢竟口說無憑，想靠描述讓別人相信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實在太難了，但那本書籍上記載了許多宿命法師的事情，包括那些黑晶卡，以及如何用將其做成卡牌門扉，與新生的魔力之海和元素疆界建立聯係，那些都絕不是能輕易偽造出來的。

    向埃德教授道出自己的秘密，感覺心裏去了一塊大石頭，至於那本書是不是別人瞎編的，以埃德老師的見識，再加上安娜·古教授的博識，應該很容易就能看的出來。

    希望到時候……

    應該會相信我的吧……

    ……

    ……

    沙白之年第二周的周六的清晨，所有二年級的學生，在任課老師歐諾羅姆的帶領下，排成了四列縱隊，全副武裝地從教學區離開。

    今天就是這門課程的第一次實戰生存訓練，二年級的學生將按照小組的劃分進入試煉塔。

    但試煉塔並不在魔法學院的山穀範圍之中。

    他們跟隨著遊俠教授的腳步，穿過了圖書館的拱門，沒有在學院金碧輝煌的圖書館大廳過多停留，他們隨即走進了一條漩渦走廊。

    “哈，從今天起再去神聖王都終於方便了。”莫林聽到馬卡斯在一邊興奮著。

    這個通道不像他之前去元素疆界的那個漩渦通道仿若一個平麵，他們頗走了一會兒才從扭曲的難以感知的通道中走出，不少人都感覺身體不適，甚至還有個女生一不留神魔力失控燒光了頭，卻是沒機會去用生藥水，隻能拉起鬥篷蓋住了難看的光頭。

    通道出口是另一個金碧輝煌的大廳，但與他們來的地方不同，這裏來往的幾乎都是成年的職業者，也有不少平民。莫林知道，當初為了傳播知識，王都的圖書館和學院的圖書館合而為一，以特殊的空間通道連接，但隻有權限和階等足夠的人才能通過。

    離開圖書館，便直接來到了神聖王都最大的議會廣場。

    “那邊是議會大廈，那邊是審判司，那邊是燃火殿堂，”歐諾羅姆隨手介紹了起來，轉了個身指著另一邊說：“至於四大神殿都在那個方向。”

    因為衣袍盔甲上都有伊露維塔銀樹的標誌，他們這將近兩百人的縱隊在廣場上還是頗為顯眼，路過的行人們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學生們也都好奇地打量著環境，很多人還從沒來過神聖王都。

    “那我們去哪……？”一個同學低低地問出了許多人心裏的問題。

    “白之塔。”歐諾羅姆神秘地笑了笑。

    當然，他們並沒有真的進入大祭司的白之塔，在遊俠教授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了白之塔附近一個嚴加守衛的地下入口，一道深不見底的階梯沿著四十五度角一直向下延伸，雖然階梯很寬敞，但隔一段才有一盞的照明水晶在深處幾乎練成了一條直線。

    就仿佛通往幽冥的階梯一般。

    “我們要從這裏走下去嗎……”一個學生微微膽顫。

    這次遊俠教授還沒說話，旁邊的一個守衛者先回答了那學生的問題：“是的！”

    “這就是通往試煉塔的階梯，你們來的早，現在還不需要排隊。”

    莫林看到有不少冒險者在接受檢查後走到入口，沿著那通道一路向下奔行，也是像他們一樣全副武裝，帶著各種兵器與補給品，以小隊的模式行動。

    在遊俠教授與一個守衛者對過了通行權限後，他向身後的學生縱隊招了招手。

    “勻跑！”歐諾羅姆打了一個手勢。

    帶著他們跑進了入口，向著無盡的地底前行。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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